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上燈火全無,外面西北風一陣緊似一陣,把船上的船帆吹得啪啪作響,夜色中許清從蓬艙那小門往外看,可以比較真切地看到船尾的兩個人。
而對方人外面未必能看清蓬艙中的情形,但他不清楚對方的戰力如何,是以仍謹慎為好,力爭一下放倒船尾兩人,這樣就算最後不敵,也可以帶著清平郡主自水中逃生。
船尾的張守節吩咐完同伴,正好在此時走進蓬艙來,藏身一側的許清絲毫不遲疑,雙手灌滿力道,手上的木板照著對方腦門砸去, 的一聲直接將張守節砸得倒摔出去,如滾地葫蘆般倒在甲板一邊。
「張御使……」說是遲,那時快,船尾的那個掌舵的人驚喝聲才起,許清已如豹子般撲出,連對方抽刀的機會也不給,木板帶著勁風,化作一道虛影橫掃過去,對方也迅速反應過來,身影呼地一蹲,以半人高的船舵一擋, 的一聲撞擊,許清手上的木板斷成兩截,木屑飛射,由于船舵擺向一邊,整條船為之一晃,許清幾乎站足不穩。
一剎那,他干脆就地一跪,順勢將木板的斷口向對方撲上來的身影刺出,噗的一聲,狠狠地刺在對方的月復部上,那人大聲慘嚎捂著月復部跌坐在甲板上,許清瞬間躍起,暴喝一聲,半截木板宛若霹靂,向對方當頭劈落。
「啪」
手中的木板徹底碎掉,那人的慘嚎聲嘎然而止,半個腦瓜開了瓢,血漿飛濺,許清揉身而上,‘鏘’的一聲從他腰間抽出長刀,然後順勢一腳將尸體踢入江中。
船頭傳來的喝罵聲和腳步聲讓他一刻不敢稍待,回身又向蓬艙撲去,差點和正閃身出艙門的清平郡主撞了個滿懷,許清看不清她臉上的表情,但估計嚇得不輕,許清剛牽過她的手,就見兩個黑影喝罵著撲入前艙門。
就在這時,船下傳來‘ ’的一聲巨響,原本飛駛著的船只為之一挫。接著喀嚓連響,船上的桅桿經不住這猛烈的一震,竟嘩啦地斷倒下來。
猝不及防的許清和清平郡主摔成一堆,連原本倒在甲板上不知死活的張守節都滾到了江中。艙中傳來的咒罵聲也變成了驚呼聲。
普一倒地,許清就撐起身來,一攬清平郡主的縴腰,順勢將她抱到船尾放下,然後回身守住艙口,這時他心中已大定,從方才那人的反應速度來看,這些人戰力並不見特別強,也就和荊六郎他們差不多的個水準,現在他佔據了艙口的有利位置,更不用怕了。
只一讓他擔心的是,剛才船下那一聲巨響過後,船也開始打橫停在了江面上,不用想也知道是撞上了水中的礁石。
方才艙中兩個人正在行進中,大概摔得更利害,這時才雙雙向後艙沖來。
「張御使張御使」對方急聲呼喚著沖出艙口,許清運刀如風,向那黑影凌厲地劈落,對方抬刀一擋,身形向下一矮,向艙外滾將出來,許清早防著他這一著,那容他得手,右腳疾似旋風般掃出, 的一聲正掃中那人脖子,整個腦袋隨即向後一歪,這人直接被掃落江中。
艙中僅余的一人趁此機會,終于沖了出來,身形疾如鷹隼,長刀帶著狂厲的寒光向許清刺來,許清只好飛身而退,隨之運刀橫劈而出,鏗鏘一聲暴響,許清力透足底,將船尾登得一晃,沉肩一個橫撞,將對方撞得倒退兩步,身形抵在艙壁上。
大概是知道張守節斃命,自己回去也是一死,那漢子暴喝連連,又異常剽悍地撲身上來,刀光如匹練般罩向許清的頭面,氣勢悍烈如火,
「去死吧」許清也狂喝一聲,不退反進,如流星墜地般向對方懷中撞去,舉刀迎擋,抬膝飛撞,騰挪間幾個動作一氣呵成,隨著頭上傳來猛烈的撞擊聲,右膝蓋騰然而起,如千斤重錘般撞在對方的小月復上,直接將那人撞得倒飛而出,慘嚎一聲撞在艙壁上,許清撲身而上,大刀噗的一聲送入對方肋骨之中,然後回身一拔刀,身後便全來撲通的落水聲。
許清長長地吁了一口氣,望向船尾時,這才意識到整個過程清平郡主竟然一聲未出,他不禁擔心地上前問道︰「郡主,你沒事吧?」
「啊」清平郡主突然大叫一聲,身子跟著撲入他懷中,雙手緊緊抱著他,從她不停顫抖的身體可知,這姑娘家剛才怕是嚇傻了,以至連一聲驚叫都沒有,這也難怪,打小被人護在手里長大的郡主,何曾經歷過這般慘烈的砍殺場面。
听著她在懷中輕聲嗚咽,許清張開雙手緊緊抱住她,輕聲安慰道︰「郡主,不用怕了,歹人都被我收拾完了,沒事了,馬上咱們就能回到京城,回到你王爺爺身邊。」
