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是正午時分。「玉瓊閣」還未開門營業。姑娘們大多在酣睡。可是那些黑衣人卻不管不顧。直沖進去就是一番掃蕩。將一干婊子、龜奴趕鴨子般全攆了出來。
那些婊子大都還睡眼惺忪。眼見黑衣人個個如凶神惡煞一樣。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只嚇的尖聲大叫。衣衫不整的被攆到了街上。
一時間「玉瓊閣」外擠滿了衣衫不整的婊子、龜奴。個個驚魂未定不知所措。怒罵和尖叫聲響成一片。就好象孫猴子剛剛掃蕩了72洞窟的魑魅魍魎一般。情形要多混亂有多混亂。要多狼狽有多狼狽。令酒樓上的眾人和街上瞧熱鬧的全部看傻了眼。
為首的黑衣人又在「玉瓊閣」里轉了一圈。在確定已然無人之後。他猛的將手一揮。手下那數百黑衣人立時各自手持工具撲了上去。就如同黑色的蟻群一樣。眨眼之間就已經將「玉瓊閣」吞沒……
但見鎬頭與鋤頭齊飛。大錘與鐵杴揮舞。不到一頓飯的功夫。「玉瓊閣」的三層樓閣就已經崩塌下來。變成了殘垣斷壁。
又過了片刻。當如同黑色蟻群般的黑衣人散開之時。連殘垣斷壁也不見了蹤影。只剩下了遍的的瓦礫和碎木。勉強還能證明著剛剛之前這里還有一座三層的樓閣存在。
只听為首的黑衣人一聲呼哨。幾十輛馬車自街頭隆隆駛了過來。數百黑衣人又一起動手。用最快的速度將瓦礫和碎木裝上馬車清理干淨。
當馬車隊駛走後。那里已經連一片瓦礫和碎木都再也找不到。名聞京師的「玉瓊閣」就像憑空消失在空氣中。或是從來都沒存在過一樣。沒了蹤影。
那些黑衣人又重新集結起來。整齊的排成一列列隊伍。忽然同時朝「醉仙樓」的方向躬身行禮。隨即在為首黑衣人的帶領下迅速開走。消失在了街道的盡頭……
無論是酒樓上的眾人、街上瞧熱鬧的、還是那些婊子、龜奴。全部如中了定身法般呆在那里。仍未從極度的震驚中回過神來。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若不是眼下正艷陽高照、朗朗乾坤。人們真要以為自己是見了鬼一般。
那些婊子和龜奴最先反應過來。自己的「家」就算是憑空這麼消失了!這可怎麼辦?那些黑衣人是什麼身份誰也不知道。眼下又找誰說理去?
老鴇簡直都要瘋了。與那些婊子哭天搶的的亂成了一團。
正在亂糟糟一片時。五城兵馬司的人卻趕來了。
老鴇有如見到了人民的大救星一樣。連忙迎上去就是一頓哭訴。只是由于她過于激動。說了半天也沒說清楚發生了什麼事情。令那班差役的頭兒越听越皺眉頭。心中暗思這老鴇定是發了 癥。「玉瓊閣」憑空消失了?這怎麼可能?
他正想再找個人問問究竟時。一個漢子忽然無聲無息的欺近了他的身邊。掏出一塊玉牌在其眼前晃了一晃。然後迅速低語了幾句。
那差役頭兒一眼就認出那塊玉牌正是內衛所有。並且看到了副督指揮使幾個字。
他的冷汗一下就冒了出來。急忙躬身應道︰「小人見過副督指揮使大人!請大人放心。小人定會依命去做就是!」
那漢子正是王謙。他現在的身份僅比四巨頭低上一級。比那差役頭兒不知要大了幾百倍。別說是一個小小的差頭兒了。就算五城兵馬司的提督主官來了。見了王謙也惟有俯首听命的份。
王謙沒有說話。只是擺了擺手。隨即轉身回了「醉仙樓」。
那差役頭兒不敢怠慢。連忙按照王謙適才的吩咐。命手下將這些婊子和龜奴全帶回衙門去再做道理。
此時「醉仙樓」上的眾人也已經回過神來。喬默森等人的臉上難掩駭然之色。偷偷打量著王銳不語。
他們也都是「玉瓊閣」的常客。自然知道如這等京師有名的場所。其背後支持的勢力絕非等閑之輩。可是這年輕人只淡淡的一句話。光天化日之下說拆就給拆了!這是連三位藩王恐怕都無法辦到的事情。這個年輕人又怎會有如此大的能量。他究竟是何身份?
