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代末年風雲錄 第六十五章 冬雪

作者 ︰ 肖申克117

茶容彥跑了,很不英雄地拋下皇帝跑郭威愕然。91讀免費提供皇帝愕然。

官軍為之奪氣,皇帝劉承裙慌張著想再派兵,左右群小早就嚇得魂,飛魄散,不管皇帝願不願意,紛紛擁著皇帝往後急退,聶文進之流早已忘了不久前夸下的海口。

一場雙方原本預計的大戰惡戰,網一開始便在半個時辰之內結束,這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月,讓郜軍舉起的拳頭打在了軟褥上。

「窮寇勿追!」郭威制止了部下乘勝追擊的舉動。此時此刻,他已經穩操勝券了。

「舅帥,南軍新敗,正是我軍乘勝追擊之時,為何不追上痛殺一氣呢?」李重進進言道。

「何必如此?」王峻接口道,「南軍與我邯軍本無深仇大恨相互之間昔日都是袍澤兄弟,盤根錯節,不是生死兄弟,就是親戚故舊。今日一戰,已經足矣,我料今日必有南軍將士向我等投誠!」

「秀峰兄所言不虛。」郭威贊道。「南軍不過是烏合之眾,一戰足矣。」

郭威說畢,徒步向義勇軍方向行去。

高卓下,義勇軍暫時休憩。牙軍們抬著韓奕迎向郭威,看到那副熟悉的卻略帶病態的面孔,郭威的眼淚幾乎掉了下來。

「子卑莫拜!」郭威疾步向前。親手將韓奕按在了肩輿上,反向韓奕深施了一禮,「子仲對我郭氏之恩,無以回報,請受老夫一拜!」

數萬兵馬面前,郭威拜得真誠。也無人質疑郭威這一拜。

「郭帥太折煞末好了!」韓奕連忙道,「朝廷群小當道,殘害忠良。人神共憤。韓某素重郭帥為人。也曾蒙郭帥厚愛,士當為知己者死矣!」

「子仲傷勢如何了?」郭威關心地問道。

「我後背中了兩箭,只需半月康復。唯左腿受了一刀。傷了筋骨。騎不得馬,走不得路,尚有些麻煩。」韓奕回道。

眾目睽睽之下,郭威解下自己的大氅,將它披在韓奕身上,對著部下們喝道︰

「抬至我的大營!再備好酒肉,為韓子仲與義勇軍的壯士們接風!」

風繼續呼呼地刮著,郭威毫不理會撲面的寒意,仍然徒步與半躺在肩輿上的韓奕並行。他迫不及待地問起弗奕,有關自己正妻張氏及諸子臨難的最後情景,當听到郭榮之妻劉氏不願拖累韓奕而拔刀自創之時。不禁清然淚下。

