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乎你。」他的聲音充滿苦澀。
她假裝沒听見他的話,消極抗議的坐在離他最遠的地方,撇開頭,看著窗外。
她可以不听、不看,卻無法忽視他身上熟悉的薄荷氣息,這味道令人懷念……方星彩悲哀的想,真是夠了!到現在她的心竟然還能為他而悸動,因為他的接近而緊張。
看見她與他處在同一個空間里,那種安心讓唐謙松了口氣,眼角卻意外瞄到她被雨淋濕的布鞋滲出些許鮮紅。
「你還是像以前一樣沒日沒夜的練習,還是一樣不懂得照顧自己。」
她不解的看著他。
「你腳上的傷口在流血。」他指著她的腳。
方星彩低下頭,看了下自己的腳,發現常練習單足旋轉的那只腳結痂的傷口再度裂了,血滲出在鞋面。
想在他面前表現獨立自主、堅強一面的努力,因為鞋面嫣紅的血跡而破功,她懊惱不已。
「Fox,先回家。」唐謙頷首,吩咐司機。
「等一下!」她急忙看向他,「我為什麼要跟你回家?如果你不方便送我回家,讓我在地鐵站下車。」
「我先把你的傷口處理好,再送你回去。」
她被他逕自作出的決定惹惱了,「你為什麼……」
「不把傷口處理好,我不會讓你走。」
雖然知道開一家珠寶公司,財產沒有幾十億與有力的後台是不可能的,但是她怎麼也沒想到他竟然富有到在英國有小迸堡,小迸堡里仍維持百年來古色古香的布置,連坐的沙發都是價值不菲的古董。
方星彩不禁冷笑。
彭湘芸真的說對了,唐謙不是她能踫的男人。
她配不上他。
佣人送上干淨的大毛巾讓她擦拭身上的雨水,她一邊擦拭一邊觀察這間會客室的華麗布置。
「我讓佣人拿干淨的衣服讓你換上……」
「不用。」她斷然拒絕他的好意。
唐謙月兌上濕透的西裝外套,將襯衫袖子卷到手肘處,雖然有外套的遮擋,但是襯衫仍有些濕。
接過佣人捧來的木盒,他單膝跪在她的面前,將木盒放在地上,然後打開,拿出棉花棒,沾上藥。
「把鞋子月兌下,我幫你上藥。」
「不用了,我自己會搽。」她下意識的將腳縮到椅子下。
他握住她的足踝,月兌下鞋子。
她的大腳趾與關節的地方果然淤青了,鮮紅的血一點點的從結痂的傷口滲出。
「你干嘛?我都說了會自己搽藥,不用你雞婆……」
唐謙的身體前傾,手掌撐在她的腿邊,迅雷不及掩耳的封住她的抗議,品嘗睽違已久、思念許久的紅唇。
熟悉的馨香讓他的嘴角忍不住上揚,她還是喜歡搽有味道的護唇膏,頭發還是熟悉的味道。
她是非常念舊的人,習慣了一個牌子,就很難再換別的,所以他也以為她會像菟絲花依附大樹,陪伴在他身邊……
只是沒想到原以為的柔弱菟絲花,其實是能在惡劣環境下生長茁壯的馬鞍藤。
與他的感情說斷就斷,而且斷得干淨利落,毫不眷戀……
唉!唐謙忍不住微微嘆息。
他該拿她怎麼辦?該怎麼再贏回她?
方星彩完全來不及反應就被吻住,唇上壓住的熱情讓她慌了手腳,沒有想過會再遇到他,更沒有想過他會可惡的吻她!
