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會的功夫。常德坤才終于定下神來。突然跳起身來對王銳喊道︰「你為什麼要放她走?莫非和她是同黨不成?」
還沒等王銳說話。常德乾已翻身跳下馬來。怒沖沖走到弟弟面前。二話不說抬手狠狠給了他一記耳光。臉色鐵青道︰「混帳。童公子救了你的性命。你怎敢如此無禮?難道非要將我們常家的臉都丟盡了嗎?」
常德坤被打得原地轉了個圈。雙眼金星亂飛。他雖然一直恨透了這個大哥。但常德乾掌管家族生意已久。頗有些威嚴。此刻真的發起火來。讓常德坤心中也不禁有些害怕。
他自然不肯去向王銳謝恩、賠禮。也不敢和大哥硬抗。只是捂著被打的臉說道︰「你……你竟為了一個外人打我?我要找爹爹評理去!」
說著。常德坤轉身沖出聚集起來的看熱鬧人群。頭也不回地去了。幾個家丁隨後急忙跟上。
常德乾被氣得渾身微微發抖。轉向王銳深深一揖說道︰「有此不肖弟。實是常家家門不幸。讓公子見笑了!多謝公子適才對舍弟的救命之恩。貸款之事在下回去就會向父親稟明。請公子靜候佳音就是!」
說罷。他又拱手一禮。然後與劉毅打了個招呼。也轉身帶了隨從徑自去了。見官一事就這麼不了了之。
王銳也沒想到會有此變故。不由得望著常德乾消失的背影愣了半晌。
其實常德乾哪里知道。常德坤的出現實際上乃是出自于王銳的安排!
一到大同府的頭一天晚上。王銳就命聶楓打扮成白衣聖使地模樣。與紀百鳴一起約見了常德坤。
因為根據王銳的所料。內衛拔除卯聖騎士團各秘密聯絡點的行動隱秘而迅速。常德坤雖然頂著一個舵主的名號。但實際上是個光桿司令。而且只與白衣聖使有聯絡。和其余的聯絡點並無任何聯系。所以對發生的一切仍應該毫不知情。
而那個卯聖騎士如果夠聰明的話。也該猜到常德坤已經暴露。並且他眼下應該疲于隱匿和逃命才對。哪里還再有膽子來找常德坤聯系?
所以說王銳正是利用了這個當口。通過假冒白衣聖使先將常德坤控制在了手中。白衣聖使本就從不以真面貌示人。紀百鳴又熟悉卯聖騎士團的所有情況。因此做到此點可說是輕而易舉。
常德坤在常家雖然算不上特別重要地人物。但也是一個非常難得和有用的棋子。若非是通過卯聖騎士團。王銳又哪有可能將其控制在手中?現在他能夠輕松做到這點。那還要十分感謝卯聖騎士團了。
一見到聶楓和紀百鳴。常德坤忍不住大喜。急忙打听劫銀的情況究竟如何。紀百鳴按照事先的吩咐。只說劫銀行動中了對方的奸計。卯聖騎士團遭到了重創。現下全部匿伏起來。而卯聖騎士大人發下了命令。讓他設法查清楚對手的底細。並且要想辦法阻止其與常家有任何生意往來。
常德坤听到劫銀行動竟然大敗。不禁又驚又怒。聯想到紅娘子神秘失蹤的事情。他不由得有些懷疑這必然也是王銳從中做的手腳。當下毫不猶豫地接受了命令。
今日掌燈時分。聶楓和紀百鳴再度找上了常德坤。告訴他說王銳正與其大哥在天香樓飲酒。很可能是有生意要談。因此命他去想辦法破壞。並且設法模清對方的底細。
常德坤听罷二話不說就直奔天香樓。這才發生了剛才一系列的事情。只不過紅娘子突然當街刺殺實屬誰也沒有料到地變故。常德坤原本想拉王銳去官府。妄圖借助官府的力量去模清對方底細的如意算盤不免落了空。
當然。就算是王銳真地到了巡按衙門。常德坤也別妄想能模到他的底來。
因為王銳的身上帶了一封姚福欣親筆寫的書信。信中自是不會明說其身份。只是含糊地說此人的身份特殊。請大同巡撫予以多多關照雲雲。
姚福欣乃是內衛四巨頭之一。官聲和人緣也一向不錯。大同巡撫盡管也是封疆大吏。品級不低。但如何敢得罪內衛的四巨頭?所以常德坤的如意算盤無論怎樣都非落空不可。
現下眼見見官一事泡了湯。讓手下顯一次威風地機會都沒了。已經早有準備的王銳不免有些猝不急防。呆楞了片刻後方才暗暗嘆了口氣。讓劉毅回去休息。自己也帶著護衛回到了住處。
一回到宅院。王銳就立刻將孫傳庭叫來。將今日天香樓的事情簡要說了一遍。二人一起商討一下常家究竟會做何反應。
最後二人得出了一致的結論。從今日常德乾的反應來看。常家多半會同意貸款之事。道理很簡單。因為貸款一事對常家來說並無任何損失。只要他們要求王銳用白銀還貸和支付利息。那這就是一樁有賺無陪的買賣。
至于紙幣貸到王銳手里後會貶值。那是天災**的事情。常家大可將責任推個干淨。而且根據王銳和孫傳庭的估計。常家很有可能會想法暗示他們盡快將貸款投資到位。以避免紙幣貶值造成的重大損失。這樣一來就是皆大歡喜的局面。
但若是常家拒絕了貸款地話。那就等于明著開罪了王銳。以王銳今日所表現出來的身份、來歷。常家作為生性謹慎的買賣人。絕不會行如此不智之事。即便是想要拒絕。也得找個合理的借口才行。而王銳提的2000萬大明銀圓這個數目並不算特別巨大。正要斷絕了對方的一切借口。無論怎樣說。連整個市鎮都能買下來的常家拿不出20萬銀子或者2000萬大明銀圓來。又怎能說得過去?
