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開始了呵,四年多前播下的種子也到收獲的時節了。」周繼君淡淡一笑,踱步走在空寂的大殿中,長袖無風輕蕩,銀白的君子劍鋒芒乍現,隨後輕輕地劈在虛空中。
虛空中裂開一道長痕,那些世界光怪6離,旋轉萬千。在距離君子劍最近的那個深淵中,一群少年和淵中修士怪物激戰正酣,為的是背著雙翅的巨壯少年和一個嬌俏可愛的女童,女童微微皺眉,抬頭看去,臉上頓時浮現出狂喜,招呼一聲,便向上飛去。須臾間,李車兒和剩下的少男少女盡皆飛離劍下世界,只留深淵中宛若磷火河的血潮。
「公子」
那十二名擁有遠常人強大氣息的少年人朝著周繼君拱手而拜,他們有男有女,年齡皆在十三四歲左右,氣質孑然各異,唯一的共同點便是望向周繼君都一臉狂熱。
「四年前我在七州之地選了千多名無父無母的孤兒,隨後在雲州滄海邊試練,到如今只剩下你們十二人未被淘汰,半年來,你們在這滿是地境上品高手的深淵中亦能自保殺敵。好,好,你們都未曾辜負我的期許。當年我許你們的,從今開始,都會一一實現。」
「師父」
宮殿中,惟有膽大包天的齊靈兒才敢笑嘻嘻地湊到周繼君跟前,仿佛數年前一般熟稔地纏上他的脖頸,卻看得十二少年和李車兒滿臉羨慕。
「車兒。」將齊靈兒輕輕放上膝頭,周繼君望向在眾人目光中面紅耳赤的李車兒,淡淡一笑,「你是否願意拜我為師。」
李車兒身體一震,抿著嘴望向周繼君,眼圈微紅。自從那日從谷中出來後,周繼君為他療傷時,李車兒幾次欲開口拜師,可觸到周繼君深不見底的目光時,不知為何,剛到嘴邊的話總是在瞬間被自己吞回去。後來帶著那十二少年少女去劍下世界歷練,更是再無機會。就當李車兒漸漸有些放棄這個念頭時,不想周繼君竟當眾提出來。
「大木頭,愣著做什麼,還不快拜師」齊靈兒瞪了眼李車兒,看著他那副憨傻的模樣,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徒徒兒拜見師父。」
在那十二少年艷羨的目光中,李車兒走上前,重重地磕了九個響頭。
就在這時,那十二少年和齊靈兒同時打了個激靈,滿臉戒色地朝周繼君身後看去。
「公子座下,紙張玄道。天地萬物,玄為根本。」
說完,玄道蛇人淡淡一笑,七本功法秘典出現在手中。
「車兒天賦異稟,性子樸直,乃修習武道的絕佳材質。這部《玄武神經》,乃是我少年時候名動天下的憑仗,內有十八式武技,每一式都威力無窮,練到後來更是能以武入玄道,達到不可測的無上境界。今日為師將他傳予你,你且好生修行,莫負我的苦心。」
玄道蛇人游走到李車兒身前,將《玄武神經》遞給他,撫須而笑,隨後化作一陣白煙消散在大殿中。眼見李車兒得了《玄武神經》,不單那十二少年,便是齊靈兒也不經有些眼熱。周繼君少年時候的成名戰事天下盡知,哪一次不是以少戰多,以弱勝強,常人眼中百年難遇的天才才能做到的越級挑戰在周繼君手中就仿佛玩兒一般,少年時候大小數十場戰役個個堪稱經典。而他以之為憑仗的《玄武神經》,又會是怎樣強大莫測的功法呵。
看到眾人都艷羨地看向李車兒,周繼君淡笑著搖了搖頭,目光落在歡喜得齜牙咧嘴直笑的李車兒身上,嘴角微翹。正如他適才所言,李車兒天生就是修習武道的材料,在武之一道上,卻是比周繼君還要有天賦,加上他天生神力,又被周古煉化了翼人王翅,等日後《玄武神經》大成,就連周繼君也無法判定他會的實力會達到怎樣的地步。
