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事情總是出乎所有人的預料在這輪詭魅開始疾風暴雨般的攻勢開始的時候一只手一只柔順白皙的手從草叢里伸了出來!
就像捕捉熒火蟲的可愛小女孩兒的手一般食指與拇指輕輕一合就將範閑射出的那枚毒針合在了指間。
然後那個人影從草叢里飛了起來似乎有些畏懼範閑那一往無前的一刺飄然向後卻是周轉自如像陣風一樣避開了黑色匕尖銳處帶出的撕裂氣流。
七柄長刀至如風卷雪無處不蓋。那個身影美妙的飛了起來在如雪花一般的七柄長刀間幽幽起舞最後腳尖一踩聲勢最盛的那把刀身形頓然疾退四丈靜靜地站在了草地上。
高達悶哼一聲收刀而回與其余六名虎衛攔在了範閑與肖恩的身前生怕那位高手會暴然難。
……
那是一個女人一個頭上扎著花布巾肘里捉著個籃子籃子里擱著些鮮蘑菇的女人。
準確來說這是一個村姑。
但誰都知道能夠破了範閑的毒針避開他凝聚了全身功力的一刺還能在七把如雪長刀的包圍下飄然遁去的……絕對不會只量位村姑這般簡單。
範閑余光現身後那位北面密諜頭目就算面對死亡也沒有眨眼的肖恩在見到那個村姑之後眼幫竟然抖動了兩下。範閑心中微驚這個潛伏在草叢中的女性高手究竟是誰?
他向前走去。七位虎衛讓開當中的位置高達低頭退後雙手緊握長刀守在肖恩的背後隨時可能出雷震一擊將肖恩的頭顱斬將下來。
「姑娘您是?」範閑望著那個女子輕聲溫柔問道。臉上煥出一股子春風般的味道。
那女子抬起頭來容貌並不如何特異。也算不得美人只是那雙眸子異常明亮竟似將她眼中所見草甸所見初晨之藍天的顏色全映了出來一般清清亮亮無比中正。
範閑微一失神拱手禮道︰「本人慶國監察院官員奉旨押重犯渡往齊國。不知姑娘因何在此先前冒犯表不要動怒。」
這個村姑。這個深不可測的村姑比範閑要厲害。而範閑是個外表溫柔內心無恥陰沉的男子所以才會滿臉微笑著說著一些自己都不怎麼相信的話。他知道對方是來做什麼的對方也知道他知道這個事實但他偏偏要說的光面堂皇無比純真。
村姑微微一笑本不如何研麗的臉頰卻因為這一笑而顯得無比生動起來頭上那張似乎俗不可耐的花布巾都開始透出一股子親切的感覺。她低頭看著指間那枚細針半晌之後說道︰「第一次知道範公子的武器居然是枚細針。」
既然對方已經叫做了自己姓氏再惺惺作態的話範閑都難以忍受只好模著鼻子苦笑道︰「我很好認出來嗎?還是說我的名氣已經大到連北國都知道了?」
「一代詩仙自然是天下皆聞……這位詩仙忽然變成了慶國監察院的提司大人如此荒唐卻又震驚天下的事情自然沒有人會不知道。」
村姑舉起手中的細針對著天空細細看著她的眼楮眯了起來眯成一彎月兒看著這枚細細的針在碧藍的天空背景下像極了傳說中那些仙子們踩著的飛劍。
「啊居然是一般的縫衣針。」村姑似乎很驚喜于這種現這毒針的後面竟然還有穿線的眼洞。
範閑苦笑心想這是妹妹給自己準備的當然是縫衣針。他忽然關心問道︰「姑娘我們還要這樣閑聊下去?肖先生血流的多恐怕不是很想听。」
肖恩微微一笑。
村姑笑著說道︰「你不是要設局殺他嗎?」
範閑溫和笑道︰「錯是北齊叛軍意圖劫囚破壞兩國間的和平協議在征戰之中肖恩先生不幸身中流矢而亡。」
村姑嘻嘻一笑叉著腰指著範閑的鼻子像極了田間地頭的那些農婦︰「範大人不止詩作得好連撒起謊來也是面不改色果然不愧是傳說中的天脈者。」
「豈敢豈敢?」範閑面不改色依然柔和望著村姑的臉龐輕聲說道︰「姑娘才是傳說中的天脈者我只是個很勤奮的幸運兒罷了。」
村姑神情略略一變更加感興趣地看著範閑場間陷入沉默之中。
忽然間一只早起的鳥兒嘰嘰喳喳地飛到了近處的草甸上似乎嗅到了某種危險和血腥味驚得馬上飛天。她微微自嘲一笑開口自我介紹道︰「我叫朵朵。」
「海棠朵朵。」
「正是。」
