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弟,你想活活氣死父親,是不是?這樣大逆不道的話,你還能說得出口?我知道你想娶誰?你就喜歡曾經在川州風月場上混的女人,宋雲影!對不對?」.
一听到後面幾個刺耳的字,甄佑良猛地抬起了頭,顧不上臉頰的疼痛,顧不上牙齦開始滲出了血絲,他怒視著還揚起手肘的甄信良,如抗爭的獸一般充滿敵意的盯著他,牙縫里迸出幾個字,讓坐在祠堂上的甄老爺氣得差點就要崩潰。
「大哥,她不是風月場上的女子,我娶的就是她,不管如何,我這一生要娶的女人只會是她,要我娶沈家三小姐可以,那她必須只能做妾!」
甄佑良義正言辭的一席話震得周圍空氣都一滯,特別是甄老爺,他渾濁的眼里幾乎全是絕望。
「逆子!!!」他哆嗦著唇,憤恨的吐出兩個字郡。
甄佑良桀驁的目光里全是堅決,突然冷了場,站在他面前的甄家大少爺甄信良見自己父親無力的靠在那里,他眼眸閃過一抹精光,忍不住又抬高了聲調,「不能退婚,堂堂沈家三小姐怎麼會來我們甄家做妾,佑良,你太單純了,現在外面都傳沈家背後有大靠山,此時若是得罪他們,只怕我們甄家的川州的地位更難保了!」
玉汐在一旁則是拉著甄佑良一條胳膊,細聲勸他,「弟弟,你先起來,有什麼事情咱們再商量商量,你突然提這些事情,父親怎麼會接受得了!」
甄佑良不肯,依舊跪在那里,甄老爺突然淚眼婆娑,他搖晃著身體站起來,看了自己最疼愛的小兒子一眼,深深嘆息了一聲,然後轉身朝祠堂里走去,甄信良看到,快速奔過去,扶著自己老父親,在他耳邊竊竊私語屈。
「不好了,不好了……」突然,祠堂外傳來慌慌張張的叫聲。
甄佑良這才站起來,循聲望去。
阿青神色慌亂的一路狂奔而來,見到甄佑良,他都來不及喘氣,就結結巴巴的說,「少……少爺……著火了……著火了……」
甄佑良目光一沉,皺眉頭問,「哪里著火了……」
「倉庫……」阿青手指著老宅後院的方向,果然,那一塊,濃重的煙霧緩緩爬過斑駁的屋頂,正奮力的朝天空往上竄去。
甄佑良听到,一陣心驚肉跳,他二話不說,就朝倉庫的方向奔去。
阿青緊隨其後,卻被玉汐拉住,「阿青,倉庫里都是什麼?」
「都是四少爺屯的藥!」阿青老老實實的答。
藥?玉汐嘀咕了一句,緊跟著阿青去了甄家後院的倉庫。
等三人趕到時,熊熊大火已經繚繞升起,火舌四竄,已經纏上倉庫的上方橫柱。
佣人慌亂的提著水撲火,可卻于事無補,大火逼得人無法接近,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那滿滿一倉庫的藥材化為灰燼。
這一場大火,從日出燒到夕陽西下,整個甄家老宅都沸騰了,大家竊竊私語著,又不敢多說什麼,就連被甄佑良氣得一句話都不想說的甄老爺最後都是遠遠站著,沉默不語。
屋漏偏逢連夜雨,甄家管家又大喘著氣跑到甄老爺身邊,湊在他耳邊細聲說,「老爺,不好了,門外來了很多人,說是要取回存在咱們銀樓里的銀票!」
甄老爺一听,身體一歪,要不是旁邊的甄信良扶著,他恐怕是早就倒了下去。
唇角哆嗦著,他低聲問,「來了多少人?」
「白天銀樓的錢已經被取得差不多了,這會兒,沒取到錢的人都在家門外了……」管家心急的答。
甄老爺只覺得黑壓壓的烏雲蓋上頭頂,要知道,他們家的銀票,早已快虧空了……
看著自己老父親蹣跚著朝外走去的背影,甄信良唇角漸漸浮出得意的微笑,遠處的甄書良則是頹然的蹲在那里,看著那化成灰燼的藥材,他唇角緊抿,眼眸里全是挫敗之情。
夜深沉,空氣中似乎還可以嗅到白天的燥熱,甄佑良懶懶的躺在沙發上,目光定定望著窗戶外的濃重夜色,臉頰深刻的線條陰晴不定,讓人難以琢磨。
