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代末年風雲錄 第五十八章 驚變

作者 ︰ 肖申克117

皇宮內,皇帝劉承估從睡夢中驚醒,他猛然坐起身來。91讀免費提供

「愛妃、愛妃!」黑暗中,劉承佑在龍榻上模索著。對了,他最寵愛的耿美人已經香消玉殞了,生前沒能做上皇後,死後連個追增為皇後的名份也沒有,這全是楊鄰這個權臣的阻撓使然。劉承估一想到這件事,就耿耿于懷。

「皇上、皇上!怎麼了?」太監們听到皇帝的驚呼,紛紛掌起燈火。

亮光讓劉承佑感覺好點。

「你們听到宮外有異常的聲音嗎?像是鍛造鐵器的聲響。」劉承估問道,「就是兵器坊那個方向!」

太監與宮女們紛紛屏氣凝神,側耳聆听,卻什麼也沒有听到。

「陛下,外面只有風吹聲,大概是要下雪了。哪有什麼鍛造兵器的聲響?」太監們說道。

皇帝打小就是癲癰病,現在看來不僅日趨嚴重。連腦子都有問題。深更半夜地瞎折騰人。太監們都這樣想。

劉承結不信,直到每一個太監與宮女們都如此回答他,才將信將疑。他仍然抱著錦被,蜷縮成一團。在冬夜中哆嗦著。

劉承佑感到害怕,因為近來不僅朝武之間爭斗越來越凶,他甚至擔心楊鄰與史弘肇提兵入宮,將他的腦袋借了去。他有理由如此想。

軍國大小諸事,楊脹一手包辦,沒有楊鄰點頭同意,就是一個小的主渮的任免也不能通過。他還以後生看待堂堂皇帝,皇帝心愛的女人。死後連一個名份都沒有,這怎能讓劉承傷心甘?

太後有位鄉親,幾十年未曾謀面,忽然得知鄰家妹子成了國母,自然想進宮拜見,順便提出了一個小小的要求,那就是想給自己的兒子在軍中謀個差事。誰料,那鄰家之子帶著太後的懿旨去見史弘舉,趕上史弘肇不高興,竟將這鄰家之子一斬了之。可見史弘肇不僅目中無人。更是凶殘了。

劉承佑一存未睡,第二天稱病不朝。

他稱病不朝,滿朝文武都不覺的奇怪,一來他時常病,讓大臣甘習以為常,二來這個國家有皇帝跟沒皇帝一個樣,朝事不決問楊鄰。當然。他的近臣如聶文進、後匡贊、郭允明之輩不在此列,今天聯袂入宮探視皇帝龍體的,還多了個國舅,那便是李太後最小的弟弟李業。

這四人最近也在爭吵,因為宣徽北院使吳虔裕出鎮鄭州,朝中就多了個空缺,這個職位既顯要,又是個。肥缺。他們雖然都想得到這個職位。但是楊鄰不松口,他們誰也無法染指,所以他們之間既便為這個職位鬧紅臉,但一說到楊鄰,個個恨的咬牙切齒,立場一致。

皇帝劉承佑蒼白的臉色,讓這些人嚇了一跳。

「陛下要保重龍體啊!」郭允明抱著皇帝的腿,大聲地說道。郭允明長著一副好皮囊,細皮女敕肉,說話細聲細氣,如同婦人,他其實是皇帝的男寵。

「哦,愛卿來了!」劉承佑見到了老熟人,這才恢復點知覺。

李業察顏觀色,見皇帝並非是癲痛作,問道︰「陛下是否一夜未曾合眼?陛為九五至尊,應當以江山社稷為重。臣願效犬馬之勞。」

身旁出一聲冷笑,聶文進故意說道︰「陛下果真是九五至尊嗎?今日陛下龍體有恙,除了我們幾個。也沒見別的大臣入宮探望。」

劉承佑喝了一盞熱湯,這才感覺好了些,問道︰

「聯昨夜整夜未睡,聯听宮外兵器坊中有鍛造兵器之聲,心中不安。諸位都是聯的手足之臣,不知有何教聯?」

幾個人相互望了望,都不開口說話。眼見劉承估臉色越來越差,郭允明陰陽怪氣地質問劉承佑道︰

「臣到是有一計,就不知陛下有沒有膽氣做?」

「郭允明,這是一個臣子應該說的話嗎?」後匡贊怒道,一邊觀察著皇帝的臉色。假如皇帝對自己的話有不悅之色,他立刻會收回自弓的話,如果相反,那他就會立刻說得再重些,總之,他要讓皇帝覺得自己才是最貼心的人。

