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二,一,撞擊。」伴著撞擊倒計時上的數字越來越小,紅色的警報燈光也越來越盛。最後三秒的時候,清水號的總務長開始在艦內公共頻道里大聲喊叫著,做出全艦沖撞通告。
其實位于戰艦核心位置的艦橋是除了動力室和彈藥庫以外,在戰艦中最安全的地方之一。但是,艦體直接遭遇如此強力的撞擊,伴隨著巨大的動能產生的沖擊力也是波及了整個灰水號的每一個角落。如此龐大的人工金屬制品在原子動力引擎的推動下撞擊在一起,所造成的威力絲毫不亞于大當量的爆破。
那股蠻橫的對沖力通過戰艦的主體構件擴散開來,就算是所有的戰艦都有專用的緩沖設施,但仍然讓所有已經找到固定物站好的人痛苦不已,更何況是那些處于空曠地帶的乘員了,強勁的扭力和直接的震動將艦內一切可以移動的物品通通打翻四處散落。
還沒來得及找到固定物的人們則是用四肢護住所有關鍵的地方,無奈的和物品一起在空中翻滾著,就算是有東西可以將自己固定,那一瞬間的共振傳遞也能將握住東西的手給震開。
在推進火箭的龐大動能作用下,脆弱的海盜船就像是一根壓縮彈簧一般被兩股動力死死的壓縮成不斷接近扁平的金屬廢品,直到動力室的完全毀壞。各式扭曲和破碎的金屬銳口在清水號的艦首上劃出了數不清的痕跡,斷裂部和被外力強行撕開的金屬稜角就像一把銳利的裁紙刀狠狠的插過一塊金屬硬片,硬是如卷口般撕開了集成裝甲的最外部。
在灰水號的中央人員活動區域,因為存在著空氣,所以到處充斥著金屬破裂的悲鳴,那是戰艦裝甲承受巨大壓力時,因為劇烈的摩擦而發出的刺耳的聲音。與被炮彈擊中時那巨大的爆炸聲不同,這種撞擊的破音就仿佛綿長的悲泣之音,讓所有人在毛骨悚然中,恐懼著,害怕著,戰栗著。
因為撞擊產生的異常持久的劇烈晃動,使得灰水號整個的陷入混亂之中,直到撞擊的那股動能和灰水號尾部的推進力相抵消後,這種高頻的震動才慢慢消退了,不過仍然有部分余震存在于戰艦的某個角落。
「四號炮位,給我立刻打掉他。」當震動大體停止的時候,這位雖然是女性,也有著女性特有忍耐力同時也不乏強硬作風的艦長,沒有先問受損的情況,而是立馬發動了反擊。
通過內部通訊系統,干脆的越過了下一級的總務長直接對自己的部下下達了命令,所幸的是不愧是軍用的制式軍艦,質量上絕對沒問題大體上灰水號還是能夠正常運轉,不過戰斗結束後的大修是在所難免了。
在恨得牙癢癢的槍炮長親手操作下,位于托勒克斯級中後部的二五O主炮帶起的青色光輝之下,而在下一個瞬間那巨大的海盜船就被從中央徹底的洞開,透過這個不斷閃爍電弧的寬闊洞口,還能看到太空中里那特有的不會變化的星光。失去了一切動力的海盜船開始慢慢飄離開灰水號,然後在離灰水號艦體不遠處解體爆炸。
「各部門,立刻報告損傷情況。」確認敵人已經消滅的,中尉艦長詢問艦內情況的聲音顯得有那麼一絲緊張,她不希望因為這樣而失去任何一位同僚。
「咳咳,這里是第一甲板區,一號主炮半毀,不過沒有人員傷亡。」
「動力室,運行良好,沒有問題。」
「彈藥管理組,一切正常。」
「能源管理組,一切正常。」
「這是是食堂,廚師長不幸受了輕傷。」因為不是一線的作戰軍人,所以平日里很是親切的廚師還開了個小小的玩笑,算是緩和了彌漫在灰水號內的緊張氣氛。
「哈,劉飛,你小子干得不錯嘛。等會去了我給你請功。」听到各處匯報到艦橋的情況,松了一口氣的艦長李婉立中尉豪爽的說道,而整個艦橋的成員們也沉浸在劫後余生的喜悅之中,這種過後想起來還心有余悸的事情,打死他們也不想在體會一次了。
但是,隨後通過編隊通訊波段直接接入艦橋的這個即時通訊,卻讓這份勝利的喜悅增添了一份悲壯。
「報告中尉,清水號因撞擊損毀。確認,艦長劉青奎少尉重傷。」屏幕上額頭還在不停的滲血的清水號艦長劉青奎趴在自己那艘護衛艦的指揮室的椅子上,一只右手耷拉在一旁,而剩下能活動的左手依舊倔強的行了一個軍禮。
