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蘭芷的孩子沒了,程家鋪子眼看也要沒了,這可生生要了程繼洲的命了。程家老爺從此一病不起。但是卻讓程家二少爺程嘉禾再一次有了可趁之機。
日本人走的第三天,程嘉禾驚魂剛定,且在病榻上琢磨準了一個主意。他洗了臉,刮了須,穿戴整齊了正要出門,卻被妻子齊敏佳叫住了。
「你還沒好利索,急著出去干啥?」齊敏佳的眼楮腫的像鈴鐺一樣,這兩天她也忙壞了、嚇傻了,這爺倆都病在床上,她一個女人急得跟什麼似的,一點辦法都沒有。
「一大攤子事兒等著料理呢,我不能老在家躺著呀!」
齊敏佳把他拉了回來,「哎呀,這頂鋪子的事兒你就讓明軒去張羅,那可是辱沒老祖宗臉面的事兒,能不能如數換來現大洋不說,以後本家這些爺們少不得那它當個說辭,咱,咱明轅以後可就在這個家里抬不起頭來了!」齊敏佳嘆了口氣,「哎,這到底是怎麼了嘛,好端端的家,好端端的鋪子,讓日本人橫插一杠子,這下完了,把鋪子頂出去,咱程家可就只剩那百把十畝地了,可怎麼活呀!還有明轅這孩子,也不知道怎麼了,到現在還魔怔著呢……」
看著自己的女人暗自垂淚,程嘉禾也心疼,可是他最听不得誰說「讓日本人橫插一杠子」的混賬話,日本人怎麼了,能幫我程嘉禾賺大洋那就比親爹強!這會兒他恨不得扇她一嘴巴,可是想想這兩天她操勞擔憂的樣子,只說,「行了,哭哭啼啼成什麼樣子,我不還沒死嗎?!」說完大步流星出了家門。
程嘉禾不是出門頂鋪子,他徑自來到了阪田一郎的公館。他恭卑地笑著,給阪田一郎點著了香煙,而阪田一郎連看都不看他一眼。
在阪田一郎眼里,程嘉禾就是一條狗,一條為大日本帝國所不齒的搖尾乞憐的狗,他深深地吸了一口香煙,然後很享受地在程嘉禾的臉前吞雲吐霧。程嘉禾頓時被嗆得嗓子發癢,但是在阪田跟前,硬是沒敢咳出來。
「怎麼?四百萬現大洋這麼快就湊齊了?」阪田一郎瞟了他一眼,「ど西,看來你們程家大院可真是塊肥肉!」
程嘉禾連忙賠笑道,「阪田君您見笑了!在這兵荒馬亂,誰有閑錢頂程家的生意啊!您就是殺了程家所有的活口,這十天能也換不來四百萬這麼多啊!」
阪田一郎銳利的眼楮此刻已然冷卻在了程嘉禾的臉上,那表情看不出凶殘,確如暴風雨臨近的湖面寧靜得怕人,讓人不寒而栗,程嘉禾幾乎在逃避他的目光,不自覺地垂下頭去,但哪怕只看阪田一郎的鞋尖穩穩地翹著,竟也不由自主哆嗦起來,「但,但是,只要我幫阪田君把這軍火生意順順當當的,這四百萬現大洋早晚能還給您……」
阪田一郎輕蔑地一笑,「你當我是傻子嗎?誰都知道程家大院要由程明軒接管了!和我阪田一郎做不做生意可由不得你二少爺說了算了!」
程嘉禾信誓旦旦地說,「十天,給我十天!我拿腦袋擔保,給您親眼看著我程嘉禾接手程家大院,程家鋪子,程家的一切!」
阪田一郎輕聲一笑,「我要是不答應呢,我就吃準了那四百萬現大洋,有了這筆錢我找誰不能供這樁買賣呢!」
程嘉禾此刻竟也不那麼緊張了,他能敏感的嗅出這樁生意就要談成了,他的腰桿兒也直了,說話聲音也洪亮了,自覺地將自己的身份從一個奴才抬高到了合作伙伴,「阪田君,您是知道的,在這阜新城里邊,也只有我們程家把生意做到了俄羅斯,做到了法國,這宗生意離了我程嘉禾恐怕不是太好辦吧?」
阪田一郎听完哈哈大笑,「程大老板,坐!」
程嘉禾向他擺擺手,「別忙,我還得向阪田君借一樣東西!」
「什麼?」
「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