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踫我的寶寶,滾開!」她嘶喊著,將懷里的枕頭抱的更緊,躲避著樊寂生的踫觸。
樊寂生眯起深眸,神色復雜難辨,緊緊盯望著她,眼如深海,有一抹痛色從眸子中劃過!
「寂生少爺,對不起,我沒有照顧好蘇小姐,您懲罰我吧……」
小嫚在一邊哭的梨花帶雨,她頭上的傷口還扎著幾片破碎的玻璃片,不停流淌的鮮血,甚至因為「照顧」蘇憐妤都來不及包扎,她望著抱著枕頭痴痴呆呆的憐妤,她美艷的臉上全是愧疚之色——
「蘇小姐見了什麼東西都扔,我拿出手機想給您打電話求助,可她一把把我的手機摔碎了,手機壞了沒問題,關鍵是我怕她自虐自己啊……寂生少爺,蘇小姐到底怎麼了?」
小嫚很巧妙的為自己被摔碎的手機找到一個獲取賠償的委婉借口。
她的話說的那麼完美,襯托出她多麼的善良盡責,這樣不會給樊二少爺留下一個貪慕虛榮的壞女人形象,里里外外都表現的滴水不漏。
「去把你頭上的傷口處理一下吧……」果然,樊寂生听過她的話後,眼角瞥到了牆角邊那一只被摔得粉碎的白色手機,他又遞給了她一張鉑金名片,淡淡的道,「這是我的名片,上面有葉特助的私人電話,打電話給他,他會給你手機損失費用的三倍賠償……」
「謝謝寂生少爺……」
小嫚笑的溫溫婉婉,聲音甜甜的,捂著的頭部傷口似乎也不那麼痛了。
「你先下去吧!」他有些不耐的對她擺擺手,昂藏的身軀已經蹲下來,溫柔的撥弄蘇憐妤耳畔的發絲。
小嫚喜滋滋的出去了,在拉上門的瞬間,看到房間里男子那絕美的人神共憤的臉上,漾著一層少見的溫柔,輕聲對蘇憐妤說著什麼,她臉上的笑意失蹤了,嘴角勾起一抹恨恨的弧線……
*
「小魚……」
樊寂生大掌撫模她的臉頰,輕輕喚他曾經為她取的名,第一次這麼認真的呼喚。
以前,他為了勾引她,為她取了這樣一個親昵的小名。
只是一個無所謂的名字罷了,可當時這個傻女人卻還為此興奮了整整一個禮拜。
但是他又總覺得這個女人丑陋不堪,容顏粗鄙的令他感到厭惡,所以很少喚她這個名字,總是叫她丑小鴨,賤女人,丑八怪,她听後只是笑,笑的心酸無奈,但是又每每沉淪在他刻意編造的甜言蜜語里……
她仍然毫無動靜,雙眼很亮,卻沒有神采,手里抱著一個枕頭,安靜的哼著歌謠。
「小魚,你說話好不好,不要不理我……」他克制著自己抱住她的**,怕嚇著她,輕聲誘哄著她。
「寶寶,寶寶……」她只是傻笑著輕輕拍著枕頭,對他的話,沒有任何反應。
他心底泛過一絲心疼的悔意,看到她小臉髒兮兮,身上也沾染了血污,想要把她抱到浴室洗澡,想拿走她手里的枕頭,可她突然驚恐的一震,然後突然發起瘋來!
「壞蛋,你要干什麼,休想搶走我的寶寶!」
尖利的指甲狠狠的劃過樊寂生英俊的面頰,他的臉上赫然多了五道女人手抓的血痕!
被臉上的痛意驚醒,他嚇了一跳。沒想到奪走枕頭,這女人的反應那麼大。
他嘴唇隱忍的抿了抿,依然好脾氣的對她笑著,「他是你的寶寶,也是我的寶寶,乖,你現在身上臭臭的,等你洗完了澡,再抱我們的寶寶好不好?洗的香噴噴的,我們的寶寶也喜歡……」
她怔怔的望著他,那澄澈懵懂的目光如同剛出世的孩子,半天沒有反應。
樊寂生以為她听進去了,再次伸手去奪她懷里的枕頭,可還沒有等他踫到,她已經尖叫著抱著枕頭滾到了一邊,一個尖利的東西硌的她嬌女敕的肌膚生疼,她想也沒想,抓起那個尖利的東西,就往樊寂生身上刺去!