除此之外。常家不但不會再打抵押物地主意。而且在貸款到位之前也不會開始令紙幣貶值地行動。如此一來他們就又多爭取到了一些寶貴的時間。可以更加周密地進行布置。
待孫傳庭告辭後。夜色已深。但是王銳卻未立刻安寢。而是坐在床旁與聶靈兒說笑著。似乎在等待什麼。
不錯。他地確是在等人。等的正是紅娘子。因為王銳估計以紅美人的性格。她絕不會就這麼輕易罷休。肯定要來找自己的「麻煩」不可。聶靈兒也知道了此事。一邊說笑一邊不停地打趣他。直撩撥得王銳火起。但卻不能馬上將她「就地正法」。
果然。初更剛過。聶靈兒忽然柳眉一揚。嘻嘻一笑說道︰「相公。你要等的美人終于來了!」
她的話音未落。只听到院子里聶桐也沉聲喝道︰「是誰膽敢夜闖此地?若不報上名來。可休怪我不客氣了!」
只听紅娘子的聲音冷笑著響起道︰「童公子好大的威風和架子。連睡覺都有人保護著。莫非是虧心事做多了不成?本姑娘要找你家公子。快讓他出來說話!」
聶桐一听是紅娘子。立刻變得啞口無言。心說這美女看起來好象跟妹夫有些糾纏不清的樣子。自己可不敢趟這渾水。還是裝聾作啞的好。否則沒準會死得很難看的!
王銳這時走出屋來。一眼就看到了紅娘子正俏生生地站在對面的圍牆之上。杏目圓睜。臉上如掛了層嚴霜一樣。
他抱拳一禮。朝紅娘子笑吟吟地說道︰「夜寒露重。姑娘竟有雅興這時造訪。當真讓在下受寵若驚!我已準備好了熱茶。這就請姑娘下來共飲一杯敘話如何?」
紅娘子冷哼一聲。如凌波仙子般輕飄飄地自牆上躍落下來。
王銳微笑著將她讓入大堂之內。命下人奉上香茶。這才笑著開口道︰「姑娘可已經找到紅家班的人嗎?不知你深夜到此究竟有何要事?」
紅娘子一听王銳提起紅家班。頓時想起了他對自己的大恩。臉色不禁稍微緩和下來。但仍冷哼了一聲說道︰「公子這是明知故問麼?今天我眼看著就可以手刃那婬賊。你為何要救他一命?哼。我原以為公子乃是好人。可想不到你們終究都是富家公子。實際上是一丘之貉罷了!」
王銳聞言忍不住小小暴汗了一下。心說這紅美人可真夠剽悍的。自己剛剛不久之前還曾救過她和她的紅家班。怎麼一轉眼她就將這恩情忘到了腦後。一下就把自己劃歸到階級敵人里去了?
他當然不知道紅娘子今日的舉動乃是一個情竇初開女孩正常的反應了。自從常家鎮相遇後。她的一縷情絲已不知不覺系在了王銳身上。這屬于那種最純的朦朧感情。而非愛得天昏地暗的熱戀。
因為自身坎坷命運和遭遇的緣故。紅娘子對官家和富紳子弟可謂是十分厭惡。而且由于她和王銳之間身份上的巨大差距。使她隱隱產生出一種自卑感。根本沒對那朦朧的感情抱有任何幻想。只是深埋在心底。連自己也不敢去正視。
正是在這種心態下。適才當她看到王銳救了常德坤時。頓覺傷心和失望涌上心頭。暗思二人終究是兩個世界的人。人家是翩翩的濁世富家公子。而自己只是漂泊江湖的賣藝女罷了。
人常說戀愛中的女人智商是負數。那情竇初開的女孩其實也差不多。因此紅娘子根本沒仔細去想其中的原因。一下就將火撒到了王銳的頭上。並且忍不住深夜來「興師問罪」。
王大官人雖說是穿越的逆天強人。但卻對女孩兒家的心思研究不多。所以說一上來就被「剽悍」的紅美人給搞懵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