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即將過去的這個冬天里,林旭幾乎沒干別的事情,本尊金身和三個分身所有的空余時間都用來操辦這兩樁婚事。
林旭遲疑猶豫了這麼久,如今他也想開了,反正遲早都得有所決斷,一只羊是趕,兩只羊也是放,一塊娶回來也算對雙方背後的勢力都有一個交代,不就是結婚嗎?區區形式而已,有什麼好煩惱的。思緒萬千之余,林旭忍不住又開始暗中吐槽,這萬惡的舊社會,居然有包辦婚姻這種事,早幾年在地球那邊怎麼就沒有呢?
遙想當年,在大學讀書的時候,林旭暗戀過一位喜歡天文學的知性美女,為了投其所好,他冒充愛好天文也加入了天文研究社團,無非是想找機會多看夢中情人幾眼。
豈料,林旭的美好憧憬很快在殘酷現實面前變成了碎片。那位被他視為天人般完美的睿智美女,終究也沒擋住富二代公子哥持續月余,堅持在寒冷冬季,風雪無阻地送來九百九十九朵紅玫瑰的如潮花海攻勢和價值十萬元的白金鑽戒。
到頭來,林旭無奈地看著哪位似乎不食人間煙火的知性美女,跟那位富家公子同坐一輛寶馬5系的豪華跑車前往五星級酒店開房去了。
時至今日,當再度回首審視這段辛酸的往事,曾以為自己永生不會忘卻這一幕,林旭在恍然間忽然發覺,自己對這一切生出了隔世之感。那一幕真是僅僅發生在數年前的事情嗎?曾經令他撕心裂肺的痛苦記憶猶如天邊早已遠去的風景,此刻再度回憶起來,心中雖仍有幾分酸楚,但已無處尋覓那種深入骨髓的痛苦。
彼時,林旭在萬分痛苦之余,認定了是那個女人自甘墮落,完全不值得他喜歡。
待得時過境遷,轉回頭來重新審視往事,或許是增長了生活閱歷,開闊了個人眼界的緣故,林旭對于這件事又有了一個全新認識。
古話說,貧賤夫妻百事哀,此言誠是可畏。
林旭在網絡新聞中也看過一則報導,一位父親為身患絕癥的女兒下跪,懇求醫院方面給予治療,這個可憐女孩的母親在此時此刻又會作何感想呢?由于家中無錢,眼睜睜看著親生骨肉一天天地走向死亡世界,那嬌小稚女敕的生命黯然凋零,明明是在技術上完全可以治愈的疾病,因為無錢醫治而令一切變得無可挽回。當事情演變到了這一步,誰還能拍著胸脯,坦然說出金錢其實不重要呢?
在一個笑貧不笑娼的拜金社會,女人擇偶首先選擇物質條件,的確是很現實,不過她真的淪落到前面那個範例中女孩母親的位置,天下間究竟有幾人敢說自己為了愛情能無怨無悔呢?
毋庸置疑,如此淒慘狀況絕非是某一人犯下的錯誤,抑或是個別醫院的道德問題,這是一個注定的悲劇時代造就的無數悲劇中的某一個悲劇而已。
驀然追憶著在記憶中愈發遙遠與黯淡的故鄉景象,末法時代,林旭忽然想到了這個應該是出自于佛經的專用詞匯,很貼切地形容了某自稱崛起大國。
雖然如今林旭所處的這塊片界面臨著層出不窮的生存危機,隨時可能傾覆在無盡虛空當中,這個片界總還有被救贖的希望。居住在這里的神祇仍在竭盡所能地挽救這片天地,地球呢?那里已經沒有了神明,蒙受著屈辱和苦難的人們落了個叫天不應,叫地不靈。一名酒氣燻天的犯罪者在眾目睽睽之下,豪情萬丈地高呼一聲「我爸是xx」。一瞬間便可以令公理為之讓道,正義靠邊站,本來義憤填膺的人群啞然失聲。
如此一言九鼎的效果,堪與金口玉言相媲美,在那個世界里權力真是比起任何一種法術都要來得神奇呢!
一個世界在人欲橫流的放縱下,無止盡地跌向物欲深淵。那種來自人心敗壞的徹底墮落,怕是比臨近王朝覆滅而難以避免的兵火災劫,可怕了千倍萬倍吧!
