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四時左右,火車在南京車站停了下來,張之洞與張吉生兩人也到了分開的時刻。
經過九個多小時同車,加上一路上張吉生不停的說話,兩人之間已經熟悉起來,車上時,張吉生還硬要請張之洞主僕兩人吃飯,卻不過張吉生的好意,張之洞只能接受。
火車上的飯菜當然不算好,而且也有點貴,三人只是簡單吃了一頓就花了五角銀元,如果是在外面飯館點菜,五角銀元足夠三人大吃一頓。
只是相對于以前的旅途來講,現在坐火車實在太輕松,難怪出門的人一下子變多。
從火車下來,張之洞正要與張吉生告別,靠近他們的車廂門「砰」的一聲打開,從里面走下一隊漢軍,這隊漢軍一下車就開始在兩旁布起警戒。
張之洞心中一驚,沒想到與他相鄰一個車廂的乘客竟然是漢軍士兵,難怪那個車廂門一直緊閉,不讓其他人通行。
張之洞並非第一次見到漢軍士兵,只是前幾次都是遠遠打量,找不到機會近觀,這次有機會近觀,當然不能放過,馬上停下腳步,對漢軍士兵仔細打量起來。
除了張之洞外,張吉生和不少旅客都沒有走,他們更多的是好奇,不知車中還有什麼大人物要這隊士兵如此警戒,因此張之洞在人群中並不顯眼。
漢軍士兵穿著草綠色軍裝,胸前緊扣著四粒金屬扣子,腰部用皮帶扎緊,肩上各有一個肩章,上面用紅白兩道顏色圌區分,站立時」每人都昂首挺胸,目不斜視。
張之洞不得不承認,無論是旗兵還是綠營兵,單是一個站姿就遠遠不如眼前的漢軍,難怪在面對漢軍時,清軍屢吃敗仗,即使是向洋人購圌買了大量火器也是如此。
在張之洞對漢軍士兵打量時」從車湘里陸續走下數十人,讓人意外的卻不是沒什麼漢軍中的大人物,而是數十名低著頭,身穿滿清圌官服之人。
周圍觀看的旅客先是有點失望,接著又興奮起來」對著這些人指指點點,猜側這此人的身份。
張之洞腦中卻如遭雷擊,呆呆的望著這些低頭的官員」對于這些官員張之洞並不認識,只是他們身上的官服卻不陌生,這些官服有文有武,最低都在五品以上,品級最高之人是一名清瘦的中年人,前胸繡著一只展翅欲飛的仙鶴,這是大清文官最高榮譽,一品大臣。
連一品大臣都成為短毛賊的俘虜,賊勢強大如此,他縱使考圌中進士,成為官員,一步步升上去又怎麼樣,如果雙方強弱一直如此持續下去,有朝一日,自己是否也會成為這些短毛賊中押著的一員。
難道自己的奮斗就是最終成為短毛賊的俘虜。張之洞搖著頭,努力驅趕這個念頭,頭上滿是汗水。
張貴終于發現了自家少爺臉色好象有點不對,連忙搖了搖張之洞的身體,喚道︰「少爺,少爺。」
「孝達兄弟,你這是怎麼啦?是不是身體不舒服」「不,不用,多謝吉生兄,我家在鄉下有點遠,自己先回了。」張之洞勉強道。
「好,兄弟,以後再會。
「再會。」
張之洞帶著張貴,幾乎逃也似的離開車站,找了一家大的客棧,剛進房就躺下,仿佛一下子他的精氣神都突然丟掉了,躺在床上一動不動。
「少爺,你怎麼啦?」張之洞的這種情況,把他的僕人張貴嚇壞了,拼命喊叫起來。
「沒事,我需要休息。」張之洞疲憊的道,他腦中又回想時車站時的一幕,猜測那名被俘之人是誰,很快就確認下來,這些人恐怕就是前些日子短毛攻下廣州俘虜的兩廣官員。
張之洞猜的不錯,他在火車站看到的這批人正是漢軍俘虜的兩廣官員,身穿一品仙鶴官服之人自然就是兩廣總督葉名深,自從被俘後,葉名深同樣打著「不死、不降。」的主意。
葉名深在廣東殺人太多,許多廣東百姓都對葉名深恨之入骨,尤其是與天地會有關的百姓,若非漢軍沒有殺俘的傳統,對于這樣一個頑固又殺人如麻的滿清圌官僚,許多人也恨不得一刀殺了。
繼續將葉名深留在廣東顯然不行,說不定哪天就會被人混入牢中把他一刀殺了,負責此次廣東戰役的周立春索性把葉名深和一干俘虜全部押送到南京,交給上面頭痛。
這些俘虜原來不泛象葉名深一樣的死硬之徒,數千公里鐵甲艦坐下來,又是三百多公里的火車,看到這一切,俘虜都深為震憾。
