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代末年風雲錄 第五十一章 梁山 

作者 ︰ 肖申克117

「姓韓的。你想造反嗎。「慕容彥站在城頭衛,高聲

「朗朗乾坤,是誰在造反?」韓奕站在城下,佯裝不知地問左右部下。

「不知道哩,我們不正是要征討逆黨嗎?」吳大用搭腔道,他又故集問呼延弘義道,「大哥,城頭上的那個老子,是不是在說你?」

「造反?不、不、不!」呼延弘義將大腦袋搖得像走街串巷的貨郎手中的小鼓,「我最近吃齋了,以慈悲為懷,路上遇到螻蟻,都會繞著走,怎會想著造反呢?」

「那說的就是李老六了!」吳大用一拍大腿,指著李威恍然大悟道。「老六是不是又重操舊買賣。偷了城頭上那老子的女人了!」

李威大怒︰「李某偷過別人的項上人頭,就是沒偷過女人,更何況是慕容老兒踫過的女人!」

「那就怪了!」吳大用一副丈二和尚模不著頭腦的模樣,「這老子為什麼非要說咱們造反呢?敢情是賊喊捉賊啊!一定走了!」

身邊眾將士聞言哈哈大笑起來,渾然沒將城頭上的慕容彥放在眼里,眾人見主帥韓奕縱容,各顯神通。紛紛沖著城頭上喊著髒話。尤其是吳大用,他那一張嘴頂得上千軍萬馬,說得城頭上的戍卒紛紛捂住雙耳。

慕容彥在城頭上听了,氣得渾身抖,想往城下沖,要打開城門找義勇軍決斗,左右部下拼命將他拉住。

「公萬萬不可出城,否則必中韓奕奸計!」部下們呼道。

「有何不可?」慕容彥怒道。

「我軍兵少,不足以出城交戰。要走出城,必會讓義勇軍奪了鄆州城。」部下們說道,「況且萬一落敗了。韓奕必會落井下石,說我們與青州劉妹同反。」

「難道任憑義勇軍在城外罵陣?」

「義勇軍沒有糧食,兩日之內必會退去。公何必急于一時呢?到時公再向朝廷申冤,至少得告他個欺壓藩臣與擾民之罪。」

「你們,」慕容彥怒目而視。

左右紛紛避開慕容彥的目光,個個臉上都有懼色。僅僅是四千余義勇軍,不足以將鄆州城圍住,但是城外精壯的義勇軍有恃無恐地叫陣。士氣高昂,令守軍自慚形穢。

韓奕當然也不想將事情鬧大。更何況他此行的目標是青州劉妹。他命部下密切監視鄆州城,凡走出城之人一律拿下並看管起來,一邊派人去鄆州下轄各縣征集糧草。

整整兩天,慕容彥愣是不敢出城。只得緊守門戶,任憑義勇軍在城外人歡馬叫。

山中老虎仍在,猴子安敢稱王?如果慕容彥自認為是老虎,那麼韓奕只能當仁不讓地是那只上竄下跳的猴子了。如今猴子在老虎自己的領地里太過猖狂,老虎豈能忍下這口氣?

夜色中。慕容彥滿身披掛,翻身上馬,他撫了撫自己手中的大槊。這支伴隨他多年的大槊,已經飽嘗過敵人的血,每當握槊在手,慕容彥便熱血沸騰和豪氣萬丈起來。

今夜,他決定不再忍受韓奕小兒的「欺侮」他要親手讓韓奕嘗嘗自己的手段。否則。他慕容彥不如伏劍自盡算了。

吱、吱,

厚重的城門被徐徐打開,擁擠在城門口的騎軍存慕容彥的率領下,呼嘯而出。兩日來受的惡氣讓守軍無處泄,他們簇擁著自己的主帥向城外義勇軍的大營襲去,盡管在他們內心深處也在問這到底值不值。但憤怒控制著他們的心神,讓他們忘了深思後果。

突槍刺破寧靜,戰馬的奔勢似乎將濃厚的夜色推到一邊。

義勇軍大營仍然靜靜地臥在城外十里處,當中的幾堆篝火仍在 哩吧啦地燒著,火光照耀之下。軍士一動不動站在亮處。

兵貴神,天平軍早有準備。他們飛快地在深壕上架起橋梁,義勇軍大營中傳來一陣急促的驚呼聲。間或夾雜著數十支箭矢。

「義勇軍也不過如此,中看不中用!」慕容彥想道。

天平軍越過了塹壕,直奔大營,但是慌亂中數十騎一頭扎在陷阱中。人仰馬翻,不幸者被倒插在陷阱底的尖木刺了個穿。軍士慘叫著。戰馬悲慘地嘶叫著,流血更是刺激著余者更加凶猛地往大營深處奔去。

