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無一用是總裁 第四章

作者 ︰ 楚月

空蕩蕩,只有滿地的落葉,風一起,卷起了地上的枯黃。

家具全在,屋子里卻一個人都沒有。

景物依舊、人事已非,金縷望著眼前的一切,簡直不敢相信,更詭異的是,她居然哭不出來,她的心上人不想娶她,找了別人和她洞房,甚至連夜逃走,一個理由解釋也不給,她應該哭的……不是嗎?

可她連一滴眼淚也沒落下,這代表什麼?是否表示她早就知道有可能發生這種情形?或許是吧,畢竟她很清楚秋筵並不喜歡她,她只是因為愛慕才會用盡手段強求這一段不屬于自己的緣分,到了最後,不該屬于她的永遠不會屬于她。這會兒她覺得滿身狼狽、疲倦,恨不得永遠別再醒來好逃過這場惡夢。

「以前我常來秋府……」她似是自言自語,又似是對著站在身後的徐靖磊說,「秋筵真的很照顧我,總是模模我的頭稱贊我。我喜歡他六年了,以為他會永遠對我好,可慢慢的,他也像外面那些人一樣,不再對我笑,後來他認識了芝蘭,甚至拒絕與我來往了……我一直以為童年的過往不會遠離,結果最後只剩下我被留在原地……」她竟弄得自己滿身傷痕窘迫不堪。

「人不可能永遠活在懷念之中,事情總會有結束的一天,你渴望的是他當初對你的友善,並期待他能夠愛你,因為他是第一個對你好的外人,是嗎?」徐靖磊放慢說話速度,一字一句地要敲入她心扉。

金縷眨了眨眼,轉過身來,嘴角噙著自嘲的笑容,「徐靖磊,你真的好聰明,仿佛什麼事都無法逃過你的眼,可是,能不能請你不要把我看得這麼透徹,我只是個平凡人而已,對方不要我了,我想一個人哀悼也不行嗎?」

「為一個不愛你的人有什麼好值得哀悼的?別再執著那個對你來說已無關緊要的人了,他既然敢讓我代替他來娶你,就表示他未曾將你放在心上,小時候對你的好不過像是對待寵物一樣,稍微疼惜,你便會為了他不顧一切,那種根本不是真的喜歡,只是施舍罷了。」

縱然這番話會讓她鮮血淋灕,他也得說,必須讓她一次痛醒,也好過斷斷績續的自我折磨,因為他舍不得看她在這個深幽不見底的情感泥淖中漸漸淹沒原本的自我。

金縷瞬間紅了眼眶,雙手緊緊抓著裙擺,氣憤地瞪著他,恨不得長鞭在手能一鞭將他驅離,好讓她能夠靜靜地舌忝舐傷口。「徐靖磊,我已經很難受了,你就非得在這時還火上加油嗎?縱然我刁鑽、跋扈,可受了傷一樣會痛,現在我的心就好痛。一但矛盾的是,她又很慶幸有徐靖磊陪著她,才不至于讓她感到寂寞,本來應該很難受的痛苦也因為他而淡了些。」

「秋筵不值得你愛。」

「一個曾對我好的人不值得我愛,那誰才值得我愛?」

徐靖磊深深看了她一眼,回答︰「我。」

「你這是在同情我嗎?」好奇怪,她應該對他發脾氣才是,畢竟她的感情又不可能收放自如,怎可能剛失去喜歡的人就轉而對他心動,但說也奇怪,徐靖磊如此強勢的態度反而穩定了她的心。

僅僅說一個字而已,神情卻堅定不變,光是注視他的眼,仿佛整個人就要被他拉過去似的。

「我從不同情人。」

「那你圖的是我們金府的財產嗎?」她皺了一下眉頭問。

「不,我圖的是你,對我來說,你才有價值。」

金縷吃驚不已,好像未曾意識到自己也有價值。「你曾說假如我沒了金府的庇佑,就什麼都不是,那麼你要一個什麼都不是的我有什麼用?」

「若我是總裁,定是要有用處的人,但我現在是以一個男人的身分,所以我圖的是你——因為我喜歡你。」

這會兒金縷更驚訝了,這是她想都沒想過的答案——徐靖磊竟然喜歡她?她還以為他應該不太喜歡自己,至少她清楚自己的個性並不討喜,能接受她的人都是知她甚深。

為什麼徐靖磊和她相處沒幾天,卻會突然說喜歡自己?

