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個多月的時間,太子丹也很是忙碌,主要的幾件大事︰抗旱、官制改革、工坊制造、選連兵將、招納賢才,雖說各有陽慶、尉僚、公孫河等專項負責之人,但只是監督提點等事,都讓姬丹忙不過來,尤其是農事上,許芝和幾個熟手被他派到了桓齮軍中,下都這邊更是缺人缺的厲害。
常常是忙碌一天下來,姬丹最大的感慨就是手中人才太少!
接到燕王喜強行派來的那些宗子,姬丹心里很是高興!
當初上書燕王,請求派宗子南下,固然有將這些人掌握在手,借以掣肘其朝中和各地為官的父祖之輩,讓這些可能反對變革的既得利益者不敢放手妄為,為父王和範增的改革大計保駕護航的意思。但從內心來說,燕太子姬丹更深的想法就是要親自影響和培養這些宗室公子,將這些召公子孫變成燕國發展和擴張的骨干力量之一。
因為這些人都還比較年輕,當初太子丹提出要求的時候,是十三歲以上,三十歲以下,官職且低于六百石者,這個要求是姬丹反復琢磨過的,小于十三歲,歲數太小,要是都給搞過來,一來其父祖肯定是沒法放心,二來管理照顧起來,實在是難題太多,姬丹自己可沒有做一個孩子王的覺悟。
到了十三歲,宗室諸子,大都已在官學之中,初步學了幾年,識字已經不成問題,加上有家中僕隸照顧,出門到這里,不用為其生活操太多的心。
十幾歲到二十幾歲,這是最有活力,思想也最活躍的年紀,接受新思想,新事物一定是非常快的,只要自己讓這些年輕人跟在自己身邊,親眼看到諸般新思想、新技術的應用效果,不管其父祖的思想如何,這批年輕人很快就會被自己爭取過來。從將來的可能反對者,變成現實的支持者。
況且,無論如何其理念如何,宗室諸子都同是召公的子孫,對燕國的感情更深,更為忠誠于燕國的江山社稷,更希望自己的國家發展壯大。
他們本身就是燕國文化和血緣的傳承者,只要他們能力和觀念跟的上,那他們一定就是燕國最核心的組成力量之一。
對于外國賢才,自己尚且要極力招納以為己用,又怎麼可以將這些人放任不管,任其隨著其父祖走向自己的對立面呢!
所以,太子丹在奏章上所說的恐將來軍功大行,宗室諸枝碌碌無為,爵低官小,難以屏藩王室。既有辱先祖威武之名,又難保富貴之身那些話,不但看起來冠冕堂皇,其實還真就是太子丹心里真實的想法。
十幾天時間,趕到武陽城的宗室諸子和權貴之後,將近四百余人。其中不到二十歲的,足足有二百多位。
當然了,這都是正主,還有隨來的侍衛、僕隸、女侍,差不多還有將近三千人。
人是都到了,可怎麼管制,卻還是個大麻煩。
看著這些大都嬌生慣養的公子哥們,姬丹一個頭有三個大。
好在如今姬丹身邊可不缺足智多謀之人,不說尉僚、陽慶等人,單是荊軻、田光、汪日辰這幾個,那個都不簡單,況且後殿之中,還有一個才女李瑛。
根據這幾個人的主意,姬丹在自己身邊,設了羽林三營。
十六歲以下諸子全部進入羽林幼郎營,按照軍營編制,擇其年長明理者為各級官長,以武陽夫人李瑛總掌其事,下都宗伯公孫襄為教授,講究經史禮儀,並協助李瑛督管營中紀律。每十日休一日,可自由行動,其余九日,三日操訓和習練射御,三日學習經史禮儀,三日由尉僚、陽慶、公孫河等賓客賢者,講求諸子雜學之道。
十六歲到二十一歲,全部進入羽林正營,按照郎官編制,擇其學有所長兼有武勇者為各級官長,以夏扶總管,汪日辰協助其事,分為六班,每日三班輪值侍從護衛太子,閑暇之時,則隨幼郎營听講。
二十一歲以上諸子,全部為羽林中郎,由公孫東掌管,以會同太子門下賓客,協助太子料理諸般政事為主。其原有官制的,仍按其原來官秩,原本沒有官職或官職低的,則一律以三百石待之。
正營和幼郎營所帶來的侍衛僕隸,一律編入營伍,號稱僕從師,在武陽城大軍營寨之外,單立一營,以宋意為校尉,同受尉僚節制,按軍法操訓。糧草輜重供應,亦按大軍相待。只是每十日放一日假,算是特殊待遇罷了。
至于那些女侍,則一體編入婦女營,有王氏夫人總掌,負責為幼郎營和羽林正營造飯、洗衣等雜務。
同時這幼郎營、正營、婦女營,是各家按人頭上交食、住、穿等費用,姬丹可是不管的。
至于安排營房、操訓、食宿等雜物,自有汪日辰、鞠成、夏扶、宋意、公孫東等人去操心,足足忙活了五六日,才算搞定。
