穹宇東南有大淵,淵邊矗立著兩座古洲,兩洲之間的漫漫虛空此時已被血海淹沒。==NUOSHU.cOM首.發==
上百萬大軍駕著能馭空飛行的戰馬,廝殺慘烈,大軍中亦有不少修士,他們各施神通法術,戰成一團。就在戰局僵持之時,東邊大洲的統帥眼中浮起驚詫之情,下一刻,道力運轉至手心,碩大的眼楮浮現于手掌中,他高舉手臂,遙望向那個無名小洲。
一時間,穹宇各個角落,或是在征戰或是在修煉的強者紛紛停下手中之事,向七州看去,卻都滿臉復雜。
「數萬年了,竟然又有百世輪回的強者出現了。」
「是他?幽冥海十七皇子,他居然還沒死。」
「嘖嘖,居然選了一個沒人能現的小洲,還真是小心。」
剎那後,穹宇風雲突變,那些活了不知多少年代的強者好奇地觀察起那個他們幾乎從來未曾听過的洲地,無數道目光、心神掃過七州大地,柔和的夏夜頓時變得寒冷無比,宛若隆冬。
「生死輪回,興衰之數,他十七皇子竟是悟出了這般道意。」
一個滿頭銀的老者站在山門之巔,透過心神,饒有興致地望向七州京城。
「想要悟出興衰之數必須尋強敵戰敗自己,且要拼上全部的籌碼,毫不保留不會就是那幾個年輕人吧。」
轉瞬間,老者目光猛地變得尖銳無比,即便活了上萬年,建立四大部洲有數的門派,歷經風雨早已寵辱不驚,可此時他臉上還是忍不住浮起震驚之色。
「二十三歲的通天,另外兩個也是天縱奇才,天縱奇才啊,難怪能和十七皇子抗衡而勝之。」
老者臉上陰晴變幻著,良久,他深吸口氣,邁開大步走出山巔,身影化入風中,頃刻間已飛出四大部洲。
「如此良才,定要收入我派中。」
「二十來歲的通天,這等數萬年才只能出幾個的天才人物若不能得到,那就只有將他斬殺了。那到底是個怎樣神奇的地方,居然一下子就出了這麼多天才橫溢的年輕人。」
九天之中一座華麗的宮殿中,一身羽衫華服的男子拂亂身前的棋盤,重重捏了把身下美女的玉峰,爾後哈哈一笑,飛出宮殿。他騎著三火雲獸剛飛出九天,就見穹宇之中劃過無數道流星般的尾跡,紛紛向那無名小洲飛去。
「看來動心的人不止我一個,若真得到了,恐怕會得罪不少人。」
男子懸住身下躁動不安的異獸,捏著下巴自言自語道,許久,眸中閃過一抹濃濃的殺機。
無數道強大恐怖的氣機籠罩向自己,周繼君三人互視一眼,眸中同時浮起不妙之色。
「都是奔著我們來的。」
月羅剎輕笑一聲,玩弄著手中的竹葉,爾後看向周繼君。
「事不宜遲,我們這就去龍歸山接出白素素,然而潛過滄海前往四大部洲。」
周繼君冷冷望向布滿天穹的流星,隨後拉著月羅剎和沙摩尼就欲向北飛去,就在這時,手上忽地一沉,周繼君皺眉頭回頭看去,就見沙摩尼呆了般地站在原地,臉上浮起痛苦之色,似在苦苦思索著什麼。
「小摩尼你什麼呆,還不快和我們去龍歸山」
月羅剎看著沙摩尼出神的模樣,心頭一陣惱火,氣急敗壞地低吼道。那些從遙遠的星辰盡頭射來的氣機,有善意有惡意,可月羅剎深知,一旦等那些人來了,他和周繼君、沙摩尼定然再無法從容月兌身,更何況他還是讓穹宇中人痛恨無比的月影宗唯一的傳人。
「無量壽佛。」
沙摩尼低喧佛號,顫抖著身子,望向夜穹。周繼君和月羅剎微微一怔,就听另一聲佛號從遙遠的天際盡頭傳來,佛號回蕩在七州上下,繁花綻放,隱約攜著一股奇異的氣息,有些類似沙摩尼身上的,然而卻強大了何止千萬倍。剎那後,整個七州都被澄淨空明的氣息籠罩,宛若淨土,祥和寧靜,無殺、無貪、無yin、無嗔