「我有哪里值得你喜歡?」

徐靖磊一雙深眸柔柔盯著她,「應該說你沒有一個地方讓我不喜歡,你的外表、你的善良、你的任性以及……」姣好的身材。「全部,我都喜歡。另外,我也喜歡和你聊天,或者該說我喜歡听你說話。」她的聲音清脆悅耳,笑起來更如銀鈐,光是听著也會上癮。

金縷的粉頰不知不覺染上一抹紅,從來沒有人對她示好,更違論是這般露骨的地步,她好歹也是姑娘,還是會有一點羞赧。「哪有人連對方的缺點也喜歡的?」就好比她喜歡秋筵的溫柔,卻不喜歡他眼高手低的態度,他總想著要考上狀元,可是他沒有認真讀書,狀元又怎可能輕松落在他手上。

徐靖磊笑了笑,「丫頭,真正的喜歡就是連對方的缺點也要一並包容,你爹對你就是如此,因為是打從心底疼愛,才會容忍你的任性,不是嗎?」

她噘了噘嘴,忍不住開口︰「我也沒有常常任性,只是偶爾而已。」說也奇怪,她從來就不在乎旁人怎麼看待她,卻老在徐靖磊面前想要為自已辯解,仿佛不能忍受他的輕視。

「所以我喜歡你的任性又有何不可?」

「徐靖磊,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溫柔?我們才認識沒多久,你怎能就說喜歡我,不會太快了嗎?」不敢說秋筵帶給她的傷害已經一掃而空,就好似水面上的漣漪,淺能見紋,深則無波,因為徐靖磊的緣故,那痛楚確實有些淡了,但傷痕猶在。

「你不也因為秋筵只是模模你的頭就喜歡他六年?所以你也別在這上頭鑽牛角尖,喜歡這種事沒個準則,但也不是完全無跡可尋,若你真壞到骨子里,我也不可能喜歡你,你就是這樣有一點的任性、一些的倔強,再加上明明想對人好又不肯光明正大的別扭模樣,才特別吸引我。」

金縷愈听愈覺得他似乎在形容一種動物。

這時,小黑貓慢條斯理地來到他們中間,喵喵地叫了兩聲,然後開始舌忝著自己的前腳。

小黑的出現正好打破有些曖昧的氛圍,金縷連忙蹲下去模模它的頭,小黑也听話地任由她撫模,又喵了一聲,似是感到滿足。

金縷抱著小黑感覺膽子大多了,這才起身迎視徐靖磊深情的目光。

「你會不會氣秋筵要你代替他娶我?」

「傻丫頭,我都表明喜歡你了,又怎會氣他。」

「如果秋筵最後還是娶了我,那你還會喜歡我嗎?」金縷也不知自己怎會突然想問這個問題。

「不,君子不奪人所好,更不強人所難,不過前提是——他真的娶了你才行。但現在是我娶你,要是連試都沒試就打退堂鼓,這一點也不符合我的個性,畢竟我們已經是夫妻了,不是嗎?」他很高興金縷並沒有在她可悲的初戀情傷中沉浸太久,那種喜歡終究只是小孩子近乎崇拜愛慕的喜歡,要破壞輕而易舉。

對喔,她差點忘記他們已經是夫妻了。金縷點點頭。

徐靖磊對她而言是陌生人,對她來說夫妻兩個字應該有點尷尬,可是她又不討厭他,連帶對夫妻這兩字有些期待。

「徐靖磊,好奇怪喔,明明我此時應該要哀悼自己的可憐遭遇才是,但我現在卻在這里煩惱我們未來的關系,進展會不會太快了點?我不是至少要關在房里哭個十天半個月嗎?」她本來就不是內向、優柔寡斷的個性,有什麼便說什麼,一點也不扭捏。

「因為你並沒有想象中那麼喜歡秋筵,所以他離開對你的傷害並不如預期那麼嚴重,相反的,你可能還會有種松口氣的感覺,對吧?」他其實比較擅長剖析政商利益,對于愛情有點一知半解,不過若將愛情比喻成股票乜行得通——一支行情看漲的股票卻因為沒有提前買正扼腕不已時,股票卻突然說跌就跌,跌幅還很大,反而會讓投資者感覺獲得解月兌。

秋筵便是說跌就跌的股票,而他徐靖磊則是長期穩定成長的績優股。

徐靖磊所說的每一個字都如同烙印般深深烙在她腦海中。

「我有沒有說過你很聰明?」金縷伸手順了順小黑貓的毛,內心對他更有好感。

「這是第二次。」

她咳了幾聲,問︰「那個……萬一我要很久很久以後才喜歡你呢?」一時半刻間,她也不可能說動心就動心,短時間內也應該不會再去喜歡任何人,可她和徐靖磊的夫妻名分已定,就算不為自己考慮也得為他考慮,總不能成親隔天就鬧離緣吧?

