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騎劍仙 第301章︰望向碧華(上)

作者 ︰ 白無心

上,憤怒嘶吼著,妖王們一個接一個被他吸至身前,全身顫抖,滿臉恐懼之色,瞬息後,那些妖王七竅流血,重傷拋飛出去。(成都小說網︰手打)群山上下,千百只大妖小妖驚恐地望著那只可怖無比的白象,卻沒人敢發出半點聲響,月華如水流轉群山密林,讓所有只感覺心底冰寒而又壓抑,仿佛一場無法掙月兌的夢靨。

「聰聰,怎麼回事?」

周繼君深吸口氣,將心頭的陰霾驅散,滿臉平靜地問向一旁顫栗著的小妖。

「回稟大王白象大王下令封鎖東面群山,又找那些留在山中暫時沒有出戰的妖王們去問話大王,他,他」

向來喜歡故作高深的聰聰精此時已嚇得面無顏色,天頭的巨象雖沒大開殺戒,可凡是被他喊去「問話」的妖王都會重傷而返,七竅流血,好似呆了一般滿臉僵硬雙目無神,卻讓分屬各妖王麾下的小妖們膽戰心驚。

周繼君和碧華互視一眼,皆已了然。

定是白象妖王察覺到他佷兒身死,尋著氣息而來,卻又找不出他究竟死于何人之手,因此才大動干戈,將方圓百里大小數十座妖山的大王們一一招來,施展法術強行查探他們的心神。

「無名一直在積雷宮,白象大王應當不會懷疑到你。」

良久,碧華公主擠出一絲寬慰的笑容,對周繼君說道。

「嗯,他招去問話的只是留在此處的妖王們,而我此時正在積雷宮,應當」

周繼君揉了揉眉頭,淡淡一笑道,他話還未說完,就覺得心頭撲通撲通地直跳,一絲不祥的預感悄然升起來。猛地抬起頭,周繼君望向天空,妖風從遠處吹來,金甲和天吳兩位妖王一前一後朝這飛來。金甲、天吳也是修為實力尋常的妖王,自然不會被派到前線,他們一個被任命為管理兵器的都尉,一個則掌管丹藥,此時應當都在積雷宮待命才是

「糟糕」

周繼君心底一沉,挑目望向夜空,不多時,一頭銀發的白衣妖王也駕著妖風出現在半空中,他目光有意無意地落向黑石山,卻沒有心神傳音。

「那是無名?他怎麼也來了,難不成」

碧華公主緊咬著朱唇,滿臉震驚,隨後轉過臉,擔憂地看向周繼君。

「白象大王這次不找出真凶絕不會罷休,連遠在積雷宮的妖王都被召回。」

周繼君艱澀地開口道,額上已滾起細密的汗珠,胸口沉悶微微有些喘不上起來。無名雖修煉藏道論能隱匿氣息,就算法天境界的強者一時半會也無法察覺,可他的心神卻無法藏匿。白象大王施展法術查探他的心神,周繼君的身份也會就此暴露,到那時候就算百口也莫辯,更何況那元凶正是周繼君。

不多時,駐留在妖山的妖王們都被查探過心神,卻都是一身清白,白象大王喘著粗氣,猙獰著面龐望向從積雷行宮回轉的妖王們,怒吼一聲,象鼻卷過,當先的金甲大王就被吸了過去。金甲大王之後是天吳,而天吳之後則是無名假扮的銀發妖王。

黑石山中,碧華公主面白如紙,她看了眼陰沉著臉的周繼君,舉步走到他身旁,輕輕握住了他的手。

「當斷則斷,大不了丟掉銀發妖王的身份,趁那白象妖王不注意,我們速速逃離妖王群山。」

夜鳥淒鳴,幽幽的蟲語聲從樹林草叢中傳出,回蕩在黑石山間,卻愈發讓人覺得心亂如麻。一柱香時間過去,半空中金甲大王滿臉是血,被粗長的象鼻甩飛了出去,孱瘦的天吳大王哆嗦著腿肚子,痛苦地閉起雙眼飛向前去。

銀發翻飛,白袍揚起,無名余光飄向黑石山方向,淡淡一笑,眉宇間已浮起暗黑的死氣。他本是一尋常的讀書人,卻被惡人所害,家人皆亡,尚未過門的妻子也慘遭羞辱含恨而死,他本以為這一輩子只能渾渾噩噩、終日借酒消愁下去,卻不料偶然一次邂逅了公子。先助他報仇雪恨,隨後又傳其修煉之法,從此以後踏上了那條長生之路,除了為僕于公子座下,無名再也想不到其他能報答這番恩情的方法了。即便當作替身,為公子而死也又有何方,再說了,之前就已經死過一次,雖然那般痛苦誰也無法想象得出來,可他無名卻早已什麼都不在乎了。