「卿勿須多言,諸個都是聯最信任的人,聯當然不會因言問罪的。」劉承估擺了擺手道,他向郭允明投去殷切的目光。

郭允明只是用右手簡單做了一個向下劈砍的動作。

殿中一時寂靜無聲,個個相顧失色,人人都明白皇帝憂慮什麼,人人也都明白郭允明的意思是什麼。郭允明見別人不說話,佯怒道︰

「爾等深受皇恩,平日里都在陛下面前豪言自己如何忠誠,如今陛下有用到諸位之時,爾等都成了鼠輩不成嗎?」

「郭大人何必激我?」聶文進捏著拳頭道,「楊、史、王、郭四匹夫。執掌內外一切大權,我等只能仰起鼻息,他們權位日固,只手撐天。視我等如同卒。如果不早作決斷,他日,我等將死無葬身之地。」

「臣附議!」見聶文進也贊成,後匡贊也道,「為了陛下恩義,臣願赴湯蹈火。殺此四賊。為國除害,有何不可?」

國舅李業本就是依靠裙帶,才任武德使的,掌管四方進貢及兩宮錢帛。性好權力,向來無所顧避。因為楊鄰的阻撓,他久未升遷,對楊鄰早就恨之入骨,見這︰人都贊成用武力奪回權力。思索再三,對權力的,令他雄心大起︰

「臣亦願赴湯蹈火!」

劉承估起初並未有殺權臣之心。見自己最親近的臣子們想出了這條毒計,心中不禁一熱。他那原本蒼白的面孔,因為興奮而紅。

樞密院承旨兼領屯衛大將軍聶文進,以為皇帝膽便進言道︰「郭威將京內禁軍大部帶往郜都。城內所剩兵馬不多,其中亦有不少人與臣有交往,容易控制。一旦將楊、史二人除去,群龍無,只要陛下盡散錢帛,包管這些人听陛下號令行事。」

「是啊,陛下!」後匡贊在旁鼓動道,「陛下可急詔京外近藩率兵勤王,一來可以控制鄰近藩鎮,二來亦可增強京師可用之兵,以備不測。」

「我看,應遣人攜密旨赴郜都軍中,許下厚諾,命兵將除去主帥郭威。如今兵將們大多有錢便是娘。陛下不要忘了,您另外一個舅舅李洪義是澶州節度使,陛下派心月復詔其殺掉正駐扎在澶州的侍衛親軍步兵指揮使王殷,一旦殺掉王殷。可奪其兵馬,剪去郭威羽翼。如此一來。可保無虞。」

「禁軍中人大多家眷在京城。可以以此為人質,令郜都兵馬不

「充州慕容彥乃皇親,又是沙場老將,可堪大用。除此之外。開封府尹侯益亦可為將。內知客省使閻晉卿,高祖鎮並門時,便隸于高祖帳下,頗知將略,臣听說他也對宣徽使之職有些想法,按資歷來說,他也應該得到這個職位,但楊鄰老匹夫卻奪了他的念想,听說閻晉卿頗為不滿。除此之外,還有前青州節度使劉妹,此人久不授職,常常戟手于楊、史私第前,令人側目。陛下如若稍有許諾,臣敢保劉妹必會誓死效忠。凡是對楊、史、郭等人的不滿的臣子,陛下授其詔命」

近臣如此循循善誘,劉承佑龍顏立時大悅,這是他自耿美人死後,最不開心也是最開心的一天。然而郭允明的一句話。讓他又焦慮起來︰

「諸位忘了一個姓韓的!」

出了曹門,過了不大的曹州地界,便是鄆州天平軍節度使韓奕的治下。天平軍一鎮作為京師的東邊門戶,極其重要,在郭威領禁軍大部出鎮郜都之後,韓奕旗下的四千余義勇軍就兀顯得出重要性來。更不說義勇軍的精悍,慕容彥與劉妹二人被弗奕玩弄于鼓掌之下的事情,滿朝文武仍然歷歷在目。

「依國舅之見,韓奕會為聯所用嗎?」劉承佑問李業道。

「這個」李嶇感到頭疼。「听說韓奕與郭威走得很近,征河中時。弗奕每有獻策,郭威無不采納,曾言生子當如韓子仲,郭威養子郭榮與韓奕也一直以兄弟相稱。此前慕容公與劉公與韓奕交惡,听說楊鄰本想削去韓奕的兵權,郭威也沒少替韓奕擔待。」

「這麼說,聯不能詔他來勤王了?」劉承佑憤怒地打斷李業的話。

「陛下,臣以為何懼區區一個韓奕呢?」後匡贊道,「義勇軍既便能征善戰,也不過四千余人。陛下可依前計詔他來勤王,他若來,便一刀殺了他,奪了他的兵馬。他若不來,可以以其人之道還治其身!」