「無妨,我們有一輩子的時間。」他的耐性就如同冬眠的動物,一定等到初春融雪才肯醒。「其實,我原本不想介入這里太多,因為不知道何時會回去,可說不定我真是為了你而來,那麼……我願意留下來陪你。」

「你不回故鄉了嗎?」听他說不回去,不知怎地,她有些開心。

徐靖磊搖搖頭,伸出手,掌心朝上,金縷愣了須臾,放開小黑緩緩朝他走過去,同時伸出手搭在他掌心上。

「坦白說,我還真不習慣你們這兒對姑娘或是孩子稱呼都會加個『兒』字,以後你直接喊我名字,我就喊你小縷,這名字也只能我一個人喊,懂嗎?」重點是縷兒要是一個念不好不就變成女兒了嗎?「往後我便是你夫婿,就由我來疼你、保護你。」他握緊她的手給予承諾。

「一輩子嗎?」

「一輩子。」

三個字的重量穩如千斤,令金縷浮動的心逐漸穩了。

徐靖磊有秋筵沒有的穩重,和他在一起容易令她心安,只要有他在,縱然天塌下來她也不怕。

「昨夜一團混亂,我們兩人到底有沒有、有沒有……」她說不下去了,只能用一雙無辜的眼眸望著他。

徐靖磊被她那雙水靈靈的眸子這麼一瞧,心髒忽然跳得很快,得非常努力才能克制想要抱住她的念頭。

「在你沒有真心的喜歡上我之前,我們絕不會……圓房。」他記得是這樣說吧。

原來昨晚什麼事都沒發生……金縷有些不知是失望還是幸好的感覺在心口泛濫著。

「現在跟我回去好嗎?岳父想必在擔心了。」

金縷扯住他的手,有些著急的問︰「我已經習慣那些蜚短流長,所以不會在意,可是你不怕嗎?」

單純的丫頭已經開始懂得為他著想了呢!

「別用這種怕我會扔下你的表情看我。」那樣只會讓他更想亂來。「放心吧,我也是見過大鳳大浪的人,只要握著你的手,就算等在前面的是需要披荊斬棘的路,我也會帶著你一路闖關,你會怕嗎?」他反問。

會怕嗎?

金縷垂下視線,落在兩人交握的手上,他將她握得很緊很緊,仿佛怕失去她似的,讓她的心不由得感覺到一股勇氣。

「有什麼好怕?」她揚高小巧的下頷,流露出一股自信。

「好,這才是我徐靖磊的女人。」

兩人回到金府,金老爺見女兒總算平靜下來,沒多說什麼,只希望她日後不要再像小孩子一樣莽撞行事了。金縷推說身體不適,用過午飯便回房休息,金老爺則是與徐靖磊在書房品茗下棋。

金老爺本來只慶幸得了一個還算不錯也有擔當的女婿,沒想到發現女婿下得一手好棋,他更是滿意得不得了。

「嗯,棋品不錯。」金老爺邊撫須邊稱贊。對他來說,下棋最能看出一個人的人品如何,有些人會浮躁沖動、有些人後繼無力,也有人不堪長時間的久坐中途投降,沒想到徐靖磊竟能和他下了兩個時辰也沒有半點不悅,不錯不錯!他真是愈來愈喜歡這個女婿了。

「過獎了。」

「我還以為喜歡下棋的都是一些老頭子,沒想到像你這樣的年輕人也喜歡,你們那里是否也興盛對弈呢?」

「前一陣子興盛。」他下棋是為了修身養性,前一陣子多了很多人學棋,他也不知為什麼。

「學了多久?」

「二十幾年。」

「賢婿,我突然有種相逢恨晚的遺憾啊。你覺不覺得你真是要來當我女婿的呢?」

「我也不知道,或許一切都是緣分。」他真的不知該如何說明他是怎麼來到這里的。

金老爺拍了一下大腿,笑道,,「很好!你總算開竅了。我跟你說,我是老來得女,縷兒是我的心頭肉,雖然我很喜歡你這個女婿,但還希望你多多照顧縷兒,包容她。」他一心放不下的就是寶貝女兒。