沒來由地唏噓感慨了一番,林旭重又面對眼前的現實,皺起眉頭嘟囔著說道︰
「天封該怎麼寫呢?」
神祇得到的天封是一道至關重要的手續,其意義相當于官員得到上級政府所頒發委任狀。類似林旭這樣直接承繼前任霍山神的神位,而非是從天庭直接得到天封的例子,深究起來其實是不太合乎規矩的。
現在林旭要娶親,遵照神道規則,他的兩名妻子也要一並呈報天庭接受冊封,從此加入神祇的行列,她們可以被算作是霍山神的屬神。
只是這篇東西該如何下筆,著實難壞了林旭。在地球上,各種申請和報告書他寫過不計其數,但跟天庭交涉必須要用到表章的格式,這是基本程序的一部分。古文是隨隨便便就能寫好的東西嗎?為此,林旭也是大為苦惱,思慮了半晌,他才意識到自己又錯了。普天之下,哪有領導親自寫報告的,這山神廟里刀筆吏多得是。
委托山神廟的官吏們代為捉刀,此後林旭命人在山神廟的中庭駕起柴堆,以燔柴祭天。
隨著林旭把表章投入到點燃的柴堆中,裊裊升起的淡淡煙氣中,一束雪亮的白光騰起直沖雲霄而上。
在院子里一直守候到夕陽西下的黃昏時分,林旭終于見到一抹金光出現在遠方的天際。隨著那道由遠及近的金光落到山神廟內,頃刻間化作了一幅繡著游龍飛鳳和雲氣花草,各種不知名異獸的黃絹,單看這做工手藝之精湛就曉得來頭不一般。
態度畢恭畢敬地焚香叩拜後,林旭緩步上前,雙手接下了這幅懸浮在距離地面一人多高的黃絹,看罷了內容他禁不住了露出一絲苦笑。
啥叫言簡意賅?這份來自天庭的旨意,除去注明後土皇地祇的名號之外,在橫寬足有丈余的整幅黃絹之上,通篇只寫了一個斗大的字,準!
一番緊張忙碌的安排過後,確定前期準備工作就緒之後,林旭把舉行典禮的日子選在了谷雨節氣的這一天
出于對自身安全和一碗水端平的考量,林旭沒有親自上門迎親,而是派出兩位前資深裨將,現任的山神廟副將張昕、王良作為男方代表,分別前往江家集和陽春山兩地迎接兩位新娘過門。
鬧哄哄的婚禮過程乏善可陳,一言以蔽之,熱鬧但非常之繁瑣。
在出面招待各方賓客之前,拜堂之後,林旭在後院與兩位新娘子一同祭拜寫了三清四御名號的牌位,然後讓她們各自咬破食指,再將一滴鮮血滴落在後土皇地祇降下的旨意之上。隨即,只見一股熾烈而不刺眼的金光涌出,剎那間庭院之內皆是如蘭似麝的撲鼻異香。天空中一道七彩霓虹橫貫天宇,院落里也現出青蓮荷葉白藕隨風搖擺的真實幻象,四下盡是蒸騰而起的白氣宛若雲海翻滾,一派仙家勝景的場面。
「那個……你們倆互相認識一下。等一下我要到前廳招待賓客,三更天之前不會回來,你們等累了就先睡下吧!」
說罷,林旭頭也不回地走了。這個沒辦法,他實在跟這兩位新婚的妻子沒什麼好說的,此前連一面都沒見過,壓根談不到有什麼感情基礎,林旭對待兩個陌生人能保持禮貌的態度已經算是不錯了。
這邊新郎官一個人跑掉了,留在房間里的兩個女人把注意力都轉移到了彼此的身上。
縱橫千里的霍山雖不小,人際交往圈子並不算大,她們兩個都是頗有聲名的美女,時常被閑人拉出來比較,相互之間聞名已久。雖然素未謀面,不過大家都知道對方的存在,如今同在一個屋檐下,不摩擦出點火花來,那真是對不起她們的智商了。
對視沉默了片刻,個子略高,生得一副瓜子臉配著丹鳳眼,身姿搖曳似擺柳的狐女靜姝搶先開了口,說道︰
「嫣然妹子,姐姐今後一定會照顧你的。」
聞听此言,個頭略矮,生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楮,臉型頗有幾分神似範冰冰的孟嫣然在溫婉之中透出幾分硬氣地說道︰
「不敢當,小女子是黃土地的義女,小娘子該叫我黃嫣然才是。」
第一次出招便被對方硬生生頂了回來,靜姝的臉上神情看不出喜憂變化,她像是完全沒听出孟嫣然的揶揄之意,笑靨如花地說道︰
「哦,是嗎?那倒是我孤陋寡聞了。不知嫣然妹妹你是善于女工,還是喜歡詩文?」
「小女子都只是略懂,敢問你又喜歡哪一樣呢?」
面對著孟嫣然的反問,靜姝抿嘴一笑,貌似謙遜地說道︰
「哦,我也是略知一二。」
如何確定兩個妻子,到底誰才是正妻,誰又是平妻。這樁難以取舍的煩心事著實叫林旭糾結了好一陣子,後來他也想開了。兩頭一般大最好,新娶的這兩個老婆都算是平妻,至于正妻的位置就先懸空吧!
盡管林旭暫時擱置了主權爭議,沒了關于正妻名份的糾紛,不等于這個新組建家庭內部就不用分出個高低尊卑了。出身于青丘的狐女靜姝和土地爺黃世仁義女孟嫣然,她們倆在新婚之夜的洞房里,小心地試探著對方的態度和底限,並且竭力使自己佔據上風。假如這個女人之間勾心斗角的場面被林旭看到,恐怕他能聯想起來的形容詞只有一個最為合適,宮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