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京的老婆胡大姐回北京了。他們還有個寶貝女兒在那里。女兒叫鄭畫,沒考上大學,也一直沒有個正正式式的工作和正正式式的男友,二十好幾了,就在家混吃混喝,大事做不了,小事又不做,都是老兩口招呼。胡大姐出來一段了,心里還是老掛著。她擔心她不在家,女兒肯定就是方便面加餅干打發日子。
「不回去看看,她身體會垮的。」胡大姐憂心忡忡地說。
女兒當然也是父親的心頭肉。當年鄭京因為家里窮,幾個對象都棄他而去,直到三十多歲才好不容易找到胡大姐結了婚。中年得女,人生快事,鄭京一直把鄭畫看得很重。
鄭京就說︰「那你回去,弄點好吃的給她補補。要不,反正沒事,就帶她到這里來過段時間吧。這里肯定比家里要方便要舒服。你也好照顧些。」
「是啊,我也不想待得太長,你不是要搞什麼競爭上崗嗎?這一段來你這里的人多,沒人在家里照應也不行。特別是別人送個錢送個禮的,你這個廳長接多了也影響形象,我只是個家屬,由我來接一接到底要好些。」
「這個事我會再往後推一點,就是要在廳里攪動一下,讓他們多活動活動。放心,等你回來,我才會公布方案。」鄭京說。
「那就好,方案一旦公布,跑的人更會多起來。你啊,也是奔六十的人了,沒必要在工作上投入太多精力,工作是別人的,身體才是自己的。該得的得一點,打點牌,提拔干部別人感謝一點,都是正常的。那不算**。我家孩子還沒有工作呢。」胡大姐以前在一家中直機關的工會工作,屬邊緣部門,只有她送禮給人家,從沒有人家送過禮給她。現在做了廳長夫人,是第一參謀長,那種人上人的感覺特別愜意,免不了經常要指點指點鄭京。
鄭京就有點嫌她唆了,道︰「我知道了。」
胡大姐又特意招呼︰「家里的金魚要記得照顧噢,不能餓壞了那些可愛的小東西。」
鄭京說︰「你放心好了。」
胡大姐走了後,鄭京家的麻將就只有一桌了,當然廳長是必上的。有天打完後,林玉芷說︰「你看你們幾條煙蟲把廳長家搞得烏煙瘴氣,髒兮兮的。胡大姐又不在家,你們先走吧,我幫廳長收拾一下。」另兩個人就走了。
正是子夜十二點。鄭京就坐在沙午夜新聞。林玉芷又是抹桌子,又是洗茶杯,很快就把房間收拾得干干淨淨。
忙完後,她媚然一笑問︰「廳長,還有什麼事嗎?」
鄭京拍了拍身邊的沙發說︰「再坐坐吧。」
林玉芷就順勢坐到了他邊上。
鄭京問︰「這次廳里想搞競爭上崗,你听說了嗎?」
「這樣的大事我怎麼會沒听說?這是廳里這一段的中心話題呢。怎麼,要定了?」
林玉芷往他身邊又靠了靠,側眼望著他,流波閃閃。
「你是怎麼想的,跟我。別拐彎抹角,直說。」鄭京也熱眼看著她,鼓勵道。
林玉芷說︰「我想當副處長。跟您說老實話,我家老公在省財政廳,干了這麼多年還不如我混得好,至今也才是個正科級。現在家里都指望著我呢。您這次可得給小女子我作主啊。」
「,我肯定會爭取的。你其實很優秀,雖然我們接觸時間不長,但給我感覺很不錯。上次那篇文章就寫得好嘛。」鄭京說。
林玉芷笑了笑,用手拍打了一下鄭京的胳膊,說︰「還不是您逼我寫的。您就是哪壺不開專門提哪壺。」
「我要你寫肯定是有意圖的。在黨政機關啊,特別是在省直機關,一個干部要發展,靠什麼?一靠嘴,會說;二靠筆,能寫。你呢,能說但不能寫。所以啊,要揚長避短,我是考慮了你下一步的發展的。」
