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有一點王銳卻想不通,他們所帶的金銀全部是裝在大車上,用氈布包裹得嚴嚴實實,從外表看去絲毫不起眼,對方又是怎樣發現的呢?而且常德坤身為常家的二公子,又怎麼會對這些金銀感興趣,難道他還想劫奪不成?
他當下將這個疑問說了出來,聶楓與王謙相視一笑,不慌不忙地開口道︰「督公且莫心急,待我將今夜的經過詳細道來不遲!」
王銳啞然失笑,點了點頭,做出了一副凝神傾听的模樣。``
聶楓清了清嗓子,笑吟吟地開口說道︰「常言道隔行如隔山!督公乃是正經出身,自然不熟悉綠林道的事情。綠林豪強多行打家、劫掠之事,因此對查察貨物有自己的一套門道!就比如說我們這次所帶的金銀吧,如果是此道的高手,很容易從車轍印就判斷出車上做裝貨物的重量。像如此重的貨物,多半不是金銀,便是糧食。而再結合著貨物包裝的方式、押車人的神態,或者是半道上找機會用細微暗器試探等方法,就可以準確地判斷出車上的貨物必是金銀無疑!像類似的方法林林總總不一而足,這也是綠林道上的兄弟為了混口飯吃被逼練出來的本領罷了!」
王銳聞言這才恍然大悟,心說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這話真是一點不假,看來想要當一個好賊,其中的學問也不小呢!
雖然明白了道理,可是他的心中卻更加疑惑了,忍不住開口問道︰「綠林道上的高手有此本事並不奇怪,但常家乃是正經的買賣人,又怎會精通此道?」
聶楓微微一笑說道︰「很簡單,因為發現了我們秘密的並非是常家的人。而恰恰是綠林道上精通此道地高手!」
王銳雙眉一揚,冷笑一聲說道︰「哦?這麼說來常家表面上是正經的買賣人,實際上卻在暗中勾結綠林道,背後大發不義之財。````並利用正經的生意來洗錢了?哼哼,若真是這樣,那此番的事情倒是簡單多了!」
聶楓聞言卻搖了搖頭說道︰「事情恐怕不會這麼簡單,以我對北方綠林道地所知,還從未听說過常家之名。若真像督公所說的那樣,我斷無不知之理!」
王銳微微一愣,隨即不禁點了點頭。聶家身為北方綠林之主,聶楓自然有資格這麼說。
他略一沉吟,然後無聲地一笑道︰「三哥繼續說吧。事情還未說完,我原不該匆匆下結論才是!」
聶楓也是微微一笑,隨即接著說道︰「常德坤住的地方防護並不嚴密,只有些尋常的巡夜之人而已,所以我們很輕易就潛了進去。當我們到了內堂時,這個紅娘子已經不知如何著了道。正躺在床上昏迷不醒,而常德坤則將下人都趕了出去。正欲行禽獸之事!」
王銳聞言不禁轉頭看了兀自昏迷不醒的紅娘子一眼,心說這可能是天意吧,如果自己不是派了聶楓他們去夜探常宅,那這個歷史上赫赫有名的巾幗英雄眼下恐怕已經被污辱了。若是真的那樣,以她的性格又怎肯在苟活于世?那其後的歷史又將不知怎樣變化,可憐地李岩童鞋又再上哪找這個老婆去?
他微一失神,只听得聶楓繼續說道︰「我正猶豫著是否該出手相救時,卻有一個下人突然闖進去攪了那廝的好事,言道有什麼聖使正在大堂候見。常德坤本來十分惱怒,可是他一听聖使之名。頓時沒了脾氣。立刻吩咐下人守在屋外,自己則匆匆趕往了大堂。我見狀心知事情有異。于是便讓靈兒留了下來暗中照看著紅娘子,然後與桐弟和王副統領一起跟了過去。」
說到這里。聶楓頓了頓,似乎在回憶著當時的情況,片刻之後才接著說道︰「我們三人上了大堂的屋頂,悄無聲息地揭開屋瓦,將下面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只見堂上站著三個白袍人,臉上都戴著詭異的青銅兔首面具,無法看到其面目。``常德坤進來後竟然恭恭敬敬地跪倒,口稱那三人為白衣聖使……」
聶楓滔滔不絕地講著,王銳一邊听,一邊在腦海里還原出當時地情景……
三個白衣人似乎並未太將堂堂的常二公子放在心上,中間那人只是淡淡說道︰「常舵主不必多禮,請起來說話吧!」
常德坤應了聲是,隨即起身恭敬侍立,絲毫沒有半分二世祖地模樣。