海棠北齊年輕一代中最出類拔萃的人物一代宗師苦荷的徒弟傳說中最可能的天脈者。在監察院里言若海就曾經提醒過範閑當時範閑滿心期望對方不要是個女人沒想到對方……果然、依然、竟然還是個女人。
範閑面色平靜似乎沒有什麼反應依然溫和說道︰「海常姑娘難道是要來接肖先生回國的?」明知道對方的身份但他卻將心頭的震驚遮掩得極好微笑回頭看了猶自凝神望著草甸下方戰場的肖恩一眼輕聲說道︰「沒想到這麼快就與您見面了。」
這位叫做海棠的女子明明是世間最頂尖的人物之一卻偏偏將自己弄成了村姑打扮微笑說道︰「還是叫我朵朵吧听著比較順耳一些。」
就在這個時候肖恩忽然嘶聲說道︰「你們都不是天脈者只是兩個喜歡斗嘴的小屁孩兒而已。」
範閑暗道慚愧知道這位老人雖然早已不復當年神勇但看事看人倒也不差自己與這個「村姑」在這里惺惺作態實在是很多余的一件事。
便在此時海棠向著頹然箕坐在草甸上的肖恩淺淺一福恭敬說道︰「奉家師令前來護送肖大人回京。」
範閑的眉頭皺了起來雙手自然地垂到了身體旁邊柔聲說道︰「還未出國境海棠姑娘……朵朵姑娘操心得早了些。」
他搖搖頭將手一揮身後六名虎衛馬上變了陣形成了個突擊之勢以自己為箭頭、對誰了對方。而後方的高達已經是勁貫雙臂準備用閃電般的一刀將垂死的肖恩頭顱斬下。
海棠眼中閃過一絲古怪的笑意手指輕輕一松那枚毒針無聲落入草叢之中身上穿的那件粗布衣裳的衣角在晨風里微微顫抖輕聲說道︰「難道範公子準備當著我的面殺人。」
範閑笑了笑心里不知轉過了多少念頭再看著對方的雙眼知道對方不是來阻止自己殺人的……只怕是來看自己殺人的。不知道肖恩到底擁有什麼樣的秘密竟然能夠讓苦荷國師一變多年不涉世事的原則派出了這位明顯擁有九品上高絕力量的女子充當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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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個世界上有些時候需要你在很短的時間內做出很艱難的判斷。範閑花了很多的功夫才將肖恩誘入了死局營造出目前這必殺的良機——但在這一瞬間內他不止要放棄原先的籌劃更要反其道而行之!
無疑這是很荒唐也很無稽的一種選擇所以一般的人只怕很難過自己的心障這一關。
但範閑是一個很勇于放棄的人既然此次計劃沒能成功將燕小乙陷入網中那殺不殺肖恩本來就不再是件很重要的事情更何況他對于肖恩心中那個秘密也很感興趣。所以他怪異一笑已經向那位頭上戴著花頭巾肘間掩著個籃子的海棠姑娘撲了過去同時下達了讓七名虎衛掩護肖恩撤向黑騎方向的命令。
……
嗤嗤嗤嗤……一共七記破風之聲極有次序感的依次響起就在這片草甸的上方就連清晨的微風卻似乎被那柄細長的黑色淬毒匕割成了無數的片段真氣的碎片像無數個斷刀一般飛舞在海棠花布頭巾的四周。
範閑對于自己的這七連擊十分滿意雖然連夜追擊自己的身體已經看些疲憊。但當面對著這個天下年輕一輩里最出類拔隻的人物尤其是自己前世看小說時最有天然反感的xx人物範閑終于激了身體里的所有潛能斬出了極其炫目的數刀。
就像七朵黑色的蓮花一般在這位叫做海棠的女子邊……朵朵綻開然後卻頹然無力地淡漠湮滅。
海棠滿臉微笑手中握著一把式樣簡樸的短劍劍旁猶有草屑那些青碎留汁的草屑在劍面上很奇妙的構成幾個小點。
在先前那一刻里範閑每記陰毒至極快至極的直刺都被這女子手中短劍柔柔應了下來劍尖微顫在風中顯得特別柔弱無力卻像是無數道清風束住了範閑的細長匕終究讓範閑附在匕上的霸道真氣化作了雲淡風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