義勇軍軍士被洶涌奔來的天平軍掀翻在地,天平軍將士的心卻在沉滄,,

「令公,我們中計了!」都押牙鄭麟大呼。再看那被掀翻在地的「義勇軍軍士」們,其實不過是披著戎衣的草人罷了。

天平軍瘋似地搜遍了整座大營。他們只能在韓奕主帳上尋找到一行瀟灑的墨跡︰

久聞慕容令公驍勇善戰,令公兵鋒所指,韓某只敢退避三舍!

墨跡未干,慕容彥的部下們面面相覷。正在這時,大營之外傳來一陣遙遠的歡呼聲︰

「妾謝相送!」

「後會有期!」

「糧卓我等已自取,多謝令公厚增!」

慕容彥既羞又怒,提兵猛追。卻追不上義勇軍一兵一卒。相反的,義勇軍趁著夜色。自東南西北不停地騷擾、聒噪,領著天平軍像沒頭蒼蠅般亂轉。這時,又傳來義勇軍小股部隊的呼聲︰

「慕容公請止步,如若再追。鄆州城將危矣!」

不管主帥慕容彥同不同意。他的部下們聞聲立刻停了下來,個個,驚懼萬分,因為他們所有財產、

甘兒右小倉都在城時此刻,他們這離鄆州城,如若爽石可果真有攻城之心,鄆州城怕是早已不保。

慕容彥不得不返身回城,網行至城門下,就見燈火闌珊處,數十軍士被錄光了衣服,赤條條地被吊在城門下,正是自己的部下。

「韓奕,我與你不共戴天」。慕容彥指天誓。

後起之秀韓奕三戲老將慕容彥。不傷一兵一卒,他就讓慕容彥一夜之間,如同被當眾月兌光了衣裳,被人看清了他有勇無謀的本質。對付慕容彥,這遠比將刀架在他脖子上,更讓他難堪與羞愧。

慕容彥怒火攻心,只覺得胸中一股惡氣往上急涌,他在部下的驚呼聲中,從馬背上摔了下來,不省人事,,

已是暮春季節,青州城內,屠夫張守在自家生意慘淡的肉鋪前,一邊看著過往行人。一邊想著心事。

行人從他的面前匆匆而過,人人面色憂愁,無人停下腳步問問肉價幾何。听說本州節度使劉瓖不服朝廷號令,朝廷正欲調兵遣將赴青州。刀兵之亂將起了。

青州人可以不知道李守貞是誰,但大多數人仍然對前平盧節度使楊光遠記憶猶新,一想到楊光遠,青州人無不相顧失色。

「張大官人、張大官人」。有人呼道。如今屠夫張被人尊稱為張大官人,這也不過是這幾年的事情,以至于別人說起時,屠夫張不知在呼自己

左邊的米店,右邊的布店,還有對面的食肆,個今生意慘淡,東家、掌櫃們與小廝、僕人們索性紛紛站在店門口,還有幾個無所事事的市人,一邊相互打听小道消息,一邊說著閑話,打著時間。

「張大官人,您老真是閑不下來!依我看,你還不如關門大吉算了!」有市人調侃道,「就您這門面,您開個價,我給您現錢,十成十的開元通寶!」

「是啊,您外甥都是大官了。還不去享清福?。布店東家笑道,「您老要是想去洛陽,千萬不能穿得太寒酸。我這里有上等的布匹,都是老鄰居了,我給你個實意價。也算是照顧我生意

「要是換成我,我早就離開青州這鬼地方了。要不是我家祖墳在此。就是一座金山擺在我眼前,我也不會多待片刻。」有人搭腔道。

屠夫張這才回過神來,他鄙夷道︰「若是真有一座金山擺在你面前。你果真是不屑一顧嗎?別說大話,閃了舌頭。世上什麼最貴?錢最貴!」

那人尷尬地縮了縮頭,道︰「有劉氏在,怎會有我等小民的好日子過。要我說,要是韓小相公做咱青州的節度使,那就好了。韓小相公嘛。自他打小起,我就知道他準會有大出息,這不果真如此嗎?。

