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騎劍仙 第287章︰不忘天地(中)

作者 ︰ 白無心

深吸口氣,百里雄滿臉激動地望向城頭那衫白衣大聲喊道。他的雙手死死拽著韁繩,微微顫抖著,心情無比復雜。有激動,有振奮,還有一絲連他都道不明的害怕。在他身後,數萬北疆大軍,那些被周繼君收服的仙神們都面色復雜地望向城頭,半年不見,曾經為北疆軍打下大片江山的男子已成為主宰天下運勢的存在,滅離國、鳴山、蒙國,把七州大小勢力玩弄股掌之中,天下風雲因他而變,現在的他,還會繼續輔佐北疆軍嗎

「有勞殿下掛念了。」

淡漠的聲音傳到城下,百里雄心頭猛地一縮,竟有些喘不過氣來。他朝著周繼君僵硬地一笑,臉色黯然如灰,只覺得全身力氣都被那人冷漠的聲音抽去。那些共戰揚州,千里護送,雲州築神台的往事仿佛煙雲般,流過百里雄腦海,卻頃刻間散去,當年那個信誓旦旦說要輔佐自己奪取天下的男子正站在遙不可及的地方冷冷看看自己,再不會拍著自己的肩旁循循善誘,不斷鼓勵了。

雄心壯志,卻在夢醒時分破碎。

百里雄苦笑一聲,余光掃過那些滿臉嘲諷的吳軍、白家軍和皇室大軍,抿著嘴就要調轉馬頭。

就在這時,卻听從城頭傳來清朗的笑聲。

「七州風雲起,齊聚京城擂。白衣少年雄,獨身戰百人。斬破百千道,誰死誰生還。我座壁上觀,待君奪魁元」

听著昔日出自自己口中的詩詞,百里雄心頭一蕩,猛地抬頭望向城巔,眸中浮出激動之色。只見城上的白衣青年淡淡一笑,朝他拱了拱手。

北疆軍中一片歡呼雀躍,兵士將領、仙神異族都滿臉熱切地望向城頭淡然而笑的男子,君公子回轉北疆軍,所帶來的不僅是強大的實力和威名,還有那顆重燃生機的軍心。

「你們信我嗎。」

無需任何解釋,只是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士卒們眼中疑慮盡散,轉而是深信不疑的狂熱。君公子于雲州力挽狂瀾,托山回轉修築封神雲台,給北疆軍帶來了強大的仙神,若沒君公子,北疆軍現在或許和那些弱小的諸侯國一般,淪為亂世英豪的踏腳石。如此君公子,又怎會傷害到北疆軍,即便讓北疆軍受到些許損失,也定有他的打算。

「白師弟好口才。」細細打量著面容平靜的白啟,周繼君淡淡一笑。

「比不上師兄的雄才大略。」白啟抬頭,迎上周繼君深邃的目光,也是一笑。

周圍傳出驚嘆聲,誰也沒想到這個看似平常的白家新任族長竟是君公子的師弟,就連白家人也目瞪口呆,想到他平日所為卻也漸漸了然。身為君公子的師弟,本領又能差到哪去,怪不得老族長會對他如此看重,而他也一次次帶給白家驚喜,就比如這次收攏白家潰軍,

阻擊那些層出不窮的怪物,讓白家得以保存實力,在各大勢力並存的亂世中仍有染指江山的希冀。

「既然師兄在城上擺宴,師弟我怎麼也要給你個面子。」扯動韁繩,白啟駕著馬晃晃悠悠地向平南府行去。

「白族長和北疆王殿下都肯給在下面子,卻不知鸞鳳公主意下如何。」

那道火辣辣的目光始終凝刻在面頰邊,周繼君沒去看千若兮,目光淡然,開口道。皇宮中那一夜的風情偶爾還會漾上心頭,然而卻如蜻蜓點水般轉瞬散去,就算那夜千若兮動的是真情,可兩人乃是生死之敵,即便不是,今生今世再也無人能取代周繼君深藏心底的伊人。