「無量壽佛,痴兒,痴兒,還不醒來」
佛音再度響起,周繼君和月羅剎同時倒飛了出去,臉色慘白,口吐鮮血,而佛音正真落向的那個青年,雙膝跪倒在地,復雜無比地望向天頭。
「當年你求百世輪回之願,吾見你一心向道,遂施大神通成全。九九之數乃大劫,你歷經八十一難卻不肯再向前,大道何求?」
渾厚威嚴的聲音從穹宇深處傳來,沙摩尼神色不住變幻著,他望向不遠處的龍歸山,又看了眼滿臉難以置信的周繼君和月羅剎,猛咬下唇,雙手合十朝著天頭遙遙作禮。
「弟子入輪回,苦樂皆嘗,已明悟己道。望吾師終止輪回,弟子以八十一難還願。」
「你的道?」
那個聲音陡然凝滯,似在琢磨著什麼。
「殺戒、色戒、葷戒、嗔戒,你無一不犯,這就是你的道?你太讓為師失望了,還有十九數輪回在此,你慢慢去悟吧。」
狂風大作,沙摩尼心中涌起絕望之色,他竭盡全力沉住身軀,然而轉眼後就如風中落葉般被卷入天頭巨大的漩渦中。
「不」
周繼君望向沙摩尼漸漸消失的身影,身體猛地一晃,眼圈不由得微微紅,余光中,那座鎮守大煜萬載皇陵的龍歸山也不見了蹤影。
西湖之畔,游人如織,仕女打著傘兒漫步雨中。
春來時節雨綿綿,可這雨再如何漫長,也遮掩不住西湖如畫的美景,美麗的女子素履薄衫嬉笑打鬧,香風卷入雨中,更是平添了幾分香艷。
「姐姐,我們這是去哪啊。」
「前面有間寺廟,我們去那兒玩吧。」
「嘻嘻,姐姐是想給那個傻秀才許願吧。」
「小青你又亂說,討打」
被面紗覆蓋的動人容顏上浮起嬌羞之色,白衣女子作勢就要打去,卻被那個一身青色裙紗的少女笑嘻嘻地躲開。
說笑間,兩人已走到寺廟近前,憨頭憨腦的小和尚捧著缽盂端坐在地,青衣女子放眼看去,眉頭微皺,有些不悅地開口道。
「姐姐,那個出家人在看你呢。」
「嗯?」
白衣女子輕抬油紙傘,疑惑地看向那個和尚,四目相視,兩人同時一怔。
「怎麼了姐姐?」
「哦,沒事那個呆頭呆腦的小和尚似乎有些眼熟呢。」
女子強作鎮定道,飛快地移開目光,頰邊不知為何竟有些燙。
「姐姐你有了小秀才還想要小和尚,不知羞,不知羞。」
「小青你又頑皮了。」
女子幽幽一嘆,還是忍不住看向寺門口的小和尚,就見他眼中陡然暴綻出一縷精光,高舉缽盂猛喝道。
「無量壽佛大膽蛇妖,光天化日之下竟出來禍害世人」
「呀,居然還是個修行中人,姐姐快跑」
小青不顧三七二十一,卷來一陣妖風,拉上白衣女子就欲遁去。
「妖孽哪里逃」
耳邊傳來惱怒的喝聲,女子深吸口氣,將心頭的復雜情緒散去,隨著小青一同御風而逃。余光掃過呆呆站在寺門口一動不動的小和尚,白衣女子神色陡然一僵。
就見那小和尚高舉缽盂,滿臉莊嚴之相,眸中卻隱約有什麼在滾動著,風雨拂過,淚珠滑落在地。**諾書網免費提供本書TXT電子書下載**
「小君君我們走吧。」
月羅剎猛地一拽身旁男子的衣衫,憤怒地遙望向穹宇深處,爾後周繼君正在愣,拖著他就向南邊飛去。
「這里靠南海近,我們就從那泅渡過滄海,轉個彎去四大部洲。」
「無量壽佛」
威嚴的佛音從天邊傳來,周繼君和月羅剎臉上同時浮起驚愕之色,卻是全身上下動彈不得。
「二位都是有慧根之人,不如就此皈依我佛」
話音未盡,天色陡然一變,冰冷的聲音響徹穹宇。
