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去死囚村的半路上,林青龍與蘇媚兒一邊快馬絕塵,一面一言一語的相互譏諷著,一句「臭丫頭」,一個「小呆瓜」,爭得面紅耳赤,互不相讓。
大約一個多時辰之後,林青龍肩膀的毒傷發作,眼前發黑,頭腦模糊,從馬上一頭栽了下去,蘇媚兒見狀急忙翻身下馬,扶起林青龍的身子,喚道︰「喂!小呆瓜,你怎麼啦?本姑娘不過說了你幾句,怎麼就倒地不起了?」
原來林青龍肩上的傷口早已經烏黑,毒素順著血液流淌到周身,蘇媚兒本不知他中了毒箭,林青龍也不甘在她面前示弱,故意逞強,才耽誤了消毒的最佳時機。
蘇媚兒漸漸擔心起來,她也是極通毒理之人,一眼便瞧出他中的毒乃是噬血散,凡中此毒之人必將因為血氣不足而死,她雖然知曉解毒之法,奈何身上沒有帶著解毒的草y o,俗話說巧f 難為無米之炊,即使蘇媚兒知曉解毒之法,也不能立刻解毒,只好先將林青龍的幾處x e道封了,將傷口簡單的包扎了幾下。又將他抱上馬背,他的身子已經異常冰冷。
她細長的手指觸m 到他肌膚的那一刻,輕輕的,顫抖了一下。他身上幾乎沒有什麼r u,算是皮包骨頭,絲毫沒有王府小王爺的樣子,只是……像一只可憐的小凍貓子。
「……」蘇媚兒擔心而又無奈的嘆了口氣。
m m 糊糊,暈頭轉向,林青龍昏m 時糊里糊涂的哭道︰「不要留下我一個人,不要留下我一個人,好不好……」雖然他只是昏m 時說胡話,仍是听得蘇媚兒心酸不已。
不知過了多久,林青龍才悠悠轉醒。他體內由于氣血不足,寒徹入骨,四肢冷如冰雪,簌簌發抖。
他勉力睜眼四望,四圍漆黑,鼻息中盡是甜香滑膩的nv人體味。全身在顛簸起伏,震得他月復中更為難受。他扭動了一下脖子,方才發現自己竟是枕在兩個渾圓柔軟的r u球之間。
耳邊听到蘇媚兒驚喜的聲音︰「小呆瓜,你醒了麼?」
林青龍正想說點兒什麼,突然眼前一亮,陽光刺眼,他連忙將眼楮閉上。過了半晌方緩緩將眼睜開。陽光明媚,只見蘇媚兒的臉上滿是歡喜、擔憂的神s ,他竟從來沒有發現她竟然是如此的美,只見她撲哧一聲笑道︰「你已經昏m 了一天一夜啦,我可擔心壞啦。」
林青龍喉中充滿血腥之味,黏黏糊糊,發不出聲來,只好伸手指指自己的嘴。
蘇媚兒柔聲道︰「想要喝水麼?」取過一個羊皮水壺,小心翼翼的放到他的ch n邊,先滋潤了一下他的嘴ch n,然後緩緩的倒了進去。
林青龍剛飲一口,便覺喉舌生潤,干渴頓解,那壺中竟然都是紅茶。
茶水入胃,有許些熱力騰起。
林青龍稍稍有些j ng神,勉力起身,才發現蘇媚兒把他抱在懷里,身上還裹著厚厚的棉被。也不知是她從哪里討了來的。他心中感j ,看了看有些憔悴的蘇媚兒,正想說他身上有著能解百毒的神農丹,卻偏生不想離開佳人懷抱,蘇媚兒的暖懷有種神秘的魔力,讓他上了癮,著了魔,正猶豫之間,突然左xi ng之中又是沒由來的一陣煩悶惡心,他身體太弱,支撐不住,登時昏了過去。
當林青龍再次醒來時,已是夜里,星辰寥落,月兒彎彎。他斜靠在一株大榕樹旁,榕須在夜風中輕輕搖擺,面前一條大河,在皎潔的月光下,河水b 光粼粼。
蘇媚兒在河邊「嘩啦啦」清洗著不知什麼東西,瞧見他醒來,歡喜不已,跑過來朝他說話。
但是林青龍耳鳴的厲害,仿佛千萬厲鬼一齊尖叫,又如金戈鐵馬一般鏗鏘作響,只看見蘇媚兒面若桃hu ,可她說得話竟一句也听不真切。
蘇媚兒起初是盈盈而笑,不知為何,她突然抓住他的手,怔怔地望著他,眼淚簌簌地落了下來。
林青龍從未見她哭過,而這是第一次。
她為什麼哭得那樣難過呢?
