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二十日,轉眼已經逼近一個月。
這是一個奇跡,自從望天城有史以來,從未有修士在誅妖塔內停留如此之久。數千年來最長的守塔記錄,也不過是十余天而已,已經是千年一出的天驕人物。
對誅妖塔塔四層內那名神秘修士的來歷,各種猜測和爭論,在望天城內急劇發酵。不論是最底層的煉氣期小修士,還是頂尖的築基巔峰修士,都忍不住猜想。
醉仙樓。
這里是望天城內最氣派奢華的仙閣酒樓,雕欄畫閣,靈玉石壁,古靈木梁。
醉仙樓五樓頂層客廳,更是虎豹妖獸皮鋪地,各色靈寶點綴。
離誅妖塔廣場很近,視野開闊,對誅妖塔的狀況一覽無遺,也是頂尖築基修士常聚的地方。
此時,王長豐、薛泯、黃崇、小妖女柳紅丹等十余名築基修士正在樓閣內小聚,眾人的目光總是不時的朝誅妖塔望上一眼。眾人心思各異,難以揣測在想什麼。
天虛門的王長豐肯定很期待著這一瞬間塔身上那點光芒能夠消失,親眼看到那名神秘修士出來,他也好免去遲遲無法為柳紅丹舉辦一場接風宴的尷尬。
「依我看來,應該是九大仙門中的哪位師兄,築基九層修士,故意停留在塔四層,沖著馮佩希大師兄去的,順便跟我等望天城的修士開的一個玩笑。以這位師兄築基九層的修為,如果留在塔四層的話,當然能在塔里面待上很長時間。」
黃崇舉杯飲了一口碧綠色的靈釀,淡淡道,「就算是我們這些築基七八層修士,要是留在塔四層,也能堅持十天半個月。這不足為奇!也算不上什麼本事!」
「黃老弟,我倒是覺得這個可能性不大。在誅妖塔內修煉,只有跟同等實力甚至更強實力的幻妖獸。才能得到最佳的修煉。幻妖獸的等階太低,這對修煉沒有絲毫益處!如果真是有一位築基九層的修士留在塔四層,白白浪費一個月時間而已,得不到絲毫的益處。可是要知道。築基巔峰修士的時間多寶貴,哪怕一天也是精打細算,怎麼可能白白浪費在誅妖塔里面?」
薛泯搖頭笑道。
「薛兄此言不錯。雖然說塔內靈氣極為充裕,但是誅妖塔內的幻妖獸源源不斷出來,修士在里面根本無法靜心打坐修煉元神,在里面只適合修煉戰技和法術。而修煉戰技和法術,最好是找同階妖獸來廝殺斗法。一名修士強者。哪怕螻蟻殺的再多,對自身也沒有益處。以前也曾經有高階修士在塔底層長期待過,可是待了數日,發現在底層塔內待著沒有什麼收獲,純粹是浪費極為寶貴的時間,便很快離開。」
王長豐點頭,十分贊同薛泯的說法。
「幾位都是猜測是築基九層,才會有這個困擾。但是。如果此人就是築基期四層修為呢?!這樣的話,哪怕他在塔四層待上一個月,都十分合理。」
柳紅丹此時卻道。
「哈哈。柳師妹這個說法就更不可能了。」
薛泯指了一下仙閣內的眾人,道,「我們這些人,哪一個不是仙門足以自傲的天驕,夠厲害吧。可是,我們也只帶了一二十多個時辰而已。哪怕是金鼎門馮佩希馮大師兄,堪稱百年一見的修煉奇才,才只在塔內停留了四天而已。可是現在已經快滿一個月了。如果真像你說的,此人才築基四層,那此人至少是千年一出的天驕修士。在雲州修仙界內獨領風騷!這樣的人物早就名揚雲州修仙界,可是我等從未听聞,九大仙門之中出了這麼一位天驕修士。」
在場的眾修士不由暗自點頭。
他們也是九大仙門頂尖人物,心高氣傲,不會輕易服人。他們在塔內守的都極為艱難,更何況別人。除非親眼見到這樣修士的存在。否則他們是不會相信的。