「你終于回來了……準提道人。」
「孔宣?「
緊縛全身的威嚴道力瞬間消散,周繼君和月羅剎不及多想,駕起雲頭就向南海飛去。
黑夜如幕,將大海收入它的懷抱,周繼君和月羅剎落下雲頭,回眸望向七州大地,同時舒了口氣。大戰已定,天下皇氣盡向北涌去,夜色下的七州安靜如斯,卻仿佛什麼都沒生過一般。
「小君君,去了四大部洲,你又有何打算。」
「走一步算一步,不過,先找到她再說。」
海潮從遠處卷來,擊打在漆黑的礁石上,轟然作響。月羅剎眼中閃過好奇,他陰陰一笑,剛準備開口問,就覺天色陡然變得陰沉下來,龐大的陰雲由遠而近,雲中傳出數聲低笑。
「沒想到竟被我摘得頭籌。嘖嘖,那兩人打得正歡,其他人都猶豫不決本王還真是好運呵。」
陰森的笑聲從雲端傳出,周繼君和月羅剎互視一眼,爾後向兩個不同的方向飛去。
「想逃?」
巨大的手臂從雲中伸出,竟有數百丈長,猛地探向月羅剎,轉眼後已將他牢牢握在手心。
周繼君身形猛地一滯,蒼白著臉回眸望去,就見月羅剎張口吐出一片竹葉射向雲中巨眼,隨後朝著周繼君大喊。
「四大部洲見」
他還未說完,斗笠簑衣破碎,血水飛濺,身體已成一堆肉泥。
惱怒的吼聲從雲中響起,漆黑的巨手回轉向另一邊,卻忽地一僵,那個白衣銀的男子已不見了蹤影,仿佛憑空消失了般,再察覺不到半點氣息。
十五六歲的少女瞪著水旺旺的大眼楮,苦惱地望向天空。在她身旁站著個年齡略大的女子,穿著紫色的裙紗,身形高挑,凹凸有致,臉若鵝蛋,雙目宛若秋水流波,若非微微黑的皮膚掩去了不少姿色,她定也是個不乏追求者的美人兒。
「宛兒,昨日曬的書收回去沒有。」
聞言,少女低叫一聲,雙手緊握在胸前,臉上浮起慌亂之色。
「昨日光顧著和外門的人扯那公主的行程,都忘了那樁事兒了。」
「那還什麼愣,快回藏書閣收拾去。若那些古書卷帙被雨淋濕了,你恐怕今晚就要被宗主趕出山門了。」
紫衣女子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手捏印法召出一只五丈長的風雀,拉上滿臉愁容的少女,向山巔處飛去。
東勝之東群山連綿,小山七八里,大山數十里,逶迤向西北,這里聚集了東勝神州大半的修煉宗門,每個門派至少擁有數座山脈,宗門之間又隔著上千里的峽長谷地,坐上風雀也要飛上數天才能往來到達。在東部群山之北是那世俗之地,大小諸侯國並立,更有對峙了萬多年的周唐二國,雖也戰亂不斷,可有東部修煉門派的約束以及西南妖王們的威脅,兩大王朝間已經很久未曾生過大的戰事。
這麼多年了,也不知道他還好嗎。
半空中,紫衣女子挑目向北遙遙望去,隔著連綿不絕的群山,墨雲之下依稀能看見幾處城池,然而卻小如棋格,想要看清棋格里的事物,以女子地境上品的修為卻是無能為力了。
「糟了紫姐姐你快看,那些書都不見了。」
少女不顧高空罡風探頭望向山巔那座龐大卻古舊的閣樓下邊的空地,滿臉急色。
「宛兒別慌,這里是我東海宗的屬地,沒有外人,尋常弟子亦沒有資格上來」
紫衣女子從懷中掏出一只靈符吞入口中,口中念念有詞,不多時她雙眸陡然一亮,精光躥出,掃過高聳的藏書閣。
「宛兒,你昨日曬的書是閣內第幾層的?」
女子疑惑地轉過頭,就見少女皺了皺眉,思索片刻,爾後不確定地開口道。(看小說就到葉子•悠~悠www.YZuU)