這人人都有做事後諸葛亮的潛質。

街面上,不知什麼時候多了七八個少年人。他們都是短打扮,不是賣干棗的,就是賣魚、賣靴、賣餅的。還有一個滿身破爛的乞丐,柱著打狗棒,捧著一只破碗,顫微微地走到對面食肆的階旁,也不求食,自顧自地躺下曬太陽,一邊在自己身上找跳蚤。

「還是聳乞丐,吃百家飯自在!」屠夫張曬笑道。

「賣大棗,去年收的又大又甜的干棗,不甜不要錢!」賣棗的少年人高聲吆喝著。

「賣魚啦,今晨從黃河里剛撈的鯉魚,」

「賣魚的!」屠夫張忍不住叫道。「別胡說八道,我老人家雖然一輩子想大財,可從未騙過人。你這鯉魚果真是從黃河里撈的嗎?難道這魚會飛不成?」

賣魚的少年人停止吆喝,嘿嘿笑道︰「張大官人,我這魚是快馬遞腳送來的,不僅正宗,還是鮮活的呢!我敢以我那死去的雙親誓,決不作假!」

少年人英俊的臉上洋溢著青春的朝氣,那神情不像在賣魚,而是在展示自己的笑容。

「什麼時候時興用快馬急送的了?」屠夫張將信將疑。他跟對面食肆的東家圍在賣魚少年的身邊。見少年人用來盛魚的小木桶中,果然養著幾條鮮活的鯉魚,食肆東家是識貨的,不住點頭道︰

「以我開食肆二十年的經驗看,這確實是正宗的黃河鯉魚

「少年人,你這魚是論條賣,還是論斤賣?不管你是用快馬遞腳送來的,還是用水桶運來青州的,都的來不易,這價錢怕是不低吧?。屠夫張見鯉魚鮮活,不禁想嘗嘗鮮。

「您老要是想嘗嘗鮮,就送您一條,想多要就拿錢來,一文錢不能少」。少年人笑道。

「還有這等好事?。屠夫張瞪著少年人道,「听你口音,也不像是本地人。無卓獻殷勤。非奸即盜。」

屠夫張不待賣魚少年答話,自顧自地說道︰「不過,我老張一向來者不拒,要是放著送上門來的便宜不佔,那就是與自己過不去

屠夫張將大手往水桶中一伸,撈了半天,掂了又掂,看了又看,選了又選,挑了又挑,最後挑的當然是最大的那一條。

「您老真是不客氣啊!」少年人郁悶地說道,卻也不阻攔。

「咦?」屠夫張抬頭認真地打量了賣魚少年一眼,認真地說道,「你這少年人跟我那外甥說話語氣。真是神似!奇怪、奇怪!」

「真的嗎?」賣魚少年問道,雙目閃過一道神采,「不知令外甥,是否也是賣魚的?」

「賣魚?」柑八辰不由得挺起胸膛,努力用向下的眼神看賣白少聳。盡毛沒那麼高大,他夸張地說道,「說出來,嚇死你!」

「怎麼個嚇死法?」少年人抱著雙臂,饒有興趣地問道。

「西京留守、侍中、開國侯韓奕便是我老張的外甥!」

「西京留守嘛,這也不算什麼太了不起的大官,我見過比他官還要大的。」少年人不甘示弱。

「吹牛!」屠夫張滿臉不信。

「我看您老也是吹牛。」少年人說道,「你外甥既是做大官的,您老怎麼還在這里賣肉呢?說出來,誰信呢?」

「這,」屠夫張漲紅了臉。看熱鬧的市人也紛紛暗笑。

韓奕當然不止一次遣人來過青州,只是屠夫張一直抱著要韓奕風光衣錦還鄉,順便接他去享福的想法,想讓韓奕以個兼將相的赫赫儀仗,在街坊面前大大地自己老張露一回臉。所以一直賴在青州不走。沒想到當年的一句戲言,今日真有成為現實的可能,只是屠夫張沒有想到。計劃遠沒有變化來得快。

