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禎派給許清的四個護衛,王守毅和顧信離奇失蹤,趙野留在江南,後來又去益州去了,他去益州做什麼許大概也能猜得出來。
由于許清等人未能提供什麼確鑿的證據,兩浙路提刑司根本沒有下令拘捕漕幫黃三坡等人。趙野大概是想以自己的方式,找機會對黃三坡進行b 供吧。
在十八家股東追查漕幫時,許清也曾讓他們一並查找王守毅和顧信兩個人,但同樣是一無所獲,所以此刻還緊跟許清身邊的只有馬良ch n一個人了。
這一路上幸得馬良ch n照顧,許清少受了很多罪,由于湯y o不缺,他的傷勢還好了很多。
押解許清等人回京的命令來得急,此次與許清一起從潤州出發的只有李清陽幾個人船廠股東,其他人則是由所在地負責直接押解進京。
許清想起梁y 來,這次船廠股東入股是梁思訓簽字,否則官府按圖索驥的話,收的押的就有可能是梁y 了,一人姑娘家,如果從江南一路押解進京的話,路上不知要受多少罪。
自從上次梁y 離開後,許清一直沒見過她,只知道他回蘇州去了,大概以後也不用再對她解釋什麼了吧。
新宋m n到了,城牆依舊是那麼巍峨,進出的車馬依舊是那麼喧囂,許清的情緒卻有些復雜。
許清一行十來兩囚車到時,引發了一場xi oxi o的s o動。
人們對囚車指指點點的同時,下意識地避讓出一條道來,仿佛生怕沾上點晦氣一樣,許清就算臉皮厚,也有些赫然。
「破帽遮顏過鬧市,漏船載酒泛中流。」
還好在東京反而沒什麼人認識他,進城之後他讓馬良ch nn ng來一頂範陽帽,往頭上一蓋,然後在車壁上懶洋洋地靠了下來,頗有點自嘲地對車邊的馬良ch n侃起魯迅的大作來。
這一幕落在街邊的晏楠眼里,看著他那因失血過多顯得有些蒼白的臉,還有那一身早已邋遢的囚衣,竟想起端午那日他在船上的青青子衿。
一樣帶著些特有的慵懶神態,以前每想起他那天在船上和別的nv人親昵,想起那欠揍的慵懶樣,晏楠就恨恨不已。
而今天,不知道為何卻只剩下了難受,說不出的難受。她突然轉身,不忍再看,只想以最快的速度跑回家,撲到父親的懷里痛快地哭一場。
要說這個時候最讓許清牽掛的,反而是家里的xi o顏,xi o丫頭無父無母,純潔得就象一滴靈芝草上的朝l ,所有j ng神上的依靠全來自于自己。
若是自己真發配海南的話,真不敢想象這丫頭會有什麼反應。雖然家里還有許安一家,但再要看到xi o顏的笑臉,想必是不可能的了。
自己不能不明不白地死在獄中,想到這些,他讓車邊的馬良ch n靠了過來。
「馬大哥,你不必再跟著我了,現在就想法去見見陛下,這次有人為我設下這樣的死局,在江南沒有被收監還好說,現在馬上要被關進刑部大牢,我想設局之人未必會輕易放過我,在大牢內會發生些什麼就不好說了。」
馬良ch n驚訝異常地問道︰「許大人,你是說煽動叛lu n的是京里的人?」
「呵呵,馬大哥,我第一次去江南,那里也沒得罪過什麼人,船廠本身也沒和什麼人有利益沖突,反而是從出京開始,一路被人追殺,你說這設局這人是在京中還是在江南?」
馬良ch n只是一個sh 衛,從來沒細想過這些,經許清一提醒,再想想牢獄之中的黑暗,許清又有傷在身,設局之人真想在牢里對付許清的話,反而是最容易的。
「大人保重,我這就去求見閻公公,讓閻公公把大人的意思轉告陛下,若能見到陛下,馬良ch n必求陛下允許卑職入牢中與大人同獄。」
「別!馬大哥,你們四人自到江南以來,我許清已經欠下你們還不盡的恩情,如今顧信、王守毅生死未卜,趙大哥遠赴益州,我豈能讓你再受困牢籠,此議萬萬不可!」
馬良ch n對許清一抱拳,竟對許清的勸阻充耳不聞,行完禮大步朝皇城去了。
「二柱哥,你說少爺什麼時候才回來,這去江南都一年了,怎麼還不回來呢?」
xi o顏坐在m n檻上,雙手抱膝,噘著xi o嘴,無j ng打采地問著正在劈柴的二柱。
二柱左手扶著柴火,右手停下了劈砍,憨厚地笑著對xi o顏說道︰「少爺是去了一個月,不是一年,xi o顏,你天天在家念叨著,少爺在江南會睡不著覺的。」
xi o顏拉過自己的辮子,一邊玩著上面的白s 蝴蝶結,一邊答道︰「可是人家就是覺得少爺去了一年那久了啊,上次少爺還教我什麼一日三秋呢,意思就是一天象三年那麼久,哎呀!二柱哥你不懂啦!」