「似乎是第五層的吧?」
「你整日糊里糊涂的,也不知道執事長老怎麼放心讓你做這藏僮。」
紫衣女子輕嘆一聲,忍不住捏了捏少女的臉蛋,幽幽道。
「藏書閣內九層經書卷軸三萬余部都好好的放在那呢,沒有一本遺失。」
「怎麼會?」
少女先是一驚,爾後臉上浮起了然之色。
「我知道了,定是那個家伙回來了。」
「宛兒終于肯動腦子了。」
紫衣女子噗哧一笑,如花笑靨綻放開來,饒是皮膚黝黑也遮掩不住這抹明麗的光彩。距離藏書閣還有半里,可她服食了靈目符已能清晰地看見清閣樓第九層上捧卷而讀的男子,他始終那麼與眾不同,沒有外門弟子的浮夸,亦無內門弟子的爭強好勝,打從兩年前進入宗門,他就仿佛一個與世無爭的書生,白日里整理藏書,或是和風長老對上幾盤,待到日落時候,他獨坐高樓,飲上幾盅小酒,然後早早的吹滅火燭臥塌而睡,一睡就到日上三竿,身為藏僮的莞爾往往要叫上大半天才能喚醒他。
世上真的有這麼淡漠安靜,把一切都置身世外的人嗎。
紫衣女子幽幽一嘆,腦中不由得浮起入東海宗之前的往事,紅塵滾滾,世人爭名奪利斗得死去活來,她本以為求得仙緣進入世外修煉門派便能躲過這一切,然而事與願違,這里的爭斗比之塵世更加激烈頻繁。不談阻擋南面大小妖王,與各路諸侯暗通曲款遏制周、唐兩朝壯大,東洲大小三百余門派間也是明里暗里斗個不停。每座門派都擁有各自的入世府城,府城數目越多,勢力也就越大,大宗門往往擁有百來座府城,弱小的宗門也能擁有近十座,像東海宗這等雖排不進前八,但也實力不凡的宗門雖已擁有六十余座,可宗門里那些大人物整天挖空心思,只想要再奪幾座。
這些府城置身連綿群山中,大多是萬年前從北面諸國搬遷到各個門派所擁有的山脈中,也有十來座新的府城。一座府城少說也擁有百萬人口,規模建設和北方塵世諸國相似,卻是用于普通弟子入世修行所用。想要憑空修建一座府城談何容易,資源建築易與,可人口卻極難段時間內擴張,因此這群山中近三千被各大門派爭來奪去的府城基本已成定數。東洲修煉弟子每年都會見到偌大的府城飛于天頭,從一處遷移到另一處的奇景,起初還嘖嘖稱奇,待到後來已見怪不怪了。
「都以為自己生長在入世府城中,離仙緣近在咫尺,卻不知自己只是被圈養起來,和那些家禽畜牲無異。此生命已注定,又何來仙緣」
「紫姐姐你在嘀嘀咕咕什麼呢?」
「沒事。」
「誒呀,又能見到那個家伙了。他還真是好運呢,門派上下能出東洲群山的少之又少,偏偏他一個修為弱得可憐的家伙被風長老看上,每個月都有機會去北方諸國玩兒。」
揉了揉宛兒滿是怨氣的小臉,紫衣女子輕笑一聲。
「人家可不是去玩,他奉命周游各地采風,還不是為了撰寫諸國紀,這些都是宗門那些大人物日後決策的依據之一算了,不和你說了,說了也是白說。」
「紫姐姐懂的好多。」宛兒崇拜地看著紫衣女子,眼珠子提溜一轉,隨後咬牙切齒地開口道,「哼,要是他忘了帶我最愛吃的冰糖葫蘆,我絕饒不了他。」
「快要到了,宛兒站穩了。」
古樸高聳的藏經閣還有百來丈遠,女子淡淡一笑,輕輕揪住風雀的翎毛,就在這時,她脊背陡然一寒,只覺得有道目光朝她射來。紫衣女子眉頭微皺,遙望向閣中窗簾後津津有味看著書的男子,半晌苦笑著搖了搖頭。