公子,還不快走

眼見黑石山中半天沒有動靜,半空中白衣銀發的男子臉上浮起濃濃的憂色,捏緊拳頭,手心已沾滿汗珠。

「你還要拖到何時?」

碧華憂心忡忡地望向天頭,那只猙獰可怖的白象已經施展法術,開始查探起天吳的心神,再過一柱香時間,就要輪到無名了。

「銀發妖王不能死。」

低沉的話音傳來,碧華公主微一怔,她詫異地看向周繼君,就見他眼中閃著莫名的光彩,有緊張、有興奮,還有一絲讓碧華心中微微慌亂的決然隨後他張口將巴掌大小的象神兵吐出,遞給碧華,鄭重地說道。

「一會你尋著機會,帶上孟極和步空堂先行回轉東海宗,切勿再回頭。在藏書閣等我,三天內,我定會去找你。」

心頭撲通撲通直跳,碧華公主剛準備開口,就見周繼君朝她淡淡一笑,爾後縮地成寸,轉眼間就已消失在洞府中。

努力平復下紊亂的心緒,碧華公主慘白著臉細細思索起來,短短剎那後,她神情一僵,眼中浮起難以置信的驚駭,唇角顫抖著,自言自語道。

「大魔頭莫非你是想」

火光搖曳,群山的影子在月輝下起伏不定,白衣銀發的男子腳步離地瞬間躍出十余里,半柱香時間就已趕到積雷行宮東北部的一座山峰前。妖王一分為二,積雷山上是以亂天為首的東勝群妖,而眼前這大風山則被白象他們那伙外來妖王所佔領,兩山互為犄角之勢,名義上是盟友,私底下的爭斗卻從未消停過。

君子劍從袍袖中緩緩游出,周繼君手執君子劍,冷眼看向那大風山,胸口起伏喘著粗氣。

眼下他正面臨進入四大部洲後最大的危機,再過片刻,等白象大王開始查探無名的心神,他的秘密將再難以遮掩,就算今日僥幸逃得性命,他也會成為天下妖王的公敵,而這場大戰因他殺玉真而起,消息傳到東勝聯盟中,那些修煉門派也不會容他。到那時候,四大部洲雖大,可他卻已成眾矢之的,再無法找到半點容身之地了。

白象妖王冷哼一聲,將呆若木雞的天吳妖王甩飛了出去,他原本就生得極胖,滿臉橫肉,盛怒之下眼中赤紅如血,凶殘暴虐,滿山大妖小妖只看一眼就覺得頭皮發麻雙腿打顫。他佷兒象廣雖是兄長之子,可白象大王卻待他如親生兒子般,寵愛有加,不為別的,只因為三年前他被那人擒為坐騎後,已非完陽之體。那場如噩夢般的騸刑是他平生第一大辱,日日夜夜痛苦掙扎,對那道人也恨之入骨,可他的實力和背景都非白象大王所能比的,因此只好隱忍不發。

無法娶妻生子的白象大王一直以來都將象廣當作他的繼承人,無數丹藥下去,雖將象廣的修為提升到通天境界,可也養成了他好吃懶做的習性,白象大王的狡詐和隱忍沒學到半點,卻整日尋花問柳惹是生非,白象大王雖然恨鐵不成鋼,然而對他這個乖巧的佷子又生不出脾氣,只能放任他如此,不想終招來了殺身大禍。

「凶手一定還在山中我白象定要將你碎尸萬段,生食血肉。」

陰冷卻顫抖的聲音從白象妖王牙縫中擠出,他緩緩轉過身,望向僅剩的妖王。月華如水,白象大王目光掠過那個一頭銀發白衣瀟灑的男子,陡然一凝,眸中浮起深思之色,卻是陡然想起了那日積雷宮大殿中,眼前這銀發妖王古怪的舉動。

「是你?」

白象妖王冷下臉來,上下打量著無名,漸漸的,眉稍爬上幾絲殺機。

「銀發參見大王。」

無名淡淡一笑,絲毫不懼地朝白象飛去,山嶺間巨火搖曳,無數妖怪屏氣凝神望向天頭最後一名妖王,臉色復雜。黑石山洞府中,碧華公主揪緊衣襟,呼吸微急促,生平頭一回如此緊張。大魔頭正在用他的辦法挽回這場即將露陷的敗局,可白象大王的手已經按向無名的額頭,剎那後,無名的全部心思將會被白象獲悉,而周繼君的身份就此暴露,即便能活下來,也會成為天下妖王修煉者的眼中釘,除之後快,到那時候即便他們倆詭道高超,也只能過那東躲**的日子了。

