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往事如刀
我進入黑洞地剎那，身體像撞上了一股無形的氣牆，身形忽的一頓，速度頃刻間慢了下來。)
「這是怎麼回事？」我大吃一驚地回頭望向身後地易水寒。然而令我更吃驚地是，我居然听不到自己的聲音，就好像自己現在置身于真空中一般，聲音無法傳播。
易水寒顯然早已知道洞中的情形，一邊對我解釋，一邊用手比劃。從他的嘴型中，我勉強明白了他說得大概意思，「這里有一股奇異地力量，封印住了洞中所有的一切，包括了光線和空氣。」
我心頭頓時一寒，「怪不得易水寒會對此洞如此忌諱，沒想到這世間竟然會有能封印光線和空氣的力量。」想到這里，我不禁想打退堂鼓，可無論我怎麼拼命，就是無法向後退回半步。
「沒用的，這是黑洞，只能進不能退。」從易水寒地嘴型中，我听到了這個讓我差點崩潰的噩耗。
「你怎麼不早說！」我氣急敗壞地咆哮道，只可惜縱使我吼破嗓子，在這黑洞內也無法听到我半點憤怒地聲音。
「其實你也不必如此害怕，我們前些日子闖過地陰陽劫地，和這里的情形相差無幾。」易水寒手口並用的說道。
我頓時回想起陰陽劫地的遭遇，當時的情景和現在確實一般無二。轉念一想︰「既然我們能從陰陽劫地安然無恙地出來，想必這小小的黑洞也困不住我這條蛟龍。」心中頓時釋然，意氣風發地大步向前邁去。
我們一邊走，一邊手口並用地說著，渾然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
不知過了多久，眼前忽的光影閃爍，漆黑如墨地黑洞突然不知從哪里冒出許許多多螢火蟲似地光點。「難道我們已經出了這黑洞？」我興奮地月兌口說道，眼角余光瞥見易水寒臉色異乎尋常地凝重，心頭頓時一緊，如臨大敵。
光影倏地散去，一道繪滿奇異符咒的玉石詭異地出現在我眼前，玉石青瑩，異魅已極。片刻後，只見玉石絢光流離，一團璀璨光影再次憑空出現，光影之中，那扭扭曲曲的奇異符咒文字都宛如蝌蚪似的浮動起來，相互交錯參差，恍然靈動活現，影射出數百道金光閃閃的線條。
我又驚又奇，隱隱覺得其中似有極為重大的奧秘。
「轟隆！」
那百多金光線條霍然迸飛四射，閃閃如星，直讓月光黯淡，「砰啷」激響之後，線條忽然炸裂，飛揚亂舞，驀地將我緊緊纏住。絢光如渦流激旋，金線縱橫飛射，我瞬間如被巨蛇緊縛，卷溺于狂猛的漩渦之中，不由心下大駭，卻動彈不得。
金線急速扭曲纏舞，我眼前一花，呼吸窒堵，頭痛欲裂，「啊」地一聲大吼，只覺絢光流轉，急速飛沖，無數幻影從身邊盤繞穿梭，笑聲、哭聲、吶喊聲、竊竊私語聲……萬千聲音交疊炸響，腦中轟然，意識如大霧離散，流星飛舞。
狂風肆虐，一處萬仞懸崖邊上。
「豐玉嬌，乖乖放下小孽種，我們留你全尸。」刀疤大漢面目猙獰地大聲吼道，身後幾個彪形大漢紛紛出聲附和……
「我豐玉嬌縱是死無全尸，也絕不會讓你們傷害我孩子一根汗毛。」一個手抱嬰兒的美貌少婦鏗鏘有力地喝道，只見她目光愛憐地看著襁褓之中的嬰兒，連正眼都沒瞧那幾個看起來凶猛無比地大漢一眼。
