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听過適才審訊的經過後,也無不暗暗吃驚,聶楓更是感到羞愧不已。他雖然負責的不是情報一司,但是以聶家在北方的勢力,竟然對東聖教的事情亦毫不知情,這讓他這個聶三少爺感到實在是丟盡了顏面。
王銳盡管也震驚不已,可是卻對任何人都無責怪之意。因為眼下內衛的情報網雖然看起來十分龐大,但包括他自己在內的所有人員其實都未受過專業的訓練,可以說只是門外漢或者半吊子而已,在這種情況下不出現紕漏那才叫怪事呢!
況且在此之前內衛將精力全部放在了廠衛的斗法之上,當老魏倒台、崇禎登基後,內衛的注意力又轉到了對各地方官府的監視上,為的是確保新舊交替之際的穩定,因此這才疏忽了對江湖勢力的關注。
王銳明白此事的根本原因還是在自己身上,所以不會將責任推給他人,而且更加堅定了要訓練出一批專業情報人員的決心。
這些當然都是後話了,眼下的當務之急是王銳的身份既然已經被卯聖騎士識破,那現在究竟是要干脆亮出欽差的身份光明正大地開進大同府,還是繼續微服進入便宜行事。
孫傳庭思忖了片刻,率先開口說道︰「啟稟督公,以屬下愚見,現下仍是按照原來的計劃行事為好。若是公然亮出欽差的身份,恐怕行事會多有不便。三位藩王又豈不知督公是為何而來?到時候事情必然是徒增變數!」
王銳苦笑一聲說道︰「伯言所說我又如何不知?但眼下那卯聖騎士既已識破了我地身份。又怎能不泄露出去?只怕我們再想保密也是無濟于事!」
孫傳庭微微一笑說道︰「事到如今我們也只有搏一搏了,只要那個卯聖騎士不是王府或者官府之人,此事就仍有希望!」
王銳雙眉一揚問道︰「哦?伯言為何這樣說?」
孫傳庭不慌不忙地說道︰「適才督公已經說過,此番卯聖騎士團在山西的勢力幾乎是遭到了滅頂之災,只要再清楚了其各個秘密聯絡點,即可將之一舉拔除!卯聖騎士在山西沒有了根,成了孤家寡人一個,又如何能繼續待下去?他人都不在了,還怕什麼泄露消息?」
王銳聞言不禁點了點頭,隨即又皺眉說道︰「他的人雖然被逼走。但難道不能將消息傳播開去嗎?想要做到這點恐怕是太簡單了吧?」
孫傳庭微微笑道︰「督公請想,那東聖教如此處心積慮秘密發展壯大,恐怕是必有所圖!那卯聖騎士即為十二聖騎士之一,也算是教中的核心人物了。想來絕非是等閑之輩!像這等人物,行事必有目的。而多半不會受情感所擾任意胡為。他這一次的目的也只是想劫銀兩而已,並非是特意針對我們,雙方雖因此而結下了深仇,但我料其在沒有弄清督公此番來山西的真正目的之前,絕不會輕舉妄動。就算他要將消息泄露出去。也肯定要選一個最關鍵的時候,而不是現在。不知督公以為如何?」
王銳眼楮一亮。哈哈笑道︰「伯言所說不錯,我有伯言相助,真乃幸事也!」
孫傳庭連忙躬身謙道︰「督公謬贊了,傳庭愧不敢當!不過仍有一種可能,那就是那個卯聖騎士地真正身份與王府或者官府有莫大的關系。若是如此,事情就另當別論了,所以傳庭剛才說我們需要搏一搏才是!」
王銳將手一擺說道︰「無妨,我們便賭上一賭就是!如果擔心的事情發生了,那卯聖騎士豈不是也同時暴露了身份?若是那樣,我非將他掘地三尺挖出來不可!」
孫傳庭不禁哈哈失笑道︰「督公所言極是。如果能因此而將那個卯聖騎士挖出來。倒也是個不小的收獲!」
計議已畢,王銳立刻命人催促著紀百鳴將卯聖騎士團在山西地秘密聯絡點一個不落地詳細寫了出來。然後立即派人飛馬傳令,命山西的內衛馬上行動起來,將那些秘密聯絡點全部拔除。當然,常德坤暫時不動,王銳留著他還有大用。待王永等人飛馬去後,隊伍也隨即開拔,直奔大同府。仍是王銳率領了銀車先行,史梁、周寧他們與龍虎衛在後,分批化整為零進入大同府。
大同府自古就是軍事重鎮,清顧祖禹《讀史方輿紀要》中寫道︰「按大同古雲中地,川原平衍,多大舉之寇……虜南犯應朔諸城必窺之地也。\\」,是京師地西北門戶。
