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閑握著手中的詩卷一時竟是不知該如何言語前夜與莊墨韓一晤料不到竟然是最後一面那夜雖然已經現莊墨韓的精神不如去年但怎麼也想不到這位一代文壇領袖竟然會如此突兀地與這個世界告辭。
莊墨韓的遺言便是要將這本他此生最後一件工作的成果交給範閑其中隱著的意思並不簡單。
此時在上京城外送行的官員們也漸漸知道了這個驚人的消息一股哀戚的味道開始彌漫在官道四周而更多的北齊官員則是將目光投向了範閑那目光中帶著警戒帶著憤恨帶著一絲狐疑。
範閑明白北齊人的心中在想些什麼莊墨韓這一生唯一的污點便是自己親手染上的但此時斯人已逝他心頭也有些微微黯然下意識里便將那些神情復雜的眼光全數過濾干淨。
正思忖間城門口那輛馬車終于很辛苦地駛了過來在官員們的注目中來到使團車隊的後方那輛馬車廂木有些微微變形著吱呀難听的聲音可想而知車廂里一定載著很重的事物。頭前莊家來報信的那位家丁引著範閑來到馬車前顫抖著聲音說道︰「範大人老爺遺命請先生將這車東西帶回南方好生保存。」
眾人還沒有從莊墨韓的死訊中清醒過來就看著這一幕悲傷之余也不禁有些好奇莊墨韓臨死之際猶自念念不忘要交給範閑的究竟是什麼。
太陽正是刺眼的時候。範閑眯了眯眼楮掀開了馬車車廂的厚簾卻依然止不住被里面地物事晃了晃眼楮。
書中自有顏如玉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千鐘粟。
雖然馬車里沒有美人珠寶但依然讓範閑有些驚訝與感動這是整整一馬車的書想來是莊墨韓這一生的收藏以那位老人家的地位身份不用去翻都可以猜到是一些極難見地珍本孤本。
那位莊家家丁在一旁恭謹遞上一本冊子說道︰「範大人這是老爺親自編的書目後面是保存書籍的注意事項。」
範閑嘆了口氣。將簾子放了下來拿起那本書冊認真翻看著如今的年代。雖然印刷術已經有了長足的進步但是印書依然是件很了不起的事情遑論這麼整整一車廂。念及老人家贈書之舉他的心里無由生出些許感動此時又听見那位家丁悲傷說道︰「老爺贈大人書籍。還望大人好生保存。」
範閑知道這句話是這位家人自作主張說的卻是很誠摯地拱手行了一禮鄭重說道︰「請這位兄台放心。即便我範閑死了這些書籍也會繼續在這個世上流傳下去。」
此時四周的北齊官員已經圍了過來看清楚了馬車上堆放的是書籍這些官員都是從科場之中出來地人物怎麼會不知道這滿滿一車書籍的珍貴眾官都料不到莊大家臨死的時候會將這些自己窮研一生地珍貴書籍交由南朝的官員不由大感吃驚還有些隱隱的嫉妒。
太傅卻是明白自己的恩師此舉何意。不由輕聲嘆了口氣。
贈書只是表象莊墨韓更是用這椿舉動表明了自己的態度這不僅僅是簡單地贈予更是一種象征意義上的傳承不論北齊文臣們再如何驕傲從今以後也不可能再輕忽範閑的存在而範閑在天下士子心目中地地位也終于有了某種儀式上的承認。
……
……
範閑轉頭望了太傅一眼很誠懇地說道︰「于情于理我此時都應該回城祭拜一番才能心安。」
