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正東搖頭,除了看著那黑洞洞的槍口搖頭,他什麼都做不了,可林厲行並沒有給他解釋的機會,只听見「砰……」的一聲,一槍斃命,周正東身體朝後一仰,直接死在雲影的房間里.
魏奎在一旁,看著林厲行冷沉陰狠的臉,嚇得大氣都不敢出。
只有躺在床上的雲影,看著那男人終于倒下,她緊繃的神經這才稍稍松懈了一些。
林厲行收回槍,目光望著床榻上哭得楚楚動人的雲影,他冰冷的臉頰上有肅然之色,突然伸手輕撫著雲影被打得紅腫的臉頰,感覺到他手指的觸踫,雲影心一顫,立即將臉別向一旁,並哽咽出聲,「干爹……」
林厲行手停在原處,昔日不苟言笑的臉上竟然流露出心疼之情,只是轉迅即逝,連站他旁邊的魏奎都不曾捕捉到刻。
「好好休息,我讓大夫太替你看看……」他沙沙的說,收回目光時,神色又轉化成那個肅穆冷沉讓人捉模不透的林將軍。「不……」雲影情急下抓住他的手,一個勁的搖頭。
林厲行皺起眉頭,不解的看著身體柔弱的她,投在她臉上的目光似是審視又似乎是探究,雲影雙眼含著淚,黯然凝著他,委屈的低語,「干爹……我沒事……只是他突然闖進來……強行……強行這樣對我……我有些接受不了而已!」
雲影越說越委屈,最後忍不住嚶嚶哭了起來,仿佛有滿滿的委屈都壓在心里無法釋然一般,她淒厲的哭聲倒讓站在一旁的魏奎有些覺得奇怪噱。
他偷偷的打量著雲影,要說雲影平常硬朗冷酷得像個男人,似乎不會為這種事情傷心,但看她滿臉指印,他又不得不去相信,她心里或許是真的很難受。
魏奎又瞟了一眼林厲行,似乎他也好像有些和往常不一樣,擅自將周正東槍斃有些沖動,應該不是心思縝密的林厲行所為,總之,對于這對名義上的父女,魏奎有太多的看不透,他們仿佛在博弈又像是對峙,偶爾還有出乎他意料之外的真情流露,他想不明白,也罷,這個亂世,自己找好高枝顧好自己就行了,別的他也不想再去攙和了,尤其是陪林厲行,他陰晴不定的作風,殘忍陰狠的手段,他不想隨意去領教。
林厲行站在床邊,听到雲影的話,眼波平靜,看了一眼,便點頭,「那你好好休息吧!明天中午來書房見我!」
「是……干爹!」雲影垂著眼眸,哽咽的答。、、
林厲行轉眼望著魏奎,魏奎立即上前,「林將軍,有什麼事情吩咐?」
「將周正東抬出去,順便發一份電報去內閣,就說他在川州不幸身亡,他的職位另有人替上!」林厲行淡淡的說,言辭冷冽,卻是透著前所未有的威嚴。
魏奎低著頭,不停的點頭,在林厲行邁出雲影房間的門時,他扛著死去的周正東,快速追了上去。
當門外的風混著血腥味緩緩在臥室內盤旋著時,盡管眼角的淚花都還沒干去,但雲影卻是比任何時候都還要清醒,她從床上坐起來,看著沙發腳下那一灘未干的血漬,暗自伸手輕撫著自己的小月復,手掌微顫,但她唇間依舊浮現出冷然而得勝的微笑。
還記得十五年歲時,為了接受特別訓練,她被扔進狼山里,那曾經為了活命與狼搏斗的情景還歷歷在目,那是雲影不願意再回想起的過往,充滿了血腥,充滿了殘忍,為了活下來,對手必須死,那時候的那些動物都是凶猛的,她會懼怕,但還是會戰勝它們,如今,比那些財狼更可怕的是人,因為你永遠不知道他們會在算計著自己什麼……
看上去文質彬彬的周正東,威逼利誘她卻又無限寵她的林厲行,那見風使舵表面阿諛奉承背地里卻是陽奉陰違的魏奎,還有那些藏在暗處她看不到的某些人……
、雲影第一次覺得,自己的力量是如此單薄,為了保護月復中孩兒,她在這里,每走一步都是如履薄冰,異常艱辛,而自己的力量,竟然是如此單薄。
這一夜,在這充滿血腥味的房間里,她想了許多許多,直到天色發白,她才昏昏沉沉的睡去。
正午時分,陽光爬進窗台,有些悶熱,雲影醒來時,自己已經是滿頭大汗,她將長發挽起,特意換上寬松的裙子,又怕周圍的人起疑心,最後她又不得不將衣服扎緊,還好她身材縴細,根本看不出像是有身孕的女人,只是臉色不好,看上去特別蒼白,于是,在吃完中飯後,她化了精致的妝容,這才去書房見了林厲行。
推開書房門時,和長廊的燥熱相比,書房內有陰森的冷意。