「謝謝廳長,我一個小女子哪能有廳長您的深謀遠略啊。」
「唉,當廳長,外人看來很舒服,很風光,其實也難啦。拿工作上來說,你們廳以前在部里印象很不好,我要扭轉這個印象還需要努力。這個壓力全在我頭上啊。再拿位置來說吧,這麼多年沒提過干部,都望著我呢。壓力同樣在我頭上。你想想,提了的當然高興,沒提的還不恨我。操心啊。」說完,他把眼鏡取下來放在茶幾上,頭往後靠著沙發,長長地嘆了口氣。
林玉芷見狀,就說︰「鄭廳長,我知道您作為一廳之長,千斤重擔全壓在您的肩上,確實艱難。所以,您更要注意身體啊。看看,您的須眉都白了一半了。」
邊說邊用手輕輕地撫模著鄭京的眉頭,一副萬分憐惜的神態。
鄭京一下子就坐正了,嘻嘻笑著說︰「你看到的只是我上面,告訴你一個秘密,我下面的須眉也白了一半呢。」
林玉芷愣了一下,馬上抓了他的手臂,說不信,她還從沒听過下面有須眉白的呢,非得看看。
鄭京問︰「你真想看?」
她說︰「真想看。」
鄭京又說︰「那你可別嚇著了。」
林玉芷說︰「您以為我是小孩子啊。」
說到了這一步,鄭京就在沙發上把褲子月兌了。林玉芷就湊了下去,看到那一片草地確實已經枯黃,且大多泛著花白,里面好像是一條無精打采的蟲子趴睡在那里,了無生氣。
她輕輕地撥了撥,說︰「廳長,廳長,您也動動啊。您不是要嚇我嗎?」
鄭京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說︰「小玉子啊,你就別撥了。哥哥還是有想法,可弟弟沒辦法了。告訴你吧,早幾年我就不行了,吃了不少藥,包括所謂神奇無比的偉哥也沒有用。更可氣的是,還越吃越萎縮。唉,人說女人活一張臉,男人活一桿槍。女人一旦老了丑了,就像要了命,會深感自卑,千方百計都要拖延,所以女人從小就愛美,願意把工夫和金錢都花在臉上。而男人從小就愛槍,一旦槍不行了,那也是要命的事,精神馬上就去了一半,會痛感自卑,就要想方設法去振奮它,只要听說有什麼重振雄風的偏方妙藥,就是要他們赴湯蹈火,也會在所不辭。所以歷史上那麼多皇帝要千方百計找人制作*藥,就想永遠保持金槍不倒。為什麼?你想想,自己的老婆不說,如果有一個像你一樣的美妙女郎睡在身邊,自己卻無能為力,無所作為,這種心情會是怎樣地難受?你是女人理解不到,在你這個年齡更體會不到。不過,小玉子,我就是特意要你知道我的秘密,以後你就可以對我放心了。因為我不會侵犯你,更不會佔你的便宜,你跟我交往就有安全感了,我也可以光明磊落了。」
說到這里,他就想起部長那番所謂的諄諄教誨。其實他近無非是人人都有的愛美而已。他還能做什麼呢?如果部長知道自己是現在這種狀況,還會批評他嗎?只可惜,不能讓部長親自來看看,以驗明正身。
林玉芷趴在他的腿上,用手撫弄著那條若隱若現的小蟲說︰「跟你在一起,越不安全我就越喜歡,我有時好想你侵犯我,想你佔我的便宜。看到你正人君子樣,我就恨你。心想你難道不是男人嗎?雖然您年過半百,但俗話說,人到五十五,才是出山虎。你對我這樣的美人就視而不見嗎?現在才知道你有難言之隱,我以前是錯怪你了。你放心,雖然做不得那事,但愛美之心你肯定還有吧。我盡管三十多歲了,但自認為不老,你模模,我的皮膚還是挺女敕的。你如果想抱我模我了,就告我一聲。我屬于招之即來,來之能戰,戰之能勝的那種。」
