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九章曲盡人散「砰」地一聲，兩道人影倏地分開。
半空中突然亮起一團五彩繽紛的蘑菇雲，比正午的陽光還要刺眼。水浪翻涌，大船在江面上劇烈顛簸，嚇得我趴在甲板上大氣都不敢多喘。風平浪靜，龍庚落在江面上晃了晃便站定，李少陽飛跌到大船甲板，連退數步，被洛香雪扶住後，才勉強站穩。高下雖判，但兩人卻同時仰頭長笑，敗者沒有絲毫沮喪。
「今夜一戰，龍某快慰之極！」龍庚飄然上船，一臉興奮。
李少陽緩了口氣，「今夜一戰，小弟受益良多。」
「你們在這里慢慢聊，我去船艙看看有沒有酒菜！」洛香雪瞧見李少陽無恙，一臉喜色的朝船艙走去。
「我去船艙搬些桌椅過來！」我說完，便快步追上洛香雪，「開玩笑，這麼好與美人獨處的機會豈能白白錯過。」
一個時辰後，大船的甲板上四人相對而坐，桌子上擺滿了各式下酒小菜，兩壇陳酒是我從船艙走搜刮來的……
「來，大家快來嘗嘗我的手藝！」幾人坐定後，洛香雪急不可耐的說道，眼神中充滿期待。
望著幾道菜肴香氣四溢，我忍不住流出口水，他女乃女乃的，老子流浪這麼多年，哪里有機會坐在桌子上吃這樣的美味佳肴啊！我也不矜持，舉筷便夾，盤筷踫得乒乓響，嘴里溢美之詞也毫不吝惜。
瞧見我狼吞虎咽，風卷殘雲的吃法，龍庚眉頭一皺，「讓兩位看笑話了，來，我敬兩位一杯！」
「這幾天風餐露宿，把我餓壞了！」我拿起面前的酒杯一飲而盡，將滿嘴酒菜咽下後，長嘆一聲。
李少陽面露微笑，「小兄弟乃真性情李某豈敢見笑。龍兄，今日我師兄妹若不是你承蒙仗義相救，豈能在此飲酒歡慶。來，這杯當是我們敬你才是！」
「你們別敬來敬去的了，我看這第一杯酒共飲才是！」我一抹嘴上的湯水，端起酒杯說道。
「相識便是緣分，我們便共飲此杯！」李少陽起身附和。
待四人將杯中之酒飲盡後，我們紛紛落座。席間，龍庚和李少陽頻頻舉杯，交談劍道心得。我一邊大吃大喝，一邊豎著耳朵偷听，不時的和香雪美人竊竊私語……
待我酒足飯飽後，桌上一片狼藉，「姐姐的做得菜真好吃！」望著被我一人清空的菜盤子，我稍稍有些難為情。
「渾小子，吃飽了還不快幫我收拾！」洛香雪狠狠地瞪了我一眼，眼神中卻盡是笑意。
我訕笑一聲，「姐姐，我吃得太飽，都邁不動步子了！」
撤下酒菜後，桌子上便擺上了香茗。
「不知李老弟今後有什麼打算？」龍庚端起熱茶，問道。
「師門突遭劫難，我們是兄妹二人想找個僻靜的山谷隱居段時日。待大敵放松戒備後，再作打算！」李少陽神色有些黯然。
「李老弟的仇家到底是何來頭，以你的身手還要……」龍庚面露驚訝之色，欲言又止。
李少陽長嘆一聲，「龍兄有所不知，我們符咒流隱居深山，不問世事，哪里會和人結仇。只因我師兄因師父將掌門之位傳于我而心存怨恨，不知他從何處找來一幫一流高手，竟不顧同門之誼在我宗門大開殺戒……恩師為護住我二人，也力竭而死。」
「難道李大哥你們到現在還不知道你們仇家是誰！」我吃驚的問道。
李少陽頸脖間青筋暴起，語氣森寒，「殺害恩師的是聖手毒王敖白。」
「是他！」我失聲叫道。
「難道小兄弟也認識此人！」李少陽臉上露出一絲詫異。
「我只是听人過此人名頭很響！」我打了個哈哈。臨行前，卓大叔再三叮囑我︰「不要向任何人講起我曾遇到他和劍神之事，否則會有無妄之災……」
李少陽長嘆道︰「此人是天元四大絕頂高手之一，也不知李某今生能否為恩師報仇雪恨！」
「長江後浪推前浪，那老毒物再厲害也不過是個行將就木的老家伙罷了！只要我們兄弟連心，一定能除掉他！」我大言不慚的說道。
