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漸青 第二十二章 自在飛花輕似夢

作者 ︰ 何昊遠

晏楠正拿著一串枇杷,在後院里逗著自家五歲的老七。這個季節水果很少,這些枇杷听說還是南方快馬運來的貢品,官家仁厚,每位老臣家分了一點。老七為了吃到枇杷,跟在晏楠後面跑得滿頭是汗,惹得晏楠嬌笑不已。老七長得粉雕y 琢,而且聰明伶俐,才五歲就能背千字文了,左鄰右舍都稱之為xi o神童,甚得家里人喜愛,平時晏家老七就愛跟在這個唯一的姐姐後面,所以搶不到枇杷也不敢哭鬧,生怕姐姐以後不再理自己,他一邊抹著臉上的汗水,一邊繼續努力地在後面追著。就在這時,晏楠的貼身丫環秋月跑了進來,急聲嚷道︰「xi o姐xi o姐!我要告訴你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

被秋月這麼一打斷,晏家老七終于追到了,一把從姐姐手中搶過枇杷,開心里逃遠了。

晏楠運動過後,俏麗的臉上還帶著一些細密的汗珠,她白了風風火火的秋月一眼,這才說道︰「說吧,發生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讓你跑成這樣。」

秋月連忙倒豆子一樣說道︰「xi o姐,我剛剛听到有人在議論,說呂放這個無恥之徒昨晚竟然跳河殉情了,你說算不算不可思議?」

「殉情?」晏楠听後一臉古怪,好像听到了最滑稽的笑話,她懶得理這個瘋瘋癲癲的丫頭,接著轉身就想回去找自家老七。

「xi o姐,別走啊,我說的是真的,說呂府的下人傳出來的,說呂放昨晚為了一個叫ch nhu 的,跳下汴河淹死了,外面的人現在都傳言紛紛呢,還說開封府都把尸體打撈上來了。」秋月見xi o姐不信,追上來解釋著。

「這家伙會殉情,我怕是喝醉了酒掉河里還差不多。」晏楠還是不相信什麼跳水殉情,對呂放那種人來說,那太荒謬了。

「哇,xi o姐,你好利害,听呂府的家丁說,呂放昨晚確實喝了很多酒,後來大多數人也認為他是醉酒落水的。」秋月一驚一乍地說道。

這下晏楠倒有些相信了,想到呂放這個可惡的家伙,也不知道該高興還是該怎麼樣,倒象听了一件遙遠的、與自己無關的事情。她一直懷疑上次要綁架自己的就是他,只是沒有證據,而且她那天是偷跑出去的,回來也沒敢把這件事跟家里人說,不然一定會被關在家里一輩子也出不了m n。轉而又想到那天救了自己的許清,對許清她有種說不出的感覺,這是個自s 自利的家伙,但最終又是她救了自己,而且明明知道自己是nv孩子,還一口一聲一個晏公子地叫著,仿佛對自己很不耐煩的樣子。晏大xi o姐平時走到哪里都是別人關注的中心,何曾受過這般漠視?有時想起那個家伙無視自己的樣子,晏楠還恨得直咬牙。昨天她無意間听到自己二哥談到秦香樓的事,說那許清竟做了一首可以媲美爹爹的《浣溪沙》。

「自在飛hu 輕似夢,無邊絲雨細如愁……」晏楠不自覺地輕輕地y n了起來,想不到那個看上去吊兒郎當的家伙,竟能做出這樣的佳作來,一時讓晏楠有種想去見見那個家伙的想法。

陝西慶州。

陝西經略安撫招討使行轅里,一位白發蒼蒼的老人正在行轅里看著前方的軍報。老人穿著一身粗布圓領服,滿是風霜的臉上刻滿了滄桑的痕跡。他便是官拜龍圖閣直學士、天章閣待制、陝西經略安撫招討副使的範仲淹。轉眼間他來西北戍邊已經四年了,四年來由于戰事頻繁,軍隊戰力低下,軍制h nlu n,他不得不一邊改革一邊抵抗黨項人的進攻,現在他已感覺滿身的疲憊。上月他密令長子範純佑和蕃將趙明,率兵偷襲西夏軍,奪回了慶州西北的馬鋪寨。他本人,又隨後引軍出發。諸將誰也不知道這次行動的目的。當部隊快要深入西夏軍防地時,他突然發令︰就地動工築城。建築工具事先已經備好,只用了十天,便築起一座新城。這座新城被他取名為大順城,大順城鍥入宋夏夾界之間,進可攻退可守,就如同一支利刃ch 入本夏人的整條防線之中,成了西夏人的眼中釘,西夏不甘失利,派兵來攻,想要一舉拔掉這顆釘子。如今前線的告急文書每天如雪片般飛來,更讓範仲淹頭疼不已的是,派往京中催要糧餉軍械的狄青等人,遲遲未見回音,如今軍中缺乏軍械糧餉,兵將無心作戰,如此下去,剛剛取得的一點戰略優勢必將又失去,而且黨項人還有順勢攻入延、府各州的危險。想到這,範仲淹捋了捋蒼蒼的白發,迅速寫好一份加急文書,封好後對m n外的sh 衛喊道︰「來人,八百里加急送往東京!」