鄭京說︰「戰就別說了,說了難受。」他邊講邊享受著林玉芷縴縴玉手的撫模,精神上確實快慰,也很興奮。他把她攏在懷里,先用手模她的背,滑滑的,溜溜的,很是舒服。然後手繞過脖子,伸向了她的前胸,那文胸系得很松,手一下子就進去了,兩砣白白的肉和兩粒硬硬的女乃頭就緊緊握到了手中。他捏著、揉著、團著、扁著,變著花樣玩著,一會兒用一下勁,讓林玉芷尖叫一聲,一會兒又輕柔得死,把她弄得喘氣申吟。
林玉芷說︰「想不到廳長您各方面的水平都很高。」
鄭京就笑了笑,不做聲。此時他不想多言,只想扎扎實實地做點實事。畢竟是過來人,他盡管來不得實質的,但對這些花樣還是熟門熟路。不是有人說,年輕人靠蠻力,幾下就沒戲;老同志靠技巧,細活慢慢搞?鄭京感覺到,下面享受別人,上面讓別人享受,這樣子玩其實也蠻有味道的。
凌晨兩點多了,兩人都有些疲憊,哈欠連連了。
林玉芷說︰「廳長,我們休息吧。這麼晚了,我一個人回去,路上有點怕。」
鄭京說︰「行啊,要你這個時候一個人走,我也擔心呢。不過,你老公那里怎麼說?」
林玉芷摟了他的脖子說︰「謝謝廳長理解。我老公這兩天出差了。」
鄭京說︰「小玉子啊,以後我們單獨在一起就別叫我廳長廳長的了,听了很生分,很有距離,讓我也很放不開。就叫我京哥吧。」
林玉芷說︰「嗯,京哥,北京的哥哥,挺有情調的。那,京哥,我去放水,洗個澡吧。」
賈志誠把魏聿明、尤魚、萬代青叫到辦公室。
他說,前一段帶他們與市里有關部門吃飯喝酒,不是簡單的聯絡感情、融洽關系,而是有目的的。他說他有一個想法,就是準備在市里選一塊地,給干部蓋兩棟宿舍樓。商業廳干部的住房情況太糟糕了,老一點的都不足一百平米,有的一家三代住一起,擠啊。年輕的買不起商品房,可又要結婚,還要接父母來住住盡點孝。如今市里的均價都達到了四千元,有幾個干部吃得消?而且,工商、稅務、財政、國土、公檢法等強勢部門都在買地建房。電信、移動等油水足的企業高管都開始建別墅了。我們不能袖手旁觀。我們的干部也是干部,我們的人也是人啊。所以我們必須急起直追,才能縮短差距。他說他賈志誠沒有別的優勢,就是有點地方工作和人脈資源的優勢。如果能把這種資源優勢淋灕盡致地轉化為商業廳干部的福利優勢,那他就心滿意足且問心無愧了。
幾個人一听,頓時精神振作起來,眼楮都閃著亮光,一眨不眨地注視著賈廳長。此時的賈志誠仿佛一尊天神降世,大家都感覺到,商業廳委靡的在外面說不起話的日子即將過去,抬頭挺胸昂首闊步的時代很快就要到來。
賈志誠要的就是這種效果,見了他們崇拜的眼光,描繪也就更為具體了︰「我最近找了幾個房地產界的朋友,要他們如實交代了建房成本。這在業界都是不輕易透露的秘密,但他們對我說了。我還保證我建房的用地,政府肯定給予優惠;國土、建設、規劃、電力、稅務等審批環節部門保證在費用上或減或免。這樣算下來,我們的干部就可以用兩千元左右的平米價拿下一套房子。即使如此,房地產商還是賺了錢,只是賺得不多,但我們干部得了實惠。這就是現在最時髦的說法,雙贏。我考慮,房子面積分一百三十平米、一百五十平米和一百八十平米三個標準,起點高一點,至少十年內不過時。干部根據自己的經濟承受能力來申報。你們三個部門先研究一下,以行政後勤處為主,財務處、辦公室協助,拿個方案,給我審定後再交黨組討論。當然事前我會先和鄭廳長單獨溝通一下,听听他的意