太傅眸子里還有隱藏不住的悲傷他此時滿心想著回城叩靈不及多想加上範閑主動提出去祭拜也讓他有些安慰所以便允了此請。不料此時鴻臚寺少卿衛華卻湊到了二人身邊行了一禮後沉聲痛道︰「先生離世天下同悲只是太傅大人範大人使團日程已定儀仗已起是斷然不能再回城了。」
片刻沉默之後範閑舉目望向上京城那座青灰色的城郭之中似乎能看見那處上方的天空里飄蕩著某些淡紫色的光芒。他理了理自己身上的衣衫對著城中的方向深深彎腰一鞠到底行了個外門弟子之禮。
太傅微驚知道範閑行弟子禮足以去年的那椿風波余息以尊崇之舉定莊大家之碑內心深處稍覺安慰在旁回了一禮。
禮炮聲響卻不知道是送行還是在招魂碎紙片滿天飛著微微刺鼻地煙味一須臾功夫便消散無跡便有若這人世間的無常。
使團的車隊緩緩動了起來沿著官道向著西方去車隊後方的北齊眾臣看著南朝的車隊離開看著那輛沉重的載書車也隨著離開不由齊聲一嘆旋即整理衣著滿臉悲戚地回府換服趕去莊大家府上想來此時太後與陛下已經到了誰也不敢怠慢而太傅大人與幾位莊墨韓一手教出來的大學士已經是哭的險些厥了過去。
……
……
車隊繼續前行當上京城的雄壯城牆漸漸消失在青山密林之後便來到了上京城外的第一個驛站依照規矩回國的使團與送親的禮團一大批人要在這里先安頓一夜明日再繼續前行。範閑緩緩從馬上下來往前走去路過那輛裝書馬車時忍不住偏頭望一眼卻忍住了上去的**。
他走到那輛涂著金漆描著紅彩的華麗馬車外躬身行禮很恭謹地問道︰「已至驛站。請公主殿下歇息。」
不知道
道過了多久馬車里傳出一道幽幽的聲音︰………請大人自便吧本宮想一個人坐會兒。」
這是範閑第一次听見這位大公主的聲音听著那聲音有些微微嘶啞。不免覺得有些奇怪然後看見馬車車簾掀起一位宮女紅著眼楮下來走到他地身邊輕聲說道︰「殿下有些不舒服範大人請稍候。」
範閑關切問道︰「殿下千金之身自然難忍長途跋涉多歇息也是應該。」
宮女看了這位南朝大人清秀的面容一眼不知怎地對他產生了一種莫名的信任感輕聲說道︰「公主曾經受學于莊大家今日得了這消息。所以有些傷心。」
範閑這才明白了過來投向馬車中的目光不免帶了一絲同情這位公主看來並不是位驕縱人物。感念師恩才會哭泣不止只是莊墨韓逝于城中公主身在車中竟是不能去祭拜一番身在帝王家。果然是件很悲哀地事情。
他嘆了口氣不知道是不是想到了自己的身世向那位宮女囑咐了幾句。又喚來虎衛與使團的骨干成員安排了當下的事宜才單身走入了驛站。
驛站知道送親的隊伍與使團要經過此處早就打理的無比清淨各式用具俱是按照宮中規矩辦範閑稍稍檢查之後便穿過了正室悄無聲息地出了後門身形消失在驛站方後那一大片高過人頂的高梁地中。
片刻功夫後。大部分的人都已經進入了驛站禮部臨時派來的官員們忙的不亦樂乎自然沒有人注意到範閑地去向。
而在驛站外面卻有兩輛馬車沒有下來人一輛是大公主的車駕大家都知道這位殿下在傷心自然不敢去打擾。而對于北齊官員來說另一輛馬車里是那個外面俊俏的惡魔更加不會去理會只有範閑專門留下地虎衛與監察院官員十分警惕地守在這兩輛馬車四周。
後一輛馬車的車簾被掀開了一個小角一只看上去無比白皙冰冷的手招了招車旁的監察院官員馬上走了過去附在簾角低聲問道︰「言大人有什麼吩咐。」
車簾一角里出現的是言冰雲那張英俊卻顯得格外寒冷地臉只听他輕聲說道︰「大人去哪里了?」