最近自己總是想太多,那人雖然博聞廣記,可一身修為只有地境中品,隔了這麼遠又怎會看到自己。他能有今日的仙緣得以進入東海宗,全賴一手好棋和十壇不倒的酒量,贏得了風長老的歡心,兼之又是個愛書人,方才破格收錄為藏書閣執事。在東海宗近百執事中,藏書閣執事是最無權也是不起眼的那一個,甚至都比不上膳房執事。這個苦差事東海宗的內外們弟子沒有一個肯接手,空閑了這麼多年,直到他出現。
跳下雲雀,跟著宛兒走進閣中,拾階而上,不多時已來到第九層。檀香繚繞梁柱間,一頭銀的男子背對著她們,興致勃勃地讀著手中的書卷。
「管書的,我那冰糖葫蘆呢?」
宛兒也不和那人打招呼,張口嚷嚷道。眼見「管書的」自顧自地輕聲念著什麼,絲毫沒有搭理她的意思,少女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拽緊拳頭作勢就要沖去。
「在你右手第二張書案上擺著呢。」
男子放下書卷,回過頭來。一頭銀漫過雙肩垂向腰際,長長的眸子中透著幾許淡漠,眉角有疤卻似很久很久前落下的。要不是平日里與世無爭只好讀書,看他這一頭不羈的銀還當是南面某位妖王呢,紫衣女子心道。
「宛兒還真夠懶的,若非我回來的早,這雨一下上千古籍書卷都要毀于一旦了。」
男子幽幽一嘆,他話音剛落,傾盆大雨從天而降,擊打在閣頂飛檐石獸上,嘩嘩作響。
低咳聲響起,仿佛雨落般一陣一陣地擊打在女子心頭,黛眉蹙起,她抬頭看去,就見男子淡淡一笑,朝她拱了拱手。
「紫小姐也來了。」
「嗯,我要去西面的壽元宗下帖,經過此地正巧遇到宛兒,就順道陪她來這收書。」
似乎覺自己解釋的有些多,紫小姐話語微滯,拱了拱手,轉身就欲離去。
「下帖?」
溫醇的聲音傳來,紫小姐背著身,嘴角劃過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
「怎麼,素來對宗內之事漠不關心的君大執事也好奇起來了。」
回轉過身,紫小姐的目光有無意間瞟向男子的腰牌,那個東海門特有的碧濤紋路木牌上刻著一個君字,底下還紋著三朵浪花。東海門內秩序森嚴,一萬外門弟子的腰牌上只有一朵浪花,三千余內門弟子腰牌上有兩朵,內外門兩百執事都擁有三花腰牌,往上還有四朵浪花腰牌的六百主峰弟子等等。這君執事的藏書閣腰牌雖有三花,可卻是那最墊底的三花腰牌,甚至連厲害點的內門弟子都不如。
「我剛從大唐回來,一路上也听得有人提起東洲仙門,莫非紫小姐去下帖與此事有關。」
紫小姐微微點頭,上下打量著對面男子,方才開口道。
「這也不是什麼秘事,東洲修煉宗門弟子間早已傳得沸沸揚揚,我東海宗門內估模著也只有你不知道了。」
頓了頓,紫小姐淡淡一笑道。
「大唐王朝最受寵的碧華公主即將下嫁于天劍派的少宗主,天劍派位列東洲八大門派,且擁有三甲的實力,可那大唐公主卻非凡人,除了身份高絕外,她的身世也離奇無比。雖是唐王朝和我東洲宗門間的聯姻,可東洲大大小小的宗門都不敢怠慢,唐皇亦傳話于那天劍宗宗主,他的寶貝公主若受到半點委屈,大唐將撕毀盟約,國內的修煉者和大軍亦會全部從東南走廊撤離。」
從木匣內取出新香,男子重新燃上,漫不經心地開口道。
「這麼說來,那碧華公主定是個手段了得的女子。」
紫小姐微微一怔,皺起眉頭疑惑地問道。
「君執事何出此言。」
「我就隨口一說,紫小姐莫要放在心上。」
「又在裝蒜。」