「她為什麼一直在哭呢?從前她可是只笑不哭的呀,她修為了得,誰能惹她哭呢?難道她因為我而哭,這又怎麼可能呢?她同我在一起時,只是一味跟我吵架,倘若我死了,她一定開心的不得了,又怎麼會因我而流淚呢?」
見她落淚,林青龍心中一急,體內寒氣翻滾不定,寒徹入髓,xi ng口又被幾道真氣狠狠撞了幾下,窒悶之下,又昏m 過去。
m m 糊糊間,听到蘇媚兒急切的呼喚,再然後,眼前一黑,又什麼都不知道了……
蘇媚兒伸出柔軟的手指,輕輕分開他的嘴ch n,溫軟濕潤的嘴ch n壓在他的嘴上,將一股溫熱甘甜的液體灌了進來,林青龍還是吐出了大半,只喝下少許液體。這些液體都是蘇媚兒跑遍整個樹林,采的溫熱的果子壓榨而成的,均得之不易,還參合著她的汗水和淚水,可他卻都喝不下……
「尋不著草y o,只好用些野果來清火氣啦,也不知有沒有用……嗜血散可是奇毒,只怕只是吃這些東西,不能活命吧……」
蘇媚兒失落地望著空中彎月,悠悠嘆了口氣。
她回想起第一次見到他時,他自信,意氣風發,信誓旦旦要救她病重的爹——雖然這是她雖然只是配合公冶乾演一場戲,他卻是真情實感;他也曾憑一己之力,挽救了桓元毅全部手下,冷靜的指揮全局,使桓元毅的武士沒有一人傷亡。
她知道他是一個沒娘的人,他的父王聲名顯赫,卻也冷漠對他。
而她呢?
林青龍昏昏沉沉,也不知就這樣過了多久,依稀覺得靠在蘇媚兒的身上,軟y 溫香,依偎著跑了很長的路,吃了不知多少研磨成液體的東西,或酸或甜或苦,有時還摻雜著她冰涼的淚水。
第三次醒來時林青龍發現自己躺在chu ng上,想來是某家的客棧。他身上都是厚厚的棉被,時則初夏,尋常人家早就換下了棉被,可林青龍身上足足蓋著三層棉被,身子還是冷得要命。他的氣血越發不足了,臉s 蒼白的如同死人一般。
蘇媚兒依偎在chu ng邊,正痴痴地看著他。
晨光透過窗子照在她臉上,為她一張俏臉鍍上一層金光,她眼角的眼淚亦被反sh 出七彩光芒。
林青龍依然不能說話,一言不發地看著她。
兩個人,就這麼,兩兩相望。
林青龍突然呆呆地想︰「倘若能一輩子這般跟她廝守,我寧願我的傷病永遠不要好過來!」
只有這樣,他才能忘記自己的痛苦——他自從出生就永生背負著的痛苦。
由于y n陽眼的緣故,自從他學會走路時,就被各種冤魂纏身。
鬼差可以見到鬼魂,鬼魂也可以見到鬼差,它們會本能的找上他,請求他完成自己的遺願,如果不成,它們就會發狂,甚至傷害他,恐嚇他。
一個孩子是不會應付那些惡鬼的,它們猙獰恐怕,凶神惡煞,竟然在他熟睡時桀桀怪笑,嚇醒他。無法想象一個孩子在睡覺時,惡鬼環伺在他的左右。
他沒有朋友,甚至連王府里的丫鬟也會對他敬而遠之。
「離他遠一些,他是被上蒼詛咒的人,沒見王爺都不怎麼理他嗎?」
「是呀,是呀,竟然半夜三更的尖叫,真能活活把人嚇死,這樣的孩子,能活下去長大ch ng人嗎?」
「我看未必……」
那些已經塵封的回憶,卻是他一生都無法抹去的污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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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媚兒不知哭了多少次,雙眼紅得如同桃子,林青龍看得心中大痛,剎那間體內真氣暴走,他「啊」的一聲大叫,再度昏m 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