夜幕之下,白象妖王的巨手即將觸上無名的額頭,碧華公主瞪大雙眼,心已快跳到嗓子口,就在這時只听一陣轟響聲從積雷山方向傳來,劍光劃破夜穹,將如水的月華斬成兩截,狠狠地劈向大風山。鳥獸驚走,山峰微微搖晃,隨著劍影從中折斷,跌落向底面。異變陡生,風雲遽轉,千百只妖怪紛紛望向大風山方向,滿臉驚惶之色。

那個隱伏在東洲妖山中,殘殺妖王的凶手終于出現了。

無名只感覺抵住自己額頭的巨指猛地一抖,隨後收回,耳邊傳來瘋狂的尖嘯,刺得他全身精氣道力亂流,強睜開雙眼,無名望向那個怒吼著疾飛向大風山的身影,眉頭微皺,良久輕嘆了口氣。黑石山上,碧華公主看到白象大王丟下無名,殺氣騰騰地向西南飛去,也是長舒口氣,可轉瞬後眼中浮起濃濃的憂色,心底的緊張非但沒有消去,反而愈發加重。

「就這麼拋下他自己逃走嗎?」

緊咬朱唇,向來做事毫不猶豫的碧華此時也躊躇了起來,雪白的小獸拖著昏昏而睡的小童朝她不住吠叫,卻讓碧華心底愈發煩躁,她下意識地抬起頭,朝上看去,只見那個和心上人長的幾乎一模一樣的男子也向她望來,淡漠的臉上竟浮幾分慍怒,張了張嘴,卻是在示意著什麼。

「是啊,這時候我若和那些尋常女子一樣扯你的後腿,我也不配與你一起落子布局了。」

良久,碧華公主幽幽一嘆,臉色平靜下來,她從懷中掏出一張紙符,輕念咒語,蔚藍色的光暈將她和小童小獸籠罩,下一刻已然消失在洞府中,只留下聰聰精和精滿臉淒楚地大眼瞪小眼。

劍鋒將山嶺劈成兩半,周繼君飛身而上,白衣變成紫色的長袍,銀發重新染黑,俊朗的面龐也扭曲起來,漸漸變成一張生著鷹鉤鼻的陰鷙面容。成千上百的小妖手持刀槍箭矢,從山腰處疾奔而下,嘶吼著阻攔向周繼君,轉眼後被許久未曾大開殺戒的君子劍奪走了性命。一時間,大風山上血流成河,尸橫遍野,驚慌的慘叫聲此起彼伏,苟活著的小妖們呆呆地看向那個殺紅了眼的凶人,腿肚子打軟,紛紛丟下手中的兵器,怪叫一聲作鳥獸狀四散奔逃。

唯一能讓白象大王放棄查探無名心神的方法,就是凶手再度出現,出現在天風山,他的老窩中。

周繼君一步百丈,劍下不留活口,赤紅著雙眼走過漫長的血河山梯。許久沒有這麼酣暢淋灕的廝殺過了,若非形勢所逼,他或許還會同之前般低調行事,可此時他陡然發現,心中那股憋了許久的怨氣竟濃烈如斯,仿佛又回到了少年時候,十步殺一人,殺人不留情,只有血染大山方能將心中的憋屈施放殆盡。

神情陰鷙的中年人磔磔一笑,扛起巨劍腳步一滯,回頭望向夜雲之上,就見百多里外,一股強絕如海天的氣息正飛速朝這逼來,頂多一柱香時間後就能到達。

「至少再殺一兩個通天境界之上的妖王才行,這樣才像那個凶手的作風對了,那個凶手就是我。」

收回目光,變換了模樣的周繼君嘴角劃過揶揄之色,他抬頭眺望向山腰處,猛地拔身而起。外來妖王雖然大舉進攻東勝聯盟,可一定會留下兩三個妖王守護大風山,周繼君所要做的就是在白象大王來到之前,將他們斬殺,然後月兌身而去,如此才能保證他銀發妖王的身份再不被懷疑。