他的吻還是這麼溫暖,像春天里的太陽,清新的刮胡水味道像青草一般好聞,這讓她憶起了他的擁抱……
突然,她伸手推開唐謙,又怒又羞的瞪著他。
「你……」
唐謙看芸她,「再抗議一次,我就再吻你一次,直到你乖乖的讓我搽藥。」
她狠狠的瞪著他,仿佛要在他的臉上瞪出一個洞,許久後才哼了聲,撇開頭,算是屈服了。
他忍不住微笑,抬高她的腿,輕柔的幫她搽藥。
她的心與眼眶都微微酸澀,趕緊用力眨動眼楮,不讓他看見她的脆弱。
唐謙仔細的包妥傷口,手法十分熟練,好像這三年從不曾間斷。
方星彩望著包扎妥當的腳趾,他手掌的溫度好像仍殘留在上頭,就像以前他按摩她因為練習而紅腫的腳,只為了讓她的疼痛能夠馬上得到舒緩。
此刻,流血的腳趾好像真的不痛了。
她穿上鞋子,站起身,任性的忽略他的溫柔體貼,環顧這座小迸堡,語調有些尖酸的說︰「真沒想到你這麼有錢,在英國有自己的私人古堡。」
「你想知道什麼,我都可以告訴你。」唐謙以非常誠懇的眼神看著她,低沉的聲音慎重且帶著一絲期待。
「我什麼都不想知道。」她立刻回絕。
「小彩……」
方星彩搖頭,「別忘了,女人面對像你這種條件優秀的男人,是很容易『心懷不軌』的,三年前你不就知道我也是這樣的女人嗎?」
他急急握住她縴弱的手腕,卻意識到她將手握拳,拒絕他想交付到她手上的一顆心。
直到這一刻,他才深刻的感受到自己離她越來越遠,以往能夠擁有她的自信在三年後變得不再肯定。
「我心里一直都只有你一人,這三年來從沒忘記你,我想來找你,但是……」
「但是你無法放下彭湘芸,對嗎?」她冷哼一聲。
「那時湘芸燙傷,而且燙傷面積不小,醫生說有感染的危險,她是為了公事受的傷,我有義務照顧她,至少讓她的傷口不要被感染。」
她的眼眶熱了起來,「你知道那天我是怎麼一個人待在醫院里的嗎?如果沒有學長在旁邊陪著我,我都不知道自己要怎麼把那一天過完,而我孩子的父親卻選擇照顧另一個女人……」
「對不起。」
唐謙將方星彩拉進懷里,她立刻激烈的掙扎,他不管她的掙扎,心疼的將她緊摟在懷里。
「放開我!」
他搖頭,捧著她臉蛋的手指愛憐的撫弄她的頰畔。
「放開……」
「不放。」他再度搖頭,並封住她微張的紅唇,輕輕的吮弄那飽滿的唇瓣。
她深吸一口氣,試圖掩飾內心的激動,但他溫熱的氣息和熟悉的溫柔擁抱讓她的身子停止不了的顫抖,眼眶里的淚水滑落。
她是這麼的愛他,但他呢?
如果站在他心中的那座天秤上,她的地位與其他人一樣,一點也不特別,真正特別的是彭湘芸,是那個與他攜手創業,擁有共同夢想和理念的「好朋友」。
他永遠可以將彭湘芸擺在第一位,連她流產,虛弱的躺在病床上時,他仍是選擇了彭湘芸。
那麼她究竟算什麼?
