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天剛蒙蒙亮,這些官員就都叫起來,一人喝了一碗糟米粥,還有昨天吃的小菜,就不得不去幫著做事情,稍微有點技術性的工作他們做不了,村民也沒指望他們會做,就讓他們去擔水。
山里面有一個水泡子,離村子有一里地左右,那里有水,上流下來的水,雨水,還有那邊的一個小泉眼,讓村子這些人不至于沒水用,村子沒有人種水稻,麥子,糜子,還有高粱。
還有不少的菜地,菜的價錢便宜,可換錢的速度快,一茬一茬的,采上一些,就由村子中的壯勞力背出去賣,走的是另外一條路,除了這些不知情的官員,沒人會傻到翻那麼多山,換到錢就買點鹽油等物回來。
生活上有點艱辛,卻也沒到整天吃糠的地步,村中還有一個小磨坊,在山上墾點地,種上大豆,平時偶爾也可以吃一頓豆制品,大部分豆子都頂稅了,那開出來的荒地,程縣令知道,卻不入冊,給村民留點閑錢。
過年時,程縣令還拿著張家莊子的東西送到這邊來呢,故此,他怎麼安排,村民就怎麼做,村民可不管你是多大的官,幾品,誰對他好,他就听誰的,在其他人看不到的時候,對程縣令都非常恭敬,昨晚還給燒了洗澡用的水,早上起來別人吃飯前,先給程縣令煎了兩個焦黃的雞蛋,上面還撒了點糖。
縣令程嶺祥是一小口一小口把兩個煎雞蛋吃下去的,足足吃了一刻鐘,覺得味道比縣中三個酒樓的招牌菜還要好,等吃完才招呼別人起來,該干活了,還想讓自己行賄,做夢吧,招待飯都沒了,誰干活誰吃。
官員的活是村民安排的,有遠有近,有輕有重,到了中午就在干活的地方直接吃飯,有人給送,一幫官員,換上衣服,就開始咬著牙干起來,昨天走了那麼長時間,一個個都腰酸腿軟背疼的,也不得不堅持,兩個侍郎都沒說什麼,哪輪到他們了。
兩個衙役沒有做這個事情,說是回去取錢拿東西,就帶著分配了事情做的周倥和周西虎悄悄離開,周倥要去張家莊子商量些事情,並道謝,兩天以後回來,那時衙門才會跟著他們一同回到這邊,並帶點吃的。
至于錢已經給過,縣里出的錢,官員吃的東西,再差也是錢,村子中的人不缺這點勞力,自己便能做的事情,何必管飯找人來做?
「出來了,終于是出來了。」周倥看著山外的景色,舒心地說道。
「大人,您的車馬上就會過來,跟著大人的那些人,都被人勸回去了,說大人們要在這邊好好休息兩天,有人招待,不用擔心他們會自己來找。」一個從縣中過來等候的衙役對著周倥匯報著。
「哦,那就好,安然也在那邊,縣中誰在主事兒?」周倥這下懂了,怪不得來的時候,縣中就專門找了一些趕車的車把勢,把州中跟來的一些人給勸回去,又擔心衙門缺了主事兒的人,會有亂子。
衙役恭敬地回道︰「大人放心,縣中還有主薄和縣尉管著,都是些瑣事,三水縣有周公子照應,不會有大事兒,除了主薄趙大人不願意多言之外,其他人都是一團和氣,沒人扯後腿。」
周倥是自己人,衙役就多說了些。
周倥這次沒再說什麼,放心了,他的車也在這時趕過來,衙役騎著馬頭前帶路,幾個人的身影消失在山腳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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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風過去了,葛家莊子的人還在扶苗,有一些不能用的就干脆扔了,主家終于是做了件護著莊戶的事情,過兩天補的苗都由主家出種子,听說是用三翻的種子換那不倒的苗兒,莊戶一個個開心不已。
張王兩家莊子的人也在地里查看,把那少數抗不住風的苗挑出來,從別的密集的地方分出幾棵挪過來,再看哪一株比較強壯,記下來,等秋天收割時,接的顆粒多,還大的話,就要留著做種。
張小寶和王鵑騎著車出來溜達,看看莊戶因那稻苗而欣喜的表情,也跟著高興,還不時地用孩子的表情和語氣與打招呼的人回應。
「爹,我怎麼看著小公子和小娘子就覺得和這稻苗一樣呢,長的比別家這個年歲上的孩子大,那胳膊和腿都胖乎乎白女敕女敕的,一看就能抗住大風。」
打過招呼的張小寶和王鵑離開後,大人旁邊的一個十來歲的孩子望著遠去的小公子二人對著父親說起來。