朱鼎文的臉色陣青陣白。已是有點掛不住了。他萬萬沒想到對方隨口一句話。竟真的拆掉了赫赫有名的「玉瓊閣」。這是何等的氣魄、膽量和實力?相比之下自己剛才的所說簡直就是瞎牛B。眼下是顏面掃盡。只恨不的覆水能收才是!
他正又羞又惱時。只听王銳淡淡的笑︰「現下阻礙的高樓已去。朱爺盡可欣賞京師的美景了!」
古代可不同于現代的高樓大廈林立。建築絕大多數是一層的平房。除了極少數特殊的建築以外。就算是王公貴冑的豪宅也一樣是如此。
因此當「玉瓊閣」三層的高樓消失以後。視野倒真的一下寬闊起來。朱鼎文自然是沒有心情欣賞美景。王銳卻被古北京的風貌所吸引。不禁呆呆看出了神。
這本是無心之舉。但看在朱鼎文的眼里卻變成了狂妄無禮和示威、挑釁。心中忍不住愈加怒發如狂。
只不過由于他今天是貴客。再加上適才的拆樓確有震撼性的效果。足以顯示出了王銳非同尋常的身份。
因此朱鼎文強忍住了性子。沒有立刻發作。只黑著臉冷哼了一聲說道︰「這位公子果真是好手段。當真令朱某感激和佩服!但不知公子尊姓大名?也好讓在下結交一番!」
王銳哪里會讓他如此輕易就探了底細去?當下笑吟吟的說道︰「朱爺不必客氣。在下只是借花獻佛。感謝今日謝掌櫃的盛情招待而已!在下乃是個無名小卒罷了。可高攀不起朱爺顯赫的身份!」
朱鼎文見他說的好听。可是連名字都不肯告之。實際上擺明了是沒將自己放在眼里。于是再也忍耐不住。臉色一沉當堂就要發作。
喬默森在一旁看的真切。及時的站起身來打圓場道︰「這位公子既不願表露身份。我等自然不會強求。不過這就是謝掌櫃的不是了。我等今日受邀前來。您卻漏掉這樣一位貴客介紹給在下認識。難道是想存心讓喬某丟臉不成?」
他比朱鼎文可要精明的多了。眼見王銳不肯暴露身份。于是就將矛頭轉向了謝天義。言下里指責其大有失禮之處。竟然漏掉了貴客不予介紹。
謝天義當然明白他的意思。卻只哈哈一笑說道︰「喬掌櫃言重了。謝某又豈敢?只因這位公子乃是鄙東家的摯友。今日乃是替東家前來。他既然不願說出身份。在下又怎敢違命?」
他說的也不算是瞎話。匯通商號的大老板雖然是王銳。但皇帝才是匯通銀行的大東家。說王銳是皇帝的摯友盡管有大不敬之嫌。可朱由檢自己都絕不會否認!