「好。」

千若兮冷聲說道,她推開上前阻攔的人尊長老,翻身上馬奔向平南府。絕美的身影呈現在數十萬大軍眼前,當年艷冠京華,讓無數世家公子心動不已的千若兮,此時已成為手執大煜國器,一人之下千萬人之上的存在,她所掌握的權勢比之當年的傀儡女皇有過之而無不及。然而,縱使榮華一世,權傾一國,可誰又能知道她夜入深宮時的寂寞和憂傷,只因城上那個至始至終不曾看她一眼的男人。

所有的目光轉向吳軍陣營,飛馬行宮中寂靜無聲,皇天教徒們望向行宮陡然一愣,卻是他們的教主竟已不在了。

「,師兄在趙地玩了這麼大的手筆究竟為何。」拈起果子放進口中,白啟就仿佛在自己家中般隨意。

「一會你就知道了。」周繼君嘴角微翹,目光掃過坐于席上的三人,掠過千若兮時微微停頓,轉瞬飄開。

不多時,齊靈兒捧著一只漆盤走了上來,取出茶盞放到席案上,隨後嘻嘻一笑,退到周繼君身後。

「君兄,你不會就是邀我們來品茶的?」

百里雄凝視著案上紋著雲龍風虎圖案的茶盞,隨手拾來,轉頭看向周繼君半開玩笑道。此時百里雄的心已安定了大半,周繼君布下如此大局,重創數方勢力,接下來會做什麼百里雄也不欲去多管了,反正對北疆軍有利就行是了。

「是啊,只是請幾位來品茶,順便論一論這天下。」

一直低頭不語的千若兮猛地抬起頭,直直鄙視著周繼君,臉若冰霜。

「平南府中定天下歸屬莫非你還真狂妄到以為這天下是你北疆軍的了?「

「公主殿下息怒。」周繼君淡淡說道,他不避不讓地迎上千若兮復雜變幻的目光,灑然一笑,「我知道,你和白啟族長各有後手,不過這趙地乃至豫州卻已落入我北疆軍手中,再無改變。天下七州,我北疆軍獨得三州,不久之後或許還會更多,天下大勢再難改變。」

「怎麼,師兄這最後一局便是攻心之術嗎,想要不戰而屈人之兵。」白

啟咧嘴一笑,伸手將紋著山河海漠團案的茶盞端起,余光瞟向千若兮手中的鳳翔盞,眉頭微皺。

「那就當我隨口一說罷了。」

頓了頓,待到三人飲完盞中茶,周繼君揉了揉眉頭道。

「你們只顧飲茶,可曾看出茶盞中的玄機。」

「哦?除了圖紋各不相同外還有何玄機。」白啟微微疑惑地問道。

「這三盞茶放于案上,卻是你們自己取走的,所選茶盞不同,卻都直指本心。」伸手指向百里雄的茶盞,周繼君微微一笑道,「此乃龍虎盞,風雲際會龍虎搏,世子就如人中龍虎,生來便是為了主宰亂世風雲。」

「哈哈哈」聞言,白啟捧月復大笑起來,「他是你輔佐之人,你當然不會說他不好,也不會說我們好。說到底,你還是在攻心呵。」

「師弟此言差矣,你們皆為人中翹楚,我只是以事論事罷了。」周繼君轉眼望向千若兮,輕聲道,「殿下手中的鳳翔盞,卻是孤鳳翔天,無人可擋。一如殿下生平,雖為女流但卻盡掌大權,千古第一。然則鳳凰分雄雌,亦是陰陽之數,陰難獨掌,一遇龍虎便伏。」

「是嗎?」千若兮幽幽道,她伸手劃過杯盞,嘴角翹起莫名的意味,「就算公子這一家之言有幾分道理,可大煜之主並非我,執掌大煜的可是煜德,我之命道不濟又關大煜何事。」

「你日後自然會知。」

周繼君淡淡說道,隨後轉向白啟,目光沉于杯盞上,良久開口道。

「山河盞師弟之心可容山河,那又何必要去擁有,你爭奪江山也只不過想湊個熱鬧罷了。戰亂起,哀鴻遍野,師弟忍心見著山河傾頹,慘不忍睹」

「沒辦法,誰叫我遇上了你的老師,不,是我們的老師。」白啟哈哈一笑,端起茶壺將山河盞重新倒滿,細細品味一番方才開口道,「師兄無需多說了,再這樣聊下去可要沒完沒了了。」

