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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午。小明看看時間差不多十點鐘了，從家里的門背後找出一把兩尺來長的小鋤頭，這是爸爸專門為小明制作的勞動工具，那時候的家庭住房很小，勞動用的鋤頭扁擔鐵鍬什麼的，只能堆靠在門背後。小明又帶上一個穿了繩子的竹筒，用來盛挖到的蚯蚓。小明的家離銀行幼兒園很近，上一個坡走幾分鐘的路就到了。小明來到銀行幼兒園門口，幼兒園的大門關著，只留了一個能推開的小門。小明左右看看沒見著柳蘭，猜想柳蘭可能已經進入到幼兒園里邊。小明推開小門走了進去，「到！」小門後邊突然有人大聲喊了一聲，接著是嘻哈哈的笑，這是柳蘭的聲音。小孩子們經常喜歡這樣藏在門背後嚇唬別人，小*里有準備沒被嚇著。小明轉過臉來笑著看了看柳蘭︰「走吧，我們挖蚯蚓去。」
「我們上哪兒挖蚯蚓？」
「我們往左拐到廚房那兒的芭蕉根底下去挖，那兒有很多蚯蚓，從這兒走。」
他倆來到幼兒園的廚房旁邊，靠牆根處有一溜兒四五棵芭蕉樹，芭蕉根下的泥土是松的，看樣子不久前曾經有人來這兒挖過蚯蚓。
「這兒好像都被人挖過了呢？」柳蘭說。
「我上個星期也來這兒挖過，不要緊的，蚯蚓長得很快，一挖下去就知道了。」
「我們不會挨別人講吧？」柳蘭四下看了看，她擔心，事先不問過這里的人就在這里亂刨亂挖，人家會不高興的。
「不會的，今天是星期天，沒有小朋友在幼兒園里睡午覺，阿姨們也都不在。會有一位老伯留在這兒看門，剛才我們進門的時候沒有看見他，不過他也認得我。」小明說。
「小明，你讓我來挖吧。」小明把鋤頭遞給柳蘭，柳蘭走到一棵芭蕉樹旁，對著芭蕉根旁黑乎乎的泥土一鋤頭下去，往後刨開泥土，只見幾條牙簽般大小的蚯蚓在泥巴上邊打滾翻騰，還有兩條迅速地往泥巴里縮，「快點抓住它們！」小明說，兩人蹲子，腦袋湊在一起，四只手你捉一條我扯一條，被捏住的蚯蚓拼命地扭動身子，又粘又滑，他們把捉到的蚯蚓丟進竹筒里，小明又往竹筒里撒了一把泥土，說︰「讓這些蚯蚓躲到泥巴里邊，它們怕見光。」柳蘭又刨了幾鋤，鋤鋤見蚯蚓。「這兒的蚯蚓真不少，我們專署紅樓旁邊那兒的菜地里，都沒見到有那麼多的蚯蚓。」柳蘭說。「當然，這兒廚房里不要的菜頭爛菜葉兒，全都扔在這里做肥料了。」小明說。
挖了一陣子，鋤頭踫到了一個什麼東西，「叮」地一聲響，柳蘭仔細看，是一個發銅綠的銅仙（銅仙︰民國時期使用的錢幣，也叫做銅板），「哎，一個銅仙。」柳蘭說。小明伸手拾了起來，用手摳去銅仙上邊的泥巴，「可以賣得五分錢呢。」小明把銅仙遞給柳蘭︰「給，是你挖到的。」「我才不要呢，髒兮兮的。」「可以買一根雪條和兩片酸哦！」柳蘭笑了︰「我才沒有你們男同學那麼貪吃。」上個學期，學校里的一些男同學偷偷跑到汽車總站大修廠的垃圾堆撿破銅爛鐵，被看守廠子的工人發現並且反映到了學校里。為了此事，第六班的同學在班主任老師的主持下開了一次班務會，在會上，老師批評了到工廠里撿破銅爛鐵的事情，解釋說到工廠里去撿破銅爛鐵是不被允許的。然後讓同學們自己做自我批評。後來，不知道怎麼搞的，不管合法不合法，那些曾經賣過破銅爛鐵的男同學全都挨一個接著一個站起來做檢討，老師問他們︰「賣得的錢怎麼花了？」每個人都灰溜溜地回答說︰「拿去買酸吃了。」逗得全班同學哄堂大笑。（酸︰酸木瓜，酸蘿卜等等之類的酸味小食品）