到了他們這樣的築基後期境界,他們在仙門之中的地位,已經跟他們師尊關系不大,更多還是自身。要靠他們自身實力服眾,令其他師兄弟甘拜下風。或許用不了一二十年,他們中間一部分人便有希望能突破成為金丹修士。
他們是各大仙門的核心二代弟子,知道仙門的機密。仙門內出了這樣千年一現的絕代天驕,不會隱瞞他們。
「此人肯定是築基九層修士。不過不管怎麼說,此人只能停留在塔四層,這不足以證明什麼。除非他能在塔九層待上一個月,才能證明他的實力超凡月兌俗,冠絕修仙界,在塔底層時間久也沒有多大意義。」
黃崇還是堅持己見,他決不信有人會強橫到這樣的程度。
「罷了,我們現在爭執這些沒用。等那位師兄出來,自然一切都明白了!這都一個月了,不管他是出于什麼目的,應該快出來了吧他至少也該出來購買些靈酒之類的補充法力吧。」
王長豐搖頭,有些遲疑說道。
眾人紛紛點頭,這一點他們很是認同。
任何修士,哪怕法力再雄厚,在誅妖塔內其實也撐不了幾個時辰,必須攜帶大量的靈酒、靈露之類消耗品,這些不是憑空出來的……可是,王長豐注定了要失望。
第一個月過去。
又到了月初這一天。
誅妖塔的大門再度開啟,望天城數千上萬修士們迫不及待的進入塔內,開始了月復一月的塔修煉。
甚至有一些築基後期修士,包括黃崇、薛泯、王長豐等一群,也學著故意長時間停留在塔四層,想看看這塔四層里面究竟有什麼不為人知的奧秘。
可是,他們沒有找到任何異常的地方。誅妖塔內的幻妖獸的都是同一種,只不過階層實力不同而已,在塔一層是四階下等幻妖獸,在塔九層是六階上等幻妖獸。
他們很快便體會到,就算是塔四層也不容易停留。
一名築基八層修士,頭一天在塔四層感覺十分輕松,第二天便感覺到麻木。第三天感到壓力,得不到任何休息,身體撐不住,到了第五天已經精疲力竭。苦熬不住,最終從塔內出來。
馮佩希在塔四層足足待了十七天,熬到了極限。
不錯,他是築基九層巔峰修士,能夠舉手投足之間輕松殺死塔四層的幻妖獸。
但是塔四層內也是五階幻妖獸,堪比築基期四層修士。哪怕馮佩希一劍能擊殺一頭五階幻妖獸,但塔內的幻妖獸是無窮無盡的。殺完一頭便會立刻出來新的幻妖獸。一天十二個時辰下來,數千上萬頭的五階幻妖獸,修士根本不可能在塔內得到片刻的休息。這誰支撐的了。
殺死五階幻妖獸,對馮佩希來說太容易,只是在幻妖獸出現的一瞬間,一劍揮出而已。
整整十七天,馮佩希已經耗盡了他所有的體力、法力和精神,他的身體已經沒有感覺。揮劍的手臂幾乎完全麻木。這樣的苦熬,甚至比塔九層更枯燥,難以承受。
在塔九層。他還需和和幻妖獸廝殺,四下游走,斗智斗力斗法。
但是在塔四層,他只需要揮劍,揮劍其它動作都顯得是多余,浪費法力和體力。在塔四層,他沒有任何收獲。戰技得不到絲毫鍛煉,殺死一頭五階幻妖獸太容易,他的戰斗經驗反而得不到提升。
漫長的揮劍,難以計數。不下數十萬的五階幻妖獸。
他很想休息半個時辰,哪怕一炷香也好,他也能恢復精力,重新振作。可是那些該死是五階幻妖獸,還在不停的出現,根本沒有讓他歇息片刻的空暇。要是不理會這些幻妖獸。它們會在很短的時間內將他撕成碎片。
馮佩希苦思許久,無法理解,那名神秘修士在塔四層待了一個多月,究竟想干什麼。為了名望?為了一舉震動望天城?
