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九八年八月，洪水退卻。
整個村子里的村民在戴西川和村長帶頭下，敲鑼打鼓再次將程思哲迎回了戴曉萌家。殺雞宰牛，賓客滿座，這次程思哲有些放肆地和他們一起大碗大碗地喝酒，大口大口地吃肉，宴席接近尾聲的時候，他喝高了，頻頻借著酒勁兒，一邊吼著一邊流淚，「hero（英雄）！LegendofHeroesdie（英雄不死傳說）！全他媽的扯淡！栗子多好一小伙兒啊，就他媽的這麼死了！」
人們有些不解地看向程思哲，也弄不清楚他伊哩哇啦地都嚷嚷些個什麼東西。後來，村長對戴西川說，「老戴，你家姑爺喝多了吧，這是說什麼呢！」
戴西川一樂，「哎，姑爺在美國長大了，說那邊的話說慣了！沒事，沒事，咱接著喝！」他轉頭向廚房里的戴曉萌和戴曉萌她媽喊，「快點，來個人兒，把姑爺扶到房里去歇息！」
村長笑了笑，半開玩笑半奉承地說，「對，人家是華僑嘛！常跟洋人在一起，都是斯斯文文地喝洋酒喝慣了，喝咱這兒的高粱酒哪拼得過咱們老哥倆呀！怎麼著，兄弟，華僑有的是錢吧，我可听說人家一塊錢能換咱們十來塊呢，你要是拿人家美國錢，來個‘萬里挑一’，可了不得了！你得多少支援一下咱們村的四個現代化建設呀！」
戴西川也醉了，他這輩子都沒在「領導」面前挺直過腰桿，更別說听「領導」當眾奉承他了，他紅著臉，喜滋滋地說，「那是，那是！俺們曉軍的事兒，村長可要給放在心上，有了曉萌這門親，俺們曉軍娶婆娘的事兒就富裕了，哎，怎麼說，感謝祖墳上冒了青煙了，家里來了位活財神！」
戴曉萌走過來，攙起程思哲，狠狠地剜了父親一眼，「不是你祖墳上的冒青煙，你得感謝月老，給你閨女找了這麼一門親！要是真把你閨女嫁給常四叔家那瘸兒子，你什麼時候才能混成個‘萬元戶’吧！」
「這個死丫頭！」戴西川揚手要打戴曉萌，這時伏在戴曉萌肩頭的程思哲打了個飽嗝，嚷嚷了一句，「打、打倒法西斯！」
村長和眾人看著戴西川，啐道，「老戴，你他娘的比黃世仁還很呢，連你家姑爺都說你是法西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