林厲行正坐在沙發上,慢條斯理的抽著煙,前面擦得光潔而一塵不染的台面上正擱著一柄手槍,見雲影進來,她都還沒來的開口說話,林厲行就啞著嗓子說,「將這槍帶上,等下陪我出去!」
「干爹……我們要去哪?」雲影看著台面上的手槍,沒有動,只是盈盈笑著問。
「今天下午南北內閣有組織召開軍事議會,晚上有晚宴,你隨我出席……」林厲行說得淡然。
雲影听在心里,卻像一顆石子投進了平靜的心湖里,一圈一圈的漣漪顫抖著不受控制的蕩漾開來,她心口忍不住一緊。
「干爹,一定要去嗎?」她訕訕的笑著試探的問。
林厲行靠在沙發上,手指夾著褐色的雪茄,眯著眼楮掃了雲影一眼,反問,「你顧忌什麼?」
「沒有,我只是覺得這種重大場合我不太適合出席,不過如果干爹已經安排好了,我一定會陪干爹去的!」雲影邊說邊彎腰練起擱在桌上的手槍,看了看,眉角揚起,淡淡的笑,手指靈活的轉了轉,手槍很快就揣進了她的袖口內。
看她利落的樣子,精神狀態也不錯,似乎並不受昨晚驚嚇的影響,林厲行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深深吸了一口雪茄,他吐出濃重的煙霧,隨後便是一字一頓的道來,「去換身衣服,這衣服太素了,不適合你!」
雲影沒想到他會說這樣的話,有些微愣,很快反應過來時,她隨即躬了躬身體,恭敬的答,「謝謝干爹提醒,我這就去!」看著雲影轉身離開的背影,林厲行眯起的眼眸里,神色無比復雜.
這次舉行的軍事議會全名叫臨時過渡政府第五次例會第一次軍事議會,是由南北內閣相互派人出席,針對近期發生的各種大事進行商討,斟酌,以及雙方爭取相對的處理權。
只是很多人卻不知道,為什麼這次將會議的地點選在川州市政廳舉行,當雲影陪同一身軍裝的林厲行前來時,市政廳外的小道上已經停滿了車,為表莊重,雲影特意穿了黑色的開襟小西裝和白色的蕾絲袖口襯衣,黑色的長褲扎在長靴里,一改往日嫵媚的形象,頭上別著黑色紗網小禮帽,精致的容顏若隱若現,硬朗英氣中帶著幾絲欲拒還迎的女人味,一下車時,就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突然,一輛黑色的小轎車停在雲影身後,站在林厲行旁邊的魏奎看到身後的車輛,立即附在林厲行耳邊,不知道說些什麼,雲影只看見他立即轉過頭來,笑容滿面。
「來,陪我去見見委員長!」林厲行回頭,悄然對雲影說。
雲影挑了挑眉,很快就點頭,這時車里下來一個身材並不高大的男人,他穿著黑色的中山裝,鼻梁上架著金絲邊框眼鏡,看上去很精明的樣子。
林厲行見到他,立即上前一步,笑容可掬的打招呼,「霍委員長,你好!」
被他恭敬候著的霍委員長見到林厲行,竟然比他還要熱情,立即抓著林厲行的手,熱絡的說,「林將軍,好久不見了!」
「是,是,霍委員長,辛苦了,來,我這邊已經替你安排好了……」林將軍低聲道,手指了指一側的休息室,兩人很快就有說有笑的朝里走去。
雲影覺得自己在這里也有些多余,她並沒有跟上,而是將同樣被落下的魏奎拉到一旁,「魏奎,剛才那霍委員長是什麼人?」
魏奎自從那日開眼見識到雲影在林厲行心中的地位後,雖然心里對這女人有幾分恨意,但還是對她比以前要恭敬得許多,他望著兩人的背影,思索了一會兒,這林將軍願意帶她來出席這會議,怕是也有興趣讓她了解這些事情吧,想到此,魏奎便打開了話匣子。
「霍委員長是由南北內閣選舉出來的代表,也是每次南北內閣例會的主持之一,雖然他手中不及林將軍實權多,但此人的意見基本上都代表了兩方內閣的意見,今天他來,我猜測這一定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討論了!」
「噢…原來是這樣!」雲影了然的答。
突然,遠處緩緩駛來一輛軍用吉普車,那車塊頭大,顏色已經斑駁得如古董車,雲影一眼就望出,那一定是慕晉霖的車。
她早該想到他也會來參加此次會議的,只是沒想到自己會這樣遇見他,她還沒有做好準備。
雲影心一亂,魏奎在旁邊還一本正經的解釋著,她都沒有听進去,心思一沉,她扯出一絲牽強的笑容,故作焦急的對魏奎說,「我要進去了,怕干爹找我!」
