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佑良忙到深夜才回甄家,他眼楮里都泛著血絲,太疲倦,家里那些賬本查出來,都是債主不知所蹤的爛帳,他頭都大了.
而且在銀樓里听到掌櫃的說,銀票被客商取得差不多了,像沈家借的錢也不能補貼出那個黑洞。
這讓甄佑良有些不知所措,他們甄家的錢到底去哪里了?
看到雲影房間里閃現出的燈光,他唇角這才浮出一絲溫暖的笑意,周身所有的疲倦也頓時一掃而空。
他抬手敲了敲門,沉聲喚她的名字,「雲影,是不是還沒有睡?」
「痛……好痛……」突然,房間內傳來斷斷續續的聲音,甄佑良好像听到了一兩個字,眉頭陡然擰緊,大掌推去,門被反鎖。
「佑良……好痛……茆」
門縫里,甄佑良眼楮貼在門框上,他居然看到雲影倒在地上,手指緊緊抓著旁邊的梳妝台,臉色蒼白的望著門口的方向,另一只手卻是緊緊捂著自己的小月復,那痛楚的來源,是她肚子里的孩子?
甄佑良立即撞開,房間的門,闖進去後他扶著雲影顫抖的雙肩,緊張的問,「怎麼了?是不是不舒服?」
雲影睡到半夜,只覺得月復痛難忍,她從床上爬起來,沒走一步,兩腿一軟就跌在地上,看到甄佑良雲影死死抓著他的手掌,一起身,就痛得直皺眉。
「好痛……我肚子好痛……」雲影嗚咽著,額頭直冒冷汗。
她素淨的白色裙擺從地上拖起來時,已經染上了斑斑的血跡,甄佑良扶她坐下後,正準備倒溫水給她喝,看見那觸目的紅在她裙擺暈染開來,他當時就呆了。
「雲影……血……蚊」
雲影听到,瞳孔劇烈收縮著,她還不敢往地上看,只是茫然的望著甄佑良,牙齒打結的問,「哪……哪兒……」
甄佑良手指指著地上,雲影這才低頭,看到從地上拖起來的血跡,她頓時捂著臉尖叫起來。
「不是……不是我的……我沒看見……什麼都沒看見……」她淒厲的尖叫著,不停搖晃著腦袋。
甄佑良立即伸出長臂將她頭攬進胸口,他仿佛意識到了什麼,她的孩子,她的孩子怕是保不住了。
此時,他只能無力的安慰她,「別害怕,沒事,會沒事的!」
雲影身體微顫著,小月復內只覺得有東西不斷往下墜,一陣一陣的,墜得她心慌,墜得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懼。
那是有什麼東西在她的身體里剝落,那是她的孩兒,一定是她的孩兒。
「叫大夫,叫大夫,我的孩子,我不能失去他……」
雲影的唇瓣顫抖著,猛地推開抱著她的甄佑良,情緒不受控制的嘶吼起來。
甄佑良踉蹌著退了一步,他猛地怕了一掌自己的腦門,這才轉過身,狂奔出去。
過了很久,大夫才來,還是衣衫不整的,街道的洋醫院和診所都關了,甄佑良闖進一個郎中家里,直接將人從床上擰起來的。
站在門口,甄佑良還因奔跑而喘息著,但他卻呆住了。
雲影穿著素淨的裙子坐在那里,目光呆滯而悲涼,她的腳下,是被鮮紅的血漬染成妖異花朵的裙擺,她整個人都像是死去了一樣,毫無生命力的坐在那里。
甄佑良頹然垂下抓著門框的雙手,目光黯然,他快步上前,一言不發的將雲影抱回到了床上。
大夫在後面跟進來,甄佑良站在旁邊,緊緊搓著雲影的手,「別害怕,會沒事的,大夫來了……」
雲影木然的睜著大大的眼楮,卻無焦點,她已經不痛了,痛過了……
大夫臉色很不好看,似乎有些忐忑,他輕輕將雲影的手放進被窩里,又看了地上的血跡一眼,這才細聲對甄佑良說,「甄少爺,晚了,夫人的孩子已經滑掉了……」
甄佑良一下沒承受住,差點栽倒,雖然不是他的孩子,但他的心還是扯得痛。
畢竟,這個孩子,和他沒有半點血緣關系的孩子,是會在他甄府出世的。
或許,將來有一天,還會叫他一聲父親!
雲影的眼眶有淚洶涌而出,她緊緊抓著被單一角,牙齒咬破嘴唇,有腥甜的味道襲來,她再也忍受不住,扯過被單捂著自己的臉,放聲大哭。
她輾轉反復,忍盡所有,就是為了保住月復中的骨肉,最後,她還是沒有能保住,孩子就這麼離她而去,無聲無息,她半點知覺都沒有。
「雲影!」甄佑良撲在床上,看著被窩里瑟瑟發抖的身體,他也忍不住哽咽出聲。
抱著她的頭,他緊緊將她圈在懷里,感受著她的悲痛,他的心也揪得痛。
他想保護好她的,最後,還是沒有能力,讓她如此傷痛。
站在一旁的大夫幽幽嘆氣,別過頭去,不忍再看。
過了許久,大夫才開口,「甄少爺,派人隨我去抓幾副藥來吧,還要叫上產品,夫人的身體還要處理一下……」
甄佑良臉上不知何時竟然有了淚花,或許是她的,又或許是自己的,他低頭擦了擦,然後安慰著雲影,「別怕,我去找產婆來,我去給你熬藥,你等我!」
「雲影,你要堅強!」
他用力的說,然後吻著她的額頭,這才依依不舍的出了臥室的門。
梳妝台上,一根細微的銀針已經開始發黑,光亮的另一截,在燈光下正閃爍著冰冷的寒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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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哎……想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