他蒼老悲恰的面孔,令人觸目驚心。此時此刻,在韓奕的眼里,郭威就是一個可憐的老人,一個失去家園的孤魂野鬼,而不是一位手握生殺予奪大權的統帥。

「事之日,韓侯為何能及時出現在京城內?」王峻疑惑道。

「群小欲殺大再,慮及我鄆州兵馬威脅京師,曾遣密使來試探韓某心意。我料京師有變,星夜疾馳。跑壞了兩匹坐騎,終于在內難之日趕到了京城。」韓奕回道。

徐世祿悄悄問蔡小五道︰「真有此事嗎,我平日里不曾離軍上半步。就差同寢而眠。怎未見過皇帝密使?」

蔡小五想了想道︰「或許有吧。」「噢,原來如此。」王峻听了韓奕的解釋,仍有些疑惑,他看著陪伴在韓奕身邊的徐世祿道,「這位便是徐世祿徐指揮使了?」

「徐某見過郭公、王監軍!」徐世祿拜道。

「子仲麾下無懦夫!」郭威親熱的拍著徐世祿的臂膀道,「世祿之勇。我今日方知。由此可見,天下並非無英雄。只可惜識英雄者太少。」

「郭公,徐某原不過是一卒而已。昔日又曾隸于叛臣李守貞帳下。幸遇韓侯。方得棄暗投明」徐世祿回道。

郭威打斷他的話,搖頭說道︰「英雄不問出身。我郭威昔日不也是被人稱作郭雀兒嗎?世祿對我郭氏亦有大恩,郭某必有厚報。」

「謝郭公!」徐世祿拜謝道。郭威見徐世祿面對自己的重諾,仍然不動如山,心中更是高看了他幾份,暗道義勇軍之中當真是臥虎藏龍。

夜幕已經降臨,郭威的大帳內氣氛熱烈,而韓奕及他的部下將校們才是真正的主角。

在一片歌功頌德之中,弗奕面沉如水,推功他人,但凡有人敬酒。他來者不拒,但也只是淺嘗即可,並不滿飲。眾人慮及韓奕有傷在身,也不勉強他。

眾將雲集,當中大多數人韓奕都相識。唯有一人引起了韓奕的注意。似曾相識。

「韓侯可曾記得在下嗎?」那人面色紅亮,生得孔武有力,坐在位置稍靠帳門口的位置,能在這帥帳之內有一席之地的,地位當然不低,那人隔著十余人,沖著韓奕遙拜。

「當然記得,青州一別,怕是有五年了。史兄別來無恙?」韓奕驀然想起此人也是自己的舊識。

那人姓史,名彥,也是代北豪杰,韓奕當年在家鄉青州臨胸縣以本鄉鄉兵領的身份參與剿匪時。時任青州軍校的史彥曾與他並肩作戰過。史彥此前一直在地方當兵,郭威鎮邯時,他正好隸于郭威帳下為都將,也是一員驍將。

只不過短短五六年,史彥如今見到韓奕,只敢仰視。

「托韓侯的福,史某一向安好。」史彥見韓奕一口叫出自己的姓氏,面露欣喜之色。

「史兄言重了。」韓奕笑道。「史兄當年贈予我的那匹馬,倒是日o8姍旬書曬譏口齊余

「哈哈!」史彥聞言大笑起來,「依我看,那馬也死得其所!況且那馬也不是我出的錢

「彥與弗侯是舊相識嗎?我怎從未听你說起過?」上司郭崇威詫

道。

「青州楊光遠之亂後,齊魯盜賊橫行。

史某奉命領兵剿匪,多虧弗侯當時指點。史某方能大勝而還史彥眉飛色舞地大講特講當年舊事。引起一陣驚嘆之聲。

末了,史彥不忘補充一句︰「人們常言韓侯崛起太,我卻不這麼想,韓侯天生帥才。韓侯能有今日這等英名。理所當然!」

「是啊、是啊!」眾將校紛紛贊道。

韓奕卻向郭威說道︰「此戰我義勇軍雖獲勝,非韓某一人之功,全拜將士奮不顧身所致。然我馬軍死傷不少,願郭帥能體諒一二,令我死難將士可以瞑目!」

面對韓奕婉轉請求的封賞,郭威當然不會拒絕,除了當即下令厚斂死者,又一一對呼延弘義等施予重賞,當面撫慰。即便如此。郭威仍感到過意不去,不無感嘆道︰「財物不過是身外之物,難以承受郭某感激之情。危難見真英雄。郭某一門慘遭奸人毒手。幸有子仲奮不顧身,為我郭氏保一血脈,此即是子仲之賜,又是上天之憐。」

說畢,郭威眼角又有些濕潤。那郭宜哥雖然僥幸活下來,但卻是養子郭榮之子,其實與郭威並無血緣關系。

他久經沙潁,殺人可算是難以計數,見慣了生死,但他並非無情之人,相反他是一個有情之人,除了妾室董氏與養子郭榮因隨軍而幸免遇難外,還有被韓奕搶救下來的郭榮長子郭宜哥一人之外。郭威的妻子、親子女、親佷均慘遭毒手。听說還是遭劉妹虐殺,死狀聞者不忍敘說。

郭威成了孤家寡人,一場勝利不足以彌補他內心的傷痛。想到此處。他神情抑郁寡歡起來,他已經記不起自己上一次想放聲痛哭是什麼時候。帳中眾將校紛紛停止了喧嘩。不敢大聲說話。