牆角的一只xi o蜈蚣正爬近渾然不覺的xi o顏,二柱趕緊丟下柴火,過去一腳把蜈蚣踩了個稀巴爛,這才對xi o顏說道︰「xi o顏你不用擔心了,那天我不是去銀行問了嗎,人家說少爺已經把擠兌的事情應對過去了,我想啊,少爺也就快回來了,你整天心神恍惚的,昨天還把少爺的硯台打爛了,xi o心少爺回來罰你。」
听二柱這麼一說,xi o顏想到自家少爺想必不久就能回來,她咭咭一笑然後咬著下ch n道︰「才不怕呢,男nv授受不親,人家到時候這麼一說,少爺肯定又不敢打人家了,再說了,人家前天又給少爺撿回一塊畫畫的石頭了,少爺高興還來不及呢。」
「許安,許安……」
二柱剛想答xi o顏,就看見隔壁的黃大娘一邊喊著,一邊急匆匆地走了進來。
「黃大娘,我爹不在家,你找他有什麼事嗎?」二柱招呼道。
「二柱啊,快讓你爹去看看吧,我剛才從新宋m n那邊回來,瞧見十來輛囚車,前頭一輛車上那人頭上蓋著個帽子,可我怎麼看都象是你家許大官人。」
「你胡說,你胡說,黃大娘你怎麼能這樣說我家少爺呢」xi o顏跑上來不斷地晃著黃大娘的手,xi o臉上委屈極了。
黃大娘被她晃得有點暈,趕緊把xi o顏一把抱進懷里,一邊撫著她的xi o腦袋一邊說道︰「哎呀,我能拿這個來騙你們嗎?二柱你還是趕緊找你爹去看看吧,我瞧著那囚車是朝著刑部大牢的方向去的,阿尼陀佛!但願是老婆子看hu 了眼,到時我親自上m n來給你們家賠禮道歉。」
黃大娘剛說完,突然覺得懷中一空,xi o顏風一般提著裙裾已經跑出了m n去。
「xi o顏!xi o顏!你去哪里……」二柱回過神來追出m n時,xi o顏早已不知去向。
呂相國府。
「老爺,許清午間已經關押進了刑部大牢,您看……要不要吩咐一聲,在牢里把事情解決掉?」
梁管家接過呂夷簡的官帽,xi o心地放好後,又對書房外望了望,這才輕聲對呂夷簡說道。
「糊涂!江南那邊既然已經處理干淨,我們豈能再多次一舉,官家對這個許清甚為關注,這次同意押許清回京受審,本有回護之意在內,我們若再在牢里做什麼手腳,反而落了下乘,現在不但不要做什麼,說不得,老夫在朝堂之上,還要為這個許清說幾句好話呢!」
呂夷簡說完連續咳了幾聲,扶著桌子皺起眉頭來,從衣袖里掏出絲巾在嘴邊擦了擦。
梁管家趕緊從桌邊倒來一杯茶遞給呂夷簡,呂夷簡接過大口喝了幾口,這xi ng中的氣息才感覺順了一些。
自己的身體自己知道,勞碌了大半生,呂夷簡知道自己來日或許不多了,晚上他時常失眠多夢,多說些話現在就覺得xi ng脯窒悶,頭暈目眩,經太醫鑒定是得了風眩之癥,這種病癥連太醫也無可奈何。
回想自己這一生,自真宗初年入仕,從xi oxi o的地方官做起,到真宗皇帝駕崩,劉太後臨朝稱制,自己拜中書m n下平章事開始,至今已經整整二十年。
多少明槍暗箭,多少排擠打壓,自己始終在政事堂中屹立不倒,在一生功業上已經沒有什麼可遺憾的了,如今唯一掛懷的,只有兒子的大仇,等了卻此事,也聊可瞑目了。
「老爺m n生弟子滿天下,若是老爺幫許清在朝堂上說好話,會不會讓他們誤會老爺的意思,從而……」
梁管家有些擔心,呂夷簡這些年在朝中和地方上安ch 的親近之人甚多,為此還多次遭到範仲淹等人彈劾,若是這些人都誤以為呂夷簡真是在幫許清,這事又不好明著向他們說明,他們會不會全致力于為許清月兌罪呢?
呂夷簡淡淡地看了梁管家一眼說道︰「許清已經入了刑部大牢,你的事算做完了,以後這事你就不用管了。許清發配到地方後,我自然會讓人關照他。荊州那邊昨日來報信,親家母過世了,這事就由你走一趟吧,茹兒這些年在荊州離得遠,難得回來一趟,別委屈了她。」
梁管家連忙點頭應下。
茹兒是呂夷簡的二nv兒呂如茹,遠嫁荊州已經十年,十年來回家不過四次,呂夷簡感覺自己的來日不多,突然對這些nv兒特別的思念。
刑部大牢前不遠的街道上,人們紛紛駐步觀看著,議論著,街上個十三四歲的xi o丫頭提著裙裾,上氣不接下氣地奔跑著,也不知道跌倒了多少遍,倒下了又努力爬起來繼續跑,頭上兩條長長的辮子lu n蓬蓬的,xi o臉上蹭了不少泥,時不時ch u泣一下,一雙紅紅的大眼楮里卻充滿了倔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