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平剛夫人贏玉生下王長孫,燕王喜大喜,賜長孫名元,專門派出使者,賞贏玉車馬金玉絹帛。
姬丹這里,喜得長子的興奮沒延續幾天,就被忙碌所代替。
數月之前,姬丹為興農之事,發布招賢令。招賢令傳到下都鄉野,也傳到了齊趙等諸侯各國。
听到這個招賢令專為征召善農之人,多有諸侯之士嗤之以鼻,道是農雖為立國之基,但畢竟乃庶民農夫所為,我等游歷諸侯,乃是為了高爵貴官,縱橫諸侯,誰肯去天天和那些庶民農夫為伍。
不過,凡事也有例外,沒過多久,就有一為齊國之士,投書求見姬丹,自稱姓許,雅善農事,對耕種務農之道頗為精深。
姬丹聞知大喜,當即請入相見,詢問之中,姬丹才知道,此人乃是與孟子同時的許行的後人。
這個許行,姬丹是知道的,雖然他沒見過許行的著述,但是許行與孟子的論辯,卻是在孟子書中記錄的清清楚楚。
許行被人稱為農學一派,其主要的思想︰其一乃是要君子與庶民同耕,人都要靠自己耕種吃飯生活,其二是國不二價。一種東西,一尺布也好,一斗米也罷,國家統一的價格,人們依據這個價格相互的交換,童叟無欺,避免奸商之害。
當然,他的這兩個觀點,都被孟子駁的體無完膚。
姬丹也知道,這農學一派的這兩個思想,確實有點太理想化,可以說是最典型的社會絕對平均主義,肯定是行不通的。雖然在許行的感召之下,幾十個弟子衣褐衣,著草履,親自耕種,也吸引了一些人遠地來投,但畢竟不符合社會的實際,農學一派,終究漸漸沉寂。
但農學一派,既已耕種為業,又有讀書的底子,對農業自然要比一般的農夫或士人精研許多,這姓許的賓客,名芝,乃是許行五世孫,自許行遷至滕地之後,許家和其弟子之家,大都定居在此,讀書務農。
時世變化,許行的農學一脈早已式微,許家子弟多以詩書為上,唯有許芝,卻是自幼仰慕先祖之志,對農學痴心不改。不但多讀詩書,而且和先祖一樣,以君子與庶民同耕為樂。
姬丹和許芝兩人相見,寒暄幾句,話題就轉到了農事,這是許芝本行,所來又是為了以此為晉身之階,許芝自是侃侃而談,兩人從日中聊到日暮,越談越是親近。姬丹心中喜之不禁︰許芝不但對農事深有研究,更對農具之用,大有看法。正是興農得用之人。
當下,姬丹延請許芝為上賓,給了車馬僮僕,讓許芝自行在諸城考察燕國農事,並據此整備得用農具和改善燕地耕作之法。
而許芝在陽慶處,看了姬丹所說的農事諸項,也是大為贊嘆,在詳細考察之後,遂以此為綱,寫出燕地農耕要條十二篇,並和公孫河等人一起,改善新制耕犁、耬、耙等農具六種。經過試用,甚是便利。報于太子知道。姬丹當即責令公孫河,調集木匠和鐵匠、冶煉之徒。大力制作,經過這兩個月的辛苦,已經造成了二百多套。
如今秋收在即,雖然到了秋後,就要征召各縣丁壯從軍,但姬丹仍應許芝之請,招各城守、大夫到下都,由許芝講解農耕要條,讓各城守、大夫習學,回去推廣,並按每城戶口多少,各給新式農具四套到八套不等,責令各城選農戶使用。
姬丹知道這些城守、大夫,都是貴族世家子弟,自有錦衣玉食的,那個也沒自己耕種過。對農耕也不會感興趣,可沒辦法,如今自己的主要精力還要放在秦、趙、燕三國之戰。興農之事,還真需要這些人在下面具體去執行。
為了防止達到稍好點的效果,姬丹在傳令時,責令那些城守大夫前來,必須帶幾位自家耕作的僮僕或者自耕丁戶。
這些城守、大夫,接到命令雖然有些莫名其妙,可太子勢重,又是現管的上司,當然也不敢違背,況且這又不是什麼難事,閑得無聊去惹太子不高興干什麼!