洛香雪瞧見我擺出一副正義凜然地模樣，忍不住噗嗤笑出聲來。李少陽苦笑一聲，沒有再說什麼。
破曉時分，我和龍叔登上系在大船後的一艘小舟。
「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兩位賢伉儷一路保重！」龍庚拱手告別。
「龍兄一路保重！」李少陽站在大船甲板，向我們揮手告別。
待小舟漂了很遠，我才如夢初醒的大叫道︰「洛姐姐一路保重，我會想你的！」
「渾小子，你也要保重！」聲音竟有些哽咽，讓我听得心頭一酸。用衣袖在臉上胡亂抹了一把，別過頭，怔怔望著對岸籠罩在薄霧中的楊柳。
「小子，你哭什麼？」龍庚明知故問的說道。
「誰說我哭了，只是江上風大，吹迷了眼！」我聲音嘶啞，欲蓋彌彰的掩飾著。
薄霧冥冥，濁浪滾滾。靠岸後，我站在江邊，茫然的凝視著江上翻滾的浪花，我似乎看到了對面同樣一雙戀戀不舍的眼楮。
「想不到你年紀不大，倒也多情！」龍庚忍俊不禁的淡笑道。
「有些東西，你是永遠不會明白的！」我丟下一句讓龍庚模不著頭腦的話後，轉頭就走。
一路上，我們遇到了很多難民，這些人大都是從很遠的地方跑到這里避難的。
「……腐朽沒落的天元王朝風雨飄零，各大地方勢力擁兵自重，戰亂頻發，民不聊生！」一個背著背簍的大漢對著我們長長嘆息一聲，裝在背簍中的兩個呀呀學語地孩子哭鬧不停。
天元王朝東部與妖族交界地廣袤土地，這里多是些平原城鎮，易攻難守，也夠不上是戰略要沖。出于整體軍事布防的考慮，天元王朝、妖族不約而同地放棄了這些區域，只留下一些聯絡人員、斥候暗探。天元大陸最混亂的三不管地帶，由此而生。
「這里甚至比戰場更凶險，隨時可能從黑暗里捅出一把刀，而你不知道誰才是敵人。」我清楚記得路上一位游俠對這里的描述，「逃避戰亂、背井離鄉的大批流民，強盜，小偷，試圖大發戰爭財的投機分子，想去妖族血戮林冒險的游俠，當地黑白勢力、人、妖兩族的密探……都聚集于此。各方勢力盤根糾結，錯綜復雜。」
臨江的日華城，就是這樣一個地方。沉沉暮靄中，我們來到了日華城前，望著熟悉而又陌生的地方，我心頭感慨萬千。
「這里是天元王朝東部的第二大城，是風花雪月、笙歌燕舞的煙花柳地，天元大陸聞名遐邇的溫香軟玉窩、銷金窟。黃昏的時候，江上畫舫搖香，波光綺麗，繁華的燈火照亮了數不盡的風流……」漫步在日華城的街道，大漢感慨地說道。街道兩旁高樓華閣，燈火通明，映得他的酒糟鼻閃紅發亮。
在一處陰暗偏僻的酒樓，我們花費重金安頓下來。望著側門前推積如山的垃圾，我不由得想起自己當乞丐時的光景……
「沒想到花這麼多銀子，還是住這麼一個破地方！」大漢捏了捏自己的酒糟鼻，一臉抱怨道，「我們出去走走吧，這里我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望了眼業已熟睡的小孩，我和龍叔點了點頭。
「現在也不差啊，非常熱鬧，一點看不出戰爭的跡象。」我聳聳肩，道上車馬人流交織，華樓內衣香鬢影紛呈。秋日的冷風吹來靡靡的絲竹弦樂聲，偶爾夾雜著女子的輕笑，听得人心頭發熱生燥。在兵荒馬亂的天元大陸，這樣的地方堪稱是一個絕佳的避難所了，難怪人流擁堵如潮，新建的瓦房樓莊隨處可見。
「女乃女乃的熊，提心吊膽的趕了幾天路，我們去喝喝花酒，放松放松！」大漢一臉猥瑣的倡議道。
龍庚一听到喝酒，立馬精神抖擻。快步跟在大漢身後，讓我看得啼笑皆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