不停從傷口涌出的暗紅色血液將劉青奎的額發黏在了一起,因為失血量過大,劉青奎幾乎半個臉都被染成了紅色,如地獄中爬出的惡魔一般猙獰,頭上的軍帽早已不見,身上的軍服更是被撕扯的七零八落。但是,沒有人會笑話他,只有崇敬和敬佩。
直到這個時候大家才明白為什麼撞擊的程度會比預計的要小上很多,這一切都是因為通訊頻道上的這個鐵血漢子。
因為就在海盜船要撞擊灰水號的前五秒左右,第三戰斗編隊所屬的高速護衛艦清水號,突然月兌離了火力防護圈,從灰水號那龐大的船身正下方猛然竄了出來,完全的直線加速沒有絲毫猶豫的,就那麼一頭狠狠的撞在了那艘編號紅一二六六的海盜船的船頭處。
清水號以超過五百的絕然速度,將海盜船直直的撞離了原本的航線,使得這艘原本正對著灰水號那縴細船身撞擊的海盜船,變成了只能緊緊貼著灰水號的上方裝甲擦身而過。
但是作為小體積的護衛艦,裝甲相對于防護力極高的巡洋艦要薄弱許多,于是在撞擊的那一瞬間,沖擊將整個清水號的艦身就那麼插進了這艘再也看不見編號的海盜船。因為強烈而無法承受的撞擊,使得清水號的整個表面裝甲因其攻擊整個散裂開來,一片又一片的裝甲就這樣散落在艦艇的四周,整個艦身也幾乎看不出原本的模樣,只能說是淒慘來徹底作出眼前的情景的結論。
「劉青奎你這個混蛋!你知道你在干什麼?」回過神來的李婉立朝著那個渾身是傷的男人咆哮著。
「報告,本艦完成了護衛任務,以上。」沒有受傷後的不安和焦躁,只是很平靜的述說著這份壯舉。
「就為了這個?就為了你這所謂的護衛任務,你便如此的無視你自己部下的生命?你想死我沒有意見,但是,你還想要拖著你的戰友們一起下地獄嗎?」一口氣連著數個反問,如同一頭發怒的母獅子。
「劉青奎少尉,請立刻回答我!」看到對面咬緊牙關不說,于是李婉立中尉只能繼續施壓。身為第三編隊的指揮官,中尉無法容忍這樣無視部下生命安全的危險行為,清水號作為一艘長度不足一千的小型護衛艦,不論是裝甲強度,還是船體結構,都不適合進行撞擊戰術。
即便這樣的行為,是為了自己,但是,作為一個習慣于恪守軍規,戰斗時奉行戰術手冊指導的聯邦軍中尉來說,是絕對無法接受,這種無視部下生命的行為。
「沒有關系,在撞擊之前我就讓他們全部坐上了救生艇。只有我一個人的話,就沒有關系了吧….」那張嚴肅的臉龐拼命的想要擠出一絲微笑,可是就在嘴角上揚的那一瞬間一口鮮血吐了出來,整個屏幕一下子變作了暗紅。
還想保持那份堅強的李婉立中尉頓時就慌了,「救護隊,立刻前往清水號,是立刻!」很少對自己的部下們如此的中尉艦長也顧不得許多了。
突然,第三戰斗群的內部公共通訊中斷了,位于艦橋前方的大屏幕只剩下雪花般的斑點在跳動。這無疑又讓這位堅強的艦長眼皮又跳了一下,紅紅的眼眶里差點就流出晶瑩的淚滴。
可是在下一秒,通訊官匯報到︰「清水號艦長請求私人通訊。」這一舉動讓全艦橋的人都感到費解,想不明白為什麼會突然改作私人通訊。
「有什麼事要說?」有些不快的中尉同志惡狠狠的問道,絲毫沒有想到剛剛自己還差點因為這個家伙而失態。
「知道為什麼我的坐艦叫清水嗎?」那位渾身是傷的男子沒有直接回答李婉立中尉的問話,反而岔開話題問了中尉艦長一個問題。
「…」心中隱隱約約感覺到一些東西的李婉立艦長沉默了下來,但是分神的她卻沒有注意到自己四周部下們異樣的眼光,因為剛剛的撞擊,可能導致餓了通訊系統的一些故障,也就是即使轉為了私人通訊,劉青奎共頻道上同樣也能收到。
看到中尉沒有回話,我們的劉慶奎少尉一咬牙,心一橫就決定全盤托出︰「那是因為你的坐艦名字是灰水啊,難道你還不明白嗎?」一股男子漢的氣魄迸發出來,平日里溫文爾雅的男子此時滿是鐵血的氣息。
「……」依舊是沉默不語的李婉立艦長呆立在原地,不過,因為通訊士手快的接入了艦內通訊,整個戰艦的軍人們都開始興奮起來,即便是處于炮火橫飛的戰場,也無法阻擋人類天性中那熊熊燃燒的八卦之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