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王,我的騎兵防線被白狼部沖破了!」一個將軍急喊道。
虎王面無表情,看不出是自信也是憂慮,卻很是堅決地說道︰「命令前面第一線騎兵也去突擊白狼部的弓兵長陣。命令第二線騎兵上前,再次堵住白狼部的重騎兵。命令長槍兵上前,組成第三道防線。變陣!」
「是!」
接著,虎部陣地內各方面的信旗都開始動了,有左右搖晃的,有向前倒伏的,有做圓周運動的,有換成別的顏色的。同時,嗚嗚的號角聲此起彼伏,金鈴聲急促而脆響。虎部的大軍開始變陣了虎王要與白狼王打一場對攻戰!
當卓力格圖指揮長弓兵獵射虎部騎兵的時候,一隊隊的長槍兵也從後面涌了上來。他們的衣著不同,依據衣著,他們的位置也不同。其中最突前的是上萬的衣著很雜亂的部隊,這就是白狼部的「剔薛軍」,由鐵利洪指揮。他們曾是奴隸、曾是戰俘、曾是罪犯,但白狼王給了他們一個機會,只要他們能在最危險的位置活過來,他們就能成為白狼部的普通部眾;就算他們死了,他們的親人也可以擺月兌囚俘的身份,過上「體面」的生活。白狼部族法很嚴,就算白狼王本人也不能隨意改變。那些被白狼王看中,欲收為己用的戰將,也無一例外得經歷「剔薛軍」的生死考驗,只是白狼王有辦法讓這些他相中的人不那麼容易死罷了。
此時,鐵利洪一身布衣,手持長槍立在了最前面。他向眾人喊道︰
「今天,我們要為自己的自由而戰,為我們親人的自由而戰。白狼王是草原最講信用的王者,只要我們今天能為白狼王效死力,他一定不會虧待我們和我們的親人!兄弟們,拼了!」
鐵利洪的吼聲剛一停,虎部的騎兵就沖上來了。雖然卓力格圖的箭隊相當利害,那些前排虎部戰騎正成片成片地被射倒,但是,後面的騎兵補了上來,悍不畏死!
這就是布蘭草原,這就是布蘭草原的男人,他們的祖先就是這樣一代一代殺過來的,那勇猛無畏的血液早已注入到了每個草原男兒的胸中。死又怎麼樣,長生天會照顧自己的靈魂,部族會厚待自己的親人,而作為一個草原的勇士,誰也不肯讓別人瞧不起……
雙方都抱著這樣的,幾乎是相同的信念,拼殺到了一起。第一排沖上來的馬,直接被長槍給擢死了,同時,守在第一線的長槍兵,也大多被馬給撞死踢死了,馬尸帶著人尸又向前沖了七八丈。基本上就是用三個長槍兵,換兩個騎兵。以命換命,沒有任何取巧,看誰先膽怯,看誰能堅持到最後。狹路相逢勇者勝!
其實,這戰場上最勇敢的不是特木爾,不是黑牙,不是白狼王,而是這些最普普通通的士兵!力敵千軍的將軍,都有自己保命的本事。而只有這些士兵,是用自己的生命來證明自己的。
踏著同伴的尸體,第二排、第三排、第四排……長槍兵與騎兵又撞上了。‘剔薛軍’和虎部的騎兵的死傷都極為殘重。‘剔薛軍’不可能後退,因為他們後面有‘夜狼衛’的槍兵,‘剔薛軍’里的每個人都知道,他們只要退出後面的那一條線,‘夜狼衛’就會殺了他們……
于平地、草原作戰,騎兵可以憑借他們的沖擊力,很容易地將步兵軍團沖垮。就像前面所說的,就算是馬被殺了,也一樣能滾上將近十丈的距離。用步兵來擋騎兵其實是一件很吃虧的事,但白狼部也有自己的苦衷,因為現在是深秋,部里存貯的馬料不夠了,所以許多馬匹只能被留在老營過冬,草料得限量供應。
這回打仗,白狼部有三萬人沒有馬,但白狼王卻不合常理地,將馬給了長弓兵,而偏偏不為,給長弓兵守陣地的槍兵配備戰馬。原因就是的「羽狼衛」實在是太值錢了,一個好的長弓兵得從小就陪養,十個人中一般只有兩三個人能成才。所以白狼王為「羽狼衛」都配備了戰馬,到萬不得以時,允許他們騎著馬撤退。
「剔薛軍」用自己的尸體和敵人的尸體還有馬的尸體,壘成了一道長長的尸山,愣將虎部的沖擊給滯住了,而且他們還在「填」人。一般作戰,是形不成這種情況的。這只能說明,指揮作戰的將軍太有才了。鐵利洪,夠能,夠狠!