「我們身處敵方,日後便是戰場上也只能遙遙一見,難得今日有機會坐在一起,偷得浮生半日閑,暢談天下豈非快哉。」周繼君輕笑一聲,看了眼幾案邊緣冒著熱氣的小壺,伸手將酒壺提下。

「原來有酒。」白啟眼中閃過光彩。

「此乃別酒,並非為你們準備的。」

周繼君拂了拂衣袍,取出兩只海碗,將溫酒倒入其中。

「哦?莫非公子還在等人?」

白啟好奇地問道,一旁的百里雄和千若兮也露出疑惑之色。

「是啊,在等一位即將離別的故人。」

話音方落,城下傳出哄鬧聲,數十萬大軍齊齊望向雲頭。金黃色的光暈將大雪消融,萬丈金光中,白衣男子踩著白雲向平南府走來。

「似乎,這是我們第一次喝酒。也好,那就借你溫的酒來

為你送別。」

洛繼傷站在萬人之上,淡漠無比地說道。

他長披肩,一身白袍,竟是少年時候的打扮。

「呵呵,你以為你家公子將我挾持到這來真的是為北疆軍出謀劃策?」

「那公子是為了做什麼?」無生好奇地問道,眼中閃著光彩,一提到公子他就有了使不完的勁,「也不知道何時才能見到公子呢。」

「你家公子想做什麼,你日後自然會知道。」

將目光從營帳外收回,東來客緊了緊大氅,轉向無生。

「我們繼續今天的課程。」

營帳內,老人和童子執席對坐,卻不同于尋常私塾書院那樣,先生手執長尺,學生恭敬跪坐,隱隱約約,兩人之間透著客氣和平等。

檀香裊裊,老邁的聲音回蕩在營帳內。

「天下勢,皆人成,人有三等,王者、臣子、庶民,亦分敵我,當善加利用」

「行軍布政皆下事,用人不疑,卻必讓臣下疑之」

「有心無情,有情無心,為帝王心術,一日在位,就一日不能讓天下看透,心存天下,至高無上,薄情寡恩,借勢壓勢此乃帝王之道。」

兩碗酒,一座府城,天下英豪聚,風流誰能拾盡。

銀男子將碗中酒緩緩灑在身前,最火的火苗亦隨之熄滅,焦黑的土地上除了皇者之劍,再無他物。口中喃喃低語著什麼,周繼君不急不緩,似在和老友敘別,身後千軍萬馬,天上八名通天,都在等他一人。

「好大的架子。」終于,那名通天境界的老者按耐不住,怒極反笑道,「真有意思,莫非是七州之地許久未曾有過通天境界的強者出現,區區人尊也妄自尊大起來。人尊人尊,在通天面前也不過是螻蟻。兀那小兒,老夫在和你和說話」

在眾人復雜的目光下,周繼君將兩只酒輕輕放在地上,爾後轉身望向開口說話的老者。

「我說了,不要吵。」

話音落下,嘩然聲響遍城下,所有人都難以置信地望向周繼君,心思百千。他君公子到底有何憑仗,竟敢用如此語氣和通天境界的強者說話,莫非他真以為斬殺了皇天教主,便可連通天都不放進眼里了嗎。然而,更多人眼中卻閃著羨慕,和那一絲自己也道不明的欽佩。

這七州大地上,膽敢用這種語氣和通天境界強者說話的,恐怕也唯有眼前的男人了。

「通天又如何,法天巔峰的人物和我說話也沒你這樣的架子。」

周繼君嘴角劃過冷冽,他卻是在指屠龍老人。

聞言,各方勢力中人面露疑色,可腳踩浮雲立于天頭的八名通天強者卻面露驚駭,不可思議地望向周繼君。即便在高手如雲的山海秘境,那法天境界的絕代強者也是屈指可數,寥寥兩三人,除了月影

宗那人外,皆是千百年未曾露過面的老怪物。在山海秘境中,都沒多少弟子知道的法天境界,居然被城下的男子如此輕而易舉的道出。莫非這就是他的憑仗?有個法天境界的強者撐腰,難怪他能造出如此大的聲勢。