宛兒對面前這個兩年前突然出現入主藏書閣的男子似乎始終懷著莫名的敵意,她鄙夷地翻了個白眼,輕哼一聲道。
「那碧華公主可是身懷星命的主兒,溫柔善良,據說有沉魚落雁之貌,傾國傾城之姿,又是白鳳托夢所誕,又怎會是你口中的奸人。」
「我何時說她是奸人了。」
「你就說了,你自己就是個奸人,哼,比南面那些妖王還壞。」
宛兒躲在紫小姐身後,和男子頂著嘴,就連帶回的冰糖葫蘆也忘記吃了。
看了眼不依不饒的宛兒,又看滿臉淡然的藏書閣執事,紫小姐苦笑著,朝他拱了拱手。
「宛兒年紀小,總喜歡開這些沒有分寸的玩笑,執事不要見怪。」
「無事。」
男子眸中掠過一絲莫名的淺笑,這個叫宛兒的少女兩年來一直和自己冷著小臉,仿佛有什麼深仇大恨似的,追根結底不過是自己當了藏書閣執事,進而將原先屬于她的權限盡皆奪走,少女心中不是滋味,可生性單純不知嫉恨為何物,因此才初初為難,短時看來倒也不失可愛。
「若無他事,在下先告辭了。」
紫小姐看了眼窗外下個不停的大雨,黛眉微蹙就要離開。
「南面妖山又出亂子了嗎?」
聞言,紫小姐臉上浮起幾分驚訝,她深深看了眼望著窗外出神的男子,略一思索,幽幽開口道。
「執事還真是心思通慧,只言片語就能嗅出端倪。前些日子天劍山第一峰的兩名弟子前往南邊采藥,不料遇著了巡山的小妖,他們貪圖痛快將那些妖怪殺了,卻不想一妖王正在附近。南方十萬群山的妖王少說都有通天上品的修為,而那個妖王更是法天境界,兩招就將那幾個弟子擒下,帶回山上擺鍋烹煮,吃完後還將頭骨送往天劍山。天劍山宗主勃然大怒,邀請眾宗主掌門商量征討之事,想在碧華公主到來前殺一兩個妖王,既漲面子又能贏得公主的好感。」
「如此,那些妖怪還真是可惡。」
「豈止是可惡,簡直就是壞到極點了,罪虐滔天,一個個都該抽皮剝骨。」
宛兒有些激動地囔囔道,余光掃過那個取代她成為藏書閣之主的男子,就見他臉上掛著淡漠的笑意,依舊無動于衷。沒來由的,宛兒心里打了個寒戰,她回頭看向紫小姐,拽著她的衣袖道。
「紫姐姐要出手,不如帶上宛兒吧,宛兒在這里整天對著這個家伙好悶。」
歉意地看了眼君執事,紫小姐拱手道。
「那我和宛兒去了,告辭。」
「告辭。」
看著兩人的身影消失在雨幕中,男子的臉色漸漸冷了下來,他低頭看向案上的棋盤,良久輕嘆一聲,揮袍將黑白二子盡皆掃落。
「這里還只是東勝之東,十分之一不到的地境,想要開一先手之局竟如此之難。」
檀香裊裊,若真若幻飄過男子眼簾,他打量著堆滿經書古籍的閣樓,微微恍惚。
「兩年了,我尋遍東海各個角落卻一直沒能找到你,你到底在哪依依。」
深吸口氣,周繼君射出一道暗風將燭火吹滅,閣樓內昏暗一片,閣外亦是烏雲連天,他就這樣靜靜地站在黑暗之中,臨樓而望,一身寂寥落寞。
三年前,周繼君在七州南海邊遭遇穹宇強者的堵截,無法泅水而渡,只得施展地仙之道下地府,找上秦廣王求得地府通往東勝神州之徑。之後一年,周繼君的足跡遍布東海各個角落,然而一年過去了,卻依舊毫無半點音訊,有時候周繼君甚至都在想,那時候天機府中,她是不是就那麼隨口一說,只是為了自己能在修行路上一直走下去。
「咳,咳,咳」
雨天總是帶著淡淡的傷感,化作一柄短匕,翻出那年京城之中落下的病根,唯有辣酒和鮮血才能拂平。