王峻在身邊說道︰「請郭帥節哀!」

王峻的家眷也在內難中,一同遇害,他心中隱痛,也最能理解郭威此時的心情。

眾將也紛紛勸道︰「請郭帥節哀!」

郭威用衣袖一抹眼角,掩飾自己的失態,勉強擠出笑意,卻是笑的比哭還要難看︰

「今日此戰,幸賴義勇軍力助,還有諸位將校齊心協力,方得獲勝。南軍經此一敗,氣勢已去,明日再觀情勢定奪,爾等還需努力,不可輕敵!」

「遵命!」眾將校回道。

「報」有軍士在帳外高聲呼道。

「何事稟報?」郭威喝問道。

軍士橡簾入內,大聲宣布道︰「回大帥,南軍眾將各自領軍來降!」

「噢?」郭威與部下們听到來報。不由得都伸長了脖子。

「前開封府尹侯益、鄭州防御使吳虔裕,及張彥、劉重進、焦繼勛等月兌離南軍大營,相繼前來拜見郭公,願向公請罪!」軍士稟道。

「哈哈,如此大事成矣!」王峻驕傲地說道。

「郭公可命侯益等將校只身前來拜會,以防萬一。」魏仁浦在旁說道,「他們如若真心投誠,公不妨好言撫慰,各遣還營,以觀其行跡。不可驟然納其兵馬入本營,有備無患。」

郭威點頭稱是︰「魏主事老成持重,行事謹慎,理應如此。」

時間不大,前開封府尹侯益等將校紛紛前來拜會,諸將無不拜伏在郭威的面前,郭威沒有話,無人敢抬頭。郭威已經恢復了統兵大帥的威嚴之態,他挺直了腰背,直視著侯益道︰

「侯公別來無恙?」

「不敢、不敢!」侯益驚懼地回道。

「郭某興義師清君側,侯公這是來問郭某不敬之罪嗎?」郭威喝問道。

侯益連忙拜道︰「郭公此言差矣,侯某先前與郭公為敵,本是受陛邊群小蒙蔽所致。今已經幡然改悔,甘為郭公帳下一小車,清君側。匡朝政。」

鄭州防御使吳虔裕等也紛紛請罪。全都將責任推到群小身上,毫不猶豫地改換了門庭。郭威面色緩了緩,徐徐問道︰

「若真心投誠,郭某定當優待爾等。我來問你。今夜天子何在?」

吳虔裕答道︰「天子與蘇逢吉、蘇禹佳、寞貞固三相及從人數十宿于七里店,帳下諸部大半皆已逃散。」

「哼,樹到獼猴散王殷冷哼道,「這到讓我等太過失望,國朝若是這些用事,豈有好處?」

眾將聞听吳虔裕等的稟報南軍軍情,各懷喜色,郭威卻面露憂慮之色。他的目光投向滑州節度使宋延涯。

這宋延涯可是大有來歷史人,此人乃後唐莊宗外孫,本朝高祖劉知遠之婿,就是中間的石敬瑭也因為曾事莊宗,念及舊情。也曾對年方十一的宋延涅格外優待。近代貴盛。鮮有其比,恰恰就是這樣的人物。當郭威率軍南下向闕之時,他也早早地開門請降。

「郭帥有何憂慮?」宋延猩拜伏道。

「天子正處危難之時,我恐小人陰謀加害。公乃皇室近親,不如親率牙兵去陛下處,保護乘輿。公若見到陛下,便向陛下奏明郭威是臣子,為的是清君側,不敢以臣犯君。願陛下乘間早幸臣營,免為左右所圖。」

帳內眾人面色各異。宋延濕抬起頭來,認真地打量著郭威臉色,不知郭威這說的是不是反話。

「郭公真乃忠厚之臣是也!」魏仁浦及時地拍著馬屁,又沖著宋延涯道,「宋公還不去尋陛下,護的陛下周全?」

宋延涯識時務,所以身為附馬都尉、滑州義成節度使,早早地向郭威投誠。如今郭威命他去見自己的皇帝小舅子,饒是他識時務,也覺得這事難辦,在皇帝的面前他的臉面將沒處放。

但是郭威的命令,宋延涯不敢不听。無奈之下,宋延涯也只好領命出帳。他還未至七里店,就見夜幕之下,南軍大營外一片混亂,到處都是如沒頭蒼蠅的亂兵,宋延涯不敢再靠前,只得又返回郜軍大營復命。

第二日天網明,郭威便領軍向前。遠遠的。郭威便見高阜上立著的天子乘輿,顯得形影相吊,孤掌難鳴。王峻見郭威跳下戰馬,月兌下戰甲,便要舉足向前,驚問道︰「郭帥意欲何為?」

