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桂hu 樹下
第二天許清和趙野他們去了一趟顧信家，顧信的弟弟叫顧義，只有十五歲，但個頭卻整整比許清高了半個頭，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他將會頂替哥哥入選班值，許清詢問了兩位老人的意見，本想著若是他們不願顧義再做班值，自己說不得再去趙禎那兒求個情，然後自己再給顧義另作安排。
誰知顧信的父親不愧是老班值出身，是個硬氣老頭兒，對顧義說豈能因顧信犧牲便縮頭縮腦，非要顧義先去遴選班值，若是選不上再請許清另作安排不遲。
因為顧信的原因，各人情緒都有些壓抑，經趙野提議，告辭老兩位老人家後，帶上顧義一起，五人出城賽了一回馬，又在野地里互相搏擊了一翻，n ng得各人都大汗淋灕，筋疲力盡，才痛快地回城。
與趙野他們分道後，許清一個人漫垂著鞭袖穿過西街，柳y n牙道上涼風習習，他一身文人士子打扮，身上卻明顯有搏擊後留下的泥漬，讓路過的人不禁都多打量他幾眼.
許清渾不在意，把馬往柳樹上一拴，在街邊一個xi o店坐下來，要了份煎夾子和些熟脯，自顧著吃了起來，煎夾子跟後世的蔥油餅有些相似，但里面卻夾有蛋皮和碎r u，味道非常不錯，完了還要了碗甘草冰雪涼水喝。
開店的大娘見他儒衫上沾著泥污，卻灑月兌地安坐街邊進食，也帶著善意捫嘴輕笑，許清見了便打趣道︰「大娘，您別擔心，我沒被人劫道兒，有錢給你！」
那開店的大娘忙笑答道︰「客官瞧您這話說的，我老婆子豈是擔心客官沒錢，光看您騎著這馬就知道是貴人，還會少了老婆子這幾文錢不成。」
許清這馬是大宋銀行的，他沒說什麼，夸了幾句煎夾子好味道，吃完丟下銅錢走了。
現在朝廷發行的ji o子只有五貫和十貫兩種面值，所以平時上街還得帶些銅錢才合用。xi o顏幫著繡的那個荷包許清也只好帶在身上。
出了西街，迎面而來的便是大xi o幾十個勾欄，勾欄瓦中多有貨y o、賣卦、喝故衣、探搏、飲食、剃剪、紙畫、令曲之類，人聲沸騰，日夜不斷。
難得今日清閑，許清也津津有味地看著，還跟人賭了兩把關撲，勾欄之中除了市井xi o民外，同樣有許多文人士子流連其間，大媳f xi o姑娘也不少見，還有不少胡人也擠身其間，用別扭的官話大聲吹噓著他們新奇的商品。
出了勾欄，許清特意拐了個彎，沿著汴河一路東行，河邊柳絲兒長長地垂到了水面上，柳蔭下幾個老者正在垂釣閑談；頑皮的xi o孫子偷偷把釣竿拿走，惹來一陣的喝叱和笑聲。
到了如今，許清也慢慢融進這古老的街坊氛圍中，不再象剛來時，總是習慣x ng地用千年後的目光，帶著幾分好奇幾許彷徨，審視眼前見到的這些景象。每個人面對新的環境，總是不自覺地調節著自己，或者說是不斷地被同化。
許清打馬來到景明坊梁氏綢布莊時，已近晌午，他把韁繩往迎上來的伙計手里一塞，便向櫃台走去，那老掌櫃見到他連忙打招呼。
許清擺擺手問道︰「你們xi o姐在嗎？」
「許大人，xi o姐昨夜沒回來，xi o人估計她是在城西的王家，王家原也是蘇州人，王家xi o姐和我家xi o姐極為要好，許大人，要不xi o人派個人去給你遞個話。」老掌櫃xi o聲地說道。
許清沉y n了一下，對老掌櫃搖搖頭道︰「不用了，等她回來你再跟她說我來過就行了。」
說完他出m n翻身上馬，施施然而去，他今天和趙野他們一翻搏擊，出了一身大汗，身上也沾了不少泥，這個樣子留在這兒等梁y 有些不合適，而且他還不能肯定梁y 是不是故意躲著自己。
大概是自己多心了吧，梁y 躲著自己是有可能，但她現在未必知道自己已經回到東京，過了州橋，街上人少了許多，他便打馬xi o跑了起來，跟據許安前天的話，他一路尋到了離家不遠的刻印作坊。
這是個中等的院落，樣子有些破舊，m n邊掛著‘第一活字印刷坊’的字樣，這是許清的意思，名‘第一’意為這里是大宋第一家活字印刷作坊，也是希望將來能發展成大宋第一大印刷作坊。
大m n虛掩著，m n前停著輛馬車，許清剛推m n走進去，就听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在吩咐著什麼，許清一怔之後，急忙尋聲跑了進去，就看到梁y 穿著雪白的衣裙，如潔白的雪蓮hu ，婷婷立于院中，正與畢昇ji o談著作坊的事。
