第一卷清晨的帝國第一百零五章牛群,後山,良方
星光下的西窗畔案幾上放著一張紙兩張紙三張紙……陳皮皮看著紙上那些密密麻麻的小楷墨跡,眼楮瞪的越來越大,頭皮都覺得有些麻,心想你丫這是什麼題目,居然寫了滿滿三大篇字,下意識里從開頭念了起來︰
「昊天的光輝灑遍世間,如牧牛人一般慈愛地關注著所有的生靈,如果你認為自己還算有幾分聰明,可以嘗試來計算一下昊天牧養的牛群數量。」
「牛群聚集在大唐帝國北方的開平市集,分成四群穿過城m n,去蠻人的草原上悠閑的吃草,第一群像r 汁一樣潔白,第二群閃耀著烏黑的光澤,第三群棕黃,第四群maos 花俏,每群牛有公有母,有多有少。」
「先告訴你各群的公牛比例︰白牛數等于棕牛數再加上黑牛數的三分之一又二分之一,此外黑牛數為花牛數的四分之一加五分之一再加上全部棕牛……當棕s 公牛和花s 公牛在一起,形成一個三角形,沒有牛敢往里闖……」
「請你準確說出各群牛的數量,另外補充說明︰這題我七歲就做出來了。」(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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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時間里,陳皮皮瞪著紙上密密麻麻的墨字,開始咬筆桿,撓頭揪,砸腿抿嘴唇兒,倒吸冷氣復又tian筆尖,開始計算復又放棄,然後繼續咬筆桿撓頭揪砸腿抿嘴唇兒倒吸冷氣低聲罵娘,直至深夜。
清晨的書院後山籠罩在一片淡淡的霧氣中,一方石坪四周圍著幾圈疏透的籬笆,隱隱能夠听到近處有j 鳴啄食之聲,石坪深處的學舍里偶爾會傳來幾句誦書問難之聲,霧氣漸開,陳皮皮挪著f i胖的身軀走了出來,瞪了整整一夜的眼楮里全是血絲,平日束的極緊的頭像是被j 扒拉過來草堆般蓬松雜1uan,看上去極為狼狽,不像是看了一夜書,倒像是被母親大人教訓了整整一夜的可憐孩子。
走到學舍m n前,听著里面的誦書問難之語,陳皮皮想著平日里自己的驕傲臭屁,臉上不禁流露出羞愧之s ,但解出這道題目的沖動,終究戰勝了可能會面對的羞辱,他一咬牙推m n走了進去,看也不看便向四周恭謹一揖。
片刻後書舍里響起幾道震驚嘲諷的笑聲。
「這世間居然還有咱們小師弟不懂的數科問題?」
「你這種世間唯一天才都解不出來的問題,我們這些家伙怎麼解得出來?」
「皮皮,你不要頑皮了。」
便在此時,一個人出現在書舍m n口,屋內的笑鬧聲頓時嘎然而止,包括陳皮皮在內,眾人迅站起身來,恭謹長揖行禮,道︰「見過二師兄。」
只見這位被稱做二師兄的人身材頎高,戴著一頂頗有古意的冠帽,身上穿著件普通的學院夏服,腰間卻系著根金絲編織的緞帶,劍眉英目,表情肅然方正,渾身上下透著股嚴謹守禮的味道,整個人站在此間,就像是一座宮殿般不可撼動。
「一年之季在于net末,尚未入暑,你們便又開始散漫了,一日之季在于晨,如今剛入晨時,你們便又開始笑鬧了,怎麼回事?」
書舍里的人們都知道二師兄便是這等驕傲守禮的x ng情,所以面對他時甚至比對著夫子和大師兄時更加小意,幸虧早已听慣了二師兄的陳詞濫調,從耳朵里進去從鼻孔里出來,倒也不以為意。
陳皮皮有些難看地笑了笑,在二師兄嚴厲的目光中用最快度把蓬1uan的頭皮整理好,又把身上皺巴巴的學服用力拉了拉,才清咳兩聲走上前去,極為恭謹有禮把手中的那幾張紙遞到二師兄身前。
「入院試時你是六科甲上,居然還有你解不出來的數科題?」
二師兄微微蹙眉接過三張紙掃了一眼,同樣的一句話,他卻不是在嘲笑陳皮皮,而是確實有些疑惑,是誰出的題目,居然把小師弟這樣的天才為難成這副模樣?