能讓他稱一聲大人的在使團中只有範閑一個人。那位監察院官員看了他一眼沉聲說道︰「屬下不知。」
言冰雲皺了皺眉頭似乎有什麼事情不好開口猶豫半晌後終于輕聲說道︰「這一路上有沒有一個喜歡穿著淡素色衫子的女人跟著車隊?她喜歡騎一匹紅毛大馬。」
監察院官員搖了搖頭言冰雲臉上沒有什麼表情將簾子放了下來確認了那位沈大小姐沒有冒險來看自己心情變得輕松了一些但不知道為什麼輕松之後又有些黯淡。
……
……
在高梁地地外面是一座孤單單的亭子亭旁是早已廢棄多年的古道古道上停著一輛馬車停子里站著兩位姑娘。
一陣風過高梁地微微一亂範閑從里面走了出來緩步邁入亭中雙眼柔和看著那位豐潤無比的姑娘家輕聲說道︰「想不到一入上京後能真正說說話的時候卻是已經要離開了。」
司理理對著他微微一福聲音略有些顫抖︰「見過大人。」
範閑沒有繼續說話只是看了一眼在旁邊的海棠一眼。海棠笑了笑將雙手插入口袋之中腳尖一點亭下有些碎裂開來的地面整個人已然飄身遠離將這亭子留給了這對關系奇特的男女。
海棠一出小亭範閑臉上的柔和之意頓時消散無蹤他望著司理理正色說道︰「入宮之後一切都要小心一些太後不是簡單角色你們想瞞過她不是那麼容易。」
司理理看了他一眼眸子里漸漸多出了一絲溫柔地纏綿意味軟綿綿說道︰「就只是要我小心些沒有別的話要說?」
範閑笑了笑卻沒有上前去抱住她那孱弱的肩頭說道︰「你既然堅持留在北齊。又何必如今又想軟化我的心意?莫非你們女子都以挑弄我們這些濁物地心思為樂?」
司理理淡淡一笑全不似在海棠面前那種柔弱模樣說道︰「大人還不是如此?小女子雖然堅持留在北齊但您搶先這般說。莫不是怕我要求你帶我回京都?」
範閑瞳子里閃過一絲戲謔說道︰「姑娘將來說不定是北齊後宮之主何苦跟著我這等人打混。」
司理理也笑了起來︰「能在宮中有處容身之所便是好的了哪里敢奢望這麼多。」
範閑搖搖頭忽然開口說道︰「理理你與這天下別的女子有些不一樣。」
司理理喔了一聲旋即平淡應道︰「或許是因為理理自幼便周游天下去過許多地方比那些終日只在宅中呆著繡花作詩的女子總要放肆些。」
範閑沉默著。知道她這話說地確實有道理在當今世上一般的女子只有枯坐家中的份兒。沒有幾個人會有司理理這樣的經歷有海棠這樣的自由度。他轉頭望著海棠消失的方向語氣有些嚴肅說道︰「我相信你的能力只是依然要告誡你不要低估那些看似老朽昏庸的人物。」
亭子里的氣氛顯得有些凝滯了起來。許久之後司理理深深一福將頭低著。幾絡青絲在風中輕舞柔聲說道︰「或許大人不信但理理確實歡喜與大人在一處說話就像來時的馬車中一般。」
範閑望著她不知道這個女子說地話有幾
分是真幾分是假。
司理理微微一笑美麗的容顏顯得媚妍無比︰「大人理理很感謝您在途中替我解毒這句話……是真的。」
「我不是陳萍萍。」範閑說道︰「我相信就算是利益上地糾結。也可以用一種比較和緩的方式來達成而且我也不希望北齊的皇帝因為你的緣故中毒……當然如今看來陳萍萍這條計策從一開始就沒有成功的希望。」
司理理雙頰微紅知道面前這個與自己最親近地男子已經猜到了某些事情。
範閑繼續輕聲說道︰「姑娘日後便要在宮中生活身份日尊監察院的手腳再長也無法控制您所以你與我之間的協議是否有效就看你我地心意了。」