「你們也無需眼紅,我亦有好處給你們。」
聞言,那十二少年面色激動,為一個高大魁梧只比李車兒矮上幾寸的少年上前一步,俯身叩頭道。
「公子不僅傳讓我們錦衣玉食,還傳授吾等高絕功法,從此不再庸庸無為,此番恩情如夫如師。小的不才,懇請公子收吾等為徒。」
說完,那少年偷偷打量著周繼君,卻見他雙眼微合,手指掐動,隨後輕嘆口氣搖了搖頭。身後十一名少年少女見狀臉色劇變,不約而同地拜倒在地。
「請公子收吾等為徒。」
眼見周繼君沉著臉不說話,為的少年苦笑一聲,連連叩道。
「公子平日傳吾等道意,有恩必報,有仇必報,天大恩情難以為報,既然公子不能收吾等為徒,那吾等便做公子門下奴僕,至少也能得到一個名分。」
眯著眼掃過神色黯然的少年們,周繼君朗聲一笑,指著為少年道。
「君子三道,真君子和偽君子被你用得活靈活現,也算不負我的期望。我門下三僕之數已滿,師徒也無緣,不過我另有一名分,爾等可想要。」
為少年被揭穿了心思,臉色微紅,低垂著頭再不敢說話。
周繼君走下寶座,仰頭看向青檬的天色,漫天星辰如海中之貝,難以數盡。
「我之功法名為君子斗數,斗數者星辰變化,我有十四主星奧秘,雖未完全煉化,可都已印入我功法中。今日就將其分授爾等,你們便是我麾下十二星主,待到日後再尋兩人,湊齊十四星主。」
說著說著,周繼軍頭頂浮起一片幽黯浩遠的星空之圖,群星璀璨,或名或暗,在星穹中,有三方十四星最為明亮奪目,牽引身後星陣運轉。
冷冷看著伏拜于地那個為的少年,周繼君伸手拾起一星掃向他。
「你為眾人之,我便封你為紫微星主,紫微屬土,乃北斗主星,亦為中天星之尊,主皇道。你且好生煉化星意,主宰諸天。從今往後,你便是紫微,至于姓氏,日後尋的機緣你自取。」
「多謝公子。」
紫微深深叩,滿臉激動,將紫微星意收入眉心,全身氣質陡然一變,隱隱多出幾分威嚴。
手執主星,口傳道意,一柱香過後,君公子麾下十二星主已定,只剩中天太陽太陰兩星。周繼君深吸口氣,體內精氣道力徐徐流轉補充適才消耗的元氣,時至今日他也只煉化了四顆主星,剩下的十顆主星星意雖印入君子斗數,可要將它們磅礡的星意取出亦是甚為艱難。掃過得到星意,氣質正微微生改變的少年們,周繼君頷道,「你們服了八齋碎片,又煉化了神位,再得主星之意,不出兩日實力便能逼近地境巔峰,不過切勿驕滿自大,不可放松修行。」
「是,公子。」十二星主拱手應道。
蜷縮在周繼君懷中的齊靈兒不滿地踢著小腿,她勾上周繼君的脖頸,小嘴嘟起。
「師父你偏心師弟和他們都得到了功法,就是沒靈兒的份靈兒也要」
苦笑著看了眼撒著嬌似乎永遠也長不大的齊靈兒,周繼君將她放在身前,輕聲道。
「你跟在師父身旁,有什麼功法學不到的,你問問他們,其實他們心底最羨慕的是你啊。」
十二星主無奈地一笑,剛想說什麼,就被齊靈兒一眼瞪回去。
「好了,如今諸事已定,剩下的便是眼下這場大戰了。」周繼君走到七州地圖前,凝視半晌開口道,「四方勢力盡遣強兵入趙地,邊陲之地放棄,如此才能讓他們放心大膽地深入。在平南府周遭有十二座府城,十二星主前往鎮守,雖無兵馬,不過只需听我調遣即可。車兒,你久經戰事,又有飛天之能,這十二星主就由你調遣。」
