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一如既往的整潔，唯一有所變化的是，不知道何時，多了幾盆盛開的花朵，使得原本死寂的地方，多了幾分生氣。
方暮進來時，左側的廂房中正隱隱傳來激烈的爭吵聲，說是爭吵有些夸張，實則是幾名僕人正在怒罵。而怒罵的對象，卻是他。
他止住腳步，身後的晏小小不明所以，也俏生生地站在他的身後，安靜無比。
方暮沒有理會她，放出神識，廂房里的一切情況如親眼所見般清晰。
就見葉喜兒一臉木然坐在椅子上，她的身旁，站著一名濃眉大眼的僕人，正是上次為方暮通風報信的那人。房間里還有五名僕人，則是將二人圍住，正在七嘴八舌的怒罵著。
「葉管事，方暮的確是死在了雲霧山脈里，山莊里回來的子弟們不都這麼說嗎？既然是這樣，我們還留在這里有何意義？你還是把銀子退還給我們，讓我們自謀生路去吧。」
「沒錯，葉喜兒，大家都是僕人，你也不必狐假虎威。更何況，方暮此次遇到的是衣家的強者，就連內門第二的方凌霄少爺都重傷而歸，憑他一個廢物，哪里有可能活下來？」
「我們的要求不多，把銀子還回來。另外，這些年，我們當牛做馬，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我知道你那里有別院的所有經費，把這些錢拿出來，給我們分了，我們立刻就走！」
「方暮騙了我們，多要一些也是應該，那些錢拿出來，算作利息，存在錢莊也還有利息呢，在你那里放了半年，總不能就這麼白讓你拿著吧。」
……
五人輪番說著，葉喜兒卻恍若未覺，風韻猶存的臉上沒有半點表情，嘴里只是不停喃喃道︰「暮少爺他絕對不會有事的，他會活著回來。」
五人听得不耐煩，其中一人用力拍了下桌子，怒道︰「他回不回來干我們何事？把錢拿出來，否則別怪我們不客氣。」
其余四人也皆是怒氣沖沖，一副不善罷甘休的樣子。
那名濃眉大眼的青年看不過眼，勸道︰「葉管事已經答應把銀子退還給你們了，並且每人多發三兩銀子作為利息，你們可不要太過分了。」
「哼，方夜羽你少在這里唧唧歪歪，就算你是方家旁支的子弟又能如何？還不是和我們一樣同為僕人？方暮都已經死了，留下錢財又有何用？倒不如大家分了，總歸是份收益。」
先前那名拍桌子的僕人冷嘲熱諷，讓濃眉大眼的青年臉色頓時變得通紅一片。
他怒道︰「看看你們哪還有半點僕人的自覺？難道就不怕家法處置嗎？」
那僕人冷笑道︰「我們都要散了，還怕什麼狗屁的家法？方夜羽你讓開，我們必須要和葉喜兒說清楚。再不讓開，別怪我們不客氣。」
方夜羽氣的全身發抖，怒目而視︰「想要傷害葉管事，那就先把我殺了，否則，方暮少爺的錢財，誰都拿不走。」
五人見狀擼起袖子，紛紛上前就要動手。
「夠了！」就在這時，一直木然的葉喜兒突然喝了一聲，怒道︰「不就是要錢嗎？我給你們，但一旦給了你們錢，就給我立刻離開這里，以後永遠也別回來！」
「葉管事您放心，就算此刻方暮站在我們面前求我們不要走，我們也絕不會回頭。只要把錢分了，我們馬上離去。」
還是那名拍桌子的僕人針鋒相對的說著，語氣中充滿了輕蔑和不屑。
葉喜兒嘴唇動了動，最終一句話不說，走到床邊，掏出一個包裹，扔在桌子上發出沉重的響聲。
「這些是別院所有的錢財，你們既然想要，就拿走吧。」
她說完，再次一臉的木然，連看都懶得看那五人一眼。
那五人打開包裹，一片銀光燦爛，他們的眼楮同時亮了起來，爭吵著如何分配這筆錢。
而那方夜羽，則是一臉鄙夷的看著五人，氣的咬牙切齒。
站在廂房外，方暮面無表情的听著里面的爭吵，眼中殺意涌動。
晏小小俏臉古怪，美眸頻頻打量著方暮。
廂房里的爭吵聲音不小，她又是後天九重的強者，耳聰目明，除了無法像方暮那般能夠將廂房里的一切掌握在心以外，她將所有的爭吵聲全部听在耳中。
見方暮身上漸漸升起殺意，晏小小心知這迷霧重重的青年已動了殺心，眼珠子一轉，突然上前，輕輕地扯了扯方暮的衣袖。
晏小小的一切反應都瞞不過方暮的神識，自從她如狗皮膏藥般跟在身後，方暮就已用神識將她鎖定，對她極為提防。