他以前還懷疑,是其它仙門某位築基九層修士故意破掉他的十三個月守塔第一的記錄。但是現在,他發現這個想法有偏差。因為他也無法在塔四層待上一個月。
十七日。
馮佩希緩步走出塔來。
他面無表情的臉上,說不清楚是什麼表情。
看著誅妖塔廣場上,眾金鼎門修士隱藏在眼底深處的失望。
他身為金鼎門大師兄,這一代最出類拔萃的修士,沒能得到勝利,讓無數金鼎門弟子心目中引以為傲沒有敵手的大師兄的形象,崩塌了。
還有其他仙門修士欲言又止的表情。
馮佩希沒有回頭看誅妖塔,也知道,他敗了。而且敗的很冤枉,甚至連敗給了誰都還不清楚。
那名神秘的修士還沒有出塔。
當所有的其它光芒都消失之後,只剩下最後孤零零的一點光芒,依舊頑強而傲然的停留在塔四層。
這一天,整個望天城內的修士們都深深的震動。
所有修士都親眼看到,馮佩希沒有去塔九層,而是停留在塔四層,和那名神秘修士明爭暗斗。
十七天以來,二點明暗的亮芒一直在塔四層閃爍,看看誰能支撐更久。
可是殘酷的事實證明,哪怕金鼎門二代第一修士馮佩希大師兄,也只在誅妖塔第四層待了十七天,比眾修士想象中還短。而其他一些築基後期**層修士,他們也一樣只在塔四層待了十天不到而已。
那位到現在還未露面的神秘修士,居然穩穩的超越了馮佩希和眾修士。
他們都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上個月,再加上這個月十七日,已經整整四十七天。這是多麼恐怖的時間,需要多麼令人發指的強橫實力,多麼堅韌的修煉之心,才能做到這樣的程度。
如果這位築基九層馮佩希大師兄都不行的話,還有哪位師兄能在塔四層待更久?
這位神秘修士做到了,而且還在繼續做下去。沒有一絲一毫的跡象可以證明,這位神秘修士會在短期內出塔。已經一個半月了,很可能還會待上更久。
誅妖塔廣場上,一片死寂般的沉默。
在醉仙樓上,一群頂尖築基修士們,看著馮佩希從誅妖塔內出來。
柳紅丹緊扣玉指,手心發白。她心頭震動,這次來望天城,居然會遇到如此強橫的修士。
黃崇手持杯盞,一瞬間呆若木雞。
天虛門,金鼎門,霧丹門,各大仙門的二代頂尖修士們,一個個都一言不發,心頭百味交集。他們也去塔四層嘗試過,可是不行。數日之內便相續逼出塔來。
望天城內最有聲望最頂尖築基後期的修士,只有馮佩希還留在塔四層。
這些天來,金鼎門大師兄馮佩希,是他們最後的信心。或許馮佩希能擊敗這位神秘修士。
可是,這個信心倒下了。倒的比預想中的還要快。
整個望天城都沉寂下來。
他們已經沒有資格去評論,一個強大的令他們無法理解的存在。隨意去評論一名強大的不可思議的修士,最後往往只能證明自己的淺薄。
或許是一位金丹期前輩在塔里面吧?要是這樣的話,還能說得過去。
有不少修士,冒出這個有些「荒唐」念頭。
這個荒唐的想法,很快被不少眾修士迅速認同。
他們內心深處,也很難接受有這樣一位築基修士,能夠超越他們這麼多,豈不是證明他們的弱小和微不足道。或許只有閉口不言,不再去提及,或者說是一位金丹修士在塔里面,才能保住他們的僅存的顏面和信心。
唯一無法解釋的問題是,這位金丹前輩為什麼這麼無聊,浪費時間待在塔四層,跟他們開這樣大的玩笑!這當然是無法解釋。就算很多理智的修士明知道這個想法很荒唐,卻還是樂意接受。
不過話說回來,其實這個略顯荒唐的念頭,還是比較接近事實的。
葉晨自身修為雖然才築基四層,戰斗力也不算高,但是他的仙府內養了足足六十頭四階火鴉。在地焰山地底三層的時候,這六十頭火鴉甚至瘋狂到將一頭金丹初階的炎魔靈怪擊敗,戰斗力足以和一名金丹修士相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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