微微踟躇,那紫微星主上前一步朝周繼君拱手道。
「那四方勢力總兵力過五十萬,仙神修士無數,光就我們幾個似乎有些」
「放心,我自有布置。」周繼君淡淡一笑,看向神色各異的十二星主,「此戰乃是你們入我麾下第一戰,我苦心栽培你們四年,如今的你們放在七州少年人中絕對是英才翹楚,如此,就讓我看看你們四年的成果。」
「等到那些兵馬仙神盡葬身趙地,天下人放眼看來,卻現趙地境內只有我和你們幾個少年,卻主宰了天下戰局,到那時,七州定會震動,而你們也會名動天下。去」
轉眼間,十二星主和李車兒紛紛告退,偌大的趙王宮殿中只剩周繼君和齊靈兒。
「師父,我要做什麼呢?」齊靈兒干瞪著大眼楮望向周繼君,期盼地問道。
「你什麼也無需做,跟在為師身邊即可。」
「我不要,我要為師父殺人」齊靈兒不滿地嚷嚷道。
「殺人嘛」周繼君哂笑著,他深深地看了眼皺起小鼻子的齊靈兒,嘴角彎開,「殺得一人兩人算什麼,你便跟在師父身前學,師父來教你怎樣做那萬人屠。」
大殿內奔出一條幽幽的白影,齊靈兒微微愣神,卻見詭道蛇人疾游來。
「情勢如何?」
「回稟道主,北疆、兩吳和皇室都小心翼翼地前行,唯獨東北白家馬不停蹄,半日間已下三城。」
「哦?雍州白家」周繼君眯起雙眼望向七州地圖,他身後的虛影中似有什麼在滾動。
「就是那個半年前布下驚天大局幾乎陷我于死地的白家嘛那個神秘的黑氅人。」
低低的笑聲回蕩在宮殿中,齊靈兒心頭微驚,有些好奇地抬頭望向面無表情的周繼君。
「這天下間還有幾人能隨手布下讓我陷入絕境的棋局,天馬行空,卻又處處死地。」
「如此,就從雍州白家開始,我們來好好對上一局老師。」
日懸中天,陽光照耀在斑駁的古城牆上,迷霧未散,城牆上頭的飄舞的紫荊大旗若隱若現。
白家是雍州大氏族,淵源古老,可追根溯源到大新朝初。在雍州之中有一山名曰斯流,斯流山上盛產紫荊花,其色深藍透紫,睫生刺棘。不知從何時起,白家便開始用這紫荊花做族徽,在那些或是名劍或是異獸的世家族徽中顯得毫不起眼,卻總給人一種奇特的感覺,就好像這次,誰也沒想到一個中庸的世家竟敢舉兵謀反,最讓七州人驚訝的是,白家幾乎毫無損失地佔據偌大的雍州,劍指豫州,成為七州有數的大勢力。
此時的白家腦人都正齊聚于府城的大衙,所有人都面色凝重,只除了坐在尾席的那個懶散青年。
「家主,如此行軍會不會太冒進了?」席案靠前處,一鎧甲明亮的中年人朝著端坐帥座的老者拱手道。
「我們白家雖然是為數不多的古老家族,然而之前行事一向太隱晦,和那三方勢力比起來,卻顯得名聲不顯。老六呵,這稱霸天下不僅僅需要兵馬糧草,更需名分。眼下豫州正是萬眾矚目之地,我白家重拾當年的威名就在此地,只有搶佔先機,才有可能在四方勢力中佔得優勢,最終將豫州收入囊中。」
「受教了。」被稱為老六的中年男人深吸口氣,不再多言。
一時間,大衙內議論紛紛,有的在分析另外三方勢力的走向,也有的在爭論趙國之秘,熱鬧無比,卻只有席末的那個男子悠然自得地飲著案上美酒,伸了個懶腰享受著正午時分溢進衙內的陽光。端坐帥座的老者目光飄到席末,凝滯在男子身上,隨後輕咳一聲,大衙內頓時安靜了下來。
「白啟,你是否有話要說。」
十數道目光齊齊射至閉目飲酒的男子身上,有來自長輩的不滿,有來自沒資格獲得席位的同輩的嫉妒,然而更多的卻是敬畏。