距離山腰越來越近,周繼君放眼望去,就見三名妖王正祭出法寶,滿臉怒容地望向他,他們的修為不高不低,都是通天巔峰。

「來者何人,竟敢在我天風山亂來。」

「各位小心他好像就是那個凶手。」

冷眼掃過微微緊張的三名妖王,周繼君嘴角浮起殘忍之色,配上他陰鷙的鷹鉤鼻,看上去像極了那等暴虐的魔頭。

「吾乃嗜天魔尊,爾等受死」

腦中陡然浮起一個有趣的主意,周繼君張口報出一個惡俗無比的名號,陰冷的聲音傳遍大風山,躲在樹後面的大妖小妖們恨恨地看向周繼君,將嗜天魔尊四個字牢牢刻在心底。

君子劍以一分三十,分射向三名妖王,周繼君的修為本就比他們高處一籌,君遠伐也是誰也沒有見過的奇妙戰技,再加上他不可攖敵的氣勢,只一招,就將左右兩名妖王斬殺當場。鮮血飆出,宛若點點梅花綻放在夜色中,眸底浮起些許迷離,周繼君冷笑著走向正中那名祭出法寶苦苦抵擋君子劍的妖王。

那妖王生得英俊無比,玉樹臨風,倒和當初俊美傾國的千寧臣有的一比,他望向朝自己走來的周繼君,滿頭大汗,眼中竟浮起討饒之色。

「再殺了你就差不多了。」

周繼君揚起袍袖,君子劍呼嘯著合攏為一,出其不意地射向那俊美妖王。

就在這時,周繼君心中涌出幾分危險的感覺,他猛地回身望去,駕雲趕來的白象妖王猶在數十里外,可從斜里卻飛出一抹粉衫,女子的嬌喝聲傳來,竟如雷殛般震得周繼君氣血紊亂,君子劍一劍刺偏。

月華輕蕩,樹影婆娑,繾綣的芳澤從女子紅色的發絲上飄轉而出,彌漫山頭。.

周繼君收回君子劍,冷冷的望向那個氣息強大的女子,只見她臉上掛著晶瑩的淚珠,難以置信地看著昏死過去的俊美妖王,那張清麗月兌俗的臉上寫滿了心疼。此時白象大王距大風山已不足十里,片刻之後就會趕到,周繼君面色陰沉,不甘地看了眼尚未斷氣的俊美妖王,尖嘯一聲就欲轉身離去。

赤紅的絲帶曼舞在夜色下,卷起陣陣火風攔住了周繼君的去路,女子只憑聲音就能讓周繼君氣血紊亂,至少也是法天巔峰的修為。周繼君緩緩轉過身來,猙獰著面龐惡狠狠地盯著女子,爾後肆無忌憚地大笑了起來。

「這位美人兒,莫非你舍不得本座?」

嗜天魔尊既然敢在妖王聚居之地殘殺妖王,定是個狂妄無比而又膽大包天之徒,就算對上修為比他高強的人也是一副不屑的模樣,這份桀驁不馴的凶人之相被周繼君演得惟妙惟肖,好似天地間真的有這一號人物般。

「什麼狗屁嗜天魔尊,本仙子還從未听說過。你殺再多的妖王我也不管,可你竟敢傷我的白郎」

眸波流轉,殺機溢出,女子面若冰霜,她不再多言,手影變幻,捏出一個法印轟向周繼君。

周繼君眯起雙眼看去,就見絳紫色的光暈從女人手心涌出,仿佛海浪般層層疊疊,攜著赤紅的絲巾向他席卷而來。那絲帶搖曳在紫光中,陡然間向上騰起,宛若一條烈火之龍發出陣陣吟嘯聲,煞是威風。

「女人的招式,果然只是徒有其表。」

周繼君嗤笑一聲,臉上的疤痕蠕動著,大手揚起,射出一道罡風卷向那帶,只想將女子阻上一陣好借此開溜。孰料射出去的那罡風遇上絳紫的光暈竟瞬間消散一空,仿佛被腐蝕了般,周繼君神色一變,剎那後就被女子手中的絲帶擊中。

「轟」

身體內仿佛炸開了鍋,精氣道力亂竄,血氣紊亂不定,周繼君臉上浮起惱怒之色,揮出君子劍斬向絲帶。那絲帶仿佛張了眼楮般閃身避開,隨後自上往下將君子劍緊緊纏繞,陰寒之氣順著劍身流入手心,周繼君驚駭地看著君子劍,心底涌上一股寒意,就見被絲帶纏繞住的君子劍竟在以肉眼難以察覺的速度飛快消融,幾個剎那後就縮減了一大半。