小明笑了，說︰「這樣吧，我正在攢錢，想自己裝一部礦石收音機，這個銅仙就算你支援我吧。」
「是你整天都在畫的那種收音機嗎？」
「對，準確說是收音機電路圖。」
「裝一部收音機要花多少錢？」
「七八塊吧。」
「哇，這麼多？你要攢到什麼時候才行？」
「不知道。不過，我手頭里已經攢有五毛多錢了。」
「問你爸媽要點嘛。」
「要點吃零食的零花錢可以，多了我媽不給。」
「也是哦，七八塊錢不是個小數目。」
「我和其他幾位男同學商量好了，放暑假後我們去找些活兒干掙錢。」
「你們打算找些什麼樣的活兒？」
「能賺錢的活兒。」
「該不會去搶銀行吧？」
「你討厭！」
「嘻嘻！到時候我也跟你們去玩，歡迎嗎？」
「到時候再說吧。」
兩人邊說邊挖，把整個芭蕉根底下全部翻了一遍，竹筒里也有了大半筒子蚯蚓，「行了，差不多了。」小明說。
他倆來到廚房旁邊的水龍頭洗手，這兒的地勢較高，不用踮腳就可以看到幼兒園的圍牆外邊。「瞧那邊，那兒是我們的專署幼兒園。」柳蘭指著西北面三四十米外郁郁蔥蔥斜坡上的房子說。
「我知道，小時候我們經常站在這兒往那邊看，專署大院里的那座紅樓最顯眼了。」
「那座紅樓是地區檔案室，它的旁邊是一塊雜草叢生的斜坡，去年我和肖妍她們在那里開了一塊菜地。」
「你們在菜地里種了些什麼？」
「小白菜，南瓜，還有紅薯。」
「有收獲沒有？」
「當然有。最討厭的是我們大院里的那些小男孩，老來偷偷挖我們的紅薯吃。」
「換了我我也會，誰個不知道紅薯好吃啊？」
「你們想吃不會自己去種啊？」
「不得閑，也沒有那個心機。」
「那偷別人的吃又有？」
「那不同，馬上可以進嘴巴了。」
「所以說你們嘴饞。」
「我就不信你不嘴饞。」
「懶得和你磨嘴皮。呢，看見斜坡上的那棵苦楝樹沒有？我和楊凱就是被綁在這棵樹底下。」柳蘭笑著。小明凝視著那棵「著名」的苦楝樹。
「奇怪了，好像我們兩個幼兒園距離並不遠多少呢？」柳蘭說。
「這有什麼奇怪，本來這兩個地方就不遠。」小明說。
「可是我從專署大門口那邊走過來，花了差不多十幾分鐘，好像距離遠得很。」
「你們專署地方大，從頭到尾很長，後邊離這兒近，大門口卻開在百初側門那頭，你要繞一個大圈才能走到這里，所以距離就遠了。」
洗完了手，小明說︰「我們在這里玩一會兒吧，現在還沒到吃午飯時間。」
他倆穿過幼兒園的小操場，來到幼兒園東北角的那棵大榕樹下，柳蘭仰頭看著大樹的樹梢，「你們幼兒園的這棵榕樹真大，可以爬上去嗎？」
「可以，來，我來帶你爬上去。」兩人攀著榕樹凸出來的疙瘩，爬上了離地面兩米高的樹杈，在樹杈上坐著。榕樹的樹冠高大，枝葉繁茂，只有幾縷陽光能穿透進來，加上不斷吹拂的陣陣微風，呆在這兒相當地涼爽。「小時候，你經常攀爬上這兒來玩耍麼？」柳蘭問。
「那時候不太敢，阿姨不給，偶爾偷偷爬過。」
柳蘭抬起頭來看四周圍，從這兒可以看到百色汽車總站大修廠，汽車總站前邊的那條馬路，百勝街，還有小明他們家單位的籃球場和食堂。「小明，藍冬芝老師原來也住在你們單位里吧？」柳蘭問。
「是啊，董叔叔（老師的愛人）跟我爸爸是同事。對了，我和山陵、加陵還參加了老師的婚禮呢。」
「是吧？那是什麼時候？」
「六二年。那時候，老師還不是我們的班主任。」
「婚禮辦得怎麼樣？隆重嗎？」
小明給柳蘭講了他和山陵、加陵參加老師婚禮的經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