「嗯?」
快把紙上的題目看了一遍,二師兄的眉頭蹙的愈厲害,薄薄的嘴唇翹起,半晌憋出一句話來︰「這……誰出的混帳問題?算法太麻煩,要算清楚不知道要花多少時間,我近日要研究古禮,哪有時間陪你玩鬧,你自己算去。」
說完這番話,二師兄一拂衣袖,雙手扶在腰間那根金絲編織的緞帶之上,傲然轉身離開書舍,向著m n外霧氣間的籬笆那頭走去。
書舍里鴉雀無聲,諸生驚愕看著二師兄的背影,心想用嚴肅隱藏絕對驕傲的二師兄居然也會用這種法子避戰?想著二師兄平日里的嚴肅作派,便有人想要笑,卻是馬上抬手捂嘴,生怕笑出聲來讓他听到了。
陳皮皮看著二師兄漸漸遠離的背影,表情更是極為難看,胖臉上一陣net口處帶著哭腔喊道︰「師兄!你總得幫忙出點兒主意啊!」
此時,那位二師兄緩慢邁著嚴謹方正的步伐向石坪外走去,宛若戲台上的帝王一般,听著陳皮皮的哀求,不耐煩地抬起手來揮了揮,惱火訓斥道︰「說了不算就不算,這混帳題目算到最後不知道是個多大的數……別說開平市集,就算整個大唐帝國也不可能放下這麼多頭牛,我倒是好奇昊天的牧場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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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我承認自己算不出來這道混帳問題,但我也不相信你能算出來,尤其不相信的是,你七歲的時候能算出來,除非你馬上告訴我答案,不然我會認為你是在耍賴,實話告訴你,在書院里對我,尤其是對今天老羞成怒的某人耍賴,會造成非常嚴重的後果,這不是警告你,而是一次友好的提醒。」
西窗畔案幾旁,寧缺右腳踩在椅上,右臂擱在窗樓上支著下頜,津津有味看著那個家伙的留言,眉mao時不時得意地挑動幾下,待看到老羞成怒四字時,更是忍不住哈哈笑出聲來,引來東窗畔nv教授蹙眉打量了一眼。
寧缺趕緊坐直身體,然後繼續看那廝的留言。他並不知道被留言中老羞成怒的某人是誰,還以為是留言那廝為了保留顏面的托稱,如果讓他知道被自己這道阿基米德分牛題nong至老羞成怒拂袖而去的某人,便是書院二層樓里的二師兄,不知道他是會笑的更開心些,還是會驚出渾身冷汗。
至于留言那家伙指責的耍賴一事,寧缺根本毫不在意,做為曾經的解題斯德哥爾摩癥患者,他非常了解看著一道題,就是找不到答案時的痛苦與惱怒,他清楚留言那家伙的指責,只是因為對方非常想要知道答案。
「想要知道這道題的答案嗎?很簡單,你先把你那道煎yao題的答案告訴我,然後這一場比試就算你我雙方打平,如果你不服氣,我們以後可以再繼續。」
窗外net光正在最後的爛漫,稚蟬正在最初的拼命鳴叫,寧缺搖頭輕笑,卷袖注水磨墨潤筆拍硯,然後在紙上寫下了上面那段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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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的夜間,馬車離開書院,通過長安城南朱雀m n,駛抵東城臨四十七巷,停在了老筆齋之前,寧缺回身對車夫道了聲謝,走進了鋪子。
鋪m n關閉,桑桑端著一碗早晨剩下來的酸辣面片湯走了出來,小心翼翼放在寧缺的身前,然後從桌下取出一盤醋泡青菜頭和一盤涼拌三絲。
在書院辛苦學習了整整一天,回家後卻要吃剩飯和小咸菜,寧缺心想怎麼說咱們也是有兩千兩銀子身家的人了,怎麼還這般苛待自己,若放在平日,或許他就會開口把小丫頭好生教育一番,但今天他心情大佳,所以只是搖了搖頭,拿起筷子便津津有味的吃了起來,順便問了幾句今天鋪子里的生意。
桑桑下午已經吃過了,這時候就坐在他身旁,細細的雙臂重疊擱在桌上,黑黑的小臉蛋兒擱在手臂上,偏著頭瞪著柳葉眼打量著近處寧缺的臉,半晌後好奇問道︰「少爺,你今天心情是不是很好?」
「嗯。」寧缺挾起一塊被泡的有些黑的青菜頭扔進嘴里,嘎吱嘎吱嚼了,被酸味刺的痛苦皺起雙眉,含混回答道︰「最後在書院里認識了一個很有趣的家伙。」
桑桑听到他在書院里結識了新朋友,開心地笑了起來,側仰著小臉關心問道︰「是同學嗎?男的還是nv的?」
寧缺看著小侍nv的臉微微一怔,筷尖在溫嘟嘟的酸辣面片湯里劃nong著,片刻後遲疑說道︰「沒見過人,但……應該是個男人吧?」
「不對。」
想到第一次留言時那廝形容觀書忘義時的下作y n褻比喻,他搖了搖頭,斬釘截鐵說道︰「不是應該,那個家伙肯定是個男人,而且肯定是個很猥瑣,在nv人身上吃過非常多次虧的可憐猥瑣男人。」
「可憐和猥瑣……」桑桑開始思考,鼻尖微皺,「好像不是一回事。」
「可憐是經歷,猥瑣是氣質。」寧缺認真解釋道。
桑桑坐直身子,好奇問道︰「是不是說他長的很難看?」
「剛才就說過,我沒見過他人。」
寧缺從懷里模出一張紙遞給她,吩咐道︰「紙上面有幾味yao材,還有煎服制切的法子,你明兒去yao局抓yao,然後回來自己整治,記著不要讓外人瞧了去。」
桑桑接了過來,蹙眉問道︰「為什麼不能讓人看見?」
寧缺想著舊書樓間的留言,忍不住笑了起來,感慨說道︰「如果我猜的不錯,那個家伙應該是書院二層樓的學生,這yao方肯定也是二層樓里的j ng妙秘方,你我主僕二人偷偷佔那家伙一個大便宜,最好還是不要外傳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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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這個問題是阿基米德分牛問題,因為太長,所以不可能全寫出來,那樣這章我寫的就太輕松了,哈哈。大家自己上谷歌搜一下就知道,我對數學,就像寧缺對修行一樣,有很多竅不通,隨便用的,如果出現什麼問題,如果有學數學的同學,你們就把我當那種氣體一般放掉吧,這也算是將夜的第一份免責聲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