在「羽狼衛」利箭的打擊下,眼見著這些不可一世的虎部騎兵們就要「融化」了。同時,白狼部的鐵甲重騎兵,又一次地,沖出了虎部的第二條騎兵防線。緩過勁來的大將黑牙,也再次一錘當前,突進了虎部了步兵防線里。那桿招風大錘,在人群中飛旋,而人的身體都好像是稻草做的,根本無法將這個金瓜大錘的速度給減慢。黑牙一個人,就硬生生地將虎部的步兵陣形向後擠壓了不少,接著特木爾、哥斯蘭、完顏卓一、「十四那克爾」也壓上來了。而虎部的步兵只能靠著那連夜修築的障礙物苦苦地支撐著……
可奇怪的是,這第二道被白狼部突破的虎部騎兵防線,和第一道一樣,也沒同白狼部的重騎兵再糾纏,而是接著又撲向了卓力格圖的長弓陣戰場上,彌漫著一股詭異的味道……
就在白狼部所有的將領,心里直犯疑的時候,突然,風變向了!原來很普通的深秋的北風,一下子來了個折反,變成為了正南風。而且這南風亂得異常猛烈!
「白狼王倒行逆失,長生天要懲罰他啦。看哪,這遮天避日的狂風就是長生天在助我們,要我們鏟除這頭草原上的惡魔。命令,連環馬出擊,給我踏平白狼部的長弓陣。命令,腳弩出列,給我射穿這群自以為是的重騎兵。白狼王,為你的輕敵付出代價吧!白狼部,這幾十年的恩怨,我要在這昆布大草原上與你們作個了斷!」虎王幾乎是連口氣也沒換,就說完了上面的話。
現在,喘著氣的虎王,雙眼直勾勾地盯著戰場,好像一個壓上了全部身家的賭徒!
這些日子,虎王一直在夜里看月亮。他可沒有什麼雅興,他只是在等一種昆布草原的奇特天侯,他的前兆就是月亮周圍會出現一個長長氣環,有時會很大,那說明風會很強。昨天夜里,虎王終于等到了這個遲來的「風環」,而且足足有整個夜空的十分之一大小。「南風!明天清晨一定會開始刮南風!很大的南風。」這就是虎王最大依仗。
虎部在南,白狼部在北。只要是極強的南風,就能將虎部騎兵的沖擊力、弓弩的殺傷力提高幾層。而白狼部長弓的威力也會大大減弱,鐵狼衛的速度也一定會慢下來。這一增一減就足以逆轉戰局了,再加上虎部的軍心、氣勢必然大增。白狼部的軍心也不可能一點不受影響白狼王你還有什麼辦法?
情形真得對白狼部不利了。
首先以鐵狼衛為首的鐵甲重騎兵,遭到了重大的打擊。三百架腳弩雖然不多,但白狼部的重騎兵們都被引到了虎部弓兵的工事之中,擠在了一齊,成了活靶子。而一架腳弩得用一個成年男人的雙手雙腳才能撐開,殺傷力比長弓還強得多,而它特殊的構造,又使其每箭的間隔時間並不算長。腳弩簡直就是鐵甲重騎兵的克星!
而在後方,虎部的連環馬沖到了原來「剔薛軍」的位置。連環馬,五馬一組,馬與馬之間用鐵鏈聯在一起,五匹馬身上的重甲比「鐵狼衛」還要厚得多,所以為了減輕重量,上面只能坐三個人。其實,必要時留下一個人,也一樣能作戰。與腳弩一樣,連環馬也是步兵的克星!
戰爭就是一場豪賭。強的也不一定贏,弱的也不一定輸;願意打的也不一定能品嘗到勝利的果實,不願意打的也不一定笑不到最後。這回,如果白狼部敗了,連撤退都不可能了。其一、兩軍已經交纏在一起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雖然兩部都還有大量的預備隊沒上,但戰場的犬牙交錯之勢已成。其二、在這一望無際的昆布大草原上,一旦撤退,就只能淪落到被人不斷追殺的命運。十幾萬人,能逃出一兩萬就算不錯了!
白狼王被逼到了死角!
但是白狼王卻是很自在地「欣賞」著眼前的一切,最後竟是放松地吐了口氣,自言自語道︰
「唔嘿嘿,就這?也就是那種怪弓有點看頭……白狼衛隨我出戰!」
隨著白狼王一聲大吼,一支一千多人衣著整齊鮮亮的衛隊出動了……
「五失合一。直插敵中軍。阿術爾,你可以死,但絕不能讓虎部接近長弓陣!」白狼王的聲音在各將耳中出現。一下子,戰場的情勢又變了。
白狼王的一千多人的衛隊,一出場就踫上了虎部的殺手 連環馬。
白狼王騎著赤里黑將衛隊遠遠地拋在了後面,一桿兩人長、重達幾百近的大鐵槍,一個橫掃!接著,離他最近的三隊連環馬上就人了,只是,迎風望去,看見幾截被斬斷的人體正在空中打轉……那「哇哇」的聲音如果不是風聲,就應當是被腰斬的虎部士兵臨終的喊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