一抹翛然的背影突然出現在甄佑良房間的門口,甄老爺著著拐杖定定的站在那里。
甄佑良眼楮的余光瞟到,故意轉過頭去,背對著自己父親。
甄老爺進來,滿臉疲倦。
「佑良……」他低低叫了一聲,聲音蒼老而無力。
甄佑良悶不做聲,依舊抵抗的背對著自己父親。
甄老爺放下拐杖,移動椅子坐在自己兒子對面,「佑良,別鬧了,甄家已經經不起你這樣那樣的折騰了!」
甄老爺語氣傷感,想起大半夜都在銀樓里忙碌,回來還要勸慰自己這不懂事的兒子,他就覺得很心酸。
「這次不知道為何,家里銀樓的錢突然被取光,現在還差外面很多人的銀票都無法兌現,我讓人去找了沈老爺,作為未來的親家,我們甄家這次有難關,他不會不幫,所以,你再喜歡外面那個女人,你也要將沈三小姐娶回家,這是我們甄家欠人家的人情,我們不能做出這樣沒有良心的事!」
甄佑良听著自己老父親一番話,唇角抽了抽,卻依舊背對著他,不肯回頭說話。
甄老爺緩緩嘆息了一聲,房間的昏暗的光線籠罩在他身上,只見他兩鬢的白發更加明顯了。
「佑良,甄家的產業,我只想留給你,我為你做的這些,都是因為你,所以,你就不要任性了,下個月的婚事,你呆在家里好好準備一番,甄家需要你……」
甄佑良猛地站起來,深邃的眸子蓄著寒光,看得甄老爺心都是一顫一顫的,生怕自己兒子又說出什麼大逆不道的話來。
果然,他薄唇輕啟,冷冷的說,「我不屑甄家的家產,我只想娶我自己想娶的女人!」
說完,他就頭也不回的走了,甄老爺急忙拉住他,卻觸到的只是空氣,甄佑良很快就奔出了房間,他扶著椅子站起來,顫抖著聲音喊,「佑良……佑良……」
突然,甄老爺只覺得氣急攻心,渾身血液都開始竄上腦門,他扶著椅子的手忍不住抓緊,房間內的家具很快就在他眼前搖搖晃晃起來,甄老爺捂著胸口,猛地吐出一口鮮血,然後整個人,筆挺著身體一頭栽在地上。「佑……佑良……」他的唇囁嚅著,最後,大片的黑暗襲來,甄老爺緩緩閉上了雙眼.
借著夜色的掩蓋,一輛黃包車悄悄停在督軍府外的樹叢後,玉汐塞了個銅板在師傅手里,慌張的看了一眼四周,這才邁著步子一路小跑朝督軍府緊閉的大門奔去。
「抱歉,軍大哥,我想見見你們的李副官!」玉汐見到守衛,立即低聲哀求。
守衛看了她一眼,見她是弱女子一個,也沒多為難她,只是看了她一眼,然後囑咐她在外面等著。
很快,李沁就出來了,見到樹蔭下那熟悉的黑影,他渾身一震。
「玉汐,怎麼是你?」李沁扳著她雙肩,欣喜的問。
玉汐看到李沁,眼眶里沒出息的就蓄滿了水霧,她定了定心神,細聲道,「李大哥,我有很重要的事情想找你商量!」
「那你先隨我進來!」
回到督軍府內,李沁直接帶玉汐去了自己的住所,當房間的門被關上的那一剎那,兩人的心都沒來由的「砰砰」直跳起來。
李沁目光炙熱的看著光影下面容嬌俏的玉汐,自從那日分別後,兩人就沒有再見面,他強忍著想念她的心不肯和她相見,眼前見她找來,李沁激動的心情實在難以平復。
玉汐避開李沁的目光,將頭別向一旁。
李沁感覺到,尷尬的咳了一聲,這才沉沉的問,「玉汐,這麼晚了,你來這里是找我何事?」
玉汐美目掠過一絲哀傷,她昂起頭,柔弱的臉頰上掛滿了憂慮,「李大哥,我想讓你幫我探探慕督軍的口風,如今我四弟想要與沈家退婚,他死活要娶雲小姐過門!」
「雲小姐?」李沁驚訝。
玉汐點頭,幽幽道,「我這個弟弟,這幾日像是著魔了一樣,不管家里人怎麼勸,都不肯娶沈三小姐,如今我甄家又有求于沈家,所以,這婚萬萬是不能退的,所以……」
「所以,你想讓我們督軍出馬?玉汐,這是甄家和沈家的事情,與我們督軍五官,現在督軍腿傷嚴重,我也不會讓他接觸到這些煩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