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在明朝 第二十八章 險死生還(上)

作者 ︰ 紅色四月

王銳的心中不由得一緊,急忙暗暗舒緩了一下緊張的情緒上前見禮。李永貞沒有說話,只是招手示意王銳跟自己進入書房。

待到進得屋中坐下,李永貞仍未開言,只用目光盯住王銳上下打量,臉上露出古怪的神色。

王銳被他看得有些發毛,此時內心的緊張已經達到了頂點。但他表面上卻不露半點,故做輕松地端起茶碗輕啜一口,灑然一笑開口說道︰「公公為何如此看我,難道今日王銳變成了妖怪不成?若是我所料不差,朝中定有要事發生!不知銳可猜得對否?」

李永貞哈哈一笑搖頭嘆道︰「童林說的不錯,咱家此時已約略明白了那四句偈語的含義。吾雖知童林確有真才實學,但這棋卦之術玄妙若斯,又怎不令人驚奇?」

王銳聞言心中大喜,一直懸著大石終于落了地。他竭力壓抑住興奮的心情詢問究竟,李永貞這才將事情一五一十說了出來。

原來事情果然一如歷史記載的那樣,從六月二十八開始,北鎮撫司指揮使許顯純就在魏忠賢的嚴命下對六君子進行了嚴刑拷問。七月初一,魏忠賢矯詔,說六人既然已經招認受賄是實,就要繼續押在詔獄中追贓,「著不時嚴刑追比,五日一回奏」。

所謂追比,就是要犯人每過幾天交多少「贓款」,如果交不上就要被拷打。什麼時候家屬將全部「贓款」都交上了,詔獄的事情才算是告一段落,然後再移交至刑部議罪。因此開頭的那些拷打還只是小菜一碟,這五日一追比,才是慘毒無比。

就在這時,已經被崔景榮說服的魏廣微上了一道奏疏,言道楊漣等人雖說是罪人,但不久前畢竟還是朝廷要員,縱使受賄是實,也應該轉交刑部議罪,豈可讓鎮撫司嚴刑追贓?人都是血肉之軀,重刑之下難保不傷及性命,如此恐與祖宗之法相違,亦于皇帝的聲名不利。

這道奏疏就是崔景榮起草,魏廣微以自己的名義遞了上去,目的在于想保住楊漣等人的性命。

魏忠賢一看奏疏大怒,當即將魏廣微喚去嚴厲斥問原委。那魏廣微原本就是個立場不堅定的牆頭草,否則也不會投身到閹宦的旗下。他見魏忠賢動了真怒,害怕之下早將什麼史筆如鐵和是非大義拋到了九霄雲外,當場就把崔景榮供了出來,並將那份草稿拿出來給魏忠賢看,證明那並非是自己的本意。

魏忠賢火冒三丈,很快就做了安排。就在今天,御史倪文煥、門克新先後彈劾崔景榮陰護東林,「媚奸邪而邀後福」。雖說眼下奏章還未批復下來,但其丟官已經是肯定的事情。魏廣微越想越怕,也上奏乞休,就是想提前退休。盡管被駁回不許,可那只是形式上的客套禮儀而已。他已失寵于魏忠賢,被攆出內閣只是早晚的事情。

所有的經過李永貞自然不會說得如此詳細,但王銳卻早就知道得一清二楚。待到李永貞講完,他裝模做樣地長嘆一聲說道︰「這一切都是命數注定,銳雖早知結果,卻苦于無法向二位大人明言。每每思及于此,當真是有些惶恐不安啊!」

李永貞不知就里,走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童林不必自責,想我輩俱是凡人,又怎能逆天意而為之?眼下10日之期已到,廠公隨時都會駕臨。雖說事情已無大礙,但童林仍需出言謹慎,可千萬別惹怒了他老人家才好!」

王銳微微一笑道︰「多謝公公關心,銳省得利害!」

他的話音剛落,就听到外面有人大聲稟報魏督廠公駕到。

……

魏忠賢端坐在大堂上,從李永貞的手里接過錦囊抽出信箋,只見其上正是王銳當日寫下的那四句偈語︰

六月飛雪山圭人,采菊東山怡田園。

八千女鬼同聲嘯,禍福與共連一心。

他掃了一眼,抬頭盯住王銳拉長聲調說道︰「現在已經是第10天了,這四句偈語說的都是什麼,你可以說來給咱家听听了吧?」

王銳恭聲應道︰「是,小人自當從命!回廠公,這一個山字下面加上圭人,就是個崔字,指的乃是崔尚書崔大人。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此等怡情雅致的田園生活固然令人羨煞,卻非他這般朝廷重臣所能有,所以這一句說的是崔大人恐怕難逃一個奪爵丟官的下場結局!」