司理理認真說道︰「請大人放心。」
範閑看著這美麗姑娘的眉宇忽然有些恍惚略定了定神之後才說道︰「你在北方等著消息注意安全我估計你家的仇要不了多久就會有人幫你報了。」
司理理霍然抬有些不敢相信地望著範閑。範閑沒有理會她眼中的驚喜自袖間取了張紙條給她說道︰「通過這個人與我聯系記牢後把它毀了。」
範閑忽然微笑說道︰「我可以允許你放棄我們之間的協議但我不會接受你出賣我。這個聯系人是單線你就算把他賣給北齊也沒有什麼用處所以你最好不要冒險。」
看見這位年輕大人那有些怪異的甜甜的笑容司理理卻是心頭微凜不知為何有些害怕趕緊點了點頭。
「還有如果……」範閑沉默了少許之後忽然開口說道︰「如果有哪一天你不想留在北齊皇宮之中通知我我來處理這件事情。」
「謝謝大人。」司理理柔弱不堪地低道謝這聲謝終于顯露了一絲真誠與不舍因為她知道這聲謝之後自己便要離開了微帶黯然之色說道︰「此一別不知何日才能再見每思及此理理不免肝腸寸斷。」
說完這句話後司理理便毅然轉身離開了亭子只留下後方深深皺眉的範閑還在思索著肝腸寸斷這四個字所隱藏著的含意。
……
……
看著那輛馬車漸漸沿著廢棄地古道離開範閑臉上沒有什麼表情內心深處卻是嘆息了一聲然後一拳擊打在亭子的柱子了出啪的一聲。離亭日久失修早已搖搖欲墜此時挨了範閑一拳。更是咯咯作響。
一個身影從亭上飄了下來不是海棠還是何人?海棠姑娘輕輕落在範閑的身邊苦笑說道︰「朵朵可沒有偷听到什麼。」
「如果你在偷听。」範閑說道︰「我會變成啞巴。」
海棠微笑說道︰「範大人這便要離開大齊不知何時才能相見。」
範閑想到了京都家中的妹妹。不由嘆了口氣說道︰「我想用不了多久吧……你那位聲名顯赫地老師去了哪里?」他忽然轉了話題「來了北齊一趟卻沒有拜訪這位大宗師實在是有些遺憾。」
海棠想了想後決定不隱瞞這件事情輕聲說道︰「在南朝使團入京之前三天老師收到了一塊木片就離開了上京城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包括太後與我在內。」
「在上京的這些天里。你幫我隱瞞了許多事情。」範閑眼楮望著古道盡頭的那株荒野孤樹「這我確實要謝謝你所以……關于行北的貨物問題。目前我是在和長寧侯與沈重談如果你那位皇帝陛下需要向我借銀子就必須把沈重解決掉這個人看似普通實際上是很厲害地人物。」
海棠沉默半晌後說道︰「這是你我二人間的秘密。」
範閑看著她那雙明亮無比的眼楮。一字一句說道︰「這個世界上除了我那位大舅哥們我還真很少看見純粹的傻子。你以為我們之間的秘密能瞞住多少人?朵朵此次北齊之行你明里暗里幫了我不少忙不要以為你那位大師兄不會察覺。」
海棠皺了皺眉頭︰「你想說什麼?」
範閑微笑說道︰「我想說的是既然你與皇帝準備從太後的陰影下擺月兌出來那麼就不能僅僅指望宮廷里的爭斗也不能僅僅指望我這個外人提供多少資金北齊畢竟是當世大國如果想全盤掌握。沒有幾年的功夫是搞不定的。」
海棠翹起唇角笑了笑︰「我想範大人可能誤會了什麼。」
「噢?」範閑笑了笑「你在擔心什麼呢?」
海棠似乎在說另外一個話題︰「我是一個尊師重道地好學生。」