「我會的,岳父盡管放心,我絕不會讓縷兒受一點委屈。」

「那就好、那就好。我年紀也大了,如果能在有生之年看見孫子出世就心滿意足了。」金老爺一面說,一面看著徐靖磊。

金老爺之心,路人皆知。

徐靖磊僅能回答盡量。

金縷躺在床上,卻怎麼也睡不著,整顆心還因為這一連串的事而浮動不已。

她實在沒想到會嫁給徐靖磊。

對她來說,徐靖磊是個完全陌生的男人,她一點也不了解他,不,應該說她對他有些了解——他有自己的原則、會說教、說話實在,也很睿智,就好像爹那樣,外表似乎看不出什麼本事,然而等他一張嘴就誰也不是他的對手,最最重要的就是他好像有一雙能看透人心的眸子,無論她在想什麼都逃不過他的法眼,在徐靖磊面前,她好像光溜溜一樣。

有點好也有點不好,好的是他以後不用猜她在想什麼,壞的是,根本瞞不住他也不能偶爾撒點小謊了。

那她心底到底是怎麼想的呢?

兩人在秋府的時候,徐靖磊說的每一個字都打動她的心,況且他又喜歡她,因此她覺得就順其自然,可事後細想,這樁婚姻根本是兒戲,她真有辦法和一個完全不熟的男人相處一輩子嗎?

罷了,就當作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沒問題了。

一想到昨夜他溫柔的聲調、輕柔的安撫動作,她雖然喝醉卻仍有印象,那一瞬間她真的覺得自己很幸福,她很高興能嫁給秋……不,是徐靖磊。

靖磊、靖磊……他說她能直接喊他的名,他的名字念起來還頗有味道。

她真的覺得徐靖磊和他們這里的人一點都不像,就像是真的從很遙遠的地方來的,那他終究會想回故鄉吧?到時候她該陪著回去嗎?只剩下爹一個人該怎麼辦?

金縷思索良久,最後沉沉睡著,直到婉玉來叫她用飯。

晚飯時,三人一同坐在桌子前。

金縷平常都會和爹天南地北的閑聊,一頓飯總要吃上半個時辰,她本來要像往常一樣開口,可突然意識到自己如今已為人妻,夫婿又坐在身旁,她雖然還不懂如何當一名好妻子,可婉玉有提醒她,不能做不合宜的舉動,以免丟了夫婿的臉,但什麼是不合宜的舉動,婉玉倒是沒有一條一條列出來。

她記得以前教書的夫子曾說,女子在飯桌上,只能听男人說話,不能插嘴。不能插嘴啊……她只好忍住,乖乖地低頭吃飯。

幸好金老爺和徐靖磊聊得很起勁,也沒人察覺她的異樣。

金縷不能說話,憋得辛苦,只能把所有的氣出在嘴里的飯菜,拚命咬、努力嚼,正當她要夾放在她爹面前的紅燒獅子頭時,又突然想起夫子說只能夾自己面前的菜,她又忍耐下來,猛吃自己最討厭的菜。

她現在才明白原來當妻子這麼可憐,還是當女兒好,無奈夫妻名分已定,無法退貨了。

金老爺與女婿相談甚歡,過了好一會兒才注意到女兒的改變,他本想開口,又想到女兒如今嫁人了,還是把這責任讓給女婿比較妥當,因此他吃完飯便離席了。

金縷看見她爹離開,隨便扒了幾口也想溜走,徐靖磊卻要她坐下,然後夾了一顆獅子頭給她。

她看了看碗里的獅子頭,抬頭問︰「你怎麼知道我想吃獅子頭?」

徐靖磊淺淺揚笑,「我不僅知道你喜歡吃獅子頭,還知道你整頓飯下來憋得很辛苦,對吧?」心細如他,這點小事他怎可能沒注意到。

金縷點點頭,她一向都是坦率過生活,打出生後還沒這般委屈過。

「小縷,往後我們有很久的時間要相處,難道你要這樣虐待自己嗎?有什麼話盡管直說,我不是毒蛇猛獸,不會吃了你。」

真的可以說嗎?她很懷疑。「可是夫子說,嫁夫隨夫,妻子在丈夫面前不能多嘴,丈夫說什麼便要答什麼。」

「我不想听你的夫子說,我只想听你說。你真的希望這樣嗎?」

「當然不,我覺得應該要公平,夫妻之間應該要互敬互愛,要能體貼彼此尊重對方,做丈夫的不要老拿著丈夫的身分要妻子做這個做那個,畢竟夫妻是要相守過一輩子的。」僕人們偶爾會說說從街上听來的事情,不是東邊某戶人家老爺又打了妻子,便是西邊某戶老爺又討了第幾房小妾,弄得好像只有貧窮人家的夫妻才能好好過完一輩子。

