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所有的城市中,有一個地方,幾乎永遠都處于黑暗之中。那腥臭無比的地帶,除了一些迫不得以以此謀生的人,幾乎所有人都避之不及。
那個地方,就是永不見天日的下水道。
然而,罕見人跡的城市下水道中,此時卻藏著一個人。他不是清理下水道的工人,而是一個乞丐說乞丐也許不是那麼準確,實際上,他從來沒去乞討過一分錢。
確切地說,他是一個流浪漢。
記得在一個多月前,他還是一個充滿幻想的宅男,沒日沒夜地在網絡上看小說,玩游戲,幻想著自己會成為游戲中的角色或者書里的主角,叱 風雲。
一本《冥想》,徹底激發了他心中對魔法的狂熱,幾個月後,一個天大的機會出現在他的面前,然而卻與他擦身而過他並不是放棄那機會,而是那機會確實與他無緣……
那一次,他幾乎以為自己挺不下去了。迷迷糊糊睜開眼的時候,他正趴在腥臭無比的臭水溝里,腦子里就像是一團漿糊。
連續3天的高燒,讓他的視力開始模糊,胸口上的槍傷,也開始腐爛惡化……所幸的是,他還是被閻羅王拒之門外,留下了一條殘命苟活在世間。
他回過家,但是卻看到了自己那張掛在牆上的黑白照片除了他自己的,還有他父親的。他一直知道自己的父親患有心髒病和高血壓。而他的母親,早已不見蹤影。
鄰居已經認不出衣衫襤褸渾身污臭的他,在他們的只言片語中,他才知道他那白發蒼蒼的老媽,已經進了瘋人院。
曾經的幸福,已經隨風而逝。
強烈的自尊,讓他羞于乞討,終日躲在下水道之中,直到夜幕降臨之際,才敢出沒在各大垃圾場,尋找著為數不多的食物。
日子就這樣地一天天過去,他也早已經忘了時間日期,有時候他也會淡然地想著︰總有一天,自己也會變成臭水溝中的一具骸骨吧……
現在什麼時候了?天黑了麼?是不是應該去垃圾場了呢?他琢磨著,看著模模糊糊的下水道世界,耳畔卻清晰地響起了一句氣急敗壞的聲音︰
「你丫到底什麼意思!那家伙再不殺,我們就要全軍覆沒了!」
「不行!我們的積分已經到達了瓶頸!殺了主角,我們就會晉升B級隊!到時候我們就會變成B級隊中最弱小的存在……還不如呆在C級隊中當老大,等我們準備完畢,就算面對B級隊又如何?!」
「影子說的對。我們這次的任務就是混分,坐等其他隊伍殺主角,或者逼他自己放棄這個世界,我們任務就完成了……不過現在看來,主角越來越強了……地球呆不下去了,我們去火星!」
「隊長……你開玩笑吧?」
「不是開玩笑,火星除了水和食物,什麼都不缺,以我們的適應能力,足夠在火星上建立一個大型基地……這次的任務是無時限任務,因此是我們進軍B級隊之前增強實力的最好機會。」
「可是……晨宇和阿德……」
「他們的仇,自然會報的……」
「是嗎?」
「小心!疾雷千擊閃……快轉移!」
「啊!」
伴隨著一個淒厲的聲音,他只覺得眼前的世界似乎已經變成了白色,而後漸漸地暗淡下來,不多時,又恢復成了那猶如死水一般的黑色。
他默默地蜷縮著身體,雙手抱膝,靈敏無比的耳朵,卻听到了那一聲聲沉穩的腳步居然是沖著自己來的?
殺人滅口嗎?他自嘲地一笑,並沒有回避,而是緩緩地抬起頭,看到了一個模模糊糊的影子,似乎俊美無雙?
他等這一天很久了,但那根植于心的懦弱,卻讓他提不起自殺的勇氣更何況,胸部中槍而不死的奇跡,讓他總感覺是老天的格外眷顧,他也不舍得輕易地自殺死去……
他要看看,老天讓他活著,是為了什麼!
「你……是你?!」
來人似乎很驚訝。他覺得,不是這家伙認錯人,就是他認識的。作為一個曾經的宅男,他對外接觸不多,根本就想不起自己還有什麼熟悉的朋友。
那一定是認錯人了……
他這樣想著,然而來人的下一句,令他呆若木雞︰
「莊凌飛!你沒死?!」
莊凌飛?叫我嗎?!是的……我叫莊凌飛……他真的是在叫我?!真的是在叫我?!他是誰?他怎麼會認識我?!
他拼命地睜大眼楮,但視力依然模糊,即使對方已經近若咫尺,他依然只看到了一團深黑色的影子。
「你……你是……」
「……」
沉默,很長的沉默。他心中的激動,似乎也在漸漸平復……就算他認識自己,又怎麼樣呢?他終歸是一個流浪漢,什麼都沒有,說不準……別人還以認識他為恥。
「想學魔法嗎?」
很久的沉默之後,來人卻說出了一句讓他的腦子中,響起了晴空霹靂的一句話……
「想學魔法嗎?」
恍惚間,他似乎回到了一個多月前,那高貴地猶如凡間仙子一般的精靈,猶如神跡地降臨在他的面前,朱唇輕啟︰「想學魔法嗎?」
……
夕陽西下,城郊的垃圾場似乎也變得唯美起來。夏日郊外特有的蟬鳴聲和鼓蛙聲中,一個絕美的不似凡人的少年,緩緩地從垃圾場中走了出來。而他的身後,正跟著一個渾身襤褸的流浪漢。
這是一幅處處充滿了違和感的畫面。
「疾雷千擊閃只有十擊嗎?」
「唔?怎麼說?」
「兩擊殺了兩個人,另外八擊打空,弄到牆上去了。」
「你看到了?」
「不,我听到了。」
「……」
「你知道香山療養院怎麼走嗎?」
「嗯?去那干嘛?半個月前那兒失火了,病患和醫生好像沒幾個逃出去的,現在那里只有廢墟。」
「哦……」
他緩緩地抬起頭看著天空,看到了這橙黃色的世界。眼角那微微的濡濕,最終還是沒有滴落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