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齊齊的衛隊,衣著華麗的貴族,魁梧嚴肅的將軍,濃妝艷抹的貴婦,加起來足有上千人。但在白狼王和連紫出現的那一刻,一切聲音都消失了。
隨著伺儀官的幾句抑場頓措的,連紫根本听不太懂的,喧號。等待在營口的所有人都齊刷刷向著白狼王跪下了。
「起來吧。」白狼王淡淡地一句,卻也極具威勢,又將這些人都「振」了起來。
營外的這些人,在白狼王面前就像一群螻蟻。但卻也是群心甘情願、樂在其中的螻蟻。
連紫很少見到白狼王這種威風的派頭,她和白狼王做了近一年的夫妻了,最熟悉的還是白狼王那種憨憨的樣子。其實連紫也明白的,有很多人就是有一種被藐視、被威嚇的需要,你這樣對他們,他們只會諂媚你,只會覺得你有本事,覺得這是理所當然的事;而如果你平等對待他們,他們反而會瞧不起你。這種品性,由其在貴族和官僚中最常見。
連紫站在白狼王身後,其它人都沒放在眼里,只將注意力集中在立在最中間的四個女人身上。其中有一個太刺眼了,連紫先將她避過去。其它三個,連紫一一品頭論足地看了一遍,一般般嗎,呵呵,都沒有連紫漂亮。最後連紫才將眼楮定格在那個刺眼的女人身上。「哼!你不是也沒有蘇晨漂亮嗎!」醋意沸騰的連紫如是想著。
當然,那個激起連紫無窮醋意的女人,就是白狼王的大妃烏蘭?科爾沁。烏蘭大妃有一種飽含著女性柔情的成熟的美,應當快三十歲的大妃,是一位含而不露、英華內斂而又大方得體的女人。和她比起來,小連紫就是一個牙還沒長齊的孩子太女敕了。更可惡的是,她的胸比蘇晨的還大,而且是完全不服合生命周期的,一點松垂的的跡像也沒有。
正當連紫走神的空,她和白狼王之間,就加進了四個人。大妃緊跟在白狼王身後,其他三女依次排位,最後面的才是連紫的位置。誰讓連紫是小五哩。
在避過了白狼王的視線後,那幾個女人也在找機會打量著連紫。其中有兩人的眼中,掠過一絲淡淡的嫉妒。呵呵,這讓連紫心里像吃了蜜似的。但大妃瞥了她一眼後,就直接將她無視了。當連紫是空氣,是透明的!還有一個只是長得清秀的女人,對著連紫溫柔的一笑,並且還向著連紫點頭致意。連紫立刻確定,這個女人就是那個比大妃還可怕的對手卓瑪。
卓瑪夫人,也快三十歲了吧。她並不算太漂亮,就算是連紫的小侍女里都有比她更好看的。據說她以前也的確是個侍女,而且是從戰俘奴隸中選出來的,這在侍女中地位也是最低的。沒有臉蛋,沒有地位,也沒有連紫那樣的才華,卓瑪夫人到底是靠什麼才抓住了白狼王的心呢?連紫在心中打了一個大大的問號。
突然白狼王和其他四位夫人在一個帳子前停住了,連紫原本以為,那是老營的議事大帳,但旋即又否定了這種猜測,因為這個帳子太小了。
大妃緊趕了幾步,走到了白狼王前面。並轉身阻止白狼王前進。
「闊侖真妃,有話要我告訴你。」大妃不卑不亢地向白狼王說道。
「說。」白狼王沒有任何表情。
「闊侖真妃說,‘叫那只畜生滾!他殺了我兩個兒子,我和他早已經恩斷義絕了。烏蘭,你去幫我問問那畜生,到底怎麼樣才能不來煩我。只要他能向著長生天、向著他的父親的在天之靈發誓不再殺他的兄弟了,就讓我去死也行啊。’」大妃沒有刻意放低聲音,也沒有故意大聲說,臉上沒有恐懼,也沒有憤怒,就像說一件很平常的事一樣。
白狼王為了奪回王位,殺死了他的大哥和二哥。這個事,連紫很早就知道了,但她今天真真切切地听到有人說起這事,心里還是很不好受的。
現在能听到大妃說什麼的,也就是白狼王和他的四位別妻。但出人意料的是,這五個人的表情都沒有什麼波動。連紫只是掩飾的好,至于其它四人到底在想什麼,就很復雜了。
轉述完闊侖真妃的話,大妃就跟什麼也沒發生過的一樣,又走回了白狼王的身後。白狼王在那個大帳前靜靜地站了一會,然後就很鄭重地向前跪下,並說道︰
「兒,突杰向母親請安……」
