驀地,蘇瑾率先回過神來,唰地羞紅了雙頰。但嬌羞的紅潮只是一閃而逝,她隨即面露焦急之色,輕聲而又快速地說道︰「公子,大事不好了。你趕快收拾一下東西立刻就走,晚了恐怕就來不及了!」
王銳也猛然清醒過來,聞言心中不由得微感不妙,暗暗調整了一下呼吸平靜地說道︰「小姐不要著急,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好端端的我為什麼要突然走掉?」
蘇瑾急的一頓足,眼淚都快掉下來了︰「公子你還不知,那張家父子狼子獸心,在暗地里欲圖謀害你,就定在今夜動手!天幸讓我恰巧撞破了他們的奸計,否則我和母親將來有何面目去見王家的列祖列宗和父親大人?」
王銳的心中一凜,心說那張善祥果然不是好東西,我說他的態度怎麼轉變得那麼快呢,原來是暗中另有圖謀,當真是老奸巨滑!
他穩了穩心神,朝蘇瑾展顏一笑溫言說道︰「小姐莫慌,我這不還是好好的嗎?到底發生了什麼,你可否詳細道來?」
蘇瑾被王銳的鎮定自若所感染,稍微平復了一下激動的情緒說道︰「今日中午時張家的兄弟倆從外面喝醉了酒回來,借著酒勁想要硬闖到我這里討杯醒酒茶喝。翠兒毫不客氣地攔住了二人,警告兩人說現在姑爺就住在家里,請他們還要行為檢點,多多自重才是!」
她說到這里忍不住冷哼了一聲,似乎是在發泄著對那兩個沒有半點血緣關系的哥哥的極度鄙夷和不屑,頓了頓才接著說道︰「當時張寧就狂笑著說叫蘇家的大小姐別做美夢了,姓王的小子不知天高地厚,竟然敢來搶他們張家的便宜,過兩天就要他好看,讓你的活姑爺變成死女婿!」
王銳忍不住插口道︰「哼,想那張善祥不過是個小小的司獄而已,他的兩個兒子又憑何如此張狂?」
蘇瑾點了點頭繼續說道︰「張威察覺到了哥哥的失口,當下也沒再糾纏硬將其拖走了事。翠兒還以為那是張寧喝醉了酒胡吹大氣沒當回事,我卻感到事情有異,于是晚飯後見張家父子躲入了房中似乎在密議什麼,就派了翠兒去窗下偷听,這才驚悉了他們父子的陰謀!」
王銳知道事情已到了緊要處,豎起耳朵凝神靜听。只听蘇瑾接著說道︰「原來那老賊一直想巴結上錦衣衛的勢力,一來是找個強有力的靠山,二來為他那兩個廢物兒子尋個好出路。所以他老早就打好了主意,想要將我嫁給錦衣衛的千戶董兆興。那董兆興雖然只是個區區的五品千戶,但卻是田爾耕的干兒子和得力干將。老賊的奸計若能得逞,他張家自是平步青雲!可沒想到公子的突然出現打亂了老賊的計劃,他害怕如果強行阻止王蘇兩家婚約的事情傳揚出去會惹得董兆興不高興,因此這才表面上假意答允下來,暗地里卻將事情告訴了董兆興,讓他打探公子的底細。錦衣衛是何等厲害?自然很快就查清了公子的身份。二人見公子無甚靠山和來歷,遂決意給公子你安個奸黨分子的罪名抓到錦衣衛去!哼,錦衣衛一向號稱是活地獄,一旦進去了又哪里能活著出來?這畢竟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所以他們決定在今日深夜動手,神不知鬼不覺地讓公子自此從人間消失!天幸王蘇兩家的列祖列宗保佑,讓我預先得悉了老賊的奸謀,否則若是因此而連累了公子的性命,那蘇瑾可真是萬死莫贖了!」
王銳听罷蘇瑾的話不禁呆在當地,只感到一股深深的寒意從心底升起。如果今夜不是有蘇瑾及時的報信,他很有可能就會成為史上最窩囊的穿越者,將這條小命糊里糊涂的就葬送在這大明朝了。眼下正是閹黨勢力最猖獗的黑暗時代,無數東林黨的高官名士都倒在了血雨腥風里,錦衣衛想要他的這條小命又能算得了什麼?
他猛然感到自己之前想要塌塌實實做個明朝五好青年的想法未免太可笑了,這是個什麼時代?是個沒有自由、沒有民主、沒有人權、王權凌駕于法制之上的封建時代!你就算想做個良民、順民,安安穩穩度此一生恐怕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因為你不能說錯一句話、不能寫錯一個字、不能得罪小人,更不能開罪權貴了,這些都有可能會讓你掉腦袋,甚至是株連九族!
當然,事情也不完全是絕望的。這個時代有的是視名節重于生命的名臣名士,他們可以為了正氣和名垂青史毫不猶豫地拋頭顱灑熱血;這個時代也不乏義薄雲天的忠義俠士,他們能夠為知己兩肋插刀以性命相托;這個時代更多有重情重義的多情節烈女子,她們愛才而不愛財,重名而不重利,演繹出了多少淒美的愛情故事?