同時,為了讓那些城守、大夫重視此事,太子親帶了二十位賓客,坐在上首,一同听許芝講了三天。
有太子親自坐鎮,那些城守、大夫誰敢怠慢,都認認真真的陪了三天,全部搞清楚那倒未必,但畢竟對下去要辦的事,有了一個概念的了解。
倒是那些僮僕、農夫,听許芝講解,都是自己常做之事,卻也很有些不同,只是上面坐著的,都是大人物,初時還都拘束的很,就算不懂,也不敢多問。
許芝自己耕種多年,和庶民農夫常打交道的,對這些人的秉性,很是了解,他也知道,自己講的這些東西,還需這些人學的會了,才能真正用的上,用的開,至于那些官老爺們,最多知道個大概也就算了。
三天反反復復的講解,終于將那些僮僕,農夫听得明白了,許芝這才算吧。
姬丹待許芝講完,親自下令,那些隨來的農夫、僮僕,回去之後,需得按新學之法開始耕種,如有違反者,明年定有重罰。
那些僮僕農夫,見太子下令,自然都是唯唯。姬丹令這些人退下,又對那些城守、大夫道︰「國家有興農之令,卿等為一城之主,豈能不遵?」
「我知卿等多不熟悉農事,故而才招這些僮僕農夫前來,令他們親耳來听,親眼所見。只是此事,還需卿等回去,切實督導之。」
「許卿之法,乃是增產良方,所制之具,乃是便農利器,有此數人回去應用為例,將來多產多得,即可為各城之範。」
「過段時日,許卿將為我之使臣,巡行各縣,卿等回去,如有敷衍不行者,即為誤國,諸卿莫怪我言之不預也!」
各城守、大夫,雖然都是貴族世家子弟出身,但為一城之主,也知道賦稅所在,乃是糧草為主,沒有糧草,民無所食,國無所用。雖然看不明白許芝講的到底能有什麼功效,但看那些僮僕農夫的神情,想必是很有些道理,太子重農,令自己這些人督導,當然都是高聲響應。
姬丹將這些人打發回去,自己這里,一面和尉繚等人操練軍士,並根據目前情況,研究應對之策,一面還要抽空,到工坊之中,去查看馬鞍和馬鐙、馬蹄鐵的準備和制作。
在姬丹初時給鐵匠、木匠做了樣子之後,在公孫河和吳仗劍兩人的主持下,又調了兩個皮匠裁縫,經過十來天的改進和試用,終于搞出了一個標準的高橋馬鞍。姬丹看了之後,當即指示公孫河,專門抽調三十多人的木匠和皮匠,鐵匠。將馬鞍和馬鐙分解開來,先統一了尺寸,然後由工匠們根據專長,分工制作,統一組裝。經過這段時間,已經秘密準備了千套馬鞍馬鐙。
這有了馬鞍馬鐙,對于騎兵來說,等于有了根,原先只能用三分力的,如今就能用出十成力來。
在原先,騎兵的使用上,戰馬的作用就是一個運輸的工具,那些騎兵,與其說是騎兵,還不如說是騎馬行進的輕步兵。如今人馬一體,騎兵的作戰方式自然就要變化。在姬丹的印象中,後世騎兵的作戰裝備,重騎兵,人馬皆甲,重在利用戰馬的沖擊力進行突擊,打開戰陣缺口。所以是以重槍為主,並配以砍殺之器。而輕騎兵,則是以弓箭和砍殺的刀器為主,當然將領多用長矛或者重型的擊打兵器如狼牙棒等物。
現在,姬丹根本就沒考慮什麼重騎兵。畢竟這剛開始的攻擊對象,乃是東胡游牧之族,這些敵手,不過都是皮甲、弓箭罷了,雖然號稱長在馬背上,但怎麼也比不上自己稍加訓練後有鞍、鐙的精銳之士。
所以,姬丹最想要的,就是便于更多騎兵使用的馬刀。
冶煉之學,姬丹是不怎麼懂得,但他看了冶煉工坊里面的冶煉和打造過程,他也知道,靠目前這樣,連續鍛打才能造出來好刀劍,只能說明,這煉鐵成鋼的過程不對頭。
姬丹不懂是不懂,可好歹也知道,這鋼與鐵的差別,乃是在于含碳量,而這個和煉鐵的溫度,爐子,用的燃料都是相關的。
姬丹拉著公孫澤,連比劃帶講解,給公孫澤傳授自己一知半解的煉鐵知識,足足用了三天,才算讓公孫澤理解正確。沒辦法,公孫澤的腦子里,可沒有什麼鐵元素、碳元素的概念,姬丹只好來回繞,總算讓公孫澤明白了,鐵與碳,就像銅和錫一樣,配比不同,硬度不同,冶煉,就是要調整配比,而溫度又是其中的關鍵,溫度越高,越容易去其雜質。雜質越少,則鐵性越好。
公孫澤明白了,姬丹長出一口氣,總算把自己解月兌出來了,以後公孫澤再也別想什麼煉丹了。
太子丹徑直給公孫澤下了命令,就是想法研究如何能更快、更好的練出各種需要的鐵來。
轉眼秋收一過,趙國開始征召士卒,向中山集中。消息傳到燕國,除了了解內情的一些人比較鎮靜之外,頓時人心燥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