衣袖被扯，方暮側頭冷冷掃了一眼，靜靜的等著她說話。
就听晏小小說道︰「他們口中的方暮，應該就是你吧？」
方暮沒有說話，黑眸中殺意更增幾分。
晏小小嚇了一跳，怯生生道︰「我沒其他的意思，只是覺得這幾個僕人雖然過分，但都是普通人，你親自出手殺了他們，未免太便宜了些。」
方暮一言不發，眼中殺意卻是收斂了幾分。
晏小小輕輕松了口氣，甜甜地笑道︰「那個方夜羽倒是對你忠心耿耿，很值得培養。」
方暮皺了下眉頭，不耐煩道︰「你到底想說什麼？直說吧。」
晏小小被噎的翻了個白眼，轉眼間又露出嫵媚的笑容道︰「我看不如這樣，我的修為低，收拾他們也不算自降身份。不過他們一旦都死了，方暮少爺你可就沒人服侍了，要不，我留下來服侍你？」
方暮瞥了她一眼，被這小妖精突然露出的驚艷鎮了一下，斷然搖頭道︰「你如果現在不離開，以後就再也沒機會了。」
他已經下定決心，若是這小妖精一定要跟著自己，那麼，等一天過後修為完全恢復，就將她殺掉。放著這麼個精明狠毒的女人在身旁，他豈能安心？
晏小小似乎沒有听出方暮話中的殺意，依然媚笑道︰「听他們所說，你在方家的處境好像不太好。這可真奇怪了，據我所知，後天十二重的強者，無論放到哪個世家，都絕對是內門的種子級子弟，權勢滔天，無人敢惹，你怎麼會落魄到如此境地？」
她說著，突然美眸一亮，道︰「除非你刻意低調，可是如果是這樣，你怕是不太好過，我留下來，作為你的僕人，可以為你解決很多麻煩哦。」
方暮冷冷地看著她，淡淡道︰「晏小小，你給我听著，不管你出于什麼目的，我都不會允許任何危險苗頭在我身邊出現。如果你還想見到明天的太陽，現在離開，還來得及。」
晏小小泫然淚下，一臉無辜道︰「人家是真的無家可歸了，就算離開這里，也要找一個靠山才能在大陸上生存下去。你這麼年輕就有那麼強悍的實力，與其跟隨別人，還不如跟隨你，至少你雖然心狠手辣，但為人還算是光明正大。」
她伸出白女敕柔軟的小手在眼楮上抹了一把，又道︰「再說，你殺死章瑜的那套戰技，怕是遠遠超過大地戰技的範疇了，甚至連罕見的天空戰技也不見得比你的這套更強。想來這是你的殺手 ，我如果投靠別人，萬一將來有一天與你敵對，泄露了你的秘密，豈不是更加糟糕？」
這番話听著本是威脅之意甚濃，但晏小小聲音嬌柔，神情楚楚可憐，看起來卻更像是撒嬌，倒也不令人太過反感。
這女人，的確是一個小妖精。
方暮心中一凌，晏小小的話直接擊中了他的軟肋，諸天大手印，他是無論如何都不會暴露出去的。如此強悍到不知是何階位的戰技，一旦傳揚出去，恐怕比大五行功法更引人覬覦。
不過讓方暮也感到好奇的是，自己所修的這套諸天大手印究竟是什麼階位的戰技？大地，天空，遠古，還是更高階位的洪荒？
至于寂滅和最高階的大道，他是連想都不敢去想的。
「這個晏小小，如果不能殺了她，還是將她留在身邊為好！」搖了搖頭，方暮將心中那抹好奇驅除，回到現實中來。
他快速盤衡利弊，若是真讓他出手殺了這個小妖精，他還真有些下不去手。畢竟晏小小雖然狠毒，卻是終究沒有傷到他。再者要不是她出手殺掉章瑜的手下，自己怕是要面對散修聯盟長老的怒火，若真是那樣，就麻煩大了。
想來想去，他發覺留下晏小小無疑是最明智的選擇。
這個小妖精詭計多端，又極擅偽裝，可謂是最佳的幫手，若是她能真心幫助自己，在方家，他絕不虞會有任何後顧之憂。
想到這里，方暮臉色愈發漠然，輕聲道︰「你拿什麼獲取我的信任？」
晏小小美眸一亮，弱弱道︰「其實，以你的修為，我就算想暗算你，也沒可能成功的。我這里有一份名單，是章瑜他們劫殺各大世家子弟的名單，如果我有二心，你只要將它公布出去，我的下場可想而知。」
方暮听得心中一動，晏小小如果這能將那份名單交出來，那無疑是把她的把柄送上門了，這樣一來，倒是可以相信。
沉吟片刻，方暮點點頭，道︰「既然你能夠處理好此事，那就去處理吧。」
說完，他再也不理晏小小，徑自回到廂房，他需要把背後的大包裹整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