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舉制度稱鄉試、會試、殿試的第一名分別為謝元、會元、狀元,合成‘三元’;接連在鄉試、會試、殿試三場大考中,都考中了第一名,便稱‘連中三元’。
這種人,百年難出一個,如果真出了一個,那絕對是全國轟動,連當時在位的皇帝都會覺得臉上增光,與有榮焉。
連中三元,對于文人來說,是無上的榮寵,子孫都能夠跟著沾光幾輩子。
‘連中三元’與‘三元及弟’還是有區別的,連中三元也屬于三元及第,但三元及第不一定是連中三元。
三元及第雖然也是鄉試、會試、殿試都中過頭一名,但是在三場大考中,基本上是指的在鄉試與會試之間可能間隔了幾年,甚至鄉試、會試中部可能落榜過,隔過幾年再考,中了第一名,也能稱為‘三元及第’。
連中三元的要求就極度嚴苛了,以謝雍為例,他秋闈參加鄉試中了第一名,緊接著次年春闈參加會試仍然中了第一名,再之後的殿試又被皇帝御筆欽點為狀元,三場大考不能有中斷與間隔,這才叫‘連中三元’。
要知道每場科考的主考官都不同,主考官的喜好也不同,要想讓每場科考的主考官都欽點同一人為第一名,這種機率實在罕見。
歷史上的每個朝代或長或短,兩、三百年,或者三、五百年間,能出現一兩名連中三元者就很是榮幸了,很多朝代甚至終此一朝都可能遇不到一個。
謝雍少年就富有才名,十三歲就過了院試,成為生員秀才,可是隨後他的父親病逝,他守孝三年,本來他十六歲打算參加鄉試,結果母親又大病,時人以孝為先,他為照顧母親又荒廢了三年。
直到十九歲他才正式參加科舉,然後就在鄉試、會試、殿試中一帆風順連中三元,成為狀元後他被當時的宰相,也是他那一科的主考官丁士章相中,極力推薦自家的女兒給謝雍,當時還算年少皮薄的謝雍推卻不過師恩盛情,再加上寡母也滿意攀上這門貴戚,于是就娶了丁家女兒丁錦繡為妻。
丁錦繡出身尊貴,又是嫡女,性格難免有點驕縱,婚後多次與婆婆發生爭執,甚至後來謝母一怒之下離開京城,返回老家居住。
丁錦繡入門三年沒有生育,謝母以無子為名,賜給兒子一個小妾玲瓏;錦繡不甘示弱,抬舉了自己的陪嫁丫鬟青黛為妾,婆媳二人繼續斗法。
但恰在此時丁錦繡懷孕了,卻因為懷孕期間依然婆媳不和,再加上看著丈夫的兩個小妻爭風吃醋,心中煩悶,身體越來越差,到最後難產,拚著自己送命,保住了兒子。
謝雍在嫡妻去世之後,至今已經五年,身邊的人都極力勸他續弦,一個大男人沒有一個正經的妻室主持內闈,終究不方便,日常生活且不說,就連人情禮往都不方便,他總不能讓小妾出頭露面吧?那還不把人家那些正妻給得罪光?筒直太著不起人了。
身為連中三元的大才子、京城新貴、皇帝眼中的紅人,謝雍雖然是續弦再娶,依然炙手可熱,登門說親的媒婆幾乎絡繹不絕,但是誰也沒想到,萬分挑剔的謝雍最後居然選中了京城最著名的‘掃把星’——原宜之。
原宜之出身豪門世家不假,想與原府攀上親戚的人很多,這也不假,但是原宜之的命格實在太凶了,接連議親三次都克死未婚夫,誰還敢拿自家的小命開玩笑?
所以謝雍一說要到原府提親,立刻一堆人反對,不僅他的寡母極力抗拒,就連親威朋友都勸他莫要胡鬧,萬一被克死可不是好玩的。
謝雍卻道︰「大家說她克夫,算命先生也說我命硬克妻呢,這樣說來,我們可不是天生一對?」
原府主母鄭氏親自拿著謝雍與原宜之的八字,請了皇家欽天監的監正合八字,倒是正如謝雍所說,兩人八字極為相合,的的確確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佳偶。
至此,謝雍與原宜之的婚事才議妥,最終成就了這樁姻緣。
四個大丫鬟伺候著原宜之沐浴梳冼,換上了內室穿的便裝,因為是大婚之喜,自然還是大紅色的。
一切收拾妥當,知微又命小丫鬟送上來熱呼呼的飯食,原宜之吃了一點,便推說飽了,實際上是她沒什麼胃口。
原宜之真沒想到自己亥能有這樣出嫁成親的一天,而且夫婿據說還是人中龍鳳,諸多人羨慕。
接連三次議親失敗後,原宜之都認為自己命不好克夫了,她曾經很認真地勸說父母,莫要再為她的婚事傷神,命不好她認了,父母在時她就在父母跟前盡孝,父母百年之後,她就剃了頭發去做尼姑,清清白白一輩子,也不算不好吧?
誰會想到,會有一位才華卓著的狀元郎向她提親呢?
到現在,原宜之都有些如在夢中,她覺得不可思議,也曾暗中猜測謝雍是否為了攀附原府而提親,可是她後來仔細了解了謝雍的情況後才知道,謝雍其實很得聖心,根本不需要攀附任何權貴。
謝雍當年連中三元後,就進入翰林院做了修撰,從六品,官職算高,而且三年後直接進入戶部,一躍成為戶部郎中,正五品,一下子官升三級,羨煞多少人。
而且謝雍很得當今皇帝玄昱的青睞,經常宣召他單獨覲見,這是難得的聖恩,明眼人都知道謝雍的未來前程不可限量,所以他雖然只是戶部的附屬官,他的頂頭上司戶部尚書也對他極為客氣。
綜合各種消息,原宜之倒搞不清楚謝雍為何選中她做繼室了?
難道他就不怕她‘克夫’的名聲?不怕她給他帶來惡運?
所以,原宜之出嫁的心態極為復雜,一半確實是新嫁娘的欣喜與對未來婚姻生活的美好憧憬;另一大半卻是忐忑不安與各種擔憂;擔憂自己會給夫婿帶來惡運、擔憂自己無法討得婆婆的歡心、擔憂無法做好繼母等等。
天色漸漸暗沉下來,前庭的喧囂聲已經弱了許多,原宜之猜謝雍應該快回來了,不由更是心頭小鹿亂撞,越發緊張起來。
和煙看得出小姐的異樣,便體貼地靠近她,為她揉捏著僵硬的肩膀和手臂,在她耳邊悄聲道︰「小姐且放寬心,奴婢覺得姑爺雖然看起來嚴肅古板,可是目光溫和,又體貼小姐,剛才不就把那些看熱鬧的閑雜人等趕出去了嗎?想來不會難相處的,而且奴婢听人說,男人年紀大了會體貼女人,小姐以後一定會苦盡甘來,等著享清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