「別瞎說,小公子和小娘子怎麼能和稻苗比?再讓我听見你這麼說,大耳刮子就給你掄上。」當爹的教訓孩子,蹲下來看看面前近處的一株曾經給別的稻苗擋過風的小苗,眼楮眯了起來。
「哦,我再也不敢說了,可我還是這麼覺得。」孩子答應了,卻未改變自己的想法。
張小寶和王鵑到了小橋這里的時候就停了下來,望著那還在施工中的工地,期待著快一點完成。
「小寶,等周西虎的叔叔過來,要商量幾件事情?咱倆不能親自和他說,先想好了,別到時出了岔子。」王鵑從車上下來,看著前面已經徹底斷流的河問道。
「應該是三件,先是與周西虎合作的一些買賣的長遠打算,第二個是讓他幫著給這里的酒樓帶出點名聲,第三個就是問問他在國家遭受災害的時候,有人出手幫著,州里有什麼獎勵,他想談什麼那就不知道了,估計會想見見張家莊子的兩個高人。
宋靜功不止一次提出,程縣令要拜師,想來有些人對這方面都好奇,是見還是不見,見的話,就要有人從中間來回傳遞消息,這也是見的一種,就怕他到時想要征詢一下高人的意見,問出敏感的問題。」
張小寶坐在車上,把胳膊肘放到他前面的車把上,在那沉思了一會兒回道。
「我覺得那就見,听听他的想法,好能更了解他一些。」王鵑提議。
「好,到時就讓人來回傳話。」張小寶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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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時四刻,土橋村遠處飛馳過來一輛車,三匹馬拉著,蕩起一路煙塵,那馬看著也跑的筋疲力盡,直到進了葛家莊子,路有些不好走了,車把勢才把速度放慢。
周西虎和叔叔在車中也顛簸的夠戧,車一慢下來,直接讓停住,他和叔叔下車走過去,剛上車的時候,他還想吃點東西,無奈被叔叔說了一頓,說是從這到衙門就要一個時間,到那邊還要不少時間,兩個人早上從村子出來耽誤了一些時候,再走慢的話,晚上才能到地方。
晚上到地方,自然就無法去說事情,只能等明天,還要看人家什麼時候起來,萬一那兩個高人有睡懶覺的習慣,還要等,這就要多用一天的時間。
故此這車是一路急趕,也多虧拉車的馬好馬多,換成一般的早給累死了。
下了車,兩人先喝了點水,讓車把勢自去安置馬匹,這邊有個衙役陪同就行,衙役也跳下馬來,把馬交給車把勢,三人邊緩著顛簸的難受感覺,邊往張王兩家莊子那里走去。
眼下他們還是在葛家莊子的地方,周倥身為司倉參軍管的就是州里的賦稅這一塊,還有負責倉儲,是否減免稅要看當地的災情如何,既然走在這邊,當然要好好看看。
他讓衙役帶著走一條田間的路,三個人轉過兩間擋住視線的房子後,眼前出現了一大片的水田,還有人在里面忙碌著,遠遠看去,好象從田里揀東西出來。
「這邊的河莫非不成斷流?」周倥還沒打听這里田地的事情,故此有這一問。
「斷了,前幾天就斷了,上游的村子把水都引到自家田里了,這邊就有一條小河,這個地方叫葛家莊,用的水都是從張王兩家莊引來的,沒旱的時候,張王兩家莊子就存了六個大池塘的水,還挖好了七口井,現在張王兩家莊子有十口井,葛家莊子有三口。」
衙役在旁邊給解惑,一說起張王兩家莊子,他的語氣中就帶著恭敬,不僅僅是張王兩家莊子厲害,還有人家照顧他們,平日里有點東西就送到衙門中分給眾人,他家現在還有沒舍得都吃了的木耳呢,媳婦有了身孕,每次想吃就炒一點。
每次吃的時候,媳婦都柔聲地說自己找了個有本事的夫君,孩子有個厲害的爹,冬天里能吃到鮮女敕黃瓜,大戶人家的木耳自己家也能吃,對于一個男人來講,還有什麼比這更榮耀的。
前幾天也不知道張家莊子听誰說的,自己的媳婦懷了孩子,竟然單獨宋公子給送來一些豆皮和辣醬,還有一小壇子十年的陳醋及一包白糖,說是把這豆皮泡開了切成塊用熱水過一下,拌上白糖和陳醋,酸甜可口,想吃辣的就放辣醬。
當是其他衙役羨慕的眼光,回家後媳婦的笑臉,哪個不是讓自己臉上有光的?別說是說個好話,捧個場子,就是看到人家殺了人,自己都得把頭扭過去當作沒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