「我很高興听你這麼說,往後我們便這樣做。」金縷本以為他會搬出大道理說服她,沒想到他一點也不反駁。「徐靖磊,你真的很不一樣。」

「會嗎?相處久了你就會覺得我其實很普通,只是兩地觀念相差甚遠罷了。我倒是希望你別那麼在意我,別處處小心謹慎。」打從金縷一坐下,他便察覺她處處小心翼翼,一點也沒有平常的朝氣,朝她瞥去一眼,發現她雙眼直盯著金老爺面前的紅燒獅子頭,一副想夾又不敢夾的模樣,他便知道是怎麼回事。「就像你說的,我們是要做一輩子的夫妻,倘若我給你壓力,你盡管直說,不要悶在心底,我娶你是因為喜歡你,不是要你來遷就我、忍受我,我們之間沒有什麼事是不能討論的,知道嗎?」

金縷眨眨眼,有些驚訝。本來還以為愛說道理的徐靖磊應該也很遵從古人賦予男人的權利,對女人頤指氣使,沒想到他竟如此退讓,她也急忙釋出善意。

「我明白了。我還有一件事想說,我曉得爹必定會要你不許納妾,可在我們這里,男人三妻四妾是很稀松平常的事,倘若未來我無法為你生兒育女,只要你開口,我必定站在你這邊挺你到底。」瞧!她這妻子夠義氣了吧。

徐靖磊沉默了。到底是古代女人太大方,抑或是他對金縷來說可有可無?

他忽然覺得自己來到這里除了找份差事賺錢外,更重要的事就是讓金縷對男女情愛早些開竅——他有耐性,卻也很貪心,絕對不是那種默默付出讓自己所愛的女人獲得幸福,然後一個人躲在角落偷偷捶心肝痛哭流涕、又贊嘆自己有成人之美的笨蛋,他一向是付出多少便要回收多少,縱使無法雙倍獲利也力求不虧本,這才是商人的特色。