這是什麼法寶?連先天精氣都能腐蝕。

周繼君心頭大驚,君子劍是他以先天精氣煉制而成,可柔可剛,破金斬鐵不費吹灰之力,可遇上女子手中的絲帶竟仿佛白雪遇上烈火般,瞬間融化。

夜風拂過發絲,怒吼聲由遠及近,天頭那只巨大的白象距大風山已不足千丈,周繼君眼角余光掃過,心頭一沉,若再這樣拖下去,等到白象妖王趕至,他再無月兌身的可能。不及多想,周繼君右手一縮,君子劍化作先天精氣收回手心,順著經絡流轉至左手,分出一半凝聚成一柄短劍飛射向躺在地上的俊美妖王。

「大膽」

女子美目中掠過慌亂之色,她很恨地看了眼周繼君,不再糾纏,飛身追向那柄精氣之劍。

周繼君長舒口氣,又看了眼駕雲而來的白象,冷笑一聲,招出雲座就欲飛遁。

寒風吹過山頭,陡然間,天地變色,高達千丈的大風山搖晃了起來,山石樹木不斷地往下滾落。周繼君心底生出不祥的預感,雲座已快至頭頂,然而還未等他躍上,大風山就被連根拔起,月兌離地面,向白象妖王飛去。一陣磅礡的引力從腳下傳來,周繼君神色陡變,只覺這一刻他和大風山已連成了一體,使盡渾身解數也無法掙月兌開。女子淒楚的叫聲劃破天際,周繼君轉眼看去,只見他射出的小劍直直美妖王的心口,鮮血混著心神碎片流淌出來,無論容顏和氣質都舉世罕見的女子呆呆地看著心上人慘死在眼前,淚水被風刮落,半晌,她轉過頭死死盯著周繼君,仿佛要將他的模樣牢牢嵌在心底。

「惡徒,我看你還能跑哪去」

白象妖王變回身形,怒吼一聲,飛向大風山,咬牙切齒地看著一臉凶相的「嗜天魔尊」,隨後目光掠過神色冰冷的女子,陡然一怔。

「九幽仙子?」

白象妖王皺起眉頭,有些疑惑地打量著那女子,目光落到地上俊美妖王的尸身上,漸漸了然。

「仙子,得罪了」

冷哼一聲,白象妖王手捏印法,光暈忽閃,九幽仙子身形一晃掙月兌了大風山的引力。她戀戀不舍地看了眼心上人,隨後冷著臉向周繼君走去,人影閃過,卻是白象大王攔在了她身前。

「白象,你欲阻我?」

九幽仙子眉頭一挑,冷冷地看向白象大王,眸底殺機涌現。

「這個賊子殺了本大王的佷兒,我白象和他有不共戴天之仇,仙子還請暫退一邊,待我將他千刀萬剮。」

面對修為比自己低上幾籌的九幽仙子,白象妖王卻不敢太過無禮,他硬生生地壓下心頭的狂怒,幾乎是和顏悅色地說道。

「不行,此人害了白郎,我非得親手殺之不可。」

九幽仙子絲毫不留余地的說道,聞言,白象妖王臉色一僵,眼中浮起慍怒之色。

「哈哈哈哈」

就在兩人之間氣氛漸漸僵硬的時候,嘶啞的狂笑聲從對面傳來,白象妖王和九幽仙子臉色俱是一變,驚疑地望向那個已經淪為俎上魚肉的中年人,眼中浮起異色。這嗜天魔尊雖然手段凶殘,又神出鬼沒,可此時大局已定,他被白象妖王以玄天境的秘法困于大風山中,無論是白象妖王還是九幽仙子都能毫不費勁地將他滅殺,不想死到臨頭,他居然還笑得出來。

「你們都想殺我。既然如此,不如你們先打一場,誰贏了誰就來殺好了。」

周繼君心頭撲通撲通直跳,臉上仍舊是一副桀驁不馴之色,挑釁般地看著兩人。若非那個不知什麼來路的九幽仙子突然出現,周繼君如今也不會陷入死地,白象大王的秘法威力極大,周繼君百般嘗試也無法掙月兌開,若就這麼一直拖下去,等一眾妖王都趕到了,周繼君將再無半點機會。而眼下,若能逼得白象大王速下殺手,或許還有那麼半點逃生的希望,雖然同樣無比渺茫。

「九幽,你莫要得寸進尺,若非哼,不多說了,這賊子只能由我來殺。」

白象大王眼角微微抽搐,他不再顧及九幽仙子,大手一揮,施展秘法將她重新定在地上,爾後冷冷地看著周繼君,手心翻轉,一柄鋒利的血色短匕被他緊握在手中。

今日的妖王群山注定要度過一個不眠之夜。

火光四起,無數妖王從四面八方飛來,有的滿臉恨意,有的則一臉興奮,都是听說了那個屠殺妖王的凶人被白象大王逮住,相約而來只為一睹其真面目。

吵雜的聲音驚走了棲息枝頭的夜鳥,大風山東南的一座高山上,夜風流轉,酣睡在高閣的少年打了個哆嗦,有些苦惱地睜開雙眼。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他探頭朝著憑欄而立的老人看去,就見老人穿著一身灰布衣,手捧卷軸,饒有興致地向大風山腰處望去。