見。」
幾個人歡天喜地地走了。那一段時間,他們就把這個作為大事,緊鑼密鼓地研究討論,滿懷憧憬地規劃起來。
胡大姐帶著女兒鄭畫來了。鄭畫個子高高的,長相一般,可臉上卻總是一副高傲的樣子,冷冷冰冰。
時候已到中秋,到處桂花飄香。
那天魏聿明找來唐之忠,說辦公室有必要請廳長一家吃個飯,也算是拜個節。唐之忠說好,應該。他還笑魏聿明︰「我們廳辦早就應該請請廳長了。就等著你發話呢。」
魏聿明就去向鄭京報告。
鄭京說︰「這幾天听說我孩子過來了,賈廳長要請,有幾個處也預約了。我看辦公室清水衙門就算了。不過,你們畢竟是我親自分管,不安排一下,你們肯定有想法,說我厚此薄彼。這樣吧,我把中秋節那天交給你們。到郊區找個農家樂,大家聚聚,玩一玩,把辦公室的同志都叫上。好多人我還不認識呢,會說我這個廳長官僚主義。」
魏聿明說︰「這樣好,廳長您與民同樂,辦公室的干部會深受鼓舞。」
他就回辦公室安排,指示秘書科去郊區先踩點,選一個環境安靜一點、飯菜味道好一點的農家樂。當天他們就選好了。魏聿明為慎重起見,又親自和唐之忠去看了一下。
這個農家樂叫「千葉湖山莊」,中心是一個面積較大的湖,可以垂釣;周邊是一幢一幢小別墅。每幢別墅的每個房間都能看到湖面。外圍有幾個小山,雖不高,但都長著天然的樹林。里面還有一個綜合娛樂活動中心,可玩牌,可打球,可唱歌,可吃飯。他們一間房一間房,一個活動室一個活動室全面察看了一遍,感覺環境和設施確實都不錯。魏聿明與唐之忠均表滿意,就拍板定了。接著他們就向老板提出了一個要求,要他明天殺兩頭土豬,一頭就放在中午吃「全豬席」,具體菜單是︰涼拌豬耳豬尾、清炒豬肝、紅椒炒瘦肉、土豆炖豬蹄、青椒炒肉皮、豆豉蒸油渣、豬血姜末湯、西紅柿心肺湯等。另一頭就分成二十五份,廳長、辦公室每個干部加郝柯漣。當然,廳長那一份的量要多一點,肉要精一點。
魏聿明就把情況向鄭京做了匯報。鄭京說︰「這地方好,有山有水,可游可玩,我去過,朋友安排的。那天你們先去,我一家子就和郝柯漣晚來一點。我還要處理個事,地方我知道,也不用接。」
見廳長滿意,魏聿明就和秘書科說了一下,要他們拿一個細化的活動方案,同時去找一家旅游公司租個中巴,辦公室只有兩台小車,一台桑塔那2000,一台老標致,坐不下二十三個人。
中秋節那天的早晨八點,大家集合完畢,準時出發,有吃有玩有拿的,干部們心里高興,一路歡歌笑語,九點就到了「千葉湖山莊」。下車後,按方案,大家就分頭活動開來。魏聿明、唐之忠、陳興福幾個辦公室領導不敢隨意走開,就站在進門處等候。
魏聿明說︰「你們都想一想,今天給廳長一家安排點什麼活動好?」
唐之忠說︰「廳長女兒我不了解。可廳長兩口子好說,安排兩桌麻將肯定合他們心意。」
魏聿明說︰「在這麼好的地方玩麻將,不是有點可惜了嗎?呼吸呼吸山里的空氣,釣釣魚,或者搞點健身活動,多好啊。」
唐之忠笑道︰「有特殊嗜好的人是從來不分場合的,到哪里都想干。魏主任,你肯定體會不到。不信我們打個賭?」
