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公,你說的這座城市莫非就是上海?」慕晉霖試探的問。
段祺斌猛地挑了挑眉,中氣十足的答,「對!就是上海,如今的上海這塊殖民地洋人眾多,繁華得讓國人仰望,雖說魚龍混雜,但它依舊能得到英美德日俄等國大使館的支持,如今的上海,可是一點都不將我們放在眼里,所以……」
翌日,晨光微露,段祺斌這才從慕晉霖的書房出來,兩人一宿長談,神色還有些意興闌珊。
慕晉霖將他送到府外,段祺斌準備上車時,突然用力拍著他的肩膀,低聲道,「仲祺,你有多大的魄力就能創造出多大的輝煌,我相信你,不會讓我們失望!」
慕晉霖謙遜的笑,用略顯無奈的語氣道,「謝謝段公,只是如今還有些家事待處理,請段公再寬裕我幾天思考的時間!茆」
段祺斌一听這話,就了然的哈哈大笑,拍著他的肩膀道,「這兩位嬌妻在府中,我也年輕過,我懂,沒關系,我會給你思考的時間,不過你要盡快答應我!」
其實慕晉霖要表達的倒不是他還要眷戀府中的溫柔鄉,只是……
如今被段祺斌這樣一誤會,他只能陪著笑,也沒有再解釋蚊。
段祺斌的車走後,晨光里,慕晉霖正欲轉身,卻發現雲影正站在門口,她整個人好像都沒有了昔日鋒利的光芒,很疲憊,幽幽的望著慕晉霖,似乎有話要說。
慕晉霖直接瞟了她一眼,什麼話都沒有說。
「仲祺……」
雲影突然急切的抓住她的手臂,低聲叫他,「仲祺……」
「放手,我很忙!」他低聲冷斥。
「我有話跟你說……」雲影咬著牙,試圖用溫柔的語氣化解他眼中的冷漠。
「抱歉,我對你要說的話一點興趣都沒有,請你放手!」
雲影抓著他的手臂,怎麼也不放,可慕晉霖卻強行扳開她的手指,一個又一個,很用力,雲影痛得臉蛋逐漸開始變形了。
「仲祺,如果你這次不听我說,你會後悔的,以後我也不會再告訴你了!」雲影看著他凜然的背影,突然冷冷的說。
慕晉霖听到,只是唇角勾出冰冷的弧度,他依舊頭也不回的進了慕府,然後去了何茉莉的房間,當著雲影的面,將她房間的門重重給關上。
雲影站在原地,表情猙獰,目光陰狠,她的手掌緊緊捂住自己的小月復,幾乎是用胸腔里的氣息嘶喊起來,「慕晉霖,你永遠都不會知道,我有你的骨肉了!」
和段祺斌一番徹夜長談後,慕晉霖便再也很少留在慕府,他叮囑秀清要好好照顧年邁的母親,除此之外,對他娶進來的兩任妻子,均是半句交代都沒有。
雲影大多數時間也是呆在慕府,面對冷清的慕府,還有對面房間內的那個妖嬈女子,還有慕晉霖的鮮少回家,她有著越來越多的疑惑。
慕晉霖回到島上後,一番部署,對自己最堅固的後防線傾注了所有的心力。
只是,這天,他才想要好好休息,睡上一覺,卻傳來噩耗。
王信主要分管這次秘密購進的軍火,但他來電報卻說,裝載軍火的船只在西海全部沉沒。
慕晉霖整個人都呆了,陳孝之听到消息,奔到慕晉霖的營帳內,看他臉色痛苦,他幾乎是半句話都不敢問。
「仲祺,這下怎麼辦?這批軍火耗盡了我們全部的軍餉,如果沒有它,我們在島上的兵力形同虛設啊!」陳孝之還是低聲問。
慕晉霖人晃了晃,靠著陳孝之的肩膀,他眸光深沉如海,蓄積著太多不認命的倔強。
只是他什麼都沒有說,冷漠固執的依舊按照當初和雲影一起所設的計劃有條不紊的在島上部署著,深夜時,陳孝之會時常看到慕晉霖獨自一人站在海邊的燈塔上,眺望著川州的方向,他越來越沉默,卻也越來越固執,陳孝之覺得現在,他已經看不懂他了。
然而,這日黃昏,王信突然毫無前兆的來到島上,身後跟著幾名被海風吹得臉色黝黑的中年男人。
「督軍!」王信看到慕晉霖,頓時熱淚流下。