「你說過,你會在這東海等我,莫非是如今的我還是你想要等的那個人。」
低沉的咳嗽回蕩在古閣中,男子眼中浮起繼續陰霾,他卷來一顆黑子,重重地按在棋盤天元之處,爾後化作一只白雕,扇動著翅膀飛出閣外。
流風細雨飄入閣內,吹動著那顆黑子移出天元,直向棋盤邊緣滑去,轉眼後跌出棋盤。
東勝神州強者如雲,不談西邊,便是東部兩大王朝,亂世諸侯,修煉門派,上百妖王哪個是易與之輩,法天執棋尚不夠資格,何況通天。
白雕展翅高飛,破開雨幕穿梭在電閃雷鳴的雲團中,不多時已到南方群山中。
東勝神州之南十萬大山,逶迤千萬里,每座大山都有兩三那座府城大小,山與山之間隔著江湖平原,一眼望去看不到邊際。
白雕臨風剔羽,爾後飛落向一座不起眼的山頭,兩只巡山小妖眼中閃過喜色,怪叫一聲向變回原形的周繼君撲去。
「參見大王。」
「大王果然料事如神。前天玉真大王派小妖前來送帖,邀請大王去他的萬玉山喝酒,然後一起去積雷宮參加百王大宴。」
「百王大宴?」
周繼君眉頭微皺,挑目遙望向數千里之外那座直插入雲的高聳山脈。山巔龐大而又華麗的宮殿雖被流風霧靄遮掩,可周遭山石鮮紅如血,仿佛灼灼烈焰燃燒,護佑著這座曾經風流萬載的積累宮。數萬年前,就是那個被妖族奉為妖帝的男子,在積雷山一怒立幟,召集穹宇天下各路反王梟雄齊聚積雷行宮,共討天宮。萬載過去,當年那個誓要平天的男子早已不見了蹤影,只留下或是香艷或是熱血的傳說,以及這個被如今四大部洲妖王視若聖殿的積雷宮。
「大王離山許久,卻是有所不知。天雄山亂天大王正在廣請帖,遍邀天下妖王前來積雷行宮,共商新妖帝的立屬,然後向那東勝聯盟開戰。小的听別的山的小妖說,這次百王大宴所請的妖王不止東勝神州,西牛賀州、南瞻部洲、北俱盧洲的大小妖王都會來,名為百王,實則成千上萬,而且每家妖王都會帶上不少妖兵妖將,到時候殺向東勝聯盟,這東勝神州就是我們的地盤了」
頭上長角的小妖眉飛色舞嗦個沒完,另外一個尾巴尚未煉化的小妖察言觀色,眼見自家大王始終沉著臉,連忙拉住他的同伴,爾後朝著周繼君拱了拱手,學足了人類修煉者的架勢,自作聰明地開口道。
「大王可是在想怎麼奪得妖帝之位?大王神通廣大,一身氣度蓋過所有妖王,再有我和精相助,定會問鼎那妖帝寶座。」
余光掃過滿臉火熱的小妖,周繼君無奈地揉了揉眉頭道。
「本大王的事爾等無需多問,繼續去巡山吧。」
「領命」
兩個小妖互視一眼,滿臉激動地朝著周繼君叉腰喝到,卻是都以為自家大王打起了奪取妖帝之位的念頭,腦中已經開始幻想日後他們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威風八面的場景。
「一二,一二,一二」
眼見自己手下僅有的兩個小妖,聰聰精和精喊著口號,同手同腳地走向山麓,周繼君嘴角泛起一絲苦澀,卻是無比懷念起天吾山中那些精明能干的門人手下。此時天吾山遠在七州之東的海外島國,和東勝神州隔著廣漠無盡的滄瀾之海,可有他爹爹和趙統王照拂,更有小咕那樣的通天強者鎮守,天吾山應當無事,只是不知自己何時才能再見到他們。除非周繼君擁有了立足四大部洲的實力,否則他絕不會冒著斷送自己根基的危險將他們接來,李車兒、十二星主放在七州雖已是強者,然而在這四大部洲,連周繼君都算不上什麼,更何況那些少年人們。