「卿有何妙策?」

「陛下忘了劉妹是怎麼離鎮的了嗎?」後匡贊陰森地笑道。

「卿之意。是遣死士去鄆州,將韓奕殺了?」劉承佑不禁被後匡贊的奇思妙想給弄暈了,連連搖頭道。「不妥、不妥。萬一事敗,聯不啻為親樹一敵!」

後集贊急道︰「陛下,事已至此。當盡早為定計,否則晚矣!」

劉承估惶急︰「再商議商議,定要周全!」

「請陛下三思!」寵臣們紛紛請命道。

寵臣們的請命,令劉承佑在這一外已經熱血沸騰起來,他起身道︰「今日之事便如此,爾等隨聯去進太後。」

李太後安居在深宮之中,安享天年。雖然還未到數九天氣,懷中抱著暖壺,仍覺得這個冬天無比寒冷。

她已經老邁,每當她回想起自己少年時代。就覺得世事不可思議。先帝劉知遠並非是明媒正娶她的。而是用搶,這一搶就搶出個皇後來。然後皇後就變成了太後。

作為一個女人,雖然不完美,但李太後已經感到自己足夠幸運了。但作為一個母親,她也是不幸的。長子雖可堪繼承大統,但卻不幸早逝。幼子又常年臥病在床,至于如今做了皇帝的次子劉承估,既患有癲病。又少不更事,大臣們私下里常非議他無人君之風。

今日皇帝又病了,李太後想到此處。便覺有些難過。她正要遣太醫去給陛下看病,听到宮人急匆匆地來稟報說陛下來了。

劉承佑網跟寵臣們商量好了一件天大的事,因為心中急迫,這雙腿便健步如飛起來,看上去一改往日給人的柔弱之態。

他一進了殿,不待施禮,便喝令太監與宮人們離開,然後,迫不及待地將密事告訴李太後。

李太後還未听完,便騰地站了起來,睜大了雙眼,無比震驚︰「此等大事,焉能草率?皇兒應當跟宰相們詳議。」

「姐姐說的是蘇逢吉、蘇禹窪嗎?」李業在旁勸道,「先帝在世時。常說朝廷大事不能跟書生輩定議。書生懦弱,成事不足,敗事有余!」

「先帝雖有此言,但爾等敢保證萬無一失嗎?」李太後質問道。「我皇兒沒有歷練,你們也在旁慫恿。萬一事敗,你們喪命事萬萬不可害了我皇兒!」

劉承佑听母後將自己說的不堪,不禁怒道︰「母後太小看聯了。閨門之內,焉知國家大事!」

言畢,劉承估拂袖而出。望著皇帝憤怒而去的背影,李太後顧喪地跌坐而下,她有一肚子的反對意見卻得不到宣泄,這讓她再一次感到這個冬天的寒冷。

夜幕降臨之時,內客省使閻晉卿一個人走在大街上。

大梁城內已經是萬家燈火,經過幾年的粗安,大梁城已經恢復了不少元氣。閻晉卿回想起四只前他隨先帝劉知遠入城時大梁城內殘破、混亂的情景,他真切地意識到安定才是最大的財富。

今日國舅李炬親自來找他,態度極其恭敬,這令閻晉卿感到十分驚訝,直到李業告訴自己一今天大的秘密。

楊都、史弘舉與王章,三位重臣就是那麼好殺的嗎?閻晉卿雖然惱怒楊鄰、史弘舉不給自己升官。但從未想過要如此解決私怨。

在震驚之余,閻晉卿渾渾噩噩地走在大街上,洗惚之中他停下了腳步。他現自己竟鬼使神差地走到了史弘肇的府第前。

進與不進,是一個難解的問題。

進一步未必萬丈深淵,退一步未必海闊天空,他心亂如麻。

閻晉卿在史府門前足足站了一個時辰。扯斷了無數根頭,這才咬牙下定決心,叩門求見史弘肇。

「史公今日不見客!」史府的家丁回報說。

「你是否告訴了史公,就說內客省使有十萬火急之事,要親自向史公稟報!」閻晉卿急道。

「知道你是閻大人!」那家丁站在台階上,趾高氣揚地鄙夷道,「這里卻是史府,史公說不見就不見,就是楊相公來了,也得禮讓三分。閻大人如果真有要事,明日可去侍衛司候著!」

「嘩!」史府的大門被重重地關上。

「嘿嘿!」

望著冷漠的史府大門,閻晉卿出冷笑聲,連他自己都不知道這是在嘲笑自己,還是嘲笑府門內的主人。

這一夜,閻晉卿一夜不眠。

(快捷鍵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快捷鍵 →)
五代末年風雲錄最新章節 | 五代末年風雲錄全文閱讀 | 五代末年風雲錄全集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