朱雀m n東大街,呂相國府。

今天的相府一改往日的繁華景象,變得一片愁雲慘淡。大m n兩側掛著「奠」字白燈籠。前廳里傳出悲悲切切的哭聲。往來拜祭的官員和親朋也默默地行完禮便退出。下人走路更是悄無聲息。

呂夷簡呂相國病倒了,他本來身體就不好,獨子的噩耗傳來後,一度昏m 不醒。此刻在呂夷簡的臥室里,丫環正在幫剛醒來的呂夷簡換著熱m o巾,梁管家顫顫危危地跪在chu ng前,呂夷簡雙手撫額,揮揮手打發丫環下去後,雙眼突然暴睜,疲憊但卻牟利的眼光定定地sh 在梁管家身上︰「說!到底怎麼回事?」

梁管家被盯得背後生寒,汗透重衣,這時也只好顫聲說道︰「老爺,老奴當時不在場,據跟隨少爺出去的下人說,少爺昨夜去先是去了夢仙樓,在一個叫紫媚的姑娘房里呆了一個多時辰,然後突然匆匆下樓,帶著隨從沿著汴河走了一里地,下車後便上了一條xi o船,當時少爺喝了不少酒,上船時差點跌倒,下人要上去扶,被少爺喝叱了一翻。據下人說,當時船上沒人,只是燃著一支蠟燭,少爺上船後拿起一張紙念了兩句詩。」

「念的是什麼?」呂夷簡的聲音仿佛利刃般,讓梁管家覺得寒氣b 人。

「還君明珠雙淚垂,恨不相逢未嫁時。少爺念完後還大叫了一個叫ch nhu 的名字,接著自己駕船到河心,然後又對河岸叫喊,說要是那個ch nhu 再不出來,他就跳河給她看。不久後岸上的隨從听到落水的聲音,這才馬上下水要救人,但當時天黑,加上水流……」看著自家老爺臉s 越來越黑,梁管家再也說不下去。

呂夷簡緩緩閉上了眼楮,心底百念雜陳,這個不爭氣的東西,怎麼好好的突然要跳河?讓我這白發人送黑發人,想到這呂夷簡覺得身上下最後一絲力氣也被ch u干了一般。

「查,給我馬上去查查那個ch nhu 的nv人,還有,查查這個孽子在夢仙樓遇到了什麼,為什麼突然跑到河邊去。」呂夷簡平復了一下情緒,然後對梁管家喝道。

梁管家被這突然而來的叫喝聲嚇了一跳,連忙道︰「老爺,老奴這就去查,老……老爺,護衛劉七月在少爺出事前幾天便不見了,至今不見人影。」

呂夷簡一怔,難道這和兒子的死有什麼關系?「查,一起查,生要見人,死要見尸。」

汴河邊,秦香樓。

紅菱一個人站在三樓的窗邊,神情落寞地看著河中經過的每一條船,還有街上來來往往的人流。縴縴y 指無意識地掠過身邊的琴弦,發出一陣散lu n的琴聲。

這時候丫環xi o芹捧著一件疊好的衣裙走了進來,看到紅菱還在窗前發怔,開口說道︰「xi o姐,你都站那一個時辰了,腳不困嗎?許公子也真是的,那天說得好好的,這都四五天了,連個人影也不見,害得xi o姐得了相思病。

紅菱見xi o芹越說越不象話,趕忙打斷她道︰「誰得了相思病了,你再瞎說,看我不收拾你。」

「xi o姐,你就別嘴硬了,你瞧瞧你現在,一付無邊絲雨細如愁的樣子,瞎子都看得出來了,xi o姐,我都去打听過了,許公子這幾天都沒來畫畫,大概是家里有什麼事情走不開吧,你就別在這里瞎c o心了。」

紅菱無奈地嘆了口氣,不知道為何,每天少了那個背著畫板走過的身影,心里竟有些空落落的,做什麼也提不起j ng神來,按說自己和他也沒有過太多的ji o集,可為何心里卻放不下呢,想起那天兩車ji o匯而過時,他第一眼就被自己震住了,隨後流l 出來的那種帶著羞澀的神情,想起來讓紅菱不禁有些得意。還有那一夜,他喝酒後那投向自己時灼灼b 人的目光,讓紅菱想起來時臉兒還有些發燙,紅菱也有些想不明白,比那還要帶著侵略x ng的目光她不是沒經歷過,為何在他的b 視下卻有些些慌lu n呢。

「自在飛hu 輕似夢,無邊絲雨細如愁,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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