「佷兒正在聆听眾位叔伯的教誨,無話可說。」
「你這孩子若你爹還在世看到你這樣子定會又是一頓棍打。」
被稱作老六的中年人看向一身頹廢的白啟,幽幽一嘆。他也記不得從什麼時候起,自幼沒了父母的白啟開始變得懶懶散散,孑然離群,幾乎不和同輩來往,面對長輩毫無禮數,甚至連裝都懶得裝。然而,無論是族中同輩還是長輩都對他客客氣氣,客氣之中卻是冷漠和忌憚。
十歲那年,族中有喜事,熱鬧過後,一個位高權重的長輩借著醉意將白啟貼身婢女,丑事暴露後,族長罰那人做苦力三天以此安撫眾人之心,然而,誰也沒去注意那個面無表情將赤身女抱出的少年。十日後,那名長輩慘死于自己家中,牆上用鮮血寫著觸目驚心的四個字,因果報應。此事轟動全族,那長老死狀慘不忍睹,似在臨死前受過無窮盡的折磨,臉已驚恐得變了形狀,扭曲抽搐。排查了半個多月,無一人有嫌疑和動機,只除了父母雙亡的的白起。族堂前,當著全族人的面,白啟承認了是自己殺了那長老。族長當即大雷霆,命人將白啟押入地牢,然而,就在族長觸到白啟那雙異常平靜的眸子時,心頭猛地一驚,嘴巴漸漸長大。不僅是他,場中所有的族人都突然想到了什麼,難以置信地望向被綁得嚴嚴實實卻無比漠然的白啟,一個只有十歲,父母雙亡在族中沒有任何勢力的少年,無論如何也無法在防衛森嚴的密室中將修為高深的長老虐殺,如果真是他做的,那他又是怎樣辦到的?
轉頭看向族長,十歲的少年冷冷一笑,張口動了動。
無德者殺。
那是牆上用血寫的沒留傳出去的四個字,除了族長和僅有的幾個長老,絕對不可能有人會知道。族長合上嘴,深深地看了眼白啟,大手一揮將白啟押入地牢,卻只關了短短七日便將他放出,對族人宣布殺人者乃是外族人。然而白家上下多少才華橫溢之輩,又有誰會相信族長的闢謠,到後來這件事再無人提及,可那個十歲的少年卻仿佛一根刺般深深地插入白家人心底。十年後,白啟游學歸來,與族長秘談三日,出來後被提拔為白家有史以來最年輕的長老。這些年來白家在雍州的大小布置,以及雍州戰事,都有白啟的身影,白家人雖不知他在里面起了怎樣的作用,可誰都能看出族長對他的信任和重用。可不知為何,白啟漸漸變得懶散無跡,似乎是從四年前開始,不論族長和長老們如何訓斥,他卻依舊死不悔改。
「我爹」白啟嘴角劃開一道弧線,將目光轉向大衙外,愜意地長舒口氣道,「族長和各位長老大人呵,小佷是有話要說,可卻不知諸位能否听的進去。」
「你且道來。」
「這個還是不說為妙,免得惹的各位大人心情不好。」白啟話說一半卻又收回,直吊得衙內上下牙癢癢。
「你,只要不是胡言亂語沒人會責怪你。」堂上族長無奈地搖了搖頭,好聲好氣地說道。
「喏,那我可要說咯。」白起將酒盅放下,嬉皮笑臉地走到衙堂中央,朝著四周拱了拱手,良久才正色道,「以目前情形看來,剩者為王,我白家若要做出頭鳥,那第一個出局的便是我白家。」
白啟說的擲地有聲,話音傳出,衙堂上頓時議論紛紛,高坐堂上的族長臉色微紅卻是有些掛不住,他陰沉著臉,冷聲問道。
「你出此言有何憑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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