「天子近在眼前,身為臣子。當然不敢不拜!」郭威回道。

「郭公不可!」左右皆勸阻道。

王峻瞅了一眼韓奕,見韓奕冷眼旁觀,嘴角掛著一絲戲德之色,狠瞪了韓奕一眼。韓奕連忙勸郭威道︰

「郭公領兵向闕,雖說秉正義清君側,但陛下已為群小所惑,公此番前往,無異于以身犯險。公若有個三長兩短,我等將群豪無並。豈不正讓陛邊弄臣高興嗎?願公以大局為重!」

「韓侯說的是,當以大局為重。」王峻等人附和道。

「不,郭某不過一匹夫,身受兩代皇帝隆恩,每憶及往事,不及泣下。這近旬以來,爭擾不斷,我正欲親往陛下御前訴說。請陛下降罪。」郭威堅決道。

「郭公若執意如此,我等不如一同前往粑見陛下?」韓奕說道。

「對,同去、同去!」韓奕果然不同凡響,他的提議立刻得到所有人的響應。這既滿足郭威當一個「忠臣」的願望,其實也是雄兵壓上,為郭威張目。

說的都好听。

皇帝劉承佑驚慌失措,昨夜他又犯病了,等他恢復點氣色,見身邊的軍隊已經逃走大半。聶文進等愁眉苦臉,此時此刻都忘了自己曾經說過的豪言壯語。

宰相蘇逢吉看著不遠處郜軍的萬千旌旗,感覺大勢已去,就是昨日此時,他還覺得自己一方至少可堪一戰。他真正明白何謂兵敗如山倒。

「向郭威請降嗎?。蘇逢吉斷然否決了內心之中的這一念想。自己雖未參與預謀殺害楊、史、王三位及郭威害家眷,但無論如何,郭威是不會放過自己的。

萬念俱灰之下,蘇逢吉跟著皇帝也往京城奔逃。所以,郭威撲了個空,猶自噓喘不已,對著部下們感嘆有負皇恩。

玄化耳上,劉錚站在城上,望著狼狽逃還的皇帝與三位宰相,高聲喝問道︰

「數萬兵馬何在?。

郭允明正待斥責劉鎩無禮,城頭上降下箭雨,劉妹竟然不讓皇帝入城。

無奈之下,劉承砧只好繞城轉往它門,行至趙村時,郜軍追兵已遙遙在望。

慌亂之進與李業等人不知逃到哪里,劉承佑忽然感覺後背劇痛,慘叫著落下御馬。他猛的回頭,見郭允明正猙獰著舉著一把流血的劍。

劉承砧再瞧自己的胸口,正在油歸地流血,自己被這從背後刺入的一劍刺了個大窟窿。

「鼠輩,為何」殺」聯?」劉承佑忍痛慘呼道。

「事已至此,陛下還想著做皇帝嗎?國亡君死,與其在亂臣賊子手中受辱而死,不如讓臣親手送陛下一程,願陛下來世投胎做一個尋常人。哈哈」郭允明揚著滴血的劍,瘋狂地大笑著。

蘇逢吉等目瞪口呆地看著郭允明狂笑。他們如同行尸走肉,木然地呆立當場。

劉承砧感覺自己的力量在飛地逝去,年僅二十歲的他悲哀地嘆了一口氣,心頭充滿著悲憤與不甘。一雙空洞的雙眼瞪著陰霾密布的蒼穹。終究悲哀的死去。一切榮華富貴。都成了過眼雲煙。

郭允明嘶啞的笑聲,嘎然而止,他頹然地倒在皇帝的身旁。已經畏罪自別。

「罷了、罷了!」蘇逢吉打破了沉寂,他撿起郭允明的佩劍。

「蘇知…」竇貞固驚叫拜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郭允明說的對,來世再做個尋常人吧,蘇某彈精竭慮。榮登宰臣,到頭來也不過是一死。」蘇逢吉嘆道,對著塞貞固與蘇禹蓮二相慘然一笑,「蘇某先走一步,貞固兄與禹佳兄涉事未深,各自逃命去吧,或許郭威念及舊情,會既往不咎。」

說畢,蘇逢吉也伏劍而死。寰貞固與蘇禹佳二人,相視了一眼,各自倉惶地逃走,只留下閻晉卿一人呆立當場。

閻晉卿感到脖頸間有一絲涼意。他抬起頭來,不知何時天空中已經飄起了雪花。真是一步錯,成千古恨。

鐵騎雷動,郜軍已經現了到伏在地上皇帝乘輿,飛快地圍了上來。

雪下得更大了,城廓、鄉村與原野,萬千江山也都飛地換了顏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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