在許清和聲安慰下,清平郡主終于慢慢平靜了下來,有一聲沒一聲地抽泣著,也不言語,只是依舊緊緊地抱著他不放,許清輕輕撫著她的頭發說道︰「郡主,這船進水了,船頭已下沉了許多,我得去看看能不能把漏洞堵住,不然咱們就麻煩了。」
清平郡主這才輕嗯一聲,剛松開抱著他的雙手,又順勢抓住他的衣襟,許清顧不得再說,帶著她就往船頭去。
就這短短的三幾分鐘時間,船頭的水已經漫到了甲板上,黑暗之中根本看不清情形,只能感覺到水還在不斷的上漫,瞧這架勢是不可能堵住了。
「許……夏寧侯,怎麼辦,這船快沉了,怎麼辦呀?」清平郡主焦急地問道,那聲音里透著濃濃的恐懼感。
許清自己也心急如焚,目光向岸邊搜索,左邊的江岸離得倒是不遠,只有七八丈距離,但岸上隨了一些林子之外,黑黝黝的什麼也看不到。估計這附近是不可能有人家了,否則剛才幾人在船上打斗,暴喝連連,岸上怕是早有人舉著火把來查看。
「郡主,別怕,相信我,無論如何我不會讓你有事的,你在這里等著,我去艙里看看有什麼辦法。」許清說完顧不得再管她,回身撲入艙開始察看有什麼可用之物,但結果讓他失望異常,艙里除了一個小爐子,一張矮桌幾張凳子外,空無一物,他又在爐子邊模索了一下,總給他模出一個火折子來。
喀嚓一聲,許清打燃火折子再搜一遍,那幾張破凳子還是那幾張破凳子,這情形氣得許清直想罵娘,船上連食用的干糧都沒有,可見張守節他們走得有多倉促。
眼看這船要沉,不能再等了,這冰天雪地的,自己來一回冬泳估計還能撐得過去,但清平郡主呢?清平郡主也已回到艙中,臉色淒婉地看著他道︰「夏寧侯,咱們怎麼辦?我……我果然是個不祥的人……」
一听這話,可以想象他被人說是克夫命,一直以來心底承受著多大的壓力和酸楚,許清馬上打斷她道︰「打住郡主啊你要我說多少回,別信那些鬼話,咱們會沒事的,這里離岸邊不過二十來米……呃,七八丈遠,有我在,定會將你帶到岸上去的,不過,咱們要遭點罪是真的。」
「可是這天寒地凍的,我……我也不習水性。」感覺腳下的船只正在緩緩的傾斜,清平郡主差點沒急得哭出來。
「郡主,照我說的做,咱們時間不多了,來,你先跳起來,不要停,活動一體。」許清一邊說話,一邊扯開自己的衣帶。
「你……你……」清平郡主見他竟開始寬衣解帶,羞得聲音都打顫,心里如只小鹿在踹動,連方才的恐懼感都消失了不少。
許清顧不得她誤會,將身外衣全月兌了下來,只剩下一身內衣,這下冷得他直跳腳,連忙甩肩膀踢腿,這才說道︰「郡主,快把你的外衣鞋襪也月兌下來,只留貼身衣裳就行,你先在船上等我,我先把衣服送上岸去,然後馬上下來接你,你不要怕,相信我,我不會棄你不顧的,我很快就回來。」
「可是……」清平郡主知道自己誤會他了,但要她當著許清寬衣解帶,即便是在黑暗之中,清平郡主仍羞得遲遲未動。
「郡主,快月兌呀咱們不能等了,若是衣裳濕了,即使上了岸咱們也得凍死,眼看這船快沉了,郡主你快月兌呀我閉著眼楮什麼也看到」誰也不知道這船還能支撐多久,許清顧不得她的感受,轉過身去不停地催促著。
身後終于傳來悉悉索索的寬衣聲,若在平時,一個美若天仙的郡主在身後月兌衣服,怕不讓人血脈暴漲才怪,可這時,許清除了焦急就是寒冷,冷得他啥念頭都縮了回去。
「好……好了。」好不容易身後終于傳來清平郡主的話聲,那聲音還不如她牙齒打架的聲音大。
許清回身接過她的外衣說道︰「郡主,外面風大,你就在艙里等著我,我馬上回來。」
「我……我怕」清平郡主忍不住輕泣了起來,身上不知是冷還是怕,瑟瑟地發著抖。
這里剛剛死了幾個人周一片黑暗,讓她一個未經世事的姑娘家留在將沉的船艙里,確實有些難為她了,許清只得拉過她的手,一邊往船尾走,一邊安慰道︰「你就站在船尾好了,我會一直看著你,你要動起來,跳起來,不停的甩手踢腿,這樣就不會太冷了。」
一到船尾,許清爭分奪秒,一邊說著一邊向船邊爬下去,一手將衣物高高舉起,冰冷的河水讓他忍不住失聲大叫起來,上天可以作證,兩世為人這是他第一次‘冬泳’。
「夏寧侯……夏寧侯」
「郡主,郡主,我在這,我在這,我一直看著你,你快動起來……」許清一邊拼命的往岸邊游去,一邊還要不停地出聲安慰著船上的清平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