「這魚還你!」屠夫惱羞成怒,將自己千挑萬選的黃河鯉魚扔還給賣魚少年,「今天沒胃口!」

那鯉魚活蹦亂跳,身上鱗片又濕滑無比,賣魚少年手無足蹈。終究還是沒抓住魚。那鯉魚「啪」的摔在地面上,立刻沾滿了塵土。

「駕、駕!」一支馬隊呼嘯而來。沿街疾馳,不顧沿途雞飛蛋打。那鯉魚正好被奔在前頭的健馬給踩成稀爛,再也看不出黃河鯉魚的鮮活的模樣來。

說那時遲,那時快,賣魚少年一個健步,緊緊抓住那領頭騎士的馬轡。竟讓健馬奔出了不遠就停了下來。

「你踩爛了我的魚,快賠我錢!」賣魚少年不依不饒地說道。

屠夫張與市人均想,這少年人真是吃了豹子膽了,正所謂︰不知者無畏。

「大膽,你想造反嗎?」那騎士怒罵,甩起馬鞭,摟頭就是一鞭。

少年人忽然不見了。原來他敏捷地從馬下溜到了另一邊,靈巧地躲過這一鞭。這支馬隊不下三十人。當中有一紫衣者,正是青州人人見人恨的平盧節度使、侍中劉妹。

劉襪當然沒有患重疾不起,他每天胃口很好,每夜都要換個女人替他暖背,每天都有足夠的精氣神去數到手的錢財。即便如此,劉妹近日來也大感不妙,朝廷連下敕令要他入朝,郭瓊借征淮回師之機,屯居齊、青之間,虎視眈枕,不肯離去。

如今又來了個聳奕,听說韓奕率義勇軍正緩緩順濟水北上,明說是為了勘察水利淡通漕運,其實用意如何。是個人都會明白。

劉妹性格剛烈難馴,從不願主動服軟,如今大兵壓境,他也難免後悔。如今的時代與以往有些不同。諸鎮當中竟然沒有人願為他聲援的。朝廷說移鎮就移鎮,都太乖巧。郭、韓二人所領的也都是禁軍,這跟以往又有很大的不同,以往朝廷為了鎮服藩鎮,只能依靠幾個藩鎮去對付另一個藩鎮。

今日,劉鎩想出城查看一番,以便再作計較,他想趁著沒跟朝廷正式撕破臉,提早表示屈服。沒成想。今日剛出門就遇上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人,劉妹大怒︰

「將這少年拿下。斬!」

「是!」左右部下應道。紛紛下馬,提著刀刃向少年人圍了過去。

「屠夫張,你這是做甚?」劉妹騎在馬上,瞪著屠夫張道。因為韓奕的關系,劉妹當然認識屠夫張,他見屠夫張站在肉案前握著一把剔骨刀,斜睨著眼神,大怒︰「听聞令外甥正在來我青州的路上,欲對劉某不利。你不如與我一同去見見近來風聲水起的韓侯!」

屠夫張暗惱,他這是第仁次听說韓奕正領兵前來,恨不得自己早就離開青州,如今要是淪為人質,那就太不值了。

驀然,一個物什在空中盤旋著,帶著悠長的顫音。劉妹听到腦後聲響,網一回頭,見一只烏七八黑的圓盤似的物什里面撲來。

「啊!」劉妹躲閃不急,準確的說。那圓盤並非是直直地撲來。而是戈著一道優美弧線,繞過身前的部下。讓他反應不及,正砸在他的臉上,瞬間將他砸倒在地。

正是一只乞討用的破瓷碗。

在屠夫張與市人的目瞪口呆中,躺在街角的那位乞丐已經威風凜凜地站在街中央,先前那潦到的外表似乎一掃而空,代之而起的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大將風範。那乞丐雙狗棒的兩端,那不過三尺的打狗棒竟變成了七尺有余的一桿明晃晃的鐵槍。

「擋我者,死!」乞丐暴喝一聲,縱身一躍,連同手中的鐵槍已經突入了敵陣之中,猶如神兵大降,槍下瞬間已經到下一大片。

電光火石之間,再看賣魚少年,只見他手中不知何時多了把橫刀,腳下已經有五人倒在血泊之中。

賣棗的、賣靴的,賣拜的。還有賣粥的的少年,都各執兵刃殺入了劉錚的牙兵當中。街兩邊的屋頂上。又冒出數人,各執弓箭。藝高人膽大,不顧交戰的雙方,往人多的地方猛射。

牙兵們措手不及,一時間,狹窄的街道上呈一邊倒的屠殺狀態。

血流成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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