「我也要進去了!"似乎經雲影一提醒,魏奎也才反應過來。
兩人一前一後快速朝林厲行所在的房間走去,而這邊慕晉霖攜李沁陳孝之已經下車。
當房間的門關上時,雲影這才暗自喘了一口氣,她心里擔憂著,希望不要被慕晉霖看到。
「各位,今天是我們臨時過渡政府第五次例會第一次軍事議會,今日討論的議題是,關于南方五省的鐵路是否割讓給日本,以及周圍的五個通關口是否打開,願意割讓給日本讓其進行商貿往來……」
臨時過渡政府的書記員議題還沒念完,坐在下面的人就開始竊竊私語來,其中有不泛正義之士,听到要將鐵路割讓給日本時,他們情緒都有些激動。
「為什麼要將我們的鐵路割讓給那些倭寇,我們的國家已經四分五裂了,鐵路是我們廣大民眾所有的,不能割讓……」
「就是!!」
南北內閣派來參加會議的文官武官都分成兩列坐在會議室內,這次率先提出反抗的是南方內閣機要局的副局長,文人秘書出身的何正。
只是何正反對的聲音很快就霍委員長洪亮的聲音所淹沒,當他的話音一落,坐在後面的斯文男子何正整個人都隨之一奄。
「大家安靜,這次討論的議題是因為我們都與日本有簽署割讓合約,如今我們要討論的是到底是割讓南方五省的鐵路還是北方五省的鐵路,並非是否願意割讓這個問題!」會議室里一片肅靜,隨也不願意開口。、
雲影坐在南方內閣代表的最後面一排,她不時偷偷的望著坐在她前方三排最左邊的那個男人,只見他一直筆挺的坐在那里,神色凝重而威嚴,一言不發,當霍委員長的話再次傳來時,他臉部深刻的線條在雲影敏銳的視線里,逐漸變得堅毅而冷然,那隱忍的怒火都氤氳在臉頰處,她全懂。
但凡一個有血有肉的中國人,听到割讓自己的土地給列強,心里都是悲憤難平,不僅是慕晉霖如此,坐在他旁邊一側的李沁和陳孝之,兩人臉色均是很難看。
這些政治上的事情,雲影不想去懂,也不想去了解,如今的她只想快點卸掉肩上的包袱,跟著那個男人,哪怕,事情並不是如自己想象的那麼簡單。
議會最後是不歡而散,因為北方內閣派來的人並不同意出讓自己領土內的鐵路權,因川州上次有日本人被抓,所以北方內閣直接將矛頭對準南方內閣,要求南方內閣為這起得罪日本友人的事故買單,所以最適合割讓鐵路給日本的應該是南方內閣。
而林厲行代表著南方內閣最高統治階層,對于北方內閣的意見,他顯得嗤之以鼻,最後不僅沒有表態,雙方還差點在會議室里起了爭執。
霍委員長宣布第一次會議到此結束,但他卻在總結結束時,用個人的意見表示,偉大的祖,國在此時已經四分五裂,還是需要集權強權來控,制,最好是如歷朝歷代一般,由最高皇權來統,治這個國家。此明目張膽的一番意見,惹來眾多人驚訝,當然其中也有擁護者,唯有慕晉霖坐在那里,他始終一言不發,暗自打量著這突然空降來川州的臨時過渡政府委員長.
「仲祺,你說這霍委員長是什麼意思?現在我們都追求共和,他怎麼還在這里說要皇權統治?」陳孝之憋不住,低聲問坐在自己身側的慕晉霖。慕晉霖唇角浮出淡笑,壓低聲音道,「形勢不明朗,暫時還看不透徹,但這個霍委員長一定另有勢力!」
陳孝之點頭,兩人耳語了幾句就很快結束了談話。
晉霖坐在那里,總覺得身後有道目光追隨著自己,他不知道是來自何處,是友好還是充滿敵意,忍不住回頭望了一眼,卻發現身後皆是陌生的臉孔。
而扎在男人堆里似乎有個穿著黑衣服的女人,她正低頭和旁邊的男人竊竊私語著,看她的模樣,應該是南方內閣的人,慕晉霖上下打量了她好幾眼,最後才收回目光,只是怎麼也想不到,那個女人,竟然是他朝思暮想的女人。
雲影快他一步移開了自己的目光,心像是被緊密的絲線緩緩纏繞成一團,故作鎮定的找旁邊不認識的人說話,她的額頭都開始冒汗,慕晉霖的突然回頭,差點讓她窒息,雖然剛才兩人的目光沒有撞上,但接下來的晚宴,如果他還繼續出席,她真不知道,自己該如何面對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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