慕晉霖沒想到還會見到王信,他以為,他以為他也在船上遇難。
「王信,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慕晉霖抓住他的衣領,臉色凶狠。
王信聲音哽咽,「督軍,是這幾位船員救了我,其他的兄弟,都已經……已經遇難了……」
慕晉霖雙手開始顫抖,他眼眸瞬間就滑過一絲悲涼,松手之際,他踉蹌著退了一步。
王信低頭,突然跪在慕晉霖面前,語氣雖堅硬卻充滿了無助感,「督軍,是我辦事不力,懇請你將我處死!」
「王信,你可知,我將我身後所有的希望都承載在你十二師軍力的身上,如今,你有何顏面來請我處死你???」
慕晉霖悲嗆的低吼,站在旁邊的陳孝之從來沒有見過他這樣,他隱忍的怒火,正煎烤著所有人的心。
王信低著頭不說話,他也無力為自己辯駁什麼,倒是他身後隨來的幾個船員,紛紛對視了一眼後,最後一位年長的船員這才開口道,「督軍,王軍長說船上裝載的是軍火之類的物質,但是我們在船上有檢驗,其實我們在渤海天津港裝載上船的只是一些生活物資之類的東西!」
船員的一席話,如一聲炸雷轟鳴而來,慕晉霖墨黑的瞳仁急劇的收縮著,在一旁的陳孝之反應過來,是又驚又喜。
「仲祺,那最好了,不是軍火,這就表情我們那批軍火還在!」
他激情萬丈的話卻並沒有將慕晉霖眉心緊蹙的那抹深沉給暈開,反倒,他目光越來越冷,突然一聲低喝,「王信,站起來回話,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王信被站在他旁邊的船員扶起,他的雙腿還在哆嗦著,目光閃爍,幾乎不敢直視眼前那如箭一般的眸光,他低頭,顫抖著說,「督軍,我也是船沉海之後才知道的,那些木箱都漂浮在海上,有些里面只是棉被加石頭,但是箱子的外形和我們裝軍火的木箱是一模一樣,所以……所以……」
「所以什麼,快說!!」慕晉霖有些不耐煩。「所以,軍火如何在上船之前被掉包,我們至今還想不明白!」
王信哆嗦著,舌頭打結,他知道此事一出,他是必死無疑,這麼大的疏忽,他死意已絕。
又是一重磅消息,炸得所有的人都心驚肉跳。
慕晉霖听罷,臉色緊繃,撐在身後方桌上的手臂還在不受控制的顫抖,突然,他面色變得猙獰起來,伸手猛地迅速抽出旁邊早已嚇得目瞪口呆的李沁腰間的配槍,直接對準了站在面前雙腿直哆嗦的王信。
「仲祺……不要……」
陳孝之上前緊捏著慕晉霖的手腕,感覺到他手臂冰冷而顫抖,陳孝之急切的說,「仲祺,我們最重要的是了解軍火丟失的真相,王信不能死!」
「陳醫生,不要為我求情了,我不死愧對軍中所有的兄弟!」
突然,「砰……」的一聲槍響。
「王信!!!!」陳孝之和李沁頓時嘶吼出聲。
王信倒下,鮮血從他太陽穴處噴涌而出,他手里捏著手槍,槍口還在冒煙。
慕晉霖身體一下沒站穩,他跌撞著退了一步,手中槍從掌心滑落,他的瞳孔因痛苦而正激烈的收緊著。
五天後,外面校場的新兵還在熱火朝天的搏擊,李沁和陳孝之被叫到了慕晉霖的營帳內。
「督軍,你找我們有事?」
慕晉霖擺了擺手,示意二人坐下。
在島上這段日子,慕晉霖消瘦了不少,眼眶深陷,昔日桀驁不馴的下顎此時已布滿了青色的胡渣,仿佛一夜之間,曾經那個意氣風發的威武大將一下就變得無比滄桑了。
他有些咳嗽,卻還抽著煙,陳孝之坐到他身邊,擔心不已。
「仲祺,我給你熬了些藥,**咳嗽的……」
「沒用,孝之,別在我身上忙乎了,今日我讓你們兩人前來,是對你們有重托!」
「重托?」陳孝之和李沁無比詫異。
慕晉霖點頭,「這座島,將是以後擴展我兵力的最重要基地,我想將它托付給你們!」
「督軍……」
「仲祺……」