君公子七州第一公子。

八名通天境界強者面色復雜變換,心中不斷猜測著,卻沒一人再開口。

人尊于通天是螻蟻,那通天于法天,何嘗又不是螻蟻。

形勢瞬間再變,只憑借一句話就將通天強者的氣焰散滅,周繼君輕輕咳著,走在悄無聲息的平南府城前,一步步地向回行去。萬籟闃寂,只有陣陣的輕咳回響不絕,听得眾人心頭壓抑,又隱約期待著什麼。

百里雄、千若兮和白啟早已回轉各自陣營,周繼君獨坐空寂的城頭,一碗一碗地喝著酒,身後女童俏生生地站著,火紅的裙紗迎風飄展。

不知過了多久,悠悠的琴聲從城中響起,先是緩如清泉小溪,爾後遽然變急,恍若千軍萬馬,殺伐慘烈。

「你們在這做什麼,還不滾回山海秘境去。」

清朗淡漠的話音回蕩在平南府上下,重新穿上雪白衣袍的男子陡然抬頭,望向天頭進退難為的八人,嘴角浮起冷笑。琴聲猛然加劇,宛若山呼海嘯,氣勢無朋。

獨坐孤城,依琴而飲,在這風流倜儻之後,又隱藏著怎樣不為人知的存在。

千若兮隔著紗簾遙遙望向周繼君,目光如水流觴,竟是痴了。

七名通天強者臉色劇變,紛紛回望向為那人,只見他從懷中掏出一只小獸,全身雪白,猶如小貓,可兩只耳朵卻奇大無比,宛如翅翼。那只小獸撲騰著雙耳在半空盤旋片刻,眼中閃過疑惑之色,隨即飛落老者肩上嗷嗷叫著。

漸漸的,古怪的笑意從那名老者臉上綻放開,他轉向平南府,目光落在一臉平淡的男子身上,良久才開口。

「故弄玄虛。這城中除了十來個少年外,再無他物,根本就是一座空城呵。」

話音傳出,非但另外七名通天強者,便是城下各方勢力、千軍萬馬都是面色大變,呆滯地望向自顧自飲著酒的男人。

「只憑一座空城,幾個少年人,就將各方勢力死陷于趙國,將這天下玩弄于手心中。師兄呵,你還真是了不起。」

年輕的白家族長臉上浮起恍惚之色,漸漸散去,卻又輕聲笑了起來。

「接下來的後手又是什麼,局中局,連環局。你在趙地布下傾天大局,真正想對付的恐怕是皇室的靠山,眼前的通天強者。嘖嘖,以人尊殺通天,你若真能做到,定會讓這七州臣服于你的風華之下千年萬年,我還真的很期待呢」

「哈哈哈」怒笑聲從那名性子暴急的老者口中傳出,他死死盯著周繼

君,殺氣流轉于頭頂,漸漸凝聚成濃雲,卻是觸目驚心。

「裝的那麼像,我還當真以為這城中有法天境界的強者。兀那小兒,竟敢欺騙老夫,你還不下城謝罪受死」

「欺騙?我何時說過這城里有法天,是你道心不夠,貪生怕死罷了。」周繼君淡淡地說道,席案上的溫酒飲盡,咳嗽方才好轉。

「我給了你們選擇的機會,不過你們似乎仍舊不想走。如此,那便都留在這趙地,為皇天教主陪葬罷。」

周繼君站起身,張開雙臂,琴聲漸止。在他身後,女童咬著下唇看了他一眼,隨後悄然退下。

大風起,吹卷雪花飛揚。

一團烏雲疾飛向周繼君,卻是黑雲壓城,殺氣通天。

「狂妄無恥的小兒,你給我去死」

大戲方罷又復起,好戲連連不休止。

「師妹?」

「嗯。」

神不在焉的齊靈兒輕聲應道,若在平日,她肯定會雙手叉腰怒目而視李車兒,呵斥他改口喊師姐,然而此時她卻沒有半分心思去糾結這些。

「好了,大家一起撤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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