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天色,已經黑了。
皎潔的月光透過窗戶射入房間,恍兮惚兮……沉靜在煉氣奧妙中的我,渾然忘記了打開屋子內的燈泡。
呼……吸……
鼻前三寸處的虛空道竅位置,一個常人肉眼難以察覺的細點,微微發亮,在我的識海中,卻是放大了無數倍,青汪汪的幽亮。
伴隨著吐故納新的呼吸,體內的元氣,呼吸的氣息,統統融入了一體似的,進進出出,不亦樂乎。鼻前三寸處細微的點不僅僅吞吐我呼吸的氣息,甚至還從皎潔的月光中吸收神秘的存在……
突!突!突!
與此同時,我體內上中下三個丹田,尤其是中丹田,跳動的最為清晰。
難道……這和中丹田與人之氣密切相關的原因?
從秦爺爺的藏書中,我知道人之丹田,上,中,下,對應的是精,氣,神三寶。任何一個人,如果精血損耗嚴重都會下丹田小肚子位置難受,比如說,女人沒個月的那幾天,如果氣極就會心口難受,傷神就會頭疼,就是這個道理。
秦爺爺傳授我的青龍臥雲養身法門,守的是精血之源下丹田,這是練武的法門,功夫在身。
而我修道,守的卻是鼻前三寸的道竅,功夫在外,借假修真,中丹田隨之觸動,也許,這就是練武和修道一開始最大的區別。
「小龍,你咋不開燈?看書還是睡覺呢?晚上出去別玩太晚,我下山了!」
外面的院子里,忽然傳來父親的聲音。
從練氣狀態退出,對我來說就和呼吸一樣輕松,事實上也是如此,呼吸不再凝守鼻前三寸即可,一點也不擔心走火入魔。
「知道啦!」
我回過神來開口應聲,意識到外面的天色,猛然想起秦爺爺的囑咐讓我晚點拿一些冬蟲夏草去關帝廟給那只受傷的金雕。
這個可不能忘!
那只金雕,我很私心的想要回來自己養呢!
下了炕推開房門走出去,抬頭間,看到父親的背影乘著夜色消失在大門外,他的腳步……似乎比以往輕快了許多。
也是,今年有了如此多的冬春夏草,接下來的幾年家境的壓力不再那麼沉重,不會種莊稼的父親可以松一口氣了。
回到正房中,母親臉上的神色,似乎也比之前好了很多,多了一份淡淡的笑意。
「……」
一下子,我的心,變的恢廓清爽。
原來,為家里做一些事情會帶來如此美妙的感覺……
「阿媽,我要去一趟秦爺爺那邊。」
「恩,去吧!」
母親沒有問去關帝廟做啥,反而拿了一些包好的餃子交給我,「拿去給你干爺爺和大象倆人吃!」
「啊呀呀,看你這妖怪……」
電視中,正上演著《西游記》,正是我喜歡看的,我將母親遞過來的餃子先放到一旁的桌子上,沒心沒肺地看了起來。
「你這孩子……」
母親溺愛的輕輕搖頭,卻不說我什麼,自去收拾廚房。
……
等電視里孫悟空將一變二變三變的白骨精打死時,時間已經過去了一個多小時,電視畫面右上角顯示的時間,是21:20。
和縣城的夜晚不一樣的是,三廟村的夜晚如果沒有月亮,除了點點稀疏暗淡的人家燈火外,夜幕是黑壓壓的,等過了十二點燈火一滅,外面甚至是伸手不見五指。
一個多小時前,外面還有月亮,這會兒月亮不知道去哪兒了,難道是天陰了?外面別說月光,星光也沒有丁點。
啊呀!這麼晚了!
我心中有些好奇,白天的時候秦大象說晚上不下山去了,那他應該出現在這里看電視才對,不來看電視,他也會被秦爺爺督促來催我拿蟲草過去。
「不行,再晚一些過去,秦爺爺肯定會嘮叨
接下來還有一集電視,可我再怎麼沒心沒肺,也等不及看了,于是趕緊拿起餃子和蟲草,撒腿就出了家朝村口的關帝廟方向而去。
夜再黑,也阻擋不了我超越常人的視覺和感知。
在下坡路上,急速的跑,有點飛起來的感覺……腳下的塵土被我刻意的撒腳攪起帶起一道滾滾似煙霧的土龍,三廟村的孩子們都喜歡這麼玩,大伙兒從塵土寸厚的陡坡跑下去,後面的就能吃到很多灰塵,從遠處看去,有點騰雲駕霧的場景……
不知道我陳景龍,何年何月何日真正能騰雲駕霧呢?落寶金錢,修道,已經將我的命運和普通小孩叉開。
我心想,總會有這麼一日的。
到了關帝廟門口,我氣不喘臉不紅汗不流,就和沒跑過一樣似的,和秦大象一起練青龍功時我的爆發力和猛勁暫時不如他,可耐力,小牛犢子似的他卻遠遠比不上我。
咦!秦爺爺和大象,都不在?
平時,在我的感知中,秦爺爺老當益壯,氣血比一般的壯漢還要旺盛數倍,修煉了青龍功的大象,精血氣息也超越常人,我不用進入關帝廟,就知道他倆在不在里面……
這麼晚了,他們去那了?
廟的大門,一如既往的敞開著,我走進去只發現受傷的金雕被捆了雙腿和翅膀丟在院子的角落。
撲騰!撲騰!
見到我進來,金雕閃爍著寒光眼,開始掙扎,它的目光,集中的目標是我手中一小包的冬蟲夏草,好家伙!這靈覺,簡直是常人不能比。
我心中滿是疑惑好奇,暫時無暇去理會生機漸漸恢復強大起來的金雕,走進邊上秦爺爺的居所將餃子和冬蟲夏草先放到桌上,然後退身走出……
猛然,我的腳步,身軀,凝住了,忽然意識到不僅僅秦爺爺和大象兩人不在,就連隔壁廟舍中央供奉的那把平時寒氣逼人的大長刀,此時,也不在了。
他們到底去那里了?
怎麼連大刀也帶走了?
難道……
我腦海中念頭急轉,心中陡然一緊,精神一下子亢奮起來,一溜煙地跑出關帝廟朝村頭幾里外那白樺樹所在的山丘而去……
可跑到一半,腳步又凝住了。
因為秦爺爺和大象,出現在了我的視線中。
秦爺爺手中倒提著那把在黑夜中也不泛光的大刀,大象的手中拎著他那五尺長得自制火槍。漆黑的夜色中,轉過山腰走進我視線的他倆,此時,渾身帶著說不出的氣息。這氣息,和尕蛋的父親,三廟村的殺豬能手麻大叔身上偶爾閃爍出的氣息如出一撤。
年後那場瘟疫,死絕了方圓十里的牛馬豬羊,這麼晚了他倆絕對不可能去找個豬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