作為九邊重鎮之一,洪武五年山西行都指揮使司設在大同。永樂七年(1409年)設鎮守總兵官,為鎮之最高指揮官。成化十年(1474年)設巡撫;正德八年(1513年)設總制。所轄13衛所,823堡寨,307座墩台。
為了使這京師的西北門戶固若金湯,成化二十一年(1485年)時築長城,嘉靖年間又先後三次修築長城,萬歷年間再度兩次修大同邊牆。
而大同城則是明洪武五年(1372年)時徐達依舊城重建,呈方形,周圍13里,高4丈2尺,包磚,設四門,均有甕城、吊橋、城壕。四門東曰和陽,南曰永泰,西曰清遠,北曰武定。四門均建城樓,四角有角樓,城正中有牌樓。不僅城防設計固若金湯,為我**事重鎮的典範,而且整體布局如「鳳凰單展翅」,充分體現出了古代人的智慧和審美觀。王銳就這樣一邊听著手下對大同府的介紹,一邊進入了這古老地軍事重鎮。
一進城,就有早已等待許久的內衛來接應,首先將銀車幾經輾轉,秘密送到了匯通銀行在大同府地分號,然後才引領著王銳一行人來到了一處大宅院。
這里是大同府內衛給王銳安排的落腳之所,雖然說不上豪華氣派,但也寬敞、幽靜。王銳看後感到十分滿意,當下命令將此地內衛與匯通銀行的人召集來,準備詳細地了解情況。
很快,大同府的內衛首領和匯通銀行分號掌櫃就領命趕到,將王銳所想知道的情報詳細匯報了一遍。
原來喬、常、曹三家在京師的票號停止了惡意競爭,但在山西境內卻是聯合了其它各票號,對匯通銀行的分號進行了最大限度的排擠。若不是有朝廷的嚴令和內衛的暗中支持,各地方官府不敢不力挺地話,匯通分號在山西恐怕已很難支撐下去了。
至于在大明銀元方面,僅以大同府地情況來看,巡按衙門已經發出了一紙強令,以朝廷推廣紙幣為由,強迫讓所有的商號、店鋪必須將銀錢兌換成紙幣,並且兌換地比率比匯通的「官價」還要略高一點,是為所謂的「銀耗」。
這個「銀耗」與原來的鑄銀損耗不同,只是官府巧立名目,想要從中大撈一筆罷了。
由于前期的巨額貸款和擔心準備金不足的問題,匯通早已停止了大額的貸款與兌換,因此所有的商號、店鋪的紙幣兌換就由官府所指定的幾家票號來執行。
不用說,這些票號自然都是三位藩王與喬、常、曹三家所控制,他們的手中現下有大量從匯通貸到的紙幣,通過這種兌換,就完成了將紙幣出手換成真金白銀的第一步。
這看起來似乎是虧本的買賣(因為從匯通銀行貸款,要付一定比率的利息,而只比觀價略高來兌換紙幣的話,自然要虧利息。),但這只是在大明銀元不貶值的條件下。
而當三位藩王與喬、常、曹三家將紙幣出的差不多時,只需要想辦法讓大明銀元貶值,然後再以少量真金白銀回購還貸,自是能從中暴賺一筆巨額財富,所用的方法與索羅斯獵殺泰銖如出一轍。
山西的官府表面上是在執行朝廷推行紙幣的政策,實際上卻充當了三位藩王與喬、常、曹三家的幫凶,而且可以通過「銀耗」的收取大賺一筆,可說得上是一舉數得的妙策。
現下對方果然已經開始動手,不顯山露水地逐漸將手中的紙幣出貨,並且官府還有一條規定,那就是對于老百姓消費來說,花得是金銀銅錢,找零卻只有大明銀元。這樣一來,就讓紙幣流入到了百姓手中。
如果在這種情況下發生了大明銀元被攻擊,一夜之間貶值成廢紙的事情,那整個山西的老百姓頃刻間就會全部破產,變成不名一文的窮光蛋。
如此一來,恐怕通山西都會亂了。到時候三位藩王只需奏上一本,說是王銳的紙幣本位政策誤國誤民,只怕連皇帝也難以回護。即便王銳不受到重罰,也必然聲望和聖眷大失,再不復像今日這般威風。
王銳听完了匯報的情況,略一思索已經想通了這些,忍不住驚出了一身冷汗。心說幸虧自己是親自到了山西,並且來得十分及時,否則這一回是定要自穿越以來栽個最大跟頭了。
不過即便是自己已經到了大同府,形勢仍然是嚴峻之極。現下對方已然出招,而且是以推廣紙幣的名義暗藏殺機,自己又該如何化解?轉危為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