廣東雖然一直是通商口岸,不過與洋人接觸的都是商人,官員腦袋同樣僵化,在之前不要說坐蒸汽輪船、火車,就是听也沒有仔細听過,如今一下子出現在他們面前,對他們的思想沖擊自然極大。
正因為如此,張之洞在火車站看到這些人時,才會一個個低著腦袋,他們原本的傲氣已經沒有了,不少原本不願投降之人內心都動搖起來。
張之洞在客棧里休養數天才恢復過來,這幾天,他想了很多,既然短毛賊可以借商人的錢來修建鐵路,朝廷未必不可以,眼下短毛佔據了四省不到的地盤,加上長毛也不過五省,論人口,論實力,朝廷還遠在反賊之上,只要朝廷勵精圖治數年,未必不能剿滅這這兩股反賊。
重新豎立信心的張之洞頓時每天早出晚歸,探听漢軍各項情報,張之洞的這種行為,很快引起了漢軍情報局的注意,開始對他密切監視起來。
漢軍情報局的局長為林三,由原先的林三娃改名,經過一年多時間發展,情報局在編人員已經達到二千余人,眼線更是數萬,一年經費高達百萬銀元。
毫無疑問,漢軍許多官員,將領都不會喜歡情報局,他們普通把情報局當成以前的錦衣衛,不過,不管他們喜不喜歡,情報局還是成立了,而且直接對以前的委員長,現在的漢王負責。
一個團休,不管多麼強大,情報工作是必不可少的一環,不但是對內,更是對外,情報局在編的二千多人,其中有近半人員是在清軍和太平軍境內,只有近半人員在漢軍自己的境內。
情報局成立起來,已經查獲了境內數百名清軍探子,還有不少貪圌官和地方惡霸被情報局查了出來,也正因為有情報局的存在,清軍得到漢軍的情報才會如此少。
對于張之洞這樣自願過來充當探子之人,原本不太會引起情報局的注意,只是張之洞雖然聰明卻沒有經過如何收集情報的培訓,他收集起漢軍情報來顯得太肆無忌憚,如果這樣漢軍的情報局還不注意他的話,除非是瞎了眼。
這天,張之洞又在外忙碌了一天,返回客棧剛推開房門時就發現房內情況不對,僕人張貴被人綁在椅子上,而房圌中卻多了幾名大漢。
「張之洞,你好大的膽子,竟敢這麼大搖大擺的過來刺探我軍情報。」。
對方一開口,張之洞馬上就知道不妙,顯然對方審問了張貴,從張貴口中知道自己的身份,他正要退走,卻不妨「砰。」。的一聲撞到人身上,原來後方早已被人堵住。
張之洞身體還沒有長成,又不會什麼武,這種情況下只能束手就擒,雖然被抓後張之洞咬牙不肯說話,不過情報局人員審問他的僕人張貴後,基本上搞清了他的身份和來意。
張之洞父親張瑛勇雖然是清軍官員,卻不是什麼大官,而且遠在貴州任職,加上張之洞年紀不大,本來情報局不會太過在意,不過,他舉人頭名的身份卻讓林三重視起來。一個十七歲的少年舉人竟然敢自己帶著一名僕人過江,自願充當清廷探子,單是這份勇氣就讓人驚嘆,翻看他這些天來留下來的各種資料,更是讓林三覺得張之洞人才難得。
情報局對發現的清軍探子一般有二種方處理,一種是收為己用,對于不能收為己用的,那就讓他永遠消失,張之洞一時不肯投降,林三卻沒有馬上處理,反而將之上報給了王韶。
「張之洞,有意思。」看到這個名字時,王韶也有點吃驚,這個晚清赫赫有名的重臣,洋務運動的領軍人務,亞洲第一鋼鐵廠的建造者,此時卻只是一個十七歲的少年,還成為自己的階下囚。
王韶並沒有什麼名人癖,他的屬下都是名不經傳的人物,照樣打的滿清丟盔棄甲,喪師失地。不過,除了那些天生就佔據高位的滿人親貴,能在歷史上留下大名的人物,無疑都有自己的長處。張之洞縱使有這樣那樣缺點,憑他能夠建起亞洲第一鋼鐵廠,就足予說明此人眼光,魄力都有獨到之處。
要殺此人很簡單,只需要王韶用筆勾一下即可,不過王韶也沒有殺張之洞的打算,只是令林三加強勸降,如果不行,那麼就一直關押,最多浪費一點糧食而已。
今天第二更完成,月票競爭越來越激烈啊,一下子被人家甩了四十多票,後面一名也只差四十票左右,說不定一天就追上了,求大家月票支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