只見那少婦一臉英氣，亂發飛揚，絕好的容顏顯得有些憔悴，身上地衣衫有好幾處不知被何種利刃劃破，露出里頭瑩白如玉地肌膚。
「臭婆娘，給臉不要臉，等老子把你放倒在地，看你還有沒有這麼辣！」疤臉漢子一臉婬•穢地瞟著少婦露出的春光。
「朱老三，你這婬賊，我豐玉嬌縱使做鬼也不會放過你的！」豐玉嬌咬牙切齒地恨聲罵道。
「臭婆娘，你還是乖乖束手就擒，省得老子一番手腳。老子朱三房中術天下聞名，到時少不得讓你欲仙欲死，欲罷不能……」說完，又是一陣婬笑。
「臭婆娘，你還在那猶豫什麼，我大哥不嫌棄你這殘花敗柳，就是你上輩子修來的福氣了……」朱三身後地一個尖嘴猴腮地漢子見機拍馬道。
「你們這群畜生，老娘就算是死也要拉你們墊背。」豐玉嬌美目含淚的對著懷中嬰兒說道︰「楓兒，娘不能再照顧你了，你長大成人後一定要替你全家上下三百六十一口報仇雪恨。」說完，銀牙一咬，將嬰兒投下了萬仞懸崖。
「啊，不……」我沒來由的心頭一痛，心里頭好像被千把利刃，萬把尖刀扎過一般，痛得暈眩了過去。
迷迷糊糊，不知過了多久，只覺眼花繚亂，劇痛錐心，自己仿佛被撕裂成無數碎片。眼前光芒金熾，一時無法視物，眼冒金星，耳中噪音滾滾，如驚雷迸炸，幻象迷離，無數影像在自己腦中眼花繚亂地閃過，念力迸散，神識思感漸轉混沌，依稀覺得自己清明的記憶神識逐漸淡去，諸多遙遠未曾有過的回憶思感卻越來越加鮮明，巨浪般地層層淹涌……
雄偉的城牆外，一座石橋默然拱立。橋下是清澈透底的護城河，偶爾會劃過一些裝扮鮮麗地畫舫。橋上衣衫地襤褸乞丐們眼巴巴的望著來往光鮮地達官貴人，嘴里呢喃著同樣一句話，「施舍點！」
橋頭，一個衣衫襤褸地小男孩抿著嘴，眼楮一眨不眨地盯著橋墩石柱上地石獅子，枯瘦地雙手緊緊握拳，漆黑如墨地眼眸透出堅毅無比地目光。
「踏過去，只有這樣你才能活下去。」一個充滿魔魅地聲音驀地響起。
「不！」男孩驚懼地向後退了一步。
「只有活著，才有希望。」一個高高瘦瘦地老頭站在橋頭默默低語，像是對男孩說，又像是在喃喃自語。
「只有活著，才有希望！」男孩反復念叨著。緊握的雙拳慢慢松開，輕輕地反復撫模著橋頭地石獅子，許久，才一步一步向著橋上踏去。
從此，男孩成為了一個乞丐，他開始學會了坑蒙拐騙，學會了欺軟怕硬，學會了見風使舵……學會了一切他本不應該學會的一切。
這一幕幕就像放電影一般在我眼前浮光掠影般地閃過，淚水無聲無息地滑落，我清楚這男孩就是自己。痛苦地過去，在眼前一一閃現，那感覺就像一把尖刀，在我心頭劃過。
「轟！」一聲巨響，晃似炸雷。老天下起了入春後第一場春雨。
藍紫色地閃電劃破天際，幽深的小山坡更顯幽暗。山坡地城隍廟內一絲火光忽明忽滅，時而發出「嗶嗶啵啵」的聲音。
「爺爺，你煮的粥真香！」小男孩貪婪盯著冒著騰騰熱氣地破陶罐，嘴里滿是口水︰「爺爺，等你老了，我也會熬這麼好吃地粥給你吃。」
「哈哈……小楓真孝順，算爺爺沒白疼你！」老頭樂滋滋地一邊笑著，一邊輕輕地用手攪拌著陶罐里頭地米粥。
「爺爺，等我長大了，一定給你找好多好多僕人，讓他們好好伺候你，不讓你再這麼辛苦。」小男孩地目光透著一絲堅毅。
「好，等小楓長大了，爺爺就什麼事都不干，天天去酒喝著小酒，听著小曲。」老頭樂悠悠地說著。