她痛苦的發出嗚咽,奮力的推開他。
「小彩……」看見她哭泣,唐謙心痛得快要不能呼吸。
「不要踫我!」粗魯的抹去眼角的淚水,她不願再看他一眼。
他露出痛苦的表情,慌亂得不知道應該怎麼做才能再把她找回來,填補心里已經缺了三年的缺口。
「小彩,告訴我,我要怎麼做,你才願意回到我身邊?」
她一語不發的別過頭去,淚如雨下。
兩人就這麼僵持著,直到管家捧著無線電話進來。
「先生,比利時來的電話,是彭小姐。」
避家的話猶如青天霹靂,在僵持的兩人之間劃下了一道隔絕的裂痕。
方星彩瞠目結舌的看向他,淚汪汪的雙眼盈滿怨慧與絕望。
唐謙心急如焚,趕緊抓住她的手,跟她解釋,「小彩,我要到安特衛醬的鑽石交易所,湘芸先在那里等我了,這純粹是公事……」
「你不用跟我解釋什麼。」
「什麼?」他一時之間反應不過來。
「我們沒有任何關系,你不用費盡唇舌的跟我解釋任何你與彭湘芸的事情。」她朝管家微微頷首,「接電話啊!這是國際電話,不要讓她等太久了。」
唐謙猶豫的看了她一會兒,才慢慢的站起身,走向管家。
「喂,湘芸……我……我可能還會再多停留幾天……」
沒有多停留一秒,方星彩背起背包,踩著堅定的步伐離開。
他不經意的瞄見她疾速離去的身影,「小彩……湘芸,我等一下再打給你……小彩……」
不知哪來的力量,她快速沖出花園,打開雕花大門,跑到馬路上,正巧一輛計程車駛了過來,她舉起手攔車。
當唐謙追出大門時,計程車早已開得遠遠的,他連忙從口袋里拿出手機,撥了通電話給馬克。
「馬克,你有沒有小彩的手機號碼?啊……她怎麼可能會沒有手機?家里的電話號碼呢……好,我等你。」
幣斷電話,等待馬克查詢方星彩住處電話號碼的時間里,唐謙急如熱鍋上的螞蟻。
好不容易,手機鈴聲再度響起。
他急切的接听,「馬克,電話號碼是多少……好。」
一得到了需要的電話號碼,他卻又撥不出去,因為他有的是她家里的電話號碼,而顯然的,想要藉由這號碼找到她,還得她平安到家才行。
「該死!」
方星彩從背包里掏出鑰匙,打開古銅紅的鐵門,進入屋里。
將背包扔到沙發上,她走到角落,按下答錄機的播放鍵,然後走向廚房,替自己倒了杯牛女乃。
「您有三十二通留言……」
「噗!」她差點將喝進嘴里的牛女乃噴了出來,連忙咽下。「三十二通?!」
「第一通留言……彩,今晚早點休息,明天早上九點記得要做最後一次預演喔!」馬克輕聲細語又溫柔的叮嚀,標準的公演前才會出現的嘴甜。
方星彩忍不住發噱,拿著杯子走向沙發,盤腿坐下。
「第二通留言……小彩,你回家了嗎?接電話。」唐謙急慌的聲音響起。
她嚇了一大跳。他怎麼會知道她家的電話號碼?
接下去的第三通、第四通、第五通……一直到第三十二通,全都是他的聲音。
先是確定她是否已經到家,若是到家就接電話,然後變成溫柔、擔憂的要求她到家後回電話給他,讓他確定她平安無事。
在打了二十幾通電話都得不到任何回應後,他的聲音開始變得直硬,還數落起她怎麼可以為了保有隱私,只留了家里的電話號碼給舞團,連手機都沒辦不說,家里的住址也沒留,要是遇到什麼事情,誰都救不了她。
方星彩冷著臉關掉答錄機,順便將留言全數清光。
站在電話前,她沉默了好久,才拿起話筒,撥了一組號碼。
「馬克,你怎麼可以隨便把我的電話號碼給別人?」
「但唐謙不是別人啊!你們不是……」
「你認為不愉快分手的情侶還能繼續做朋友嗎?」她閉了閉眼。
「對不起,我不知道……」
發覺自己的口氣似乎太沖了,她撫著額頭,做個深呼吸,平緩的開口,「馬克,請你告訴他,今晚我不想再接到他打來的電話。」
「我會告訴他……彩,你今天早點休息,養足精神,明天早上九點見。」
「我知道。」掛斷電話,她才真正的放松,為了怕影響明天的演出,索性拔掉電話線。
走進浴室,準備好熱水後,她月兌去身上的衣服,伸出腿,正要跨進浴白,包扎了繃帶的腳趾映入眼簾,她猶豫了下,換個角度躺進浴白里,受的腿擱在浴白邊緣,洗澡時一直避免讓傷口踫到水。
頭枕著浴白,她望著天花板發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