魏聿明說︰「那我們就得提前做好準備,免得到時找不到人。」他就掏出手機叫了兩個男干部加唐之忠陪廳長,又叫了白曉潔和兩個女干部負責陪胡大姐。要唐之忠和白曉潔分別去開了兩個帶麻將桌的包房。
十點,廳長一家到了。
等他們下了車,魏聿明就問︰「廳長,您看先搞點什麼活動?有打球,有玩牌,有釣魚,當然還可以爬山。」
廳長還沒張口,胡大姐就先說了。果然不出唐之忠所料。她說︰「我家鄭畫喜歡打乓乓球,你們派一個會打的人陪陪她吧。我和老鄭嘛,就玩玩麻將算了。運動是年輕人的事。我們一把年紀了,只能做做動腦筋的事了。魏主任,叫兩桌人吧。」
鄭京也就點了頭說︰「那就這樣安排吧。」
這時,唐之忠和白曉潔就過來了。胡大姐認識唐之忠,常在一起玩的;但白曉潔不認識。
鄭廳長就介紹說︰「這是我們廳里第一號大才女白曉潔,文章寫得很好,在部里都有影響。」又指指胡大姐︰「這是我夫人老胡。」
胡大姐就伸出手道︰「你好小白。我們走吧。」
廳長那一桌有唐之忠配合,自然能駕馭大局,要風得風,要雨有雨,不是踫踫和自*,就是清一色開杠,真是橫掃**,所向披靡,玩得心花怒放,七竅生歌。可另一桌的景象就完全不同了。白曉潔是很少玩麻將的,只是過節時在家里偶爾玩玩,但她素質高,悟性好,玩得雖少,道道卻精。加上俗話說的「強手怕生手,水平高的怕手氣好的」。平時不怎麼玩的白曉潔那天手氣竟出奇地火,簡直是紅透了半邊天。要麼起手就是五對半,要麼一抓就是清一色,你不和還不行。
她這種架勢把胡大姐打得七竅生煙。胡大姐一會兒指桑罵槐︰「今天真踫到鬼了,手氣特臭臭到家了」一會兒又直截了當地批評白曉潔︰「小白啊,你有什麼好牌怎麼老捂在家里,也喂一只給我吃吃。今天坐你下家,算是霉死了」
听她這麼咕咕噥噥念個不停,白曉潔心里很煩,情緒越來越糟。可奇怪,情緒越不好,手氣竟越紅,有時一連和五六盤都剎不住,把胡大姐的臉和得五顏六色。
到十一點半時,胡大姐實在受不了了,就把牌一推,臉色黑沉地說︰「要吃飯了,不玩了。」又把錢數數說︰「輸了二千五。」
白曉潔是個聰明人,心里也知道在這樣的場合應該讓廳長夫人贏,讓她玩得高興。但就是自己的手不爭氣。她于是陪著笑臉說︰「胡大姐,下午繼續吧,您肯定能轉過手氣來的。我其實不會打,只是走了狗屎運。」
胡大姐苦著臉道︰「下午換人,你是我的克星。」說著她就去了隔壁鄭京的包房。一推門,正踫上鄭京海底自*,大家紛紛表示祝賀。鄭京笑道︰「老婆一聲門響,給我帶來了好運氣。」
胡大姐說︰「你倒是玩得鶯歌燕舞,我已經是氣息奄奄了。」
鄭京以為她是在幽默,因為自他們夫婦到廳里玩麻將以來,還沒有哪個干部如此大膽,敢贏他們錢的就說︰「老太婆,是贏得不多不高興吧。多少無所謂嘛,關鍵是娛樂身心。」
胡大姐撅著嘴道︰「輸了二千五呢。你們辦公室那個女才子,叫白曉潔吧,真是名不虛傳,牌場高人,太厲害了,像發了瘋似的,我幾乎一盤都沒和過。」
鄭京頓感疑惑,說︰「噢,還有這事?我可從沒听說小白會玩麻將。」
唐之忠一听,知道白曉潔闖禍了,趕緊說︰「胡大姐別急,下午我來陪您,要小白來陪廳長,一物降一物嘛。我就不信小白那麼神。她平時是真的不打牌的。」
鄭京說︰「我看是要進行戰略調整。老胡啊,開心點好不好?勝敗乃。兵家常事,下午輕裝上陣,卷土重來,要有必勝的信心。」