「涯先生,你怎麼還沒睡。」

少年開口問道,目光流轉于滿頭白發一派仙風道骨的老人身上,微微恍惚。當年他在北俱蘆洲邂逅涯先生,被他口中的天下奇世所吸引,只想日後能像他那般,行走穹宇,記錄天下秘聞,排定強者座次。于是乎他趁父母不留意,偷偷跑了出來,心甘情願當一名僕僮跟在涯先生身邊。然而五年過去,他卻愈發後悔當初的決定,跟著涯先生行走天下遠沒有他想象中的那樣風流瀟灑,風餐露宿,整日弄的灰頭土臉,與其說是行游,倒不如說是流竄。可每每當他想要和涯先生提起此事時,都會被涯先生率先開口用話堵住。

「不睡了,出了這麼好玩的事,怎能不記下來。」

涯先生轉過身來,淡淡一笑道。

「好玩的事?」

少年眼中浮起疑惑之色,他順著老人的目光望去,就見對面那個山頭上似有幾個人影在晃動,可又看不明晰。輕嘆口氣,少年一邊從懷中掏出千里筒舉向眼前,一邊開口問道。

「涯先生,你來東勝神州不是為了記載妖王和修煉門派間的大戰嗎,為何要到這窮山僻壤來。」

「沿途的風光往往比目的地要美上許多,也會有許多想象不到的事發生。」

老人撫模著胡須,若有所思地看向少年,只見少年撇了撇嘴沒有說話。

「你不信?」

涯先生幽幽一嘆,他轉眼向大風山看去,嘴角浮起莫名的笑意。

「前些日子,在這群妖大山發生了幾件慘案,妖王一個接一個被人殺死在自己的洞府中,卻又找不出凶手,可現如今,那凶手正被一玄天境界的妖王困在大風山上。」

「這種事到處都有,又有什麼好玩的。」

少年不屑地說道,他跟著涯先生行走天下,也算見多識廣了。眼下大風山上面目可憎的凶人此時已被死死困住,對面兩人的修為實力都比他高上許多,他的結局只會有一個,那就是像之前被他所殺害的妖王們一樣慘死當場。

祖師爺保佑,讓我遇到當世神仙。忙碌一生,付盡心血,眼見大限將至,卻得了這番仙緣,成于不成只看今朝。

老者心中暗道,他面色通紅,看向周繼君的目光愈幟熱起來,

「他確實是破開虛空而去,只不過並非傳說中的飛升成仙。」

武林大會高台上,周繼君悠悠說道,話音落下,老者神色陡然一變,而台上台下的武林人士則面露奇色,聚精會神地听著。無真觀的存在本就是一段傳說,如今這傳說的源頭即將浮出水面,卻讓在場所有人都微微有些激動。

掃過眾人,周繼君頓了頓,輕笑著開口問道。

「諸位可相信世間有神仙否?」

台下武林群豪聞言面面相覷,復雜地望向周繼君,各門各派的掌門則驚疑不定,看向周繼君欲言又止。

「自然有,公子會變化之術,又能引動天象,便是當世神仙。」

陸臨風一路陪行,對周繼君的敬畏之意比在場眾人少上許多了,眼見即將冷場,這才畢恭畢敬地說道。

「有無神仙,只在爾等一念之間。」

沉吟著,周繼君開口道。

「無真觀祖師爺破開虛空,回轉了另外一方世界,那個世界比你們所在的這個世界要大上萬萬倍,有強者也有弱者,也有你們口中所謂的神仙,不過神仙往往是最好爭斗的,並不像傳說中記載的那般,與世無爭,清寡逍遙。」

說著,周繼君余光瞟向無真觀的老者,就見他緊抿著雙唇,臉色陰晴變幻著。

輕嘆一聲,周繼君望向斜上方,雙目中精光時隱時現,隨後張口吐出一團白氣。白氣氤氳而上,升騰搖曳,不多時凝成一張圓幕,宛若銀色的鏡子般,內中光暈流轉,看得台上台下的武林中人瞠目結舌,此時他們都已篤定,那白衣銀的君公子定是神仙之流。

