團。幻裁,團裁。夜色濃郁的化不開,仿佛潑灑出來的墨一樣,將周圍的景物都染成了漆黑,沒有絲毫的星光,清冷極了。
高速公路像是一條蜿蜒的蛇,盤旋在黑漆漆的半山腰,在稀稀落落行駛的車輛中的其中一輛急速行駛的出租車上,中年司機透過後視鏡觀察這一對剛上車的男女,只覺得他們好生奇怪。
身材縴細的女人戴著一幅白色的口罩,看不出她的真實面目,只是她渾身血淋淋的,好像被花刺給沾滿,披著的一件衣服也被沾上了星星點點的血跡,看起來奄奄一息,很嚇人的樣子,也不知道遭遇了什麼樣的虐待。
男人則西裝革履,氣度不凡,一身耀眼的名牌西服包裹在頎長俊挺的身軀上,一看就不是平常人。
就是他們三更半夜攔截住他要回家的車,本來由于時間太晚了,出租車司機根本不想拉人,但是那個氣質尊貴的男人竟然給了他平時拉人費用的十倍價格,相信沒有人跟錢財過不去,只要不是傻子都會對那一筆金錢心動,因此他決定將這一對行為反常的男女捎帶一程,不過,他們這種落荒逃難似的怪異舉動委實令人狐疑。
這一對逃難的小情侶,該不會是剛經歷一場殺人案吧?司機兀自天花亂墜的揣測著,心里有點忐忑,對他們根本就不敢掉以輕心……
出租車後座內,樊睿斯抱著傷痕累累的蘇憐妤,將她的頭部緊緊的捂在自己的懷里,听著她小聲痛苦的申吟著,一雙深邃的眼楮里彌漫出來的心疼,越來越深。
「憐妤,你再堅持一會好不好,我們馬上就到機場了,那里有我的人接應我們,你的傷馬上就可以得到治了……」他不停的對著蘇憐妤說著話,唯恐她昏睡過去,如果半路睡過去了,真的不會是好現象。
今天他公司的前台接待小姐將一個神秘女人的便箋送到了他的辦公室中,當看到上面的關于憐妤的消息的時候,自從她在公司里走丟後,就一直尋不到蹤跡的焦急的心,終于得到舒展。
可是便箋上說蘇憐妤居然被樊寂生給折磨瘋了,還說明天樊寂生要用憐妤的腎髒救治顧昭兒的命。天知道他看到這個信息後有多憤怒,他真想一槍崩了他的弟弟!顧昭兒的命是命,難道憐妤的命就不是命了嗎?
憐妤的身體那麼脆弱,就像一根緊繃的弦,稍有不慎就會斷掉。況且,她還懷著那個男人的孩子,難道他一點就不顧及父子間的血緣關系嗎?!
對了,他親愛的弟弟似乎還並不知道她肚子里的孩子沒有流掉的事情呢,蘇憐妤被他折騰的精神恍惚,也不記得孩子還牢牢吸附在她月復中的事實,孩子沒有流掉的事情,只要他和醫院里的院長兩人知道……
「睿斯大哥,謝謝你為我做的一切,可是你不應該救我出來的,既然他想要我的腎髒,那就給他拿去好了,我爹地種下的孽,由我來給他償還吧……」她覺得渾身都痛,明明快要昏過去了,意識卻出奇的清晰。
她知道樊睿斯費勁千辛萬苦之力才將她從寂生囚禁她的別墅里救了出來,為了她,他第一次動用了他最厭惡的黑道力量。可當時的她瘋瘋癲癲的誰都不認識,根本不跟他離開。無奈之下,他打昏了她。強行把她從別墅里弄了來。
奇異的,當她再次醒過來的時候,她竟然恢復了意識,不再像以往那樣痴痴傻傻。當她知道樊寂生要她的腎髒換給顧昭兒之時,她只是笑,笑的眼淚都流出來了,她一向痴戀的寂生,那個曾經給過她無限溫柔和希望的寂生,竟然已經狠到了這種地步……
「你不要胡說!你現在不是一個人了,你現在是兩個人的身子,告訴你一個秘密,你的寶寶還平平安安的孕育在你的肚子里,它並沒有流掉。我說流掉了,只是不想讓寂生知道你懷孕的事實,憑他的性子,很有可能命令醫生打掉這個孩子……」他俯在她的耳邊,告訴了她一個令她不至于失去生的希望的消息。
「真的嗎?睿斯大哥,你是說我肚子里的寶寶……並沒有失去對不對?」她驚異的望向樊睿斯,小手不敢置信的撫模上了自己的小月復。
「恩,所以,你要好好的活著,只有這樣才能保護你的孩子……」樊睿斯溫柔的對她說著話,看到出租車離機場越來越近,天色也越來越亮了,心,更加緊繃了。
「恩,我會堅強的活著,帶著我的寶寶一起!」她堅定的說,眸子竟然泛出母愛的慈光,因為這個驚喜,她甚至覺得身上的倒刺傷口,似乎也不那麼痛了。