說著他拉開下面的抽屜,把錢拿出來掂了掂,說︰「你看我,不急不躁,輕輕松松就贏了四五千嘛。」
中飯是「全豬席」,本很豐盛,還準備了兩箱白酒五箱啤酒,大家都想熱熱鬧鬧戰斗一番,無奈胡大姐性急,三下兩下就把飯吃了,回了房間。她一走,鄭京和鄭畫也跟著走。聚餐就變得草草而索然無味了。
听到消息的同事有的怪白曉潔不懂事,讓廳長夫人贏一點不就很完美了嗎?也有膽大的就背後鼓勵她,說就是要贏,贏得越多越解氣。
唐之忠就把白曉潔拉到一邊,像正在比賽中的教練指導運動員︰「下午你陪廳長可得悠著點。把握兩條,一是能和也不要和;二是有炮就要放。把你上午贏的全輸出去就是勝利。」
白曉潔哭喪著臉說︰「道理我都明白。可我隨便抓進來的都有用,隨便丟出去的都不是炮,他們隨便丟的我都和。我是沒辦法啊。下午我會注意的,請領導放心。」
魏聿明在旁也輕輕說︰「你反正把上午贏的全部輸掉就行了。」
下午結果可想而知,白曉潔輸掉三千,皆大歡喜。
只是鄭京一家回去後,胡大姐仍大發牢騷,表現出對白曉潔的嚴重不滿︰「這個姓白的太不懂事了。你說是個大才女,我看是個大書呆子,不可用,不可用啊。老鄭啊,你說說,再怎麼樣,你還是她的廳長吧,我還是你的老婆吧,膽子竟這麼大,我沒見過。」
鄭京也輕嘆了一口氣說︰「我本想提她當辦公室副主任的呢,看來是得考慮考慮,歷練太少,還不成熟嘛。不過,實事求,她確實很有水平很有能力。在廳里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胡大姐說︰「能力有屁用。中國缺的是錢,不是人。你**干都一樣,天不會塌下來。如果在工作上有利用價值,那也得往後拖一拖,看看以後的表現。做事先做人,做人太重要了。」
鄭京說︰「那也行。我準備再過兩天就公布這次競爭上崗的方案。」
胡大姐說︰「差不多了,可以搞了。有一條老鄭你得把住,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經常來陪陪你我的同志,不能讓他們吃虧,特別是萬代青、黃山和林玉芷這幾個人一定得上,至于尤魚啊,白曉潔啊,至少先放放再說。那個尤魚尤其可恨,又要來玩,又要在外面亂講,品質極壞。我看給他個級,不要再帶長了。」
方案公布後,鄭京家一下子變成了一個集市,人氣陡然攀升。胡大姐那一段忙得沒挨過凳,她連麻將都不玩了,而是專職負責接待。每一個干部來,她都親自端茶送水,遞上糖果。而每次接到紅包或禮品,她都是先推後受,然後總是那句話︰「您太客氣了,其實沒必要,我家老鄭老是在我面前說您很不錯,很有前途。」她這一說,每個上門的干部就都抱著深深而美好的期望。
競職演講開始了。在動員報告中,鄭廳長有一段話讓大家非常感動︰「同志們,以前選拔干部的程序是,部門推薦,組織考察,個別醞釀,黨組決定。可你們想沒想過,就是部門推薦這一關,有多少人才被埋沒了啊。為什麼?名額有限。今天,黨組就是要不拘一格選人才,只要你條件符合,都可報名,沒有名額限制。我們就是要給那些想上進想干事的同志一個展示才華的舞台。這是第一次,算是嘗試吧。如果效果好,以後我們就要堅持下去。有的同志不是說廳領導不了解他嗎?行,你就上台自我介紹,毛遂自薦。有的同志不是說你有想法嗎?好啊,你就上來亮亮你的觀點你的抱負。我們一定會公平公正地對待每一個干部。這次廳黨組決定,報經省委組織部同意,拿出財務處、行政後勤處兩個處長職位和十二個副處長職位,在全廳競爭。這是我廳干部隊伍建設的歷史上一個重要的里程碑,也是我廳工作與時俱進開拓創新的一個重要舉措。」