一幅幅畫面如流水般滑過眾人眼簾,內中的景象、人事都是他們曾經想過卻又不敢深想的存在。

七州,豫揚走廊前,兩軍對陣,數不盡的仙神修士戰于半空,法寶、神通幻化成五顏六色的軌跡纏斗在一起白衣銀的男子走出兩軍陣前,翻手射出銀色巨劍,那巨劍竟瞬間分成十柄,變化成山巒宮殿將那些神仙困陷其中

畫面中,或是周繼君征戰七州大殺四方,或是那日他飛升穹宇遇到東洲商行,或是遨游于東勝神州各地亂戰的情景。瑰麗壯觀的景致,神通廣大的修煉者,各式各樣的妖魔奇獸第一次出現在大宋武林中人眼前,看得他們如痴如醉,只覺自己微渺如斯,再看向周繼君時,皆生出頂禮膜拜之情,那魔教教主無涯更是心生慚愧有些無地自容起來,適才自己竟對這位能騰雲駕霧、揮手滅千軍萬馬的神仙動手,當真是不知死活,索性他寬宏大量,非但沒有殺自己,反而將一身功力歸還。也是,自己在他眼中恐怕連螻蟻都不如,他定是懶得和自己較真。

得見神仙世界的事情,在場的武林眾人個個激動無比,卻唯獨周繼君身旁的那位老人面色黯然,幽幽一嘆,苦笑著朝周繼君拱了拱手。

「敢問前輩,那神仙世界中,當真都是戰亂四起,無一清靜之地嗎。」

「神仙凡人,只不過是強弱之分,與那心性無關,所謂神仙者,他們的貪欲往往要比凡人大上無數倍,又何來清靜安生。」

打量著有些心灰意冷的無真觀傳人,周繼君心中微有不忍,卻轉瞬散去。當世萬萬人中,恐怕就只有他一個能稱得上修煉之人,他妄圖和傳說中的祖師爺般,打破虛空,飛升成仙,可他一開始就錯了。外面的世界可不是他想象中那樣美妙,清靜無正的仙家也不過是傳說中夸飾出來的,有人的地方便有爭斗,所謂神仙也只是人而已。

「傳說多荒謬,卻誤了我一生。」

老者慘然一笑,他看向滿臉復雜的陸臨風,淡淡一笑道。

「從今以後,你就是無真觀觀主了。」

「師父你要去哪?」

陸臨風心頭一急,月兌口問道。

「為師元壽將至,此道已非我所求,自當逍遙海外去。」

說著,老者朝周繼君拱了拱手,身形如燕,飄落于大明湖,腳踩蘆葦,唱歌而去。

「說世有神仙,神仙難逍遙,逍遙如吾輩,吾輩又何求」

「或許這才是真正的神仙。」

碧華公主望向老人遠去的背影,目露奇光,低聲喃喃道,余光掃過,就見步空堂正聚精會神地看著手中的秘籍,也不知怎麼地,他邊看邊走,不多時已撞上武林盟主的寶座。男童心思簡單,見著有張座位,也不多想,轉身坐了上去,繼續津津有味地閱覽武功秘籍。

各門各派的掌門看著端坐盟主位的步空堂心頭一驚,隨後驚疑不解地看向周繼君,心中忐忑,卻不知是否神仙有意為之。

「我偶來此地,卻也是一番機緣,今日便離去,諸位告辭了。」

周繼君虛拱著手道,那些武林人士哪敢受周繼君這一禮,紛紛側身避開。目光落到步空堂身上,周繼君嘴角浮起一抹淡淡的笑意,突然開口喝道。

「劣徒,這是武林盟主之位,豈是你能坐的。」

步空堂小臉一皺,有些委屈地站起身來,小跑著來到周繼君身旁。周遭的武林人士、各大掌門看在眼里,記在心上,卻沒多言。

周繼君一行五人向擂台邊上走去,就听「撲通」一聲,卻是那無真觀觀主陸臨風在周繼君身後跪下。

「今日遇公子,得見神仙,臨風方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武林之事已了,還望能隨公子前往那神仙之地。」

緩緩回過身來,周繼君玩味地看向陸臨風,又望向始終一言不出,可面色卻有些白的扈三姑,淡淡一笑道。

「你若隨我去,那三姑怎麼辦?」

聞言,陸臨風臉色刷紅,偷眼看向扈三姑,就見她緊抿著嘴,低垂螓,從耳垂到面龐都蒙上一層粉霞。

「前輩可否收我為徒?」

另一道聲音從旁邊傳來,周繼君放眼看去,就見魔教教主無涯單膝跪地,神色堅毅地看著周繼君。

「嘩啦」

下跪朝拜聲此起彼伏,不多時,擂台下就已跪倒一大片,而台上的各派掌門和武林三老也面露猶豫之色,心中雖也向往,可一時半會有些放不下面子。習武之人好斗好名,卻也勤奮無比,一心只想成為獨步武林的絕頂人物。然而今日他們卻突然知道,就算成為了天下第一,也不過是井底之蛙,對上外世的神仙毫無還手之力,而神仙也再非遙不可及的傳說,此刻近在眼前,如此仙緣,既然讓自己撞上了,誰又甘心再讓它溜走。

