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火燒紅了西天，那些振聾發聵的槍炮聲，讓程明軒不得不停下腳步。以他短暫的、不完全的士兵經驗，勉勉強強可以判斷出一場昏天昏地的惡戰就在離他不遠的地方展開了！天上沒有月亮，遠處炮火連天轟炸得到處塵土飛揚，所以他根本分不清是什麼時辰，也看不清是什麼地方！但是，他知道如果再往前瞎走下去，就有一不留神化為炮灰的可能，只好先找一個相對安全的地方藏身，等天亮了軍隊撤了再做打算！可是，敲了幾戶人家的大門，大都沒人敢應聲，還有兩家听見敲門聲應了幾聲，一听是借宿的就直接從門縫里喊他趕緊走人了！
程明軒決定順著一條很深的巷子模了進去，心想先找個地方藏起來，然後就听天由命吧！可就在這條巷子的盡頭，他看到了一個小院子大門大開著，門口掛著幾盞大紅燈籠，看上去格外的鮮艷。小心翼翼地走進大門，他發現院子不大卻十分整潔。
他輕步向院內走，可還沒走兩步，突然有舒緩而清亮的江南小調從正廳傳了出來！那聲音似乎听著有些耳熟，或許，離家鄉近了，是這鄉音顯得格外親切的緣故吧！可轉念一想，心里又不免生疑，這會是什麼人家呢，在炮火連天的晚上，還能悠然地唱小曲兒？程明軒駐足思索了片刻，終于沒敢直接進正廳，畢竟只是听到了一個女人神經兮兮地清唱，一怕有危險，二怕不禮貌，就走向一側廂房的方位。
「誰？」是一個女孩怯怯的聲音。
從廂房的一側突然冒出一個女孩，說時遲那時快，程明軒一個箭步沖過去捂上了那女孩的嘴巴，並將她帶進了隔壁的廂房，向她說，「別怕，小妹妹！我不是壞人，見前面正在打仗，只是想借宿一晚上，明兒一早就走！」
那小女孩也就十二三的年紀，模樣生得很俊秀，向他點了點頭，程明軒這才放心地松開了她，「外面在打仗，你們家還敢敞著大門，不怕麼？」其實他想問「你們是什麼人家大半夜的還開著門？」可是他怕太直接引起這孩子的反感和懷疑，就拐了個彎兒。
「這是九姑娘家！」那女孩理直氣壯地說，她打量程明軒的時候，眼楮里沒有一絲畏懼的顏色，反而很輕松地口氣，「我們九姑娘素來心腸好，我就索性留下你吧！」
「哪個九姑娘？」程明軒皺了皺眉頭問。
「秦淮河上的九姑娘呀！她以前可是花月舫的頭牌呢！」那女孩驕傲地說，接著又做了一個「噓」的動作，神神秘秘地說，「喂，你不要吵了，九姑娘房里有客人，是個穿軍服的大官，你想找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