演講真是一個比一個精彩,一個比一個煽情,掌聲也是一浪高過一浪。一些干部別看平時默默無聞,悄無聲息,上了台竟是情緒激昂,口若懸河。有的干部听了後,都激動得流下了眼淚。完後,接著就是投票,按二比一比例差額入圍。兩天後,入圍名單統計出來了。按機關規則,這類事必須先報告一把手知曉,絕對不能自作主張。
人事處長高智就拿了名單去了鄭京的辦公室,並把門在里面鎖了,免得閑雜人等打擾。
鄭京拿過名單一看,處長候選人里有萬代青、尤魚等,但沒有黃山;副處長候選人里有白曉潔等,但沒有林玉芷。他假裝思考,又翻來覆去地看了兩遍,然後把名單往桌上一放,說︰「高處長啊,中央最近不是反復強調,要看票,但不能唯票,要講民主,但還要集中。我看啊,行政後勤處的黃山同志就不錯啊,有能力,又謙虛,且特別務實,這樣的干部應該考慮入圍。還有,林玉芷同志,一個女同志,雖然干的是具體的工作,可她善于思考,勤于動筆,有幾個干部能做到如此虛實結合的?容易嗎?對這樣的干部就要有特殊政策,就要有鮮明的用人導向。這是我個人的一點看法。你先拿回去再醞釀一下。等完善後再報我。」
高智一听,心里就明白了**分,說︰「好的,按您的意見我回去再做修改。明天我將拿新的方案報您。」
回到辦公室,高智就叫來兩個副處長,傳達了鄭廳長的指示,並商量如何完善方案。
一個副處長說︰「這恐怕不太好吧,這是民意,能隨便改嗎?」
另一個副處長說︰「哎呀,如今都是領導說了算,什麼時候見過群眾說了算的?廳長說改就改吧,我們只是具體辦而已。」
高智說︰「那就刪掉兩個,把黃山和林玉芷加上吧。同時,我要特別提醒你們兩位,此事一定要保密。只要泄露出去,你們兩個的政治前途肯定玩完。」
他們就說︰「處長放心,我們決不想就此打止。」
鄭京看了新的名單後,才露出滿意的笑臉,說︰「高處長,辛苦你了。但這個辛苦值得,我們是在為黨、為事業選拔人才啊。」
高智說︰「謝謝廳長勉勵。」
鄭京就拿了筆,在呈批件上批道︰「請黨組各成員閱。如無異議,可張榜公布。」
名單公布以後,按程序進入黨組醞釀期。在此期間,鄭京主要和二把手賈志誠交換了意見。
賈志誠縱橫江湖,久經沙場,深知人事問題是一把手的勢力範圍,不可輕易染指。他不是沒有自己的看法,也不是沒有自己的人,但既然組織已明確鄭京只有短短三年,沒有必要和他產生不愉快。要知道,雖然他是接替人,可世事難料。如果和鄭京鬧翻了,他在省部主要領導前說幾句不好听的話,那他賈志誠的夢想就會煙消雲散。現在是忍的時候,必須穩住。
所以,鄭京征求他意見時,他不置可否,更不表態,只是說︰「廳長您定就是,我全力支持。」
鄭京當然高興。在談到尤魚時,他多說了幾句。他說︰「尤魚同志還是很有能力的,主持的時間也比較長,這次本應該解決。但這個人有一個致命弱點,就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巴。听說他在外面就有些亂說話,有損我們商業廳的形象。作為一個處長,這是政治上不成熟的表現。政治上不成熟,一切就無需說起了。我看啊,也不能讓他太失望,畢竟也是個老同志嘛,到時給他解決個正處級調研員吧。」