隨著白狼王的跪下,他的五個夫人,還有隨行的所有人都跪下了。其中,連紫心里感到了一股無法抑制的悲傷,不是自己的,是他的……
除了這一段插曲,連紫在這一天中,最大的感受是,當白狼王的別妻實在是一件很瑣碎的事。她得一個個的接見貴族和將軍們的妻子,那一套說得不能再爛的說詞,可能被連紫和貴婦們一起排演了兩百多遍吧。而且明天還得接著來……
夜里,獨守空帳的連紫,頭一次嘗到了怨婦的滋味。現在的她有一種想提著刀去殺人的沖動,殺那個今晚跟白狼王睡在一起的女人。不過,連紫馬上意識到,最該殺是自己。因為是連紫搶了別人的丈夫,而且獨佔了近一年。
連紫對白狼王早已動了真情,而且在感情上連紫絕對相當的自私,雖然飽讀了不知多少‘女德’‘女訓’方面的書,但連紫依然還是一只專寵善妒的小狐狸。她沒有一點同別人分享自己男人的覺悟。唉,可連紫又能有什麼辦法呢?孤枕難眠,又想到老狼正在和別的女人歡好,于是,連紫只能唔唔地哭了起來。
不過一到白天,小怨婦也沒時間顧影自憐了。她在接待女客的同時,還得去拜訪一些人,頭一位就是那位十多年也不願見白狼王的闊侖真妃︰
在一間並不是很氣派了帳子里,一位穿著很樸素的老婦人正冷冷地瞅著渾身不自在的連紫︰
「哼!小丫頭,听說你到是很討那個畜生的歡心!」
「大王是待阿紫很好的。」小狐狸甜甜地說道。
「那個‘五絕夫人’說的就是你吧?」
「都是亂傳的,阿紫沒什麼本事的。」
「不對吧。那畜生對女人的要求太高了,一般女人,再漂亮他也不會踫的。他就連托婭和烏吉斯也沒踫過。她們倆都當了那畜生五六年的別妻了,到現在還是處女呢!而你個小丫頭卻能將那畜生黏了將近一年,沒點過人之處可能嗎?」
「阿紫也沒覺得自己到底好在哪兒,讓大王看中了。只是大王說,阿紫會醫術又最會照顧人了,想讓阿紫以後多多伺侯‘婆婆’。」
「婆婆,呵,這是你們中土的叫法吧。老身不是你婆婆,更不是那畜生的母親!你記住嘍。不然,老身一杖打死你這只小狐狸精。」
「那您就收了阿紫這個義女吧,以後阿紫就管您叫額娘。阿紫從小就沒了母親……」說著小狐狸就即可愛又可憐地哭了起來。
「行了,別裝了。老身都一大把年紀了,也不會跟個小丫頭過不去。以後我有點頭疼腦熱的,到是會讓你過來試試的。下去吧,老身也倦了。」
「是額娘,阿紫一定隨叫隨到。」連紫的這個額娘,算是死皮賴臉地認上了。
其實不光是連紫,其他的四位夫人,也都會稱闊侖真妃為額娘的。闊侖真妃恨自己的兒子,但並不恨自己的兒媳。這與布蘭草原的風俗有關︰如果一家有兩個兄弟,哥哥過世了,那麼他的妻子會自動成為他弟弟的妻子,連婚禮都不用。白狼王的大妃,其實就是他大哥的妻子。托婭也同白狼王的大哥有過婚約。烏吉斯本來也是要嫁給白狼王的二哥的。同理,如果白狼王過世了,那連紫和卓瑪也得繼續服侍他的弟弟們。這樣這些女人同白狼王的關系就不是那麼緊了,反而更像是專門給闊侖真妃當兒媳來的。
可憐的闊侖真妃自從十六歲嫁給了耶律突杰的父親,老白狼王耶律哮。一共為白狼部生下了五個男孩,一個女孩。他們長得都很結實,被闊侖真妃管教的也很好。其中三子突杰和四子格術最為出色,耶律哮也很喜歡他們倆,認為突杰最勇猛,而格術最聰慧。于是,就在他們兩人中選了突杰作為世子,而格術是突杰的後補。但十多年前的一夜,耶律哮突然去世,隨後長子元拓在次子顏的支持下,奪了突杰的王位。那時,突杰還在中土學藝,格術在白狼部的勢力還很弱小,闊侖真妃更是管不了兒子們了。但是,一年後回到草原的突杰,只用了半年的時間就將他的兩個哥哥殺掉了,而且還有幾十家貴族和酋長,被突杰滅了族。更殘酷的是,耶律突杰竟在闊侖真妃的面前,劈死了他的二哥耶律顏。
闊侖真妃在極端的痛苦之下,還是活了下來。因為她害怕「已經殺自己兄弟殺上癮」的耶律突杰,再向她的四子和五子下手!可憐的老人,每天晚上只有看到兩個兒子面,才能睡著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