王銳覺得自己是幸運的,因為眼前的蘇瑾顯然就是這樣的女子。他們兩人雖然只是第一次見面,但彼此的心卻好象早就緊緊連結在一起了一樣。
他的心頭一熱,猛地上前兩步,伸手抓住了蘇瑾的雙臂,眼中露出熱切的光芒盯著她說道︰「瑾兒,我們一起走吧。我們離開京城,到一個誰也找不到的地方去!」
蘇瑾長這麼大以來還是第一次與異性如此親密的接觸,雖然隔著衣服,但是她仍清晰地感到王銳雙手傳來的熱力,不由得身子微微發軟。情郎的話更是讓她的眼楮一亮,但隨即面露黯然之色說道︰「不行,我們一起是走不掉的。如果我也逃走的話,董兆興和老賊絕不會善罷甘休,我們就算跑到天涯海角恐怕也難逃月兌錦衣衛的魔爪!若是只公子一個人走,想來錦衣衛也不會再為此而大動干戈。況且我又怎能將母親一個人留在這里?」
王銳聞言心中一痛,忽然泛起一種強烈的無力感覺,為無力保護自己心愛的人而感到那麼的無奈。
他深吸了口氣,直視著蘇瑾的雙眸緩緩說道︰「我王銳以祖先的名義起誓,有朝一日必定會回來迎娶瑾兒,絕不會再讓任何人成為障礙,就算是老天和皇帝也不行!哪怕山為之崩、地為之裂、海水枯竭、堅石糜爛也絕不違此誓言!」
王銳以前覺得那些海枯石爛的誓言實在是肉麻得很,但此時他竟感到惟有這些老套肉麻的話才能準確地反映自己的心境,盡情地宣泄他的情感。也就是在這一刻他的思想起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完全拋卻了先前在這個時代想要安逸逍遙度此一生的想法,下決心要用自己超越這時代的知識、經驗和智慧攫取絕對的實力,再不能讓任何人威脅和傷害到他或他的親人,即使是皇帝也不行!他就像鳳凰浴火般獲得了重生,準備展動雙翅風雷震九州!
蘇瑾的星眸閃動,突然縱體入懷緊緊抱住王銳,哽咽著說道︰「王郎放心,奴家此生生是王家的人,死亦是王家的鬼!若是老賊苦苦相逼,瑾兒也惟有以死維護清白而已!」
王銳輕輕捧起蘇瑾的臉,痛惜地吻著她臉頰的淚水,在她耳邊輕聲說道︰「瑾兒莫要胡說,我要你好好的活著。將來你還肩負著為我王家傳宗接代的重任,要為我生上一大群的兒子和女兒呢!」
蘇瑾聞言雙頰頓時羞的暈紅,星眸半閉夢囈般說道︰「瑾兒知道了,但願王郎能早日回來,可莫讓瑾兒等的頸子都長了!」
王銳溫香軟玉在懷,鼻間聞到的是處子幽香,情動之下終忍不住緩緩俯身,將嘴唇輕輕印在了蘇瑾微微顫抖的雙唇之上。
蘇瑾的身體猛地一僵,但隨即變得火熱輕軟,嚶嚀一聲用雙臂緊緊勾住了王銳的脖頸,熱烈地回應著他的熱吻。兩個小情人忘情地緊緊相擁,紅唇交錯香舌暗渡,完全迷失在令人蝕骨**的長吻中。
王銳清楚地感覺到懷中佳人的誘人**變得越來越熱,險些就要控制不住將她抱入錦帳之中去恣意愛憐真個**一番。
但到最後王銳的理智仍然戰勝了**,他以極大的毅力猛地將蘇瑾扳開,長吸一口氣看著她說道︰「天長地久有時盡,此情綿綿無絕期!只要瑾兒願意,以後我會天天這樣愛你、憐你、痛你!我要走了,記住,一定要好好的等我回來!」
長恨歌中的千古絕句被王銳巧妙地改了一個字,卻正恰如其分的表達出了二人現在的心境。蘇瑾這個柔弱多情的女子此時也表現出了她堅強的一面,她抹了下臉上的淚水,點點頭輕聲但是無比堅決地說道︰「王郎放心,你的話瑾兒記住了!快跟我來,我們從後門走。老賊吩咐了張全今夜要看好各處門戶,我已經讓翠兒將他引開,應該沒有問題才是。眼下已近二更時分,再不快走恐怕就來不及了!」
王銳幾乎沒什麼行李,只簡單拿了幾件衣服就與蘇瑾趁著夜色悄悄模到了後門。那里果然沒有人,想來是翠兒極其出色地完成了主人交給的任務。
蘇瑾看著王銳跨出門外,心中一塊大石終于落地的同時忍不住悲從中來。她強忍住離別的痛苦,拉住王銳的衣袖將一卷畫軸塞在他的手上,咬著嘴唇輕輕說道︰「王郎珍重,一切小心!」
王銳停步回身深深地看了蘇瑾一眼,仿佛要將她的倩影印刻在腦海里、心坎上。他沒有說話,只是用力點了點頭,隨即毅然轉身消失在茫茫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