王銳微微一笑插口說道︰「喬掌櫃今日來是談生意。還是打听人隱私的?在下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們雙方將生意談好。不知喬掌櫃以為然否?」
喬默森微微一愣。隨後哈哈大笑道︰「公子所言有理。是喬某失禮了!今日謝掌櫃請我等前來。想必是為了匯通和我們三家票號之事。貴號財大氣粗。又有朝廷鼎力支持。風頭之勁無人能比。也令在下都羨慕的緊!相比之下我們三家票號只是微不足道。當然惟貴號馬首是瞻。不知謝掌櫃有何指教。但請明言無妨。我等洗耳恭听便是!」
經過了開始的一番客套禮數和適才的拆樓插曲。眼下雙方終于說到了正題之上。
謝天義見對方主動談到了正題。當下忍不住回頭看了王銳一眼。這才轉過頭來微笑道︰「喬掌櫃太客氣了。日晟昌的鼎鼎大名在京師和山西誰人不知?貴東家喬泰恆更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相比之下。鄙號才真正算是新丁、後輩而已。還要喬掌櫃多多指教才是!」
喬默森听他言語說的極為客氣。對叔叔喬泰恆也很推崇。心中十分舒坦。微微一笑說道︰「謝掌櫃過謙了。指教二字在下絕不敢當!」
謝天義笑吟吟的說道︰「適才喬掌櫃說的不錯。在下今日請三位掌櫃前來。的確是想與諸位商議一下鄙號與三家票號之間的生意之事。眼下皇上和朝廷大力推行紙幣。乃是為了改革舊幣弊制。為我大明強盛久遠之計想。鄙號有幸擔當此重任。既感榮耀。又感惶愧。生怕辜負了皇上的厚望與耽誤了朝廷大計!為此。在下深盼能的到同行的支持。同心協力完成此大事!」
他頓了一頓。掃了一眼喬默森等人的表情。眼見三人的臉上絲毫看不出任何表示。他暗暗一笑。這才皺起眉頭繼續說道︰「但現下貴三家票號不顧大局。擅自提高利息、搶奪客戶。如此破壞了秩序事小。耽誤了朝廷大計事大。不知三位掌櫃以為如何?」
三人對望了一眼。當下仍由喬默森苦笑一聲開口說道︰「謝掌櫃所言有一定道理。在下也承認我們三家票號此舉確有破壞秩序之嫌。只不過這也是無奈之舉。貴號手握發行紙幣大權。又有皇上和朝廷的鼎力支持。甫一開設就有獨霸市場之勢。而我等小號財小勢微。若不如此的話。又如何存活下去?若是謝掌櫃換了我等。卻不知有何妙策?在下魯鈍。還望謝掌櫃教我!」
在此之前。王銳自然早就有了定計。謝天義只是表面的執行者而已。他一上來所說的那些當然是冠冕堂皇的大道理。喬默森的回答也是中規中矩的理由。直到其最後那一問。雙方這才算開始進入正式交鋒的階段。
謝天義在謝家是僅次于謝天博的第二號人物。沉穩、干練處頗有乃兄之風。他初被任命為匯通銀行的大掌櫃時還頗有些緊張。但經過了一段時間的磨合。眼下他已是游刃有余了。
此刻他听到喬默森的反問。不慌不忙的微笑道︰「喬掌櫃問的好!不瞞你說。若是換成了在下。謝某多半也會做出與現下貴三家票號一樣的選擇!鄙東家也正是知道這點。所以這才命在下今日將三位掌櫃請來。共同商議一下是否還有更好的選擇。若非如此。鄙號恐怕早已有所動作。又何必多此一舉?」
喬默森原本就在暗暗奇怪匯通銀行為什麼對他們的舉動遲遲沒有反應。此時听了謝天義的話。不禁暗思。難道對方是真有誠意或者妙策不成?自己本來已做好了破釜沉舟拼死一搏的打算。若是真能避免走這條路。自然是最好。
想到這里。他淡淡一笑說道︰「謝掌櫃既然如此說。想必是已經有了妙策。不妨說來听听如何?」
謝天義笑吟吟的說道︰「妙策二字可不敢當。不過鄙東家的確想到了一個解決的辦法。說來也很簡單。如果我們雙方變成了一家。豈不是就再也沒有爭執了麼?鄙號有朝廷的大力支持。可謂的勢。而喬、常、曹三家財力雄厚。人脈廣博。若是雙方能同心協力共謀大業。不但能順利完成推行紙幣的大計。而且財源廣進更是不在話下。如此豈不是強過雙方斗個你死我活兩敗俱傷百倍?卻不知三位掌櫃以為然否?」
他的話音剛落。喬默森三人已是又驚又怒。心說剛剛還以為對方有些誠意。想不到卻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果真是不懷好意。一張口就打起了三家票號的主意。妄圖將自己一口吞掉。這就是所謂的妙策?
他們三人自然不知道王銳這一次是打從心里就不準備解決問題的。今日擺這「鴻門宴」的目的就是要進一步刺激起三家票號以及其背後三位藩王的怒火。然後才能有機會和借口將之一舉收拾。
正因為如此。所以謝天義適才說的好听。其實就是赤果果的露出了吞並三家票號之意。
即便沒有三位藩王的背景。喬、常、曹三家也是財雄勢大。絕不會同意吞並的建議。更何況王銳料定三家票號少不了有三位藩王的錢。因此絕不可能答應。
這提議只是先撩撥一下喬默森等三人的怒火而已。更加厲害的手段自然還在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