中間那人似是三個白衣人的首領,他在常德坤轉了兩圈,這才停下來,仍是淡淡說道︰「我們三人來此是傳卯聖騎士的口諭,大人想問一問目標的情況現在怎麼樣了?另外他還特別囑咐我等提醒常舵主,這一次的目標非同小可,你絕不能打草驚蛇,也絕不可節外生枝!否則出了半點紕漏,你常家雖有代王庇護,但常舵主亦難逃教中最嚴酷的懲罰!」
常舵主忽然想起了在內堂昏迷中的紅娘子,不由得猛地打了個冷顫,急忙躬身應道︰「請聖使上復卯聖騎士大人,屬下已命人查探過,那目標竟投到了常家鎮的客棧里來,眼下一切都無異常。大人既然已經有命,屬下定會一切小心謹慎,絕不敢誤了大事!」
那人點了點頭說道︰「如此甚好,卯聖騎士大人已經說了,只有這筆銀子能成功劫到手,我們在山西就更加如虎添翼。到時候常舵主所想的事情自然是輕而易舉,不知常舵主以為如何?」
常德坤連忙賠笑道︰「聖使大人說的是!到時候在下還需要諸位聖使大人多多提點,這點薄禮不誠敬意,還請三位聖使大人收下!」
說罷,他將手一拍,立刻有幾個僕役手托了三個木盤進來,其上蓋著紅色地錦緞。
常德坤將錦緞揭開,朝三個白衣人做了個請地手勢。只見三個木盤上各整齊擺著10枚黃澄澄的小金錠,在燈光地照射下散發著誘人的金黃色光芒。
三個白衣人因為戴著青銅面具,所以看不到表情,但仍可感到從面具後射出了貪婪地目光。
三人也沒說什麼,當下各自用袍袖一拂,熟練地將那些金錠卷入了袖中,隨即轉身告辭。
臨到門口,為首的那人停住腳步,頭也不回地說道︰「敢帶著這麼一大筆金銀在這亂世之中遠行,說明對方也絕對是非同小可之輩,常舵主切記要小心行事!」
只听聶楓在收尾道︰「我們三人見白衣人出了大堂,立刻就趕回了內堂那里,卻看到靈兒已然擊昏看守,將紅娘子救了下來。現下桐弟已暗中盯上了那三個白衣人,我們則回來向督公稟告情況!」
王銳听罷聶楓的敘述,眉頭不禁緊緊皺了起來,一連串的問號在腦海里浮現出來。
白衣聖使、舵主,听這些稱呼,像是某個教派或者幫會。但常德坤怎麼會入了其中,而且還當了個什麼舵主,這是他個人的行為?還是整個常家都牽扯到了里面呢?
另外我們的教派或者幫會,多用供奉、長老、護法等這些稱呼,怎麼突然冒出個卯聖騎士?這可純粹是西方的名詞,為什麼會出現在這里?
看來瞄上這些金銀的是這個教派或者幫會,而常德坤只不過是其中的一個小角色而已。自己此番秘密入晉,常家乃是要主要對付的目標之一,想不到眼下竟變成了配角,而一個神秘的勢力卻橫插了進來,這可真是大大出乎了意料之外。
還有那個紅娘子,現下聶靈兒將她救了回來,常德坤會怎麼反應?紅家班的那些人又該怎麼辦?
饒是王銳頗富智計,此刻也險些想爆了頭,一時間理不出頭緒。
他沉吟了片刻,抬頭朝聶楓問道︰「三哥能看出這紅娘子怎樣了麼?她是中了迷香還是服食了什麼藥物?你能否將其救醒?」
聶楓眉頭微皺說道︰「這女子的武藝高強,並不在我之下,尋常的迷香、蒙汗藥之流絕不可能有用。我回來的路上已經替她把了脈,應該是服食了一種極厲害的藥物,只是這種藥物我也聞所未聞,因此也不敢有把握說能將她立刻救醒。但藥勁一過,她就應該能自動醒來,只不過需要多長時間不敢妄言罷了!」
王銳點了點頭,吩咐聶靈兒和王謙先出去,一旦聶桐回來就立刻來報。
聶靈兒知道王銳是怕紅娘子醒來後萬一認出了自己,恐怕會有麻煩,因此雖不樂意,也只有和王謙一起退出房去,聶楓則留了下來。
王銳也不知道應該如何救醒紅娘子,只好按照土辦法一試。
他用棉布浸透了涼水,敷在紅娘子的額頭,然後自己替她掐人中,同時讓聶楓以內勁幫助紅娘子活絡經脈。
大約有一盞茶的功夫,這辦法還真起到了作用。只听紅娘子輕輕申吟一聲,人已經有了反應。
王銳大喜,急忙又用力掐了幾下。就見紅娘子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著,緩緩睜開了一雙美目。
王銳終于放下了心頭的大石,松了口氣。可是還沒等他這口氣喘完,紅娘子猛然一個翻身坐了起來,二話不說,雙掌勢挾勁風直朝王銳當胸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