範閑忽然開口說道︰「莊墨韓死了。」
莊墨韓門生遍及天下極得世人尊崇除了去年那椿事外道德文章竟是無一可挑剔處就連海棠也是極為敬重這位老人但她今日一直在京郊等著使團所以並不知道老人離世的消息此時听見這消息臉上不由流露出了一絲震驚和幾分悲傷不知如何言語。
一時間離亭之中平空多了幾絲淒清感覺。
……
……
許久之後還是範閑打破了沉默︰「肖恩死了莊墨韓死了當年的大人物都會逐漸老去逐漸死去就算你是位尊師重道地好學生但我想你對那一天應該也是有所準備。」
海棠盯著他的眼楮︰「大人似乎是在暗示什麼。」
範閑微笑說道︰「我很能理解年輕人想當家作主的強烈**。」
海棠笑了笑稍稍驅散了一下乍聞莊大家死訊之後的黯然︰「為什
麼很多沉重的事情從您地嘴里說出來就會顯得輕松了許多?為什麼許多陰暗的東西一經您的闡述便馬上變得光明無比?」
「因為黑夜給了我們黑色地眼楮我卻要用它來尋找光明。」
海棠微微偏頭說道︰「狠得你是說你要用它來……對這個世界翻白眼。」
「這個世界?」範閑說道︰「這個世界是他們的也是我們的但歸根結底……是我們的。」
……
……
天上的厚雲飄了過來將太陽整個遮在了後面但太陽太烈縱是如此也掩不住有大紅的光芒從雲朵的邊緣透了出來就像是一位仙女用巧手繡了一道金邊。一陣風從平原上刮了過來穿過了地面上那條古道那座離亭。
範閑望著海棠說道︰「朵朵謝謝這些天你幫忙。」
海棠終于將雙手從粗布衣裳的大口袋里取了出來有些生澀地學尋常姑娘家福了一福︰「範大人客氣。」
亭下範閑老實不客氣地踏前一步將她摟進懷里抱了抱不知為何以海棠的極高修為竟是沒有躲過他地這一抱。一抱即放他露出滿臉誠摯笑容︰「說句老實話如果你我真的能成為朋友想來也是件很不錯的事情。」
海棠輕輕理了理自己額角的青絲平常無奇的面容上並沒有因為先前極親密的擁抱動作而有半分尷尬不安微笑說道︰「彼此。」
……
……
海棠站在破落的離亭下古道邊看著範閑的身影消失在遠處不禁微微偏回憶這段在上京城里的日子唇角浮起一絲微笑心想這位南朝的公子果然是位極有趣、眼光極其敏銳的人物想來等他回到慶國之後南方的天下會生一些很微妙的變化。
她嘆了口氣將腦中因為莊墨韓離世而產生的悲哀情緒揮開這才想起來自己終究還是忘了一件事情??石頭記里的海棠詩社與自己究竟有沒有關系呢?她下意識里伸手去系緊頭頂的花布巾卻現模了個空。她馬上反應了過來不由臉上微感熱這才知道縱使自己掩飾的再好先前那一抱之時自己還是有些緊張竟連那個小賊偷了自己的花頭巾都沒有現。
範閑此時正在高過人頂的高梁地里穿行著偶有枝丫撲面而碎他的臉上也浮著一絲快樂而純真的笑容北齊之行終于有了一個比較圓滿的結果而自己在重生之後又遇見了一些有趣的人物比如言冰雲那塊冰比如海棠這朵看似俗氣實則清淡的花除卻一些利益上的沖突和理念上的不同他很喜歡與海棠說話。
??皇帝也要生兒子苦荷也要吃肉陳跛子也要上茅房範閑也要有朋友。
他將手中那塊花布收入懷里推開面前的植物看著遠方驛站處冒出的淡淡青煙輕輕哼著︰「丟啊丟啊丟手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