幼郎營和正營開營之日,姬丹首先登台開講。先講的是形勢︰「如今天下,戰國爭雄,然自平王東遷數百年,天下征戰不休,此非天下之福也。況當日諸侯上百,今日而論,傲然在世者,不過七八,將來天下一統,乃大勢所趨。」
「我燕雖立國八百年,但孤處東北,少于中原交。以丁壯土地而論,我燕非其強者!如今華夏,唯秦為最強,豈是天意屬秦乎?」
「秦之立,不過五百年,秦之強,不過百余年,觀秦之崛起,非是天意,皆為人謀也,孝公之前,魏逼秦于洛水,孝公之後,秦攻魏于大梁。如此天翻地覆之變,豈非孝公和商君及歷代君臣努力之故也?」
「我燕雖弱,然南有督亢之富,北有燕山之險,遼東之地,幅員遼闊,居北地之高而俯視天下,此亦大有作為之地也。」
「唯我等召公子孫,自當奮發。我等乃華夏正統,豈能自愧于秦之西戎之後也?」
說完形勢,姬丹又講為政之道︰「天下國強,無非是丁壯、糧草、兵甲和敢戰之軍也!」
「丁壯者,無糧不可活,缺糧不可強,故國家之大,糧是也。」
「產糧之道,一是多種,種多收多,常理也。然種田一道,其理深也,單種麥粟,一畝為一畝之產,如秋種麥,夏種谷,則一畝為兩畝之產,一國為兩國之地,以此視之,豈小事乎?」
「農耕一事,尚有灌溉、選種、施肥之事,皆有其理在也管之得當,則一郡之產足當三郡之地,一郡之人,足養數萬之兵,此非國家大道乎!」
「況管子雲︰「倉廩實而知禮節」,農事之重,由此可知也,卿等皆我大燕宗室子,豈可不知此社稷大道乎?」
講完農耕的重要性,姬丹又講工坊制作︰「兵甲者,作于工坊,用于戰陣,兵精甲堅,自可護丁壯之身,傷敵人之命,攻佔勝取,非此不能。況工坊之產,有桌幾,有鼎釜,非此無以得用也。更有水車之出,非巧匠不可為也。」
「水車一出,灌溉之數不下千百萬畝,非此物,則秧苗多死,有此物,則保多數之產,一出一入,百十萬石之糧在也!」
「故工坊之事,斷非勞力低賤之事,實關社稷存亡,國家興衰,卿等皆讀書之人,但凡治郡論政,不可不曉此事,不可輕視此事。」
「故治國之道,非只在禮法,還在機巧。況有用兵、治政、興學等事,卿等不可不學之,不可不知之。」
說完這些,姬丹又談治學之道︰「諸般書冊,皆為先聖心血所聚,我等後輩,焉能輕視之?凡為學,需敬先賢。」
「然一世有一世事,一時有一時法,先賢之論,多以當時論之,讀書者,知其理而用之,融會貫通可也。盡信書不如無書,當以眼所視,耳所听,口舌所嘗,腳步所量,驗古人之論,總自己所見,方可學于先賢而比肩先賢也!實踐出真知,此言不虛也!」
「孟子有雲,故天將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所以動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卿等生于安樂,長于富貴,豈足為國家社稷之臣也?故編于行伍,操訓以軍法,此無他,鍛煉諸卿之身心也!」
「諸營官長,皆須嚴加管束,以利諸郎之學,諸郎但有不行軍紀而妄為者,皆刑之以法,不可姑息,不如此,則我大燕宗室難出棟梁之才也!」
太子丹所講,皆是自己所思所想,其中有些道理,和諸郎原先所學所听,頗有大相徑庭之處。不過這些年輕人,原本就是思想還未曾定型之人,只覺得太子所講,都頗有道理,尤其是關于農、工等事,更覺得新鮮。
待太子以棟梁之才,社稷之臣期許大家,年輕人更是熱血沸騰,太子剛剛講完,下面三百余人都是大聲稱諾。心情激蕩之下,至于這離開侍女僕隸住進軍營的苦楚,也都忘在了一邊。
自此以後,太子料理諸事之余,常到羽林營中,給這些羽林郎們聚餐授課,尤其是對于四周形勢,包括匈奴、東胡之地,凡姬丹所知,無論是風土人情,天文地理,造船航海,放牧牲畜,兵家權謀等等,常常向這些年輕人灌輸。不上一個月,這些宗子已是大為折服,自覺太子乃是先聖一般的存在,如能得太子學問之萬一,只怕都是受用無窮!
武陽城和所屬官吏,知道羽林營之事,頗有羨慕者,欲送其子入之。通過賓客請求其事,姬丹當然沒啥不同意的,故一個月後,又有一些其余官吏子佷進了羽林兩營,隨營習學。
羽林營,也就在不經意間,成了太子後續嫡系干部的培訓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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