「大魔頭,這便是你想要的了?接下來你又準備如何呢。」

碧華輕笑著看向周繼君,黛眉微蹙,就見他目光落向湖中的一只船舫上,眸中竟露出濃濃的興致。

「你在想什麼。」

男子溫醇的聲音傳入耳中,仍舊散發著火熱的指尖輕拂過面頰,碧華心底涌起莫名的情愫,卻是種壓得她有些喘不過氣來的甜蜜,又或許是其他,總之讓她無比眷戀,近乎貪婪地享受著。

「你將步空堂一個人留在那,又傳修真之道,為他制造了數不清的敵人,日後很長的一段時間里,他都會被死死壓制著。」

理了理心緒,碧華偎依在周繼君懷里,眸中閃過莫名的光彩,頓了頓,扭頭問向周繼君。

「我知道你是為了磨煉他,可你卻讓他與整個世界為敵,那些武林人士修煉得道,又會生出另外一番想法,不出幾年就會忘記你的恩情,說不定還會以為你在小昆侖山藏下重寶,找各種各樣的借口圍攻昆侖頂。你就這麼篤定,你那個沉默寡言的徒弟能在那方世界中出人頭地,成為至尊,為你收復修真界嗎?要知道,播種之人為他人做嫁衣,自己顆粒無收,卻是常有之事。」

撫模著碧華女敕得可沁出水的臉蛋,周繼君強壓下月復中有蠢蠢欲動的那團熱火,淡淡一笑道。

「那你信得過我嗎。」

「講究。」

不知為何,碧華眼前飄過那個淡若秋月一身白紗的出塵女子,心底涌上一陣不舒服,冷哼一聲,玉手下探狠狠掐了把周繼君。

周繼君滿臉古怪,面頰微紅,看了眼碧華卻有些模不著頭腦。

「我不輕易收徒,除步空堂外,還有兩徒,都為當世俊杰,你若見到就會知曉。而步空堂前世與我有緣,今世降生東勝神州,日後也會成為我一大臂助,詭道幻境中已然演算出來。為了避開詭道推衍出的那些事,讓他將來不至于為我隕落,我思索良久,才讓他另處一世,自行修煉,待到修為實力足以自保方可相見。」

頓了頓,周繼君嘴角微翹,目光流轉。

「我麾下星主之數尚未完全,步空堂既是我徒,又是日後的太陽星主,成就定不會在靈兒和車兒之下,區區修真界的霸主,只是對他的第一場試練罷了。」

「哼,你這師父當的,還真是瀟灑呢。」

感覺到周繼君又開始蠢蠢欲動的某處,碧華面色發紅,輕輕推開他,做起身來,對鏡梳妝穿衣。

「明天就是異寶問世之日了,你還要以嗜天魔尊的身份去奪寶,得養精蓄銳才行。」

碧華避開周繼君不老實的打手,霞飛雙頰,聲音細如蚊蚋。兩日前她和周繼君回轉東勝,一身功法也已恢復小半,其後便施展傀儡之術,兩日間控制了十來名東海、天劍宗門人,周繼君還想把手伸向妖王勢力,可自從出了嗜天魔尊之事後,巡山的妖兵增加了十倍不止,更有法天境界的妖王駐守各處,因此只好罷手。雖控制了東海、天劍兩宗的門人,也推衍出各方勢力,可兩人奪寶的把握仍不到半成,面對那些龐大的勢力,他們唯一的優勢只有一樣,那就是沒人知曉。

透過銅鏡,碧華看向周繼君,就見他皺眉思索著,口中念念有詞,似在演算著什麼。目光流轉在那染滿滄桑的銀發上,碧華心頭沒來由的一酸,她猶豫片刻,深吸口氣開口道。

「大魔頭,關于那異寶我卻突然想起了什麼,若我猜得沒錯,那異寶其實你已經得到了。」

聞言,周繼君神色陡變,回過頭,驚詫地望向碧華。

「此話何講。」

「你還記得記載異寶的那封密函嗎,上面說,得到異寶者,日後征戰天下便能佔得先機。

龍騎劍仙第301章︰望向碧華(上)(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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