腦中浮起那衫火紅的裙紗,以及絕然離去的表情,周繼君心頭沒來由地一疼,他深吸口氣,不再多想,卷起一陣黑風就向洞府飛去。
黑石山,妖王洞,周繼君揮袍拾起一陣清風,吹散了刺鼻的腥臭。洞內炎熱,卻是因為山底有地火,雖然常常烤得周繼君渾身不適,然而這地火卻是天地奇火之一,內有火之精氣,無論對于煉化法寶還是修行都有十倍功效。
「亂天妖王欲招攬群妖聚,名為共商新帝之事,實則借此壯大聲勢名望,這妖帝之位早已是他囊中之物了。」
褪去上衣,周繼君盤膝坐于塌上,看了眼石案上的棋盤,取出黑子輕輕放在棋局一角。
「玄天境界放在數萬年前的亂世之戰中,也算一方強者了。」
通天之上是法天,法天之上是玄天,周繼君潛入東海宗甘心做那藏書閣執事卻是為了尋得通天之上的戰技功法,他日復一日地閱讀閣中經了玄天境界。法天指掌天地法度,而玄天境界者則能打破天地法度,以己入玄,無法可約。東海宗雖只是個不上不下的中等門派,卻也是從上萬年前的天地大戰時候就流傳至今的古老宗門,周繼君也曾想過混入那八大宗門,卻又顧忌三年前那些對他覬覦無比的穹宇強者,大宗門雖然易于修行,可卻更容易暴露。
「百妖大宴,共商征討東勝神州之事,不想我初到此地就遇這等熱鬧,若能布置得好,未嘗不是我立足之機。」
周繼君淡淡一笑,拈起黑子向另外一角落去。冷風竄入洞中,周繼君只覺得心頭涌上一股寒意,盤中棋子微微搖晃,周繼君放目看去,眉頭微微皺起。
「東勝神州強者如雲,各大勢力誰也不弱下風,可我只求一安身之地,莫非如此也難?」
東勝神州本就奇大無比,從西向東萬萬里,從北向南亦有萬萬里,勢力分布復雜,南有各大妖王,東邊修煉宗門,北部是世俗王朝,西邊還有反王亂寇征戰不休的邊荒之地。周繼君尋遍東海一年,卻找不到半點有關依依的消息,遂入了東海宗,心急之下又變成巨雕佔據南面一座山頭,化名銀妖王。東海之邊,若不談那傳說中的海域龍宮,也就只有修煉宗門和十萬妖王大山這兩股勢力,依依如果真在東海,一旦有消息,定是先傳入這兩股勢力中。
「通天巔峰還不夠資格嗎。」
周繼君直勾勾地盯著空曠的棋盤,眸中浮起一股暴戾的妖氣。他雖是化身混入眾妖,可時日久了,耳聞目染,平日里喝酒談亂道法,自然而然也沾上了幾分妖氣。
體內穹宇,玄道蛇人盤坐于中丹田,眉頭微微一皺,爾後揮手射出一股道氣向上飛去。周繼君微微一怔,眼中的妖氣消散了大半,他輕輕一嘆,臉上又恢復了先前的平靜淡漠。
「離那法天也不遠了,等我突破法天,到那時自保無虞。依依,你如果真的在東海,也可出來見我一面了。」
雙手垂于胸前,周繼君閉上雙眼,氣息悠長連綿,不多時已然入定。
海水從遠處蕩來,掀起數十丈的浪花,擊打在黝黑高大的礁石上。
大雨依舊下著,天色昏暗如夜,暗沉的暮靄下,那衫雪白的裙紗飛舞在海風中,雖不張揚,可天地之色卻全都傾倒在赤足而立的女子身上。青絲垂于腰際,暗香隨風遠蕩,那雙淡若秋月卻可能令漫天星辰都黯然失色的眸子微微眨動著。女子收回目光,嘴角翹起一縷繾綣,她望向踏著浪尖而來的男人,輕輕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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