「我們那里是一夫一妻,若娶妾是會被處罰。」

「反正你也不在你故鄉了,要懂得入境隨俗。」她多替他著想呀。

「你當真能容忍我納妾?」

「我向來不說謊。」

「好吧,如果我將來真要納妾,你要記得你今天說過的話。」金縷此時尚未對他動心,他也不想與她爭辯。

「一言為定!」

徐靖磊輕輕點頭,「吃完就先回房休息,昨晚喝醉,今天又那麼早起來,還是早點睡,好好休息。」

金縷似是想起什麼,喊著他的名字︰「徐……」在瞥見他的視線後,她機靈地將他的名字特意拉長音,「靖——磊。」

徐靖磊頗為滿意地微笑,「娘子,什麼事?」原來這樣也挺有趣味。

「今晚要怎麼睡?」

「當然是同房不同床。外頭一堆人等著探听我們的事,有些事我們夫妻倆自己知道就好,不需要讓太多人知情,懂嗎?」

金縷清楚他又在教自己了,因此認真聆听,還頻頻點頭。

「我可以睡床嗎?」

「再叫一聲我的名字,我便讓你睡床。」這丫頭有事求人的時候,眼神特別無辜,他也特別喜歡,格外想逗她。

金縷抿了抿嘴,用著天籟般的嗓音低喊他的名,「靖磊……老爺,請問我能睡床嗎?」

徐靖磊听得心里很舒坦,「準了。」

「靖磊……」她又喊。

「嗯?」

「我、我會試著喜歡你。」她說完,一溜煙跑走。

徐靖磊笑得眼里盈滿了深情的笑意。

古人對洗澡這件事似乎不太重視,並沒有天天洗,可對他這個現代人來說,沒有每天洗澡會受不了,因此當徐靖磊洗完澡回到房里時,他的新婚妻子已經躺在床上呼呼大睡了。

天氣熱,被子讓她踢到床下,且她的睡姿真不好看,不過看得出來這丫頭對他的信任已經硬如城牆,怕是他中途使壞,她也看不出端倪。

徐靖磊拾起被子替她蓋上,然後坐在床沿,欣賞她絲毫不懂掩飾的睡顏,十八歲果然還是半大不小的孩子。

他點點她的鼻尖,笑問︰「你這只頑皮的小貓到底幾時才會開竅?」

金縷卻突然抓住他的手,睜開惺忪的睡眼,定楮一瞧,慌忙放手,「你、你怎麼在這里?」

徐靖磊好整以暇地問︰「娘子,我不在房里又該在哪里?我剛進來看見你把被子踢下床,所以好心為你蓋被,別胡思亂想了。」

「我、我才沒有胡思亂想……」她酡紅著小臉,緩緩坐起身,幸好她沒有只穿抹胸,要不然就糗大了。「你身上好香喔……」她湊近他身前聞了聞,「好熟悉的味道。」

「澡間的豬苓。」名字很詭異,不過洗起來倒是很香。

「喔,你們那里要天天清洗身子?」她好奇地問。

「是習慣,畢竟天氣熱身上會有味道,除了自己不舒服也怕讓旁人聞到,這是種禮貌。」

金縷听了點點,「我們這兒都會抹一種香粉,身上就不會有味道了。」

「真的嗎?我怎麼沒有聞到?」

金縷直接把手伸到他面前。

徐靖磊稍微低頭,鼻尖輕輕踫觸金縷縴細的手臂,讓她敏戚得差點就要縮回手。

「怎樣,有沒有聞到?那是混合多種花香,我還挺喜歡的。」

他搖頭,「什麼味都沒聞到,我能再靠近一點嗎?」

靠近一點……金縷心想如果不讓他靠近未免太小心眼,畢竟只是嗅一下味道也沒什麼,于是輕輕頷首。徐靖磊在她的首肯下緩慢靠近,鼻尖來到她的耳畔,果真有股宜人的花香淡淡地傳入鼻子。

金縷一動也不動地坐得直挺挺。徐靖磊的氣息就噴在她頸子上,能夠清楚地感覺到他每個呼吸之間的停頓,他身上的氣味也是她喜歡的,混著她的味道變成另一種更誘人的香氣。

他不經意的踫觸就像是絲緞般的觸感,令她渾身又麻又癢,不自覺咽了咽口水,覺得有些不自在,但又有一點點的舒服,讓她忍不住閉上眼楮感受這種異樣的磨蹭。

徐靖磊見她閉上眼,輕輕笑了,在她白皙的頸子上印了一吻,他吸吮著,逐漸形成一抹粉紅的烙印,他十分滿意,又輕吻她的眼皮。

他的吻,輕柔,他的味,清香。

金縷本以為會排斥他的靠近,沒想到一點也不困難,就好像已經習慣他的親吻、他的氣息……等等——他的親吻?!

似是突然警覺到徐靖磊對自己做了什麼事,金縷驚嚇地搗著嘴,身子火速地往旁邊縮去,雙眸直視他,說不清此刻心頭究竟是什麼樣的感覺,但震撼的感覺是很明顯的。

「你……親我?!」

真是慢了好幾拍的姑娘。「因為你太香了,我很喜歡你身上的味道。」

「那、那我明天就買、買十盒給你。」

「可是我比較喜歡搽在你身上的味道,不如我買給你,你每晚搽給我聞,這也算是增進夫妻之間的情趣。」可惜這里沒有賣情趣內衣,要不然他老婆身材如此有料,穿起來肯定很好看。

金縷瞪大了眼,因他過分露骨的話而臉紅心跳。

「呃……我、我、我……」

「小縷,你結巴了,怎麼了?」

居然還問她怎麼了?如果不是他突然這樣親密對她,她也不會心髒好像快要跳出來一樣,連話也說不好。

「我沒事,只是突然很累。」

「讓為夫幫你按摩紆解疲憊?」文縐縐的話在特別的時候說起來也挺有一番趣味。

金縷慌了臉,抱著棉被搖手婉拒,說完,她立刻躺平,不敢再亂動。

「不、不用了……我睡一覺就好,你早點睡。」徐靖磊暗笑在心底,又故意貼近她,兩人最近的距離僅有三公分。

「晚安了,娘子。」他低語,磁性的嗓音萬分挑逗。

原來逗弄娘子真是件好玩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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