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定川（四）
「尹部長，怎麼辦？」羅倫看著一片狼藉的場面，用手肘捅了捅旁邊的尹昌衡，xi 聲問道。
「哎，蒲都督不听咱們的忠言，執意要閱兵，才釀成眼前的事端。都督的權力和威望，又豈是靠一次閱兵，就能建立起來的？不過，現在也不是說這些的時候。羅部長，您說怎麼辦吧，我唯您馬首是瞻。」尹昌衡心底早有盤算，但是他沉得住氣，先探探羅倫的口風。
羅倫看到他這個時候還耍滑頭，輕嘆了口氣，誰讓自家手下沒有軍隊，只能借重對方呢？羅倫明白，眼前的兵變，光靠哥老會的勢力，是無法平息下去的，哥老會人數雖眾，卻是一盤散沙，相互之間很難協調，自己雖與幾位袍哥關系深厚，但若想要他們為自己賣命，卻並不容易。而且，哥老會的人基本上是徒手空拳，敲敲邊鼓可以，鎮壓變兵的主力，還非得請動城外的新軍不可。自己沒有新軍的關系，就只好借重眼前的這位年輕人了。
「尹部長，如今變兵沖了出去，很快就要鬧得滿城囂然，四民不安。蒲伯英鬧出來的lu n子，他拾掇不了，只好由我們來給他擦了。現在也不說其他的了，你我分頭搬救兵，我去調動同志軍，你去城外調新軍，咱們聯手，務必把城內的局勢安定下來。出了這檔子事，相信蒲伯英也無顏繼續佔據都督的寶座了，將來的四川都督一職，平lu n之後，自然由咱們另外推選。」羅倫定了定神，果斷的說道。
「好，咱們就分頭行動吧！」尹昌衡拱了拱手，轉身快速地走下了檢閱台，在幾個心月復衛兵的簇擁下，繞過紛lu n的人群，往北 n方向的陸軍速成學堂而去了。
羅倫也不閑著，立即遣從人去招呼跟自己素有聯系的哥老會、同志軍過來，準備「平lu 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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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校場士兵嘩變、呼嘯而出的時刻算起，過去的時間還不到半個時辰，城內已經lu n得不成樣子。昔日的錦官城，早就淪為了人間地獄，濃煙四起，滿城囂然，槍聲、炮聲、哭嚎聲、喝罵聲，h n雜在一塊，不絕于耳。
從士兵嘩變的那一刻起，不但藩庫，城內的銀行、商店、以及稍微有點錢的人家，都成為了變兵們劫掠的對象。
本來在校場湊熱鬧的部分同志軍，也追隨在變兵們身後，加入了搶劫的大軍。他們多數是各地哥老會人士，在各路袍哥的帶領下，響應黨人的號召，前來圍攻成都，前前後後死了不少人，成都光復，他們自命革命功臣，軍政f 卻沒給他們什麼賞恤，以致人人都有不xi 的怨氣。眼下出現了這等發財的機會，他們哪有放過的道理？
還有一等無賴之徒，乘機h n水 魚，四處搶劫放火，ji ny nf nv，更讓城內形勢h nlu n不堪。
「啟發！」
「啟發！」
「不照！」
「不照！」
類似的口號，傳遍全城。
原來，當晚，新軍的口令本來是「啟發」。結隊劫掠之際，變兵們互相見面互問口令，于是街道上充滿了「啟發」一詞。
于是，三五成群的變兵，嘯聚在一起，擁到一家商鋪面前，喊一聲「打啟發」，就把早已緊閉的店 n砸開，大肆搶劫。後面跟著的無賴之徒，也擠了進來，劫點余財。有時，變兵們會用槍托驅趕跟過來的無賴之徒，大多數時候，也就听之任之。自己啃了r u，總要讓人家喝點湯吧。
有時，一伙變兵和另一伙變兵同時相中了一家商店，于是對喊「不照」，「不照」，意思是各搶各的，互不干涉，各自打各自的「啟發」。
城內的多數居民，這個時候已經嚇傻了眼， n戶緊閉，暗暗祈禱lu n兵和匪徒們不要相中了自家。有多少年了，成都沒有經歷過這等變lu n，也不知道這次的兵變，將把成都禍害到何等程度？
街道上除了變兵和一等無賴之徒，以及跟在後面發xi 財的同志軍，差不多已經見不到幾個其他的人了。這個時候還敢在大街上逛的，撞上lu n兵，輕則一槍托砸下來，砸暈在地，運氣不好的，自然xi 命不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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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督署衙 n，成都的幾位富紳、原四川諮議局議員，正聯袂來到了趙爾豐面前。
「大帥，請您救救滿城百姓！」
看著眼前跪倒、滿臉焦慮之s 的幾個前議員，趙爾豐心中十分快意。
你們不是罵我「趙屠戶」嗎？你們不是b 迫我把權力ji 出來嗎？我現在把權力ji 給你們了，又如何呢？
「蒲都督呢？你們怎麼不去請他安定局面，請我這個糟老頭子，能有什麼用？」趙爾豐靠在沙發上，冷冷地問道。
匍匐于地的幾位富紳心中焦急，他們的公館也正是lu n兵垂涎的對象，然而趙爾豐一番置身事外的表示，令他們無言可對。
有頃，還是其中一人急中生智，抹了一把汗，說道︰「蒲都督跑了，不知去向。如今，只有大帥出面，才能安定局勢，這成都軍政大權，也只有奉還大帥。還請大帥速速頒下手諭，遲得一刻，就會有更多的百姓受難。」
「朱慶瀾呢？他是主管軍事的副都督，都督遁逃，他為什麼不帶兵平lu n？」趙爾豐說著說著，有些生氣，這麼好的機會朱慶瀾也抓不住，到現在還沒給自己傳個口訊，怎麼平時就沒看出他這麼無能呢？
「朱副都督也不知所蹤，我們只好來叩請大帥！」他們自然不知道，朱慶瀾此刻已經帶著幾名親衛出城去了。接著他們又哭訴變兵的種種不法，遭劫的種種慘狀，敦請趙爾豐以成都百姓的為念，速速頒下手諭。
趙爾豐還要故作矜持，央金听得外面鬼哭狼嚎的聲音，心中有些不忍，輕輕地搖了搖趙爾豐︰「阿爸！」
趙爾豐擺了擺手︰「罷了，我這就頒下手諭吧。」說著，喊過來自己的親兵頭子周培德，吩咐道︰「你派衛兵去四處張貼我告示︰‘前四川總督，現任川滇邊務大臣，告示。不論是巡防兵，還是陸軍，不得s 擾百姓，迅速各歸兵營，違令者，重懲不貸。宣統三年十月九日。’」
「宣統？」幾名富紳剛從地上戰起來，听到這個落款，不禁嚇了一大跳︰「大帥！不是成立了大漢四川軍政f 嗎？」
「哼，我乃朝廷大臣，自然得奉朝廷正朔！」趙爾豐冷冷說道。
周培德領令而去，大踏步走到 n口，冷不防與外面急沖沖闖進來的一人撞個滿懷。周培德定楮一看，自己撞到的人乃是大帥的兒子趙老九。
他正要賠罪，趙老九已經一手撥開他，對著乃父叫道︰「爹，大事不好了！湖北佬的軍隊進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