出租車在桃正機場穩穩的停下。
樊睿斯給司機付費過後,輕輕的抱著蘇憐妤下來,小心翼翼的不踫觸到她的傷口。
但是,當他看到機場內一個個穿著黑衣帶著墨鏡的男人在來回逡巡時,他陡然間停下了前進的腳步,匆忙的抱著她閃到了一旁賣水果的店鋪里。
「沒想到他竟然找到了這里!」樊睿斯咬牙切齒的道,將她推到一箱箱水果的後面隱蔽起來,觀察外面的形勢。
「你先在這里等著,我去引開他們的注意,如果十分鐘之內我趕不回來的話,你就自己去巴黎,那里有人接應你!」
「睿斯大哥,你會有危險嗎?」她淚水連連的拉住他,愧疚和感激讓她哽咽,「你一定要回來,我和寶寶在這里等著你……」
樊睿斯突然傾身吻了一下她的額頭,笑著對她保證,「放心吧,我一定會把你平安送到巴黎的,這個水果店的老板我已經打過招呼了,他暫時會幫你躲過那幫人的搜查……不要哭,都當媽媽的人了,人家看了會笑話……」
看來樊寂生這次是誓死也要定憐妤的腎髒了,但是他絕對不會讓他如願的,他會將這個樊寂生棄若敝屣的女孩子保護的好好的!
「睿斯大哥,我在這里等你……」
她咬著唇,強忍著悲痛,望著這個在樊家唯一真心對他好的男人,眼睜睜的看他利落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中。
他們兩個都沒注意到,一個黑色的手機在樊睿斯轉身的時候滑落了下來,掉在了堆滿水果的背簍里……
*
機場內傳來幾聲驚天的槍響!
樊睿斯一身雪白的西裝惹眼而優雅,他對著機場里一個戴墨鏡的黑衣人就開了一槍,然後就在人群的尖叫聲中消失,剽悍魁梧的黑衣大漢們立刻拿出槍去追那個逃逸的男人……
蘇憐妤蹲子,痛苦的抱住自己的小月復,淚濕的睫毛顫抖的不成樣子,她隱匿在水果箱旁邊,仿佛不存在一樣,卻在這時,一陣手機清銳的鈴聲響起來!
她驚了一下,蒼白的小手將手機撿了出來,看到掉落在水果婁里的樊睿斯的手機,上面的來電顯示赫然名字是︰媽媽!
她一怔,知道這個時候誰的電話都不該接,但是鬼使神差的,她還是按下了接听鍵——
「我親愛的大哥,你和我小老婆私奔的感覺是不是特爽啊,嗯?」一道邪魅而冷酷的她死也不能忘掉的男人聲音透過手機的揚聲器清晰的傳了過來,「你打開電視看一看吧,里面絕對有你感興趣的畫面!」
他的話,令她不安的預感加深,呼吸也變得更加沉重。
她的眼楮艱難而不由自主的轉向水果店里那一台巨大無比的電視,上面播放著一則現場直播的新聞報道︰
「各位觀眾,最新快報,今天從台灣發往A市的科斯塔號郵輪停泊時無故發生爆炸,造成13人受傷,其中包括7個小孩,其他人受到不同程度的燒傷,事發現場已經被封鎖,警方目前正在對爆炸原因進行調查。」
那邊見這邊久久不語,听到手機里急促的呼吸,樊寂生聲音陰冷極了——
「我親愛的大媽去台灣省親,剛才她就是乘坐的科斯塔號郵輪回來的呢,可惜呀,現在正在醫院搶救中,難道你不想見她最後一面嗎?本少再給你半個小時的時間,如果半個小時之內,我見不到蘇憐妤的話,我親愛的大媽能不能安全月兌離危險,那可就真的是未知了……」
「樊寂生……」
蘇憐妤突然變得好安靜,她揩干眼淚,開口說話了,聲音很美,美的近乎絕望,「我現在在桃正機場,一個小時之內,我會準時的出現在醫院里,絕對不會妨礙你給顧昭兒做手術,請你不要傷害大媽!求求你,不要傷害她……如果你敢傷害大媽,我發誓撞死在車流里,讓你救治昭兒的願望落空……」
手機那邊陰冷的男人突然噤聲,似乎沒有料到,這邊竟是蘇憐妤接的電話,過了良久,他才回答了一個字——
「好。」
蘇憐妤苦澀的閉上絕望的眸,捂住小月復的手,攥的死緊死緊,喃喃自語道,「寶貝,這次如果媽咪帶著你們挨過去了,那我們就離開逃的遠遠的;如果媽咪下不了手術台,那有媽咪陪著你,就算到了天堂,你也不會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