慕晉霖擺了擺手,「听我說完!」
「以後任何行動只听我指揮,萬一有一日,宋雲影帶我口訊要求你們做什麼事情,你們只需要記住,只听命于我,就算是她,也萬萬不能相信!更不能執行她的命令,你們可听清楚了!」
「是,督軍!」李沁很快就答應下來。
陳孝之則是有些疑惑,他知道慕晉霖身邊一直有雲影輔佐,如今他說出這番話,倒讓他有些驚訝,于是,他試探的問,「仲祺,萬一夫人有招一日真的需要我們的幫助,那我們還是不能答應?」
「她不會請求你們的幫助,孝之,深記我的話即可!」慕晉霖淡淡的說,很漠然的表情,像是說陌生人的事情一樣。
陳孝之點頭,慕晉霖又將目光落向李沁,「李沁,我知道你和梅葉的婚事一直沒辦,我會讓人將她接到島上來,這麼多年,讓你們二人分開,是我虧欠了你們!她來了,也可以照顧照顧你!」
李沁眼眶瞬間就有些潮濕,他望著慕晉霖深邃的目光,有些語拙的解釋,「不了,督軍,我們的婚事可以延期!」
慕晉霖搖頭,語氣堅決,「一個女孩子,從十六歲等你等到二十六歲,不僅是你辜負了她,也是我辜負了她,不能再讓她等了,听我的,你要做的事情還很多,用你的忠誠用你的努力來回報我!」
盡管李沁還想再說些什麼,其實他早已習慣,和慕晉霖在外拼搏的日子,那種孤獨,日積月累竟然已經早已習慣了,若是慕晉霖不提他和梅葉的婚事,他想,他也不會在慕晉霖面前提起的,可如今,面對慕晉霖提出的要求,他也只好服從!
「是,督軍,我會為你訓練出最精銳的部隊,覺不負你所托!」
李沁的話,讓慕晉霖很滿意的點頭,他身邊最相信的就是李沁和陳孝之還有一路被他提拔的王信,如今,軍火的丟失已經讓他的勢力元氣大傷,如今這座島,他不能在丟失了。
「孝之,軍中士兵的健康就交給你了,我會派人去川州將上次購進的藥品全部運送回島上,如今,金州還有十萬大軍,這需要你招募更多的醫生和護士,這就交給你了!」
「仲祺,這是我應該做的,我相信,未來等著我們的就是最輝煌的一天,你上次交給我的那筆錢,我在最靠近島嶼的烏江鎮購買了一座洋人的醫院,那里,我會為我們的部隊培養出最出色的軍醫,你放心!」
「嗯,那就好!」慕晉霖點頭,很滿意陳孝之的做法,很多東西,他都沒有對他細說,但他早已為他的部署就開始做朝前的準備,這是他對陳孝之最為感激的地方。
「只是,你的終身大事,我不能為你安排了,抱歉!」慕晉霖有些歉意的說。
陳孝之溫文爾雅的笑,「仲祺,說哪里話,兒女私情當斷即斷,我自己心中有數!」
「嗯!」慕晉霖表示贊同。
听完他一番交代,陳孝之隱隱覺得慕晉霖有些不對勁,他還是問了,「仲祺,這座島花了你和夫人很多的心思,為何你如今要……」
「孝之,你看看這份電報!」慕晉霖知道他的疑惑,從電報機下翻出兩張電報,遞在陳孝之面前。
「川州深陷白色恐怖,舊朝復闢人心惶惶」
陳孝之大驚,「仲祺,這白色恐怖指的是?」
「所有反對復闢的有志之士都招到復闢派的暗殺,包括我的老師,他也不幸遇難!」慕晉霖語氣頹然中帶著難言的痛楚。
「川州在我們撤出後,便是風雲突變,白色恐怖所暗殺的都是主張共和的先進派,不但老師遇難,蘇先生遲遲沒來東北,怕是也在川州遭遇不測!」
如此噩耗,驚得天色都快換了顏色,海風呼嘯,怎麼听起來也像是悲涼的嗚咽聲。
陳孝之黯然垂下眼簾,沉默而不知道如何回答。
當看到第二份電報時,他才明白了慕晉霖重托的原因。「慕參謀臨危受命,鎮復闢眾望所歸.」陳孝之念出第二份電報時,深沉的擔憂全部擱在了臉上。
慕晉霖點頭,目光鋒利,「這是南北內閣商議的重要決定,得到了中央政府的支持,派我重回川州,鎮,壓舊朝!」