魏忠賢聞言重重地哼了一聲說道︰「哼,這老匹夫奪爵罷官固是難逃,但若想自在逍遙恐怕沒那麼便宜!嘿嘿,你卜的不錯,看來倒真是有幾分真本事!不過有一點咱家還不太明白,這六月飛雪又是什麼意思?」

王銳當初寫那六月飛雪的本意是指崔景榮會因六君子的冤案丟官,六月飛雪暗指極大的冤屈。但這層意思如何能當面說給魏忠賢听?情急之下他靈機一動說道︰「六月飛雪違背常理,恐為人所難以預料。崔大人仕途得意,此番突遭橫禍,事先又有誰能想到?于他來說,這般打擊亦好比六月飛霜一樣嚴酷難耐!」

魏忠賢哈哈笑道︰「說得好!我定要讓那老匹夫嘗嘗六月飛霜的嚴酷滋味!你接著說,那後兩句又是什麼意思?」

王銳暗暗抹了把冷汗,定了定神繼續說道︰「這八千女鬼乃是個魏字,不過說的卻不是廠公,而是魏閣老!他與崔大人同聲共氣,此番恐怕難免被禍及,亦難逃一個告老歸隱的下場,不知小人卜得可對否?」

魏忠賢點了點頭,站起身來踱了幾步尖聲說道︰「想不到世間竟真有如此玄妙的卜算之術,看來咱家先前是有所誤會了,還望公子莫怪才是!」

他這麼一改稱呼,就算是認可了王銳的一切說法。

王銳暗自長出了口氣,急忙躬身施禮道︰「廠公言重了,在下年少少學,言語間也有輕狂之處。廠公能夠大量不計小人之過,實是令人敬服!」

魏忠賢淡淡一笑說道︰「公子不必太謙,你小小的年紀,棋道與卜算之術就已如此玄妙,學識在同輩中想來是少有人及了!常言道恃才放曠,若無真才實學之輩,又焉敢語出張狂?呵呵,似這等年少風流的人物,想必文采亦是有過人之處的了。永貞,你也稱得上是文采過人。我這里恰好剛得了一份絕妙好詞,就請二位來品評一番如何?」

李永貞是確有幾分才學的,否則也不會對棋道那樣著迷。此時听魏忠賢一說,他立時來了興致,點了點頭笑道︰「廠公既如此說,那這首詞必非是一般的了,永貞願聞其詳!」

品評詩詞王銳倒是不懼,但他模不清魏忠賢的真實用意,因此也不敢多言,只是謙遜了幾句應諾下來。

魏忠賢從袖中抽出一張紙遞給了李永貞,李永貞雙手接過展開細看,只看了幾眼就面色微變。待得全部看完之後,他的面色陰晴不定,沉默了片刻,將那張指遞給王銳,皺眉說道︰「不知這是何人所作?先拋開好壞不說,此人的胸襟、氣魄已是絕非一般!而且詞中意有所指,不知什麼人竟如此大膽?」

王銳接過紙展開一看,立時兩眼一黑險些當場暈了過去。因為紙上寫的不是別的,卻正是他自己的盜版大作,那日在邀月樓送給李惟民的一首《俠骨丹心》!

只听魏忠賢哈哈大笑道︰「永貞有所不知,這首絕妙好詞正是王公子的大作,當真稱得上是好胸襟!好氣魄!嘿嘿,咱家倒是很想問問,是非善惡終有報,但不知誰是善報,誰是惡報?忠肝義膽俠骨丹心又是何人?誰能譜寫英雄世紀?哼,想不到王公子竟暗藏著如許的大志,想必你是欲除去本督,做個鋤奸滅惡名留青史的英雄人物了?」

李永貞面色驟變,難以置信地望向王銳失聲說道︰「什麼?這首詞竟是童林所作?你……你怎的如此大膽?」

王銳的冷汗此時已浸透了衣衫,他很清楚自己眼下正面臨著自穿越以來的最大危機。若不能過得這一關,那麼他在這個時代的故事將就此畫上一個句號。

當此情形之下,他反倒冷靜下來,大腦一邊超速地飛轉,一邊突然仰天爆發出一陣狂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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