樊寂生是從死人堆里爬出來的,憑他卓絕的身手,可以躲過世界上最頂級殺手射過來的子彈。
可他對蘇憐妤硬是沒有絲毫的防備,她的這一動作,來的太過于突然,他又對她心存愧疚,所以看到她拿著刀子向自己刺來,他竟然不閃也不避,只是在她刺向自己身體的剎那,伸出手臂抵擋了一下……
血,一滴一滴的從樊寂生的袖子里滑落,他靜靜的凝視她渙散的眸子,不言不語。
看到他手臂上滴落的鮮血,蘇憐妤無神眼楮,突然間急劇收縮了一下,水眸和他黑眸對視,突然間整個人變得驚慌失措起來,她一把把枕頭扔到地上,心疼的眼淚簇簇滑落……
「寂生,你怎麼受傷了?嗚嗚……痛不痛,我幫你上藥好不好……」
她一瞬間又從神經錯亂中清醒過來的反常,讓樊寂生一向精明銳利的眸子,也不禁眯了起來……
*
白發蒼蒼但在醫學界極其聲名赫赫神經科醫生菲利斯先生,上下翻開蘇憐妤的眼臉檢查,看著她痴痴呆呆的模樣,露出憐憫的表情,在望到樊寂生陰沉的面孔,終于徐徐道來——
「她受到的刺激太多,或者她的腦部神經異常脆弱,現在她的腦波傷害太深,小少女乃女乃得了一種罕見的腦部疾病——阿爾茨海默病。這種病多起病老年期,沒想到這孩子那麼小竟然患了這種病……阿爾茨海默病是一種進行性發展的致死性神經退行性疾病,它會讓人的認知和記憶功能不斷惡化,最後導致小腦神經萎縮,智力下降,就像記憶中的橡皮擦一樣,擦掉人的記憶。這種病的前期表現還不太明顯,患者常常忘記自己曾經做過什麼,有時候會腦海中一片空白,會選擇性忘記一些東西,只記得她生命中經歷過的最美好的場景。但有時候想到曾經歷經的可怕事情,往往會產生一種恐懼的封閉心理;當然,更多的時候,她會把一切都給忘得一干二淨,直到最後,她忘記了朋友,忘記了文字,甚至忘記了自己,直至忘記了生存所需要的最基本的吃穿住行的功能,跟成為一個活死人差不多……」
「這種病,有的救嗎?」他的話,令樊寂生喉嚨干澀,半天都說不出話來。
「我太太就是得了這種病身亡,所以我大半輩子都在研究這種病的治療方法,可直到現在也還未果,患了這種病的人,只能靠吃藥維持,不讓它惡化的那麼快,是不可能治愈的……」
菲利斯先生嘆息了一聲,為這個年輕的生命扼腕。
那一聲無奈的嘆息,令樊寂生燃起的希望的火苗澆熄。
菲利斯先生離開後,望著床上抱著枕頭當寶寶的蘇憐妤渙散的眸子,他全身都籠罩著一層黑暗的氣息,狠狠的一拳捶到堅硬的牆壁上,受傷的手臂再次滲出艷紅的血液,可他渾然不覺,最終,在進來為蘇憐妤送粥的小嫚的驚呼聲中,頹然的闔上了蒼涼的眼……
「少爺,您的手流血了,我幫您包扎一下吧……」
小嫚體貼的向前,可愛的眸子里溢滿了心疼的水霧。
「滾!」他暴怒的咆哮。
小嫚被他的狠戾給嚇了一跳,委屈的嘟著美艷的小嘴兒泫然欲泣,但她並不想放棄這個撫慰寂生少爺的寶貴機會,男人在郁悶和狂暴的時候,最需要女人的溫柔和安慰。
但是她很聰明,並沒有繼續糾纏樊寂生,知道他看重床上的這個瘋女人,所以體貼的走到蘇憐妤面前,拿出一只體溫計,裝模作樣的為她測量體溫。
小嫚的聲音,柔的簡直能滴出水來——
「蘇小姐,寶寶睡著了,先把寶寶放在一邊,我來幫你量量體溫好不好……」
她小心的伸手去拿憐妤懷里的枕頭,哼著歌曲的蘇憐妤本來還安安靜靜的,但當小嫚踫她的枕頭抽出來的的時候,她發怒了,順手拿起床頭櫃上的台燈就向小嫚砸去!
小嫚尖叫一聲,體溫計陡然落地,濕熱的鮮血從她的額頭汩滑出,她嚇得大哭了起來!
樊寂生卻看都沒看小嫚一眼,只是陰沉著一張俊臉,將枕頭塞到蘇憐妤懷里,摟著她溫柔誘哄,卻冷冷的叫小嫚滾出去。
那天,盧小嫚的額頭整整縫了八針,她一向引以為豪的美麗面孔,算是毀了容了。一向絕不容忍自己容顏瑕疵的她對蘇憐妤恨得牙齒癢癢,每次虛以委蛇的服侍她時,她恨不得掐死她!
終于,在這天她得空出來為蘇憐妤買衛生棉的時刻,她順便買了一張電話卡,在一個不顯眼的藏匿在角落里的電話亭里,她撥通了一向善妒惡毒的顧昭兒的電話。
盧小嫚這個女人其實很不簡單,她聰明到了極點,事先就買了一個變聲器佩戴在身上,她打電話的時候,說的話通過變聲器的頻率調動,原先嬌滴滴的女聲,立即變成了粗獷渾厚的男人聲音——
「喂,樊二少女乃女乃嗎?別問我是誰,放心,我對你沒有什麼惡意,只是純粹的想幫你罷了……你老公樊寂生現在和她的小老婆現在在一棟別墅里過起了金屋藏嬌的性福生活呢……你不信我也沒辦法……我和蘇天憫是生意上的仇人,他曾經搞垮了我的公司,我看不得他們一家有人過的滋潤……偶然間發現這個秘密,才告訴了你……地址啊……鳳凰山南麓桃花源別墅區33號……好,就這樣,我先掛了……」
掛了公共電話,盧小對著手中的電話卡得意的飛吻,然後掏出新買來的打火機,毫不猶豫的看著將那張薄薄的紙片燒成了灰燼,不留下絲毫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