「仲祺,此去凶險萬分,為何他們會讓你去,這里會不會有利用的成分!」陳孝之反應迅速,並不為這重大使命而欣喜,他所擔憂的,是慕晉霖的性命安危。
慕晉霖站起來,高大的背影有幾分悲嗆感,他沉聲一字一句道來,「早前南北內閣就有廢省廢督的舉措,他們想要軍權集中,怎麼能容許有我這樣的第三方勢力存在,如今,讓我去鎮,壓復闢派,是因為他們雙方都不願意自己兵力受損,若是我成功了,我定然是共和的大英雄,若是我失敗了,他們也少了我這樣一個絆腳石,所謂兩軍交戰,肯定都有損傷,我失敗的話,作為南北內閣來說,他們將獲得雙重利益!」
他的心清明如鏡,雖然未處于政界,卻依舊能看透政界的風雲變化,像他這樣一個角色,遲早會被歷史前進的齒輪和未來政權更迭而淘汰,對于自己,他早已有了難言的憂患意識。
陳孝之听完慕晉霖的分析,頓時就嚇到了,他抓著慕晉霖的臂膀,想要勸他,「仲祺,我們能不能推掉,在川州時,我們已經經歷了太多不可預測的災難,你如今前去,我不放心啊!」
慕晉霖神色卻淡然,他拍了拍陳孝之的肩膀,低聲道,「我知道的,放心,禍福與共,如今我的身份尷尬,中央政府給我的特別參謀只是一個拉攏我的虛職,我需要走一步險棋來鞏固我的勢力和我在政界的威望!如今我心意已決,不必勸我!
「仲祺……」陳孝之再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他只好陪著慕晉霖一直站著,眺望著遠方,海平面那抹深沉而詭異的黑,只希望有朝一日能早日散去。
「我還有第二件事需要辦了後再去川州!」末了,慕晉霖又說。
「什麼事情?」
「軍火的事情,我必須親自查清楚!」他表情冷酷,眼眸蘊著凶光。
「若是這批軍火落在不法分子手里,後果將是不堪設想!」這是慕晉霖最後離島前說的一句話,陳孝之想了很久,對于軍火的重要性,只是他還沒有想得慕晉霖那麼深。
一個月後,慕府。
雲影正懶懶的靠在沙發上,她穿著寬敞的衣衫,表情有些倦意。
秀清站在門口,看著她的樣子,臉頰漸漸浮現出一絲笑意,「弟妹!」
雲影聞身瞥了她一眼,漫不經心的問,「弟妹,我給你熬了些雞湯,給你補補身子!」
「太油膩了,我吃不下!」雲影很不耐煩。
秀清站在那,只好陪著笑勸她,「弟妹呀,你不知道,女人若是懷有身孕後身體容易虛,瞧你經常早出晚歸的,若是不補充一些營養,如何是好!」
「夠了,別在我面前嗦了,東西放下出去吧!」
面對雲影的鄙夷,秀清有些受傷,她擱下熬好的雞湯,準備走,驀然想起還有事情沒有說,她又轉身回來。
「弟妹,這是仲祺給你的來信,是他的下屬親自送來的!」
「給我的?」雲影大驚。
「嗯!」
急速撕開信箋後,雲影臉上浮現出了一絲曖昧不明的笑意,好個慕晉霖,她還真的以為他就不貪她這身子呢,原來放在外面兩個月,他終究是熬不住了。
雲影突然竊竊的笑出聲來,站在一旁的秀清好奇的問,「弟妹,仲祺是不是知道你有喜的事情?」
雲影笑容斂住,將信收起來,淡淡的說,「他還不知道,他只是說想我了,會讓人接我去他那里!」
「噢?那挺好的,你們兩個本來就應該在一起!」
「那是!」
雲影手里捏著慕晉霖的親筆信,看著對面緊閉的房間,她臉頰浮出得意的神色。
就在雲影收到慕晉霖親筆信的第二日,他的屬下就來到慕府,開著慕晉霖的專用座駕前來接雲影,于是,雲影當著何茉莉及府內所有人的面,踏上了前去面見慕晉霖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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