城隍廟外，大雨傾盆，寒風淒淒；城隍廟內，粥香四溢，其樂融融。
春去冬來，天寒地凍。天地一片雪白，天際飄著鵝毛般地大雪。
狹小地城隍廟內擠滿了人，這些人大半是流離失所的難民，這一年天下大旱，天元王朝境內大半地方顆粒無收，當今聖上不僅沒有開倉賑災，反而听信讒言，光修寺廟，大建祖祠，企圖祈天消災。
「唉，當今聖上無德無能，逼得我們這些老百姓沒活路了。听說平南又有一只義軍揭竿而起，短短數月就攻佔了平南三鎮。照這勢頭要不了幾年，這個天下就要改姓了。」一個面色憨厚地中年漢子一邊添著柴火，一邊慢條斯理地嘆道。
「我們兄弟幾個都是準備投奔義軍地，***，這吃了上頓沒下頓的日子老子過夠了。听說參加義軍不僅發衣發糧，還能領到餉銀呢。」一個壯漢粗聲粗氣地說完，四下掃視了一圈。
「你的消息可靠麼？」一個中年漢子立刻搭話問道。
壯漢雙手叉腰勒了勒褲帶，「可不，我有個遠房表弟就在義軍里頭，听說當了個小隊長，整日就大魚大肉的。老子要是能拼個將軍當當，那還不知道有多風光呢。」壯漢清了清嗓子，繼續說道︰「相逢便是有緣，你們當中若是有人願意追隨老子去投軍，等老子日後發達了，絕不會虧待你們。」
「只要大哥一聲令下，小弟願意赴湯蹈火。」身側一個精明漢子立刻起身響應。頃刻間小小的城隍廟人聲鼎沸，大有就地起義造反地霸氣。
「爺爺，我們要不要也去投奔義軍呀？」小男孩細聲細氣地問道。
「小子，還是等你毛長齊了再！」一個穿著破棉襖地長相猥瑣的中年漢子嬉皮笑臉地調笑道。
「哈哈……」眾人望著漲紅臉地小男孩，紛紛哈哈大笑起來。
「爺爺，你怎麼了？」笑聲戛然而止，伴著小男孩地哭喊聲，所有人地目光都看向了蜷縮在角落地瘦老頭。
「爺爺，你不能死呀！」小男孩地哭聲在淒寒地夜色下倍顯淒涼。
「這老頭看來是熬不過去了，都瘦成這樣了。唉……」一個面目和善地中年人蹲，細細打量了一下雙眼緊閉地老乞丐，搖頭嘆了口氣。
「大叔，求求你救救我爺爺！」小男孩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扯著漢子地褲管哀求道。
「唉，小娃，不是我見死不救。這年景，就算把他救活了，又能活上幾天呢！」中年漢子苦著臉說道。
「大叔，只要你能救活我爺爺，我願意給你當牛做馬！」小男孩淚流如注。
中年漢子面色微微一動，嘆了口氣，「也罷，只要你今晚能討到一碗熱粥，我就設法將你爺爺救活過來。」
「各位大叔行行好，給小子一把米！」小男孩目光哀求的看向一旁看熱鬧地眾人。
「真是多事！」許多人開始粗聲埋怨起好心地中年漢子。
「求求你們了！」小男孩的聲音有些顫抖，一雙早已凍腫地雙手在寒風中顫顫巍巍。
所有的人都視而不見地別過頭，就連方才好心地中年人也羞愧地縮在一旁角落，埋著頭一聲不吭。
「求求你們了……」近乎絕望的聲音在小小的城隍廟里一遍又一遍地回蕩，只是所有的人都充耳不聞。
盯著爺爺漸轉冰冷的尸體，小男孩地目光冷硬如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