賈志誠也有這個感覺。雖然尤魚總是說鄭京的壞話,他賈志誠不能說不舒服,可這樣的人就總給人一個靠不住的印象。他點頭表示同意。
鄭京說︰「黃山這個同志就不錯,雖,名門之後,卻為人低調,做事踏實。搞行政後勤需要這樣的人。完全可以勝任處長。另外,林玉芷同志,上次寫的那篇思考性文章多好,真看不出我們廳里還有這樣的人才。老賈啊,你說這樣的人不用還用誰呢?我有一個想法啊,就是想提拔林玉芷同志到廳辦公室任副主任。至于白曉潔,雖然入了圍,寫東西確實不錯,但綜合考慮,作為一個領導干部,各方面還不是很成熟,年紀也輕了點。我想再看一段時間,不是不能提,只是讓她再歷練歷練。」
賈志誠當即表態︰「我在黨組會上會全力支持的。」
鄭京說︰「那就好。我們書記副書記統一了思想,這次干部提拔就會朝著黨組預定的公平公正的方向發展。」
當天晚上,麻將過後,鄭京暗示林玉芷留一下。胡大姐洗澡去了。他對林玉芷說︰「我想要你去廳辦當副主任,而且分管綜合研究工作,怎麼樣?」
林玉芷張著嘴,瞪著眼,悄悄地說︰「京哥,你沒搞錯吧?」
鄭京肯定地點點頭︰「沒錯。」
林玉芷又用手模模他的額頭問︰「你沒病吧?」
他還是肯定地點點頭︰「沒病。」
「我怎麼能去這個地方呢?我什麼都能干,就是不能干這個活兒。你不是故意要把我丟到那個油鍋里去受煎熬吧?」林玉芷說。
鄭京說︰「我是廳長,在我的地盤里,我說你能**就能干,我說你能干好你就能干好。相信不?當然,我都會把你安排好的。只要你記住一句話,揚長避短。你的長是善于處理好各種關系,而且我也是你的長啊,你要充分利用好;至于你的短,我會要魏聿明和白曉潔去補,讓魏聿明實際上管綜合研究,讓白曉潔實際去做綜合研究。你想想,有了成績算你的,你是分管領導嘛,但有了問題我找的肯定是魏聿明和白曉潔,和你無關。小玉子啊,這個位置是全廳和全系統都關注的,地位非常重要,也是有利于你今後發展的一個重要平台。想想,你以前給大家的印象就是跑腿打雜,現在給你貼上一個思考型領導的標簽,還愁沒有前途嗎?當然,你不可能在這里干一輩子,但你只要在這里干了,還有什麼地方不能去?還有什麼工作不能做?我只是給你提示提示,怎麼做,自己這些天好好規劃規劃。」
林玉芷听了,又認真想了想,似乎悟出了廳長話語里一些深層意義。
半個月後,廳黨組便召開了一次專門的人事工作會議。不久,結果公布。萬代青任財務處長,黃山任行政後勤處長,免去尤魚行政後勤處副處長職務,提任正處級調研員;另十二個副處長也各歸其主,其中林玉芷任廳辦公室副主任,陳興福調任商貿處副處長。除林玉芷的任職引起一陣議論,被視為笑話外,其他倒是沒有多少反響。因為在此之前,大家從入圍名單中就基本猜出了個大概,都知道哪些能上,哪些不能上。民間組織部長甚至把哪個人擔任哪個職務都定了。結果出來,基本不離譜。
唯一讓大家感到智商不夠,是都沒想到白曉潔居然沒上,而林玉芷竟會提到辦公室當副主任,那可是個大爆冷門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