「y 兒，你怎麼在這里？我一直在找你，你知道嗎？」
許清的詢問打斷了院里倆人的談話，梁y 轉過頭來看到許清時，也怔住了，久久沒說出話來。
畢昇想上來行禮，被許清擺手止住道︰「畢老伯，作坊里的事我過後再來找你說。」
畢昇躬了躬身，很知趣的先退走了。短短一時間，梁y 臉上的神s 變幻了幾遍，最後才輕輕吁口氣說道︰「子澄什麼時候回京的？」
許清看她明顯比以前清瘦了，那原本圓潤的下巴變得稍稍有些尖了，成了一張標準的瓜子臉，襯得眼楮顯得大了一些，使整個人看上去更加飄然綽約。
「我前天傍晚到京的，y 兒，我去你家綢布莊找你兩回了，都說你不在，你怎麼反而跑到這里來了？」
梁y 心緒仿佛突然放開了，竟l 出淡淡的笑容答道︰「方有信他們出京了，說這作坊是子澄你的第一份產業，所以托我沒事過來幫看看。」
看著許清身上儒衫有些泥污，梁y 忍不住想上來幫他拂拭，身子剛動又停了下來，有些不自然地問道︰「子澄這是去干嘛，衣裳上沾了那麼多泥？」
許清沒有理會她的問話，他看了看這院子，院子t ng大，兩進的院落，除了破舊一些外，比他家里寬敞得多，西側的牆邊有一株老桂hu 樹，樹下散落著幾張石凳。
許清上前一把牽住梁y 的手，來到桂hu 樹下，ch u出自己的手巾墊好，讓她坐下後，自己直接坐在了她的對面，這才輕輕輕說道︰「y 兒，你這傻丫頭，我上次說白蛇的故事，根本就沒有什麼意思在里面？是你自作聰明瞎想。」
梁y 被他一路拉著手過來，臉上有些嫣紅，听他提起以前的事，眼中慢慢又變得黯然無光。
「我知道是我自己瞎想，子澄如同天上的星宿，我只能抬頭仰望，水兒姑娘說她是那只白狐，我仔細思量過，其實我才是。」
梁y 低著頭，粉頸細長優美如一只白天鵝，許清見她還沉浸在自己的揣想中，突然燦然一笑，他真沒想到梁y 這個商界nv強人，竟然有如此深的童話情結，看來畢竟是在江南那種溫婉柔潤的環境中長大，骨子里總是多了一份感x ng。
「y 兒，實話跟你說吧，當初留下水兒姑娘確實是怕單獨與你相處，一開始我就知道有人要對付我，對方太強大，我當時根本沒有把握能撐得過來，為了盡量不連累你和你們梁家……」
許清還沒說完，想不到梁y 突然抬起頭嫣然一笑，輕咬了一下紅ch n說道︰「我知道，自潤州民lu n案真相大白後，我就知道子澄一開始就明白自己的對手是呂夷簡，呂夷簡拜相二十年，子澄擔心自己過不了這個坎，所以才那樣對……對我！」
許清愕然盯著她，轉而又釋然，以梁y 的j ng明，前後的事情串聯起來，不難猜到個中的真相。
許清突然帶著些壞笑的說道︰「好啊，y 兒你既然猜到了，事後還躲著我，害我一直惴惴不安，難道就不怕我家法sh 候！」
梁y 俏麗的臉上帶著些懊惱，還有些羞怯和倔強地答道︰「就許你那位綠綺琴上說相思的菱兒千山萬水的陪著，我梁y 就成了趁利避害的人了，許子澄你說，難道我梁y 舍棄一生名節竟比不上她嗎？你能帶著她，何以又那樣對我？」
許大官人腦袋嗡的一聲，就如十來只蜜蜂在耳邊旋轉，真不愧在商場歷練過，真個是靜若處子，動若月兌兔，突然拋出來的這些問題讓許大官人滿臉尷尬，有些招架不住了。
「y 兒，y 兒，你們兩不一樣，你當時還有退路，紅菱她煢煢一身追上來，我若不帶著她，她連個親人都沒有，還能到哪兒去……」
「我有退路嗎？我有什麼退路？我不顧一切的守在你身邊，你還讓我往哪里退？」梁y 說著說著眼淚禁不住落了下來。
許清手帕已經讓梁y 墊坐了，衣袖又不干淨，一時也沒法找到東西給她擦淚，只得耐心地說道︰「y 兒，我知道你不怕什麼，可是你還有父母，有弟弟，紅菱她……唉！y 兒，我這次這麼急著回京，未嘗不是想與你父親一會，只是沒想到我們竟在路上擦肩而過。」
梁y 這時不哭了，臉上漸漸被羞意代替，猶自強噘著嘴沒好氣地道︰「你會他做什麼，我爹爹早不管生意上的事，和你有什麼好說的？」
許清不理她的挑釁，呵呵地笑著，不時對她眨眨眼，就在梁y 忍不住要發作時，他突然說道︰「y 兒，不見你父親也沒關系，我路過蘇州時去你家拜訪過了，你娘親